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道沉闷的钟声响起,太医尖锐的声音紧随其后。
“吉时到,考生进殿。”
金銮殿大门缓缓打开,本就慌张焦虑的考生们都垂下了头,动作小心而恭敬,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在书案前站定,皇帝来了。
一群人连忙跪下,齐呼万岁。
“平身。”
考试开始了,皇帝在殿内游走,袁铭眼尖的看到周围的人都绷紧了身体,悄悄擦汗。
袁铭抬起头,看了皇帝一眼。
上辈子入朝为官数十年,深知伴君如伴虎,这位君王极为威严,喜怒无常,知道知道前一刻还在笑着的人下一刻会不会砍掉别人的头。
因此袁铭只看了一眼就迅速移开目光,将注意力放在了试卷上。
等他写完一道大题,稍微活动手腕的时候才发现,皇帝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袁铭脸上的不自然很快划过去,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现,全神贯注地继续看下一道题。
直到皇帝离开,背对着他的时候,袁铭才微微松了口气,擦擦额角的汗珠。
这个时候皇帝还在壮年,励精图治,一颗心都扑在国事上,是袁铭觉得最好猜测的时候。到了晚年,精力不济,猜疑横生,整个朝堂都心惊胆战。
可尽管如此,袁铭还是有些紧张,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气。
他只允许自己稍稍跑神,很快就集中注意力,不再关心别的人和事。
殿试时间很短,只有两道题,一道关乎官场一道关乎民生,对闷头只读圣贤书的书生来说,是有些难的,但对袁铭来说,非常熟悉。
结合自己亲生的体会,引经据典,托物言志,一篇锦绣文章就此诞生。
毫不意外地,皇帝对他很是赞赏,当场点为状元。
前三名依次出现,皇帝威严的脸上带了笑,小令让大考官颁发圣旨。
看到缓缓走进殿堂的人,袁铭死死咬住下唇。
第95章 当众示爱
袁善喜拿着圣旨走进大殿,做了很多年大考官的他早就轻车熟路,见了一代又一代前三甲,内心毫无波澜。
可是这一次,目光和新鲜出炉的状元对上的时候,他的心没来由的颤了颤,一瞬间竟然愣住了。
这个人长得十分眼熟,但他确定从未见过对方。
就在此时,皇帝笑了出来。
“说起来,袁铭和袁相不仅姓氏相同,眉目间也有些相似,该不会是什么本该远房亲戚吧?”
皇帝玩笑话没人敢不应,袁善喜正要接话,就听到了袁铭冷冷的声音。
“皇上说笑了,草民一介布衣,自小在村里长大,不敢跟丞相大人攀上亲戚。”
皇帝深深看了他两眼,并未再说什么。袁铭那番话表面恭敬,但是那副嫌弃至极生怕与袁善喜扯上一点关系的样子让袁善喜冷下了脸。
一个小小的状元,官身都没有,就这般狂妄。
袁善喜轻蔑的移开目光,公事公办的颁发圣旨,再没看他一眼。
袁铭却松了口气,他就怕袁善喜拉拢他,或者怀着探究的心思。
他现在尚无实力,甚至连隐藏自己都做不到,俗话说惹不起就躲。
颁发圣旨之后,皇帝又挨个封了官。
袁铭是状元,按理说应当得到最好的官职,在翰林院就任,不知是不是刚才表现有差,最后竟然让他去了刑部,榜眼封了翰林。
从金銮殿出来,袁铭就被人叫住了。
回头一看,是个相貌普通、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正式方才榜眼。
两人先互相道了喜,袁铭就看见他一脸歉意和不好意思地说道:“翰林本该是你的,不知为何叫我顶了你的位置。”
袁铭道:“您是皇上亲封的翰林,就说明这个位置本该是你的,和我没有关系。”
上一世,他是翰林,在翰林院担任小官,而整个翰林院都是袁善喜的天下,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
别说借机扳倒丞相,他甚至都不敢表露出半点对丞相的不满,还要被迫阿谀奉承,精神出走的感觉实在是太割裂了,重来一次,能远离那个地方,他比谁都高兴。
至于刑部,更是他的意外之喜。
刑部尚书厉青刚刚正不阿,虽然严厉迂腐了些,但能在他手底下,绝对是快速成长的好机会。
而且厉青刚素来看不惯丞相拉帮结派的作风,袁铭想找靠山和帮手,厉青刚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为时尚早,前三甲三人随着太监进了更衣室,换上了正红色的官服。接下来要去游街。
状元游街,对京城人来说是一年一度的热闹好风景,从皇宫东正门到西正门的整条街上早早站满了人,小贩抱着货架箱子在人流中穿梭叫卖,好不热闹。
季清月趴在茶楼的窗子上,探着头往外看。
软椅上的雪宝挥舞着手臂,半天得不到小爹爹的回应,嘴巴一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然而季清月此时却顾不上他,回头冲他嘘了嘘:“雪宝别闹,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能哭,你们父亲就要过来了,要笑才行。”
草哥儿把雪宝抱在怀里,低声哄着,闻言笑了笑:“夫郎您说什么呢?小哥儿才那么一点大,怎么会听得懂?”
