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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冲喜怀了权宦的崽(三九十八)


这样小的心愿都不能达成。
至于么?
家庭美满的萧约很容易动恻隐之心。
“督主,早这样多好,何必伤了兄弟们的感情。”季逢升对薛照说话,眼睛瞟到后面的萧约,“督主,南方再好,也得尽快回奉安给王上复命啊。咱们,奉安再见!到时候属下为你准备盛宴接风,告辞了!”
黑衣人破破烂烂,互相搀扶着离去,临走之前还丢下一粒火,想把枯草里的紫砂残片烧个干净。
薛照垂头下视,火舌在黑夜里蹿涌,他目光并没有聚焦,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直到萧约冲上来,眼疾手快从火里一片一片抢出碎壶,薛照这才回过神来。
“你发什么疯?”薛照看着萧约烫得直甩爪。
萧约左手倒右手,嘶嘶地抽气:“我知道有一门锔壶的手艺,能把碎壶补起来,一滴水都不漏,唔好烫——”
夜风清爽,薛照眼中凉飕飕的。他盯着萧约看了很久,从他如玉胜雪的脸到他脖子上毛茸茸的一圈,再到他烫出水泡的手心。
为了制香什么事都敢揽。
薛照别过头去:“迟钝如猫。怎么不早说,烧坏了,卖了你也赔不起。”

锔壶是与制壶伴生的技艺。
萧约不爱喝茶,但是萧父是其中行家——但凡是安逸享乐的事,萧梅鹤都很在行。
原先萧约买了一把好壶,没用两天就搁在一边,后来再见到就是在自家老爷子手里了。原本素净无暇的壶身镶上了几长条数十枚银钉。
萧约问壶是什么时候坏的,既然坏了还补它做什么,难道不会漏水吗?
萧父嘬一口茶水,笑吟吟地给儿子讲解:“这叫锔壶,特意把壶弄破了再补起来,取的就是这份匠心独运,怎么会漏水?”
“啊?陶瓷也能用钉子补啊?”萧约接过壶来仔细查看,银片被裁成大小均匀的柳叶状,两端尖处扣进壶身钻出的微小孔眼里,如此便将裂缝给拽住了,顺着缝隙一路打上钉子,“唔,真是手巧,还能给壶做手术。爹你说是故意把壶弄坏再补好的?”
“是手术,也是一门雅艺。”萧梅鹤拿回紫砂壶,在手里摩挲把玩,“怎么破也是有说法的,有个名头叫做涨壶。把新鲜的黄豆装进壶里,再把壶不松不紧捆好泡在水里,豆子遇水发涨,就把壶给撑破了。这样撑出来的碎片贴拢来严丝合缝,方便养茶山,也方便补得好看。这锔壶啊,讲究可多了,要补的钉多且美为上等。南方一爱病梅,二爱残壶……江南好啊,约儿,多赏些风雅,不必只专香道……”①
萧约没能如老父亲所愿成为一个爱好广泛的膏粱子弟,只痴迷于制香,也因此和薛照纠缠上了。
薛照听萧约说完便要去找锔壶的匠人,萧约将他拦住。
“还是我去吧。”萧约道,“免得那些人没走远,暗中盯着你,再出岔子就不好了。”
薛照抓着碎瓷片不放手,审视地看着萧约。
“壶都碎了,难不成还怕我偷?”萧约无语了,“又不是你用过的,我犯得着做贼吗?”
薛照眉头一紧:“你想偷我用过的东西。”
萧约心想你别用看变态的目光看我,调香师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咳咳……这个,我没偷,别瞎说……反正我不会言而无信的,事情交给我去做,包管让你满意。”萧约到底有点心虚,低着头看自己手上的水泡,“要是我有什么歪心思,何必跟你说有这个法子呢?在你手上坏了的东西,我想方设法给你救回来,无论如何也不该怀疑我的诚意吧?”
