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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不出再见(陈在舟)


“你说我为什么生气?!”周景池揪着问题不放。
“......”电话那头沉寂良久,赵观棋小心开口:“因为......我给你换衣服?”
“哎哟我的哥,没开灯换的!黑灯瞎火的我可没占你便宜。你那衣服吐得到处都是,不擦擦换身衣服怎么睡得下去。”
居然还在回忆给他换衣服,周景池按捺不住,愤愤问:“你是不是偷拍我?!”
“啊......”赵观棋愣了一秒,紧了紧耳边的手机,视死如归道:“没有啊。”
“那我唱歌的视频怎么会发得到处都是?!”
“呃......”担心完全错误,赵观棋义正言辞起来:“那得问你自己了。”
赵观棋看了看日头,掐灭手里的烟,小心道:“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长达五分钟声情并茂的陈述后,赵观棋口干舌燥,周景池手脚发凉、呆若木鸡。
赵观棋在电话里痛心疾首:“我努力过,该遗憾的不是我。”
“想帮你撤回的时候,已经超时了。”
“爱莫能助。”
“不过有一说一,你唱得挺好的,很有感情啊。就是人嘛......小动作多了点,不过谁喝醉酒没个黑历史,不打紧啊,咱别往心里去,别去想,别去看,很快就过去了。”
赵观棋叽里呱啦说半天,手机发烫后从耳边拿下,屏幕上显示五分钟前已挂断。
浑浑噩噩,那通电话简直比午夜凶铃还可怕。直接导致周景池这几天无法直面朋友们。除此之外,晚上一躺床上,眼前全是喝醉酒后的恶劣行径。
吃药吃得记忆力下降,黑历史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雪上加霜,同住一晚后,赵观棋直接成为攥着他把柄最多的人。早上喊他一起喝咖啡,中午要一起吃饭,晚上还得去散步。
一来二去,周景池累得够呛,还时不时被某人拉着再回忆一遍。
他都不敢想,赵观棋手机里得有自己多少惊为天人的黑照。
那晚后补的记忆如蚁蚀骨,周景池手里的文件翻来翻去一两页,完全看不下去。
明天上岗第一天,加上度假村和政府共同管辖的5A峡谷景区第一次对外开放,这几天网上预订的游客多到爆炸,各部门都忙到飞起。
他也不得不提前熟悉工作,毕竟作为本土顾问,很多有关游客的问题都要他出面,像一块哪里需要哪里搬的度假村革命砖。
月池是个有年头历史的古镇,还曾出过不少文人名士,甚至出过帝王之师。风景秀美之外,还有一些大家族的祠堂供人参观。
阳光快要侵袭到小臂,周景池不得不拿起文件,准备挪到店里去。
怕啥来啥,刚从逼仄的角落转身,就看到坐在遮阳伞下的赵观棋。
双目交视一瞬,如两颗星的蓦然碰撞,火花四溅。
咫尺之外的赵观棋没有微笑,没有说话,甚至微微蹙起眉。
周景池紧了紧手里的笔,走过去,问他:“坐了多久了?”
赵观棋没有立即作答,抿了口咖啡,才仰头对上周景池的眼:“不久,一个小时。”
周景池讶然,他也不过在这呆了一个小时而已。
“跟这么紧,干嘛不喊我?”周景池抽出一张手帕纸,递到赵观棋面前,“擦擦,左手背沾上咖啡了。”
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赵观棋照做,擦完把垃圾扔到纸篓里才说:“我看你发呆那么认真,不忍心吵你。”
“......”周景池还是站着,任由赵观棋费力的仰视他,“干嘛要跟着我,你不是也很忙么?”
他想起每每在一起,秘书打给赵观棋的无数个工作电话。
“你怎么不回我消息。”赵观棋话锋直转。
周景池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手机,说:“忘看了。”
“你这几天总躲着我。”赵观棋直白得像毫无云彩遮蔽的烈日,“也是把我忘了?”
“喝个酒后遗症那么大?”他喝完最后一口冰咖啡,淡淡道:“是不是再喝两顿,你就要和我成陌生人了。”
“不是......”周景池不懂他的脑回路,争辩道:“你也忙我也忙,消息我看见了就会回的。你是老板,难道不希望员工好好工作么?”