半年过去,草哥儿一直跟在季清月身边伺候他,知道他是个好相与的,性子也慢慢放开了些,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话都不敢说一句。
季清月扁扁嘴:“好吧。”
这时,突然一阵锣鼓声响起,楼下人群瞬间骚乱起来。
季清月在原地蹦了蹦,眼睛亮了起来:“来了来了!”
说着,他就让草哥儿抱着雪宝站在了桌子另一边。他则抱起了睡得迷迷糊糊的雪球,兴奋地指着下面:“你们父亲来了!”
雪球骤然被晃醒,也不哭,只是眼神有些呆愣。
袁铭胸前绑着一朵大红花,骑在马上,看着路两边密密麻麻的人头,有些惊慌的擦了擦汗。
刚才还有哥儿越过守卫闯了进来,当面给探花郎告白,把他们一群人都吓了够呛。
今天是大喜事,围观群众也没有恶意,官兵不好强制镇压,费了好大劲才把人拉出去。
经此一事,他们三个都变得警觉起来,就怕有人突然当街表白。
“袁铭!袁铭!”
在吵嚷的人声中,一道喊声格外明显。
袁铭听着有些耳熟,下意识抬头,就看到右手边的茶楼上,季清月站在床边,手里举着雪宝跟他打招呼。
这一动静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季清月趁机大声表白:“袁铭,我爱你!”
“这谁啊?有孩子了还跟状元郎表白?”有人疑惑。
袁铭却笑了,回道:“我也爱你,我的夫郎!”
人群顿时热闹起来,大家纷纷发出善意的哄笑声。
游街的队伍很快过去了,季清月关上窗户,用手背贴了贴滚烫的脸颊。
“你们父亲怎么这么讨厌呢?我喊的好好的,他回应什么呀?像什么样子!”他嘴里说着抱怨的话,眼睛却亮的惊人。
草哥儿捂着嘴笑了:“公子这是爱您,让您安心呢!”
季清月嘴角翘起,戳戳雪球胖嘟嘟的小脸。
游街结束,他们还不能回去。
三人坐在一辆马车里,进宫去。
游街时他们一起受了囧,关系都拉近了不少。
榜眼名叫胥志平,京城人士,已过而立之年。探花名叫林轻鸿,是海城最大的书香世家林家的长子,才到弱冠之年,是他们里面最小的。
论相貌,袁铭与林轻鸿不分高低,但是世人都知道,探花一般都会尚公主,自然不会给一个已婚人士。
林轻鸿抱臂看着他,笑道:“袁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娇夫在怀,后继有人,实在是令人羡慕。”
他说的是刚才在街上,袁铭和夫郎大胆示爱的事。
袁铭轻笑了下:“林公子才叫人羡慕,出身样貌才华样样都是顶尖,他日平步青云,莫要忘了我才是。”
“袁公子说的是。”胥志平跟着说道。
林轻鸿斜斜地暼他们一眼,三人齐齐笑出声。
今晚是进士宴,所有参加殿试的学子都能参加,但人群的中心还是前三甲。
袁铭他们一到,众人的视线就有了聚焦点。
袁铭清楚的听到旁边的林轻鸿倒吸了一口凉气,胥志平年长几岁,更会隐藏情绪,但从他微微凝滞的步伐中能看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反倒是袁铭,一介布衣,出身寒微,按理说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最为淡定。
几人在御花园内站定,其他人很快围拢上来,道喜的道喜,攀关系的攀关系。
不一会儿,皇上来了。
大家纷纷回到原位,恭敬侯着。
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同时隐隐察觉到了步入官场就和学生时代彻底不同了,人与人之间一座看不见的天堑悄然出现。
皇上没有多说话,给殿试中表现不错的几位学生赏赐了东西,就让歌舞上来,舒缓的琵琶声响起,舒缓了紧张的气氛,场面又变得热闹起来。
袁铭他们三个原本坐在一起,没过多久,皇上身边的小太监过来,将林轻鸿唤走了。
林轻鸿是他们中间话最多的,人一走骤然安静下来。
胥志平往上首的位置看了几眼,说道:“探花是要做驸马的,想来皇上叫林公子就是为了此事,袁公子可羡慕?”