薛照垂眸思索片刻,随后扯了萧约的白狐围脖,裹严实碎片才交到萧约手里:“我去你家等你。”
萧约习惯了他的重物轻人,缩了缩脖子:“那你就待在院子里不要随意走动,我去锔几个钉子。”
薛照“嗯”了一声。
萧约转身下山去找锔壶大师,走出几步回头:“叫人给你烧水沐浴吧。血腥味太重了,免得吓着我家里人。”
薛照有些不耐烦了:“不是只有你长了脑子。”
萧约耸耸肩:“算我多嘴了。”
继续往前,没走几步又回头:“水烫些好,热热地泡一会,能睡得好些。”
薛照闻言眼底动了动,默然片刻低声道:“雪中春信不管用,再给我换一款香。”
也不知萧约听到没有。
一夜很快过去,天亮时,薛照卧房的门被叩响了,薛照几乎是同时开了门。
一只浑身伤痕,缝补之处宛如银鳞生光的紫砂壶递到薛照眼前。
红光粲然流云重聚,银色铆钉并不突兀,且在浴火窑变的基础上增添了几分摧折不败的顽强生机。
“那位大师本来说不接急单,从来夜里不做的,熬夜伤身。我用了点钞能力把人叫了起来。”萧约把壶交稳了才敢打呵欠,“巴巴地守了一夜,亲自看着他补的,也算学到点东西,什么钻两分留一分,钉眼要透光却不漏水……花纹也是我选的,应该不算丑。”
疤痕纵横,陶瓷穿银,原本巧夺天工的物件又添了许多修理,但壶身总归是完整了,数十枚银片横跨裂隙,像是枯枝上长出新柳。
花纹是萧约选的。
薛照盯着人看了很久,白狐围脖完成了保护残片的使命,又圈在了萧约脖子上来保暖,狮子猫眼下有通宵未眠的乌青。
破而再立。
原来绝境之处也不是毫无出路。
能看见的,能想象到的,或许并不是真实全部。
薛照握着那把壶,闭了眼久久没有出声。
萧约瞧见他身体轻微地颤抖。
唔,看样子很满意啊,这时候跟他提要求,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不,不能趁人之危,实在不太磊落。配香这样愉悦的事还是两厢情愿的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还是随缘的好。
“你刚才说什么能力?”薛照睁开眼,依然是那副人嫌狗厌的冷淡神色,定定看着萧约。
“没……没什么,就是花了点银子,你也看得出来我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萧约一夜没睡脑子有些木,一时大意失言,他也不跟薛照说补壶比买好几把壶都贵,只道,“既然锔壶是雅事,这礼还是送得出去的。”
薛照目光骤冷:“你听到多少?”
“我不是个多事的人。”萧约道,“你主动告诉我自己的身份,也是对我有些信任的吧?我惜命,又有自己想做的事,不会成为你的麻烦。”
萧约变戏法似的从袖管里摸出一袋安神香:“这是我专门调制的助眠香料,我父母上了年纪觉少,用了都觉得好——不过,少杀点人可能更容易安睡。”
狮子猫鼻子好,耳朵和脑子也都很灵。
就是爱多嘴,而且不知死活的胆大。
薛照接过香来,又听见萧约说:“我家经常搬迁,也没有常来往的亲戚朋友,我也习惯了萍水相逢后会无期。我上次说了,我不能跟你做长期生意。我们之间的事不能牵连家人,这是我的原则和底线。你不要雪中春信,我可以把这种安神香的配方给你,我在制香方面是从不藏私的。”
薛照道:“既然想置身事外,为什么主动与我纠缠?说得像是关心家人安危,冒险的事却敢做得很。拖着一家人涉险,你对得起他们?归根结底,你只图自己快活。”
“一家人何必算得太清,爱是常觉亏欠却不图回报。我父母养我一场,又不是投资做买卖,并不指望我给他们什么好处,我快活他们便也开心。他们想让我自由无忧,我要是事事拘束,反而辜负了他们的悉心教养。”萧约道,“我家的事不用你管,我不过问你的事,你也别多管闲事。”
“常觉亏欠却不图回报……”薛照垂眸,目光落在萧约指尖,“你的手好得倒快。”
“是啊。”萧约抬手带起一股药香,他指尖水泡已破,皱下去的表皮上涂着一层药膏,“找锔壶大师的路上,遇到了良医,用了好药,也算是意外之喜。”
萧约没详说良医,薛照也没追问,敛眸道:“今日我便要返程回奉安。”
“哦。”萧约有些失落,看来这家伙是真没良心,得了好处没一点回报,就是不肯给原料。
罢了罢了,人生哪能事事如意。
他也没多香,只是一点点香而已。
就不信全天下就他一个人这么香。
——可他真的好香,好气哦!