“你明天才上岗。”赵观棋一字一句。
“好吧。”周景池乱飘的眼神终于落到赵观棋身上,没说难以回忆的黑历史,“我怕耽误你工作。”
“耽误?”赵观棋眉皱得更狠,“我?”
“你总和我一起,大家会说你的。”周景池弱弱开口。
已经有很多员工认识自己,月池上来工作的本地人也不少,尤其是有许多与他父母同龄的本地员工。只这两天,打过不少照面,那些荒唐炽热的眼神又开始贴在后背。背上职位,那些窃窃私语分毫不见收敛。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像以前一样笑着和所有人打招呼。有时候躺在床上也会想,也许别人并没有在议论自己,只是他太敏感。
但他还是不想给赵观棋带去任何负面的、任何含有可能性伤害的烦恼。
独身一人,少了父亲的家暴和母亲的泪流,身上的东西却分毫不减。
不对,也不是没有变化。
他还新提了克死父母的新名号。
古镇、古山、古水,古圆月。年轻人一代代出走,思想却并没有开明到哪里去。
周景池呆愣在原地,低垂着个头,倒像个乖乖被训斥的下属。
赵观棋觉得无稽,站起身,托起周景池的下巴,问他:“说我什么?”
目不转睛的注视比追问的话语还难捱,下巴被不轻不重地禁锢。赵观棋从仰视换为俯视,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势诘问他。
目光如炬,周景池看到对面眼中的不解与探究,不知道如何措词回应,他选择一如往常、最保险的沉默。
悄然落入一场实力悬殊的博弈,周景池毫无征兆地分心,去描摹那双脱离遮阳伞的庇护、自己从未细细观摩的眼。
分秒中,周景池最后得出结论——赵观棋审美肯定有问题。
他这双眼睛明显比自己的好看得多。阳光下,像一颗无暇纯净的琥珀,微黄、细闪,被长长的睫毛保护得很好。
“又发呆?”赵观棋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下巴,无法理解他无缘由的担心,他学着周景池的语气骂道:“老古董……”
“算了,我也指望不上你这闷葫芦能说出点什么。”赵观棋看着还在发愣的人,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周景池的脸颊,“喂,醒醒,看我!”
“你眼睛真好看。”
赵观棋怔然,看着面前呆呆傻傻的周景池。以前每天骂他的次数小于三次都算是他运气好,今天居然破天荒夸自己。这不是脑子瓦特了就是做噩梦早上起来脑子坏了。
“......完了完了,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上班得把你为数不多的脑子上熄火吧!”
“还提前上班?你真当自己是菩萨,没你我这度假村就不开了呗?”
“这下好了,傻了吧?!”
赵观棋一口气输出一连串伤害,旋即深深叹口气。接着,惋惜且坚决地对他说:“这算工伤,我会对你负责的。”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啊你?”周景池快无语笑了。
天天骂他,还给他骂爽了。
“不能耽搁了。”赵观棋急切起来,一把抄起周景池的手,“跟我去看医生。”
“?”周景池和他面面相觑,岿然不动,“我发个呆你要我去看医生?”
“我觉得你比较需要看医生。”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赵观棋踏实多了。见周景池不乐意去看医生,心念一动,垂头靠在他耳边。
太近了,周景池下意识地就想退开一点,却被按住了肩膀。赵观棋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呼吸像一阵燥热的风扫过他的耳廓。
耳语过后,周景池只觉得耳边像有几只小蚁爬过,怎么都拂不开,赵观棋都已经站直身子,他还觉得耳边一阵一阵的痒。
艰难提取到信息,周景池摸着耳朵问:“为什么?”
“你面子这么薄啊,这都要脸红?”赵观棋见他耳朵像滴血似的,笑道:“那要和人接吻的话,岂不是更没法看了?”
被直白的话惊得一跳,周景池慌不择路,转移话题:“到底为什么要去?”
“你觉得自己不需要看心理医生吗?”赵观棋反问。
“我......我觉得自己挺正常的。”
“别的我不多说,单是你这个经常不自觉出神就该去看。”赵观棋据理力争,“关心员工身体,义不容辞。”
“还有别的?”周景池皱眉,不争气的耳朵像起了火一样,褪不下来。
自顾不暇地揉耳朵,周景池后知后觉抬起头来,对上一张严峻肃穆的脸。
回想起那晚的情形,赵观棋一改嬉皮笑脸,板着脸问他:“你记不记得,那天晚上你喝醉以后说的话?”