“一步登天,日后就是皇亲国戚,没人不会羡慕,不过多的就没了。”袁铭轻笑了一声。
胥志平愣了愣,随即笑了出来,对着袁铭举杯:“袁公子说得对,与其多看多想不如珍惜当下。”
第96章
所谓的进士宴其实就是交际宴,氛围很是热闹活跃,袁铭最不喜的便是这样的环境,与其在这里干坐着,不如回去抱抱小夫郎摸摸雪宝。
但走到了这一步,很多事情不是不想做就能不做了。
一个接一个人前来敬酒道喜,袁铭和胥志平只能打起精神。
宴会整整两个时辰,从皇宫出来,冷风吹到脸上,吹散了一身酒气,袁铭的脑子稍稍清醒过来,突然觉得肚子很饿。
他的手按在腹部,叫车夫快点。
袁铭买的院子离皇宫有些远,一路摇摇晃晃又是半个多时辰,到家的时候脸都白了。
月上中天,大门前的灯笼亮着暖人的黄光。
袁铭心下稍安,今天早上见过袁善喜之后,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慌了一下,不是担心这一次对上袁善喜不会赢,而是担心季清月突然消失不见。
刚走到门口,大门就打开了一条缝,下一刻,季清月从里面跑了出来,飞扑上前跳到了袁铭身上。
“夫君实在是太厉害了!太英武了!”
袁铭脚下不稳,往后踉跄了两步,抱着温软的夫郎,胸腔剧烈鼓动起来,迅速收紧手臂将他牢牢锁在怀中。
季清月疑惑道:“怎么了?”
袁铭看着他,低下头辍吻他的嘴唇,待怀里的人呼吸节奏变乱,他又突然抬起头。
“我饿了,夫郎可以煮碗面给我吃吗?”
季清月:“?”
好在厨房里还有剩下的鲜面条,季清月将晚上的鸡汤热了一碗出来,煮好的面放进去,再撒一点葱花,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鸡汤面就做好了。
袁铭想喝了一大口汤,肚子更饿了,接着大口大口吃面。
季清月看着直皱眉:“宫里的饭那么难吃吗?我还以为皇宫里的人吃的都是最好的。”
袁铭抬起头:“倒是不难吃,不过那样的场合没人认真吃饭,都是喝酒聊天去的。”
季清月认真点头:“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我一定记得给夫君留饭。”
一大碗热汤面下肚,袁铭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旁边季清月满眼亮晶晶的看着他。
“看吧。”袁铭把两道圣旨拿了出来。
季清月小心翼翼接过来,郑重展开,轻轻抚摸上面烫金的文字,小声念叨:“奉天承运……”
圣旨不能随便乱放,季清月早早就在堂屋一角准备好了供桌,看完后恭恭敬敬的挂了上去。
他回头,看着袁铭眨眨眼:“以后夫君就是袁大人了。”
袁铭嘴角扬起:“你是杨夫郎。”
两人抱在一处,笑声传到了屋外。
回到官场,袁铭就好像鱼儿投进了大海,心细如发,处事老练 ,仅仅一个案子就让刑部尚书注意到了他。
厉青刚把袁铭叫到了办公室,如有实质的眼神在他身上来回扫射。
袁铭坦坦荡荡的任他看,丝毫不怵。
半晌后,厉青刚笑了出来,在袁铭肩上拍了拍:“不错,李家的案子能这么快结案,你功不可没,本官观察了几日,发现你是个好苗子,想不想来我身边干?”