萧约道:“张老汉吊着最后一口气把壶做了,怕是没剩下多少时日。等张姑娘为她父亲送了终,我安排她到我府里,不说多富贵,安稳是一定的。”
薛照无言地瞧着萧约,仿佛要通过他的神色看出一丝端倪,看出他为什么要主动替自己践行承诺——萧约到底在算计什么,自己身上哪有什么香味。
萧约是真的困了,只想赶紧去睡觉,摆摆手:“白跟你折腾这么几天。赶紧走吧,要是我爹娘知道了,送你一把盘缠不说,还得问这壶的来历,多麻烦。”
“改改你说话的语气。”薛照拽下了萧约的暖脖,把壶一裹,抬腿便往外走。
“啧,还好意思防备着怕我偷东西呢,自己明抢。”萧约看着薛照背影直摇头,不经意发现他红衣下摆缺了一截,余光一扫,临窗的桌案之上放着红布长条系着的一截黑发。
“这……”萧约心头一动,上前拿起发丝。
要了多次,这回竟然真的主动给了。
他竟然还有点良心?
抵在鼻尖一闻,是薛照的味道,但又好像差点什么。
是香的,但又不够勾魂夺魄的程度。
明明都忍住不馋了,又把瘾勾起来。得之不足,还不如一无所获,不上不下钓得人越发难受。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怪我得寸进尺了。
萧约郑重地将青丝收好,打算到奉安之后再仔细研究研究那股香味到底来自薛照身上何处。
萧家就要搬家启程了,齐咎怀如约进府来和萧家同行。
萧约安顿好客人,在书房和萧父说话,他没提和薛照一起遇险,也没说路上遇到的那对师徒。
“爹,我们家祖上是做什么的来着?”萧约问得突兀。
“卖咸鱼的啊,怎么啦?”萧父正摆弄刚买回来的异种鹦鹉,随口回答。
“卖咸鱼的啊,那还真是励志……爹,我好像闯了点祸,惹了不该惹的人。”萧约道,“您总是让我在外不要怕事,只管潇洒恣意地活,说是家里能给我托底。但我心里总是没底,干脆您给我个准话吧,我们家到底担得起多大的事?”
“是登芳阁那桩案子吗?”萧父嘬着嘴哄鹦鹉说话,漫不经心道,“官府有人来问过,不碍事的。路见不平就该相助,你做得对。”
萧约:“不是那件事……父亲,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哦,这么说吧,梁国境内儿子你可以放心大胆横着走。祖宗创下这份家业,就是为了让后辈潇洒快活。”
“意思是谁都可以惹?任何人?”
萧约从容淡静:“嗯,所以约儿啊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萧约抿了抿唇,小声道:“那要是……梁王呢?假如冒犯了梁王……”
萧父捻着胡须沉吟:“啊,梁王……”
“对不起,爹,我这么大了还让您老人家担惊受怕!”萧约见父亲神色严肃起来,心想不好,再家大业大也没能力和一国之主作对,“其实也不一定会牵连到咱们家,梁王应该也没那么闲,不会计较那么多,可能是我太杞人忧天了,兴许什么事也没有……稳妥起见,爹,这样吧,就让我一个人去奉安,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大夫,你们赶紧回陈国——”
萧母端茶进来:“你们说什么呢?”
萧父拍拍儿子肩膀:“儿啊,我夫人怎么把你养得这么乖,胆子太小了些。姓冯的算什么,别说假如了,就算是真惹了又如何?”
萧约:“啊???”

萧约闻言惊得目瞪口呆。
萧母缓步上前,微笑着把茶交到同样笑吟吟的丈夫手里,然后揪住耳朵一拧,瞬间变了脸色:“老家伙,乱说什么?”