“都喝醉了,哪里能记住。”
赵观棋追问:“那你一直有说梦话的毛病?”
周景池底气不足:“我……我记得没有吧。”
见当事人还没有意识到严重性,赵观棋的神色变得考究,正色道:“那你记错了。”
“跟我去一趟。”赵观棋瞟了眼腕表,见周景池还是犹犹豫豫,手也拉不动,便喊他:“周景池。”
周景池抬起头。
赵观棋一字一顿:“我说,跟我走。”
【作者有话说】
池子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远吗?”坐到副驾,扣上安全带,周景池才想起问这个。
“你别管。”赵观棋罕见地驳回问题,“我又不会把你卖了。”
一大早夹枪带棒的,周景池咂咂嘴,转过头去拿文件。
阳光从风挡玻璃照射进车厢,干净整洁得一如往常。走得急,没有回去拿帽子,周景池想把座位往后调调。
手还没伸到,还没系安全带的赵观棋突然从主驾探过半个身子来:“别动。”
夏日阳光金黄似稻谷,全全打在赵观棋侧脸。周景池注意到他今天穿得很休闲,衬衫领口的扣子被随意地解开一颗,微微敞开着,露出些锁骨的边际。
再往下,坚实的肌肉轮廓将衬衫撑起,到腰腹部分又宽泛下来。
替他调完座椅,赵观棋又随手将遮阳板扳下来。隔得太近,那些早已爬远的蚂蚁仿佛又卷土重来,周景池只得尽力往后靠,整个人如一只缩在壳里的蜗牛蜷在右边。
整理完毕,赵观棋直起身子。深呼吸中,耳垂上和鼻尖的小痣终于离周景池远去。
刺眼不适被尽数遮挡,周景池垂头在位置上继续看起文件来。之前怎么都看不进去的东西,到颠簸的车上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坐车别看这个。”赵观棋像个老大爷似的开口,“早晚得近视,到时候两只眼睛都得戴隐形了。”
话题又一下子被扯到眼睛上,周景池往面前遮阳板里的梳妆镜里扫了一眼,左眼一如既往,被遮得严严实实。
看见这动作,赵观棋瞥他一眼,问:“你这隐形是什么牌子的?”
周景池愣怔看着左眼,仔细回想后说:“没有什么牌子,随便买的。”
“随便买的?”赵观棋握着方向盘的手简直想换岗给他一拳,“戴在眼睛上的东西你也敢随便买?真想看看你脑子里是不是左边面粉,右边水。”
没等质疑,他贴心解答:“一动,脑子里全是浆糊。”
“......”周景池垂头盯着文件,很轻松的语气:“我这个只是为了挡一挡而已,又没有一直戴,习惯了也没什么。”
“要是瞎了怎么办?”赵观棋敛着眉问,“天天揉眼睛,不舒服还硬要戴。”
周景池翻页的手顿住,虽然知道便宜的隐形没有那么好,但也不至于会瞎眼吧。
半晌,他回答:“瞎了正好。”
“你倒想得开。”赵观棋目视前方,“瞎了还得重新学走路,磕磕碰碰的,照你的体质,三天准得去医院。”
随口一说,赵观棋还分析起来了,周景池一直难以理解他的脑回路,抿着唇不知如何作答。虽然小时候的自己真的很希望变成瞎子,但毕竟他又不会真的瞎。
黄灯跳红,车在红灯前停驻,赵观棋扭头去看副驾,文件搁在腿上,周景池靠在颈枕上看闪动的红绿灯。
“你要是瞎了,会不想活了吗?”赵观棋冷不丁发问。
周景池随红灯秒数点着的脚停住,侧头回视:“你说自杀吗。”
没有开口,对面人点点头。
周景池抽回视线,出乎意料地摇头:“不会,至少不会因为失明自杀。”
“瞎了还可以靠导盲犬,重新学走路也并没有多么可怕,就是看不见亲人朋友,还挺遗憾的。”
“不过,没到自杀的地步。”周景池顿了顿,“在我这里。”
红灯转绿,身后车笛与夏日蝉鸣一并吵闹起来,分毫不让地催促着,赵观棋不得不转过脸,一脚油门疾驰而出。
强烈的推背感袭来,周景池顺势后靠到椅背上,将头偏向一边。
窗外临界指示牌一闪而过,太阳似一盏巨大功率的暖光灯,从天照到地,穿过薄云也穿过贴着车膜的窗。膜布之下,一切仿若失真的疾驰影片,辨不清颜色,更看不清内容。
失明,周景池看着飞速倒退的树影,在心里默念这个词。
失明很可怕吗?
仔仔细细,从头到尾设想一遍,好像并不可怕。
看不见之后,他想到的不是再也看不见美丽景色和亲友面庞,也不是痛失诸多精彩的影视片集,更不是要再次蹒跚学步的艰辛。
而是和那些有色眼神与表情一刀两断,再也不见。
简直是天赐,对小时候的自己来说。
车流中穿梭,赵观棋脚下的宾利将月池毫不留情地抛弃在身后。周景池却恍惚觉得背后始终有东西跟着,像一袭沉重冗长的披风,一刻不停地贴在后背,阴魂不散地掐着他脖颈。
于是他开始深呼吸,试图解开披风勒在颈间的绳索。解来解去,连指尖与脖子都磨出血渍,才猛然发现,那里被系了个实实在在的死结。
忍无可忍,几近窒息。
他像在往常无数个梦和现实瞬间中回头一样,再次回看,才发现——那是一句一句坠在身上扎进骨肉里的,毫不掩饰到难以入耳的话。
那些字眼与他再熟悉不过,有时在父亲口中骂出,有时从不知姓甚名谁的亲戚口中说出,有时也在街角牌桌,甚至不谙世事的孩童口中津津乐道般蹦出。
挣扎二十余载,话语之间的联结坚不可摧,字字无解。
又是红灯,眼前的一切蓦然停滞下来,失去颜色的阳光却没有失去威力,照得人发汗发昏,神情恍惚。
周景池觉得运气不好,迷信地拨开手机去看黄历。
话头还停在对自杀的理解陈述上,赵观棋安静到恍若无人驾驶。
红灯还剩最后十秒,赵观棋突然捡起掉落良久的话:“失明了也没关系。”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周景池从晦涩难懂的字中抬起头来,觉得赵观棋是个立场不坚定的人。疑惑中,赵观棋说:“瞎了还有导盲犬,再不济......”
他指着自己:“还有导盲棋呢。”
“你?”周景池觉得好笑,“你要当我的导盲犬啊?”
“不可以吗!”赵观棋似乎当真了,“人行导盲杖,智能无比,假一赔十。”
“屈才了。”周景池微微摇头,想起父母缠绵病榻的时候,“一个人要当另一个人的眼睛,太累。”
“我年轻,不怕累。”赵观棋天不怕地不怕:“到时候我就拿根绳儿把咱俩套一起,我在前面慢慢走,你在后面慢慢杵棍。”
听见这样毫无迟疑的信誓旦旦话语,周景池笑了,毫不犹豫的许诺与自信,是丢掉就很难再生的能力。
好意扑面而来,他牵起一对好看的梨涡,没有再反驳,只是无奈点点头。
赵观棋取胜,很开心,将电台里的情歌放得很大声。跟着哼唱两句,周景池就继续看景,直至稳稳停住。
偌大的医院矗立眼前,周景池愣然:“这是哪?”
“柏城啊。”赵观棋顺手替他解开安全带,“三小时,我的车技不错吧。”
“出省了?”周景池愕然。
“你这什么表情,你还指望庆省有多好的医院啊?”
周景池缓缓下车,环视四周。柏城地处内地最繁华肥沃的发展地带,也得益于地理位置的关系,月池在地图上和柏城挨得很近,比庆省的省会城市还要近上一半。
赵观棋泊好车,拿上车钥匙在前面带路。
有些紧张地跟着走进,熟悉的味道再次毫不客气地钻进鼻腔。
医院大堂内吵闹非常,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周景池猛地脚步停滞,瞬间想起了在医院挣扎的那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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