萧梅鹤把耳朵往妻子手心送,惧内惧得很有风格:“这不是给孩子长长志气吗?夫人呐,你看咱们约儿像你一样斯文宽和,一点都没继承我的洒脱。”
“洒脱?活脱脱只看见傻了。有你这么长志气的?撺掇自己儿子出去惹事?”萧母撒手,对萧约道,“别听你爹说的,他老糊涂了。娘相信你不是乱来的孩子,从前咱们家不和官府朝廷打交道,到奉安也是一样的。放心做你喜欢的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凡事总有道理可讲,自己拿捏着分寸就行,别多想。”
二老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去清点行李了,留下萧约一头雾水。
家里绝非普通的商户,萧约从小就清楚这一点。
二十年来,萧家搬了很多次,最初在陈国京城住着,然后到了永州,然后是泊州、江州……几乎把陈国气候宜人风景秀丽的地方住了个遍。搬家的原因,父母一直说的是给妹妹治病,四处寻访名医。
但妹妹是六岁那年病的,六岁之前萧家就搬了几次,甚至早在兄妹二人降生时,萧家都在搬迁的路上。
——父亲母亲都不知道,萧约有襁褓中的记忆,还有上辈子的记忆。他是这个朝代的外来者。
那夜是七月初五,后有追击前路未知,江凭雪在奔驰的马车里生下兄妹二人。
树林深密小路蜿蜒,栎木和梧桐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弦月让乌云遮了大半,挂在枝头清辉明灭。
因为出生在月夜,萧家兄妹二人名字都和“月”字音近,萧栎的小名就是月月。萧约今年七月刚满二十,父亲给他取字为栖梧,谐音“七五”,也是应了当时之景。
萧家兄妹出生那夜是谁在追杀?为了什么?是因为被追杀所以频繁搬家吗?萧家老小仁和宽厚,不像是会与人结怨的。如果说萧家真有什么旧怨宿敌,可是除了兄妹降生那夜以及六岁那年,这些年一直平安……父母对于搬家之事,始终不愿深谈,方才的问题答了也好像没答,萧约还是不清楚自家底细。
萧约摊开紧握着的手掌,掌心一把细小的黑色种子散发出淡淡的药味。
在找锔壶大师的路上,萧约遇见了那对登门治病却被父亲赶出去的师徒,多半不是偶然。
师父名叫裴楚蓝,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可他自己说早就年过而立了,举止潇洒倜傥,目光精明狡黠。徒弟大概和萧约差不多岁数,瘦高的少年,模样俊但嘴角向下,苦大仇深的模样,谁也瞧不上似的,他师父叫他“小青”。
裴楚蓝长了副勾三搭四的风流模样,但萧约凭直觉认为他是有本事的大夫——他身上有很重的药香,像是由内而外,骨髓血肉和衣裳穿戴都饱饱地浸满了药液。裴楚蓝还一眼看出萧约身上有摔跤导致的挫伤,又很细致地注意到他手指烫伤,用银针帮他挑破了水泡,给他指尖涂上药膏。
这手法、这用药可以说是立竿见影,萧约一点痛都没感觉到,烫伤就好了大半。
萧约态度恭敬地对两人道歉,并请他们不计前嫌为妹妹诊治。
“医不叩门,我叩了门,还被撵出来。我记仇了,再不受这种气了。”裴楚蓝耸耸肩,给了萧约一把药材,“还愿意搭理你,都算我心地善良。再说,你家还轮不到你做主吧?把我们领回去,又打骂出来?别自找没趣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们爷俩还是去奉安逍遥快活吧。”
“可是医者仁心,怎么能坐视不理……”
“等你能当家作主再说吧。”
萧约握着那把种子,目送师徒二人背影远去。
回来的路上萧约问了药店,才知道这种子是活血化瘀的,名叫王不留行。
登芳阁。
薛照找到裴氏师徒二人时,裴楚蓝正拉着听雪看手相。
“美人命薄啊,阴阳倒置易弁而钗,身似浮萍孤苦飘零……”裴楚蓝瞧着对方一双鹿眼茫然惶恐,松手道,“别怕啊,命不好,但还有些运气,会遇到贵人,脱胎换骨。”
听雪本来还觉得客人言行古怪,有些害怕,听到这里眼前一亮:“真的?能算得出这位贵人是男是女,多大岁数吗?我的贵人,会一生平安顺遂吗?”
裴楚蓝笑:“天机不可泄露啊,到时候自然就清楚了。美人,借宝地一用,我有客人来了。”
听雪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退了出去。
“美人,有机会再见喔!”裴楚蓝桃花眼温柔多情。
裴青挎着药囊守在门口,沉着一张脸,把薛照放进去。
门一关,裴楚蓝脸上的笑容就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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