这就是要提拔他的意思。
袁铭立马跪下:“谢大人。”
厉青刚道:“先别急着谢我,来我身边还是之前的职位,俸禄没有更多,但是做的事多,我希望您好好考虑一下,免得后悔。”
袁铭想也没想就说道:“不瞒大人,来到刑部的第一天,我就仔细了解过您,对您十分敬仰,能留在您身边是我的荣幸。”
“好!好!好!”
厉青刚连说三个好字,可见他对袁铭十分满意。
之后袁铭就留在了厉青刚身边,主要负责京城和全国其他州重大的刑事案件。
跟厉青刚说的一样,跟在他身边非常忙,时长就需要办公到深夜,袁铭对此无怨无悔,以至于其他那些看不惯他的人都逐渐改变了态度。
袁铭在刑部站稳脚跟的时候,季清月也没闲着。
大力留在了十方镇,曹氏一个人在镇上住着不太安全。现在家里只有草哥儿一个下人,光是照顾两个孩子都有些忙不过来,季清月就去牙行又买了两个人。
一个婶子,专门做饭打扫卫生,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当做管家,当然他们家里没多少人需要他管,大部分时候就做家丁的活。
将下人们安置好,季清月终于有时间重拾制香事业。
原先在十方镇只是小打小闹,就在卖香粉的店里占了一个小小的货架,如今来了京城,季清月就想大展拳脚。
不过开店之前最重要的是配方。
前三个月,季清月都在完善他手中已有的香水配方,汇总起来共有五款。
袁铭被按在椅子上,眼睛的位置蒙上黑布。
听着季清月摆弄瓷瓶的声音,袁铭的嘴角抽了抽:“一定要这样吗?”
季清月道:“夫君鼻子好嗅觉灵敏,先帮我试试。”
夫郎的事业说什么都要支持啊!
袁铭点了点头,做好了被香气熏晕过去的准备。
“开始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袁铭听到轻微的揉搓手的声音,下一秒,季清月的手伸到了他的鼻尖,伴随着一股淡雅的茉莉花香。
“第一款是花香,比较适合未出阁的女子或者哥儿,就跟他们本人一样,涉世未深,清新淡雅。”
袁铭道:“不错。”
“第二款是果香,主打柑橘,甜蜜中带着青涩。”
“很好。”
“第三款……”
“甚好。”
季清月扯下黑布条,鼓了鼓脸颊:“夫君才高八斗,落笔成章,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如此敷衍,难不成是怪我打扰你浪费你的时间了?”
袁铭连忙摇头:“没有的事。夫郎调的香都极好,描述也十分适合,多说反而显得冗杂。”
他顿了顿,把浑身散发着香气的夫郎拉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夫郎是不是紧张了?”
季清月没说话,低下头扣手指甲。
“那个铺子没多少钱,前期投入也是应该的,做生意不能一蹴而就,况且夫郎有这般手艺,迟早都会赚大钱,以后我还等着夫郎养活呢!”
季清月把头靠在他的肩上,闷声道:“那我要是搞砸了,你不许怪我。”
袁铭竖起四根手指:“我保证。”
第二天,京城一条街上,一个不起眼的香水店开业了,没人知道几年之后将会带动整个国家的风潮。
此时此刻,季清月坐在店里,葱白一样的手指一下接一下敲击着桌面,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店里只有他和草哥儿两个人。
一上午过去了,一个人也没进来。
草哥儿忍不住安慰道:“夫郎做的东西好,迟早会有人喜欢的。”
季清月皱起眉:“可是我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就在这时,街对面的糖水铺子里,一个伙计毛手毛脚打碎了一个碗,哗啦一声,接着老板的骂声便响了起来。
季清月转了转眼珠,看向货架,心里有了主意。
片刻后,他拿出来一瓶香味最霸道的玫瑰露,举过头顶,猛然摔到了地上。
草哥儿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大跳。
怔愣之后连忙去拉季清月:“夫郎冷静点,今天才是第一天开业,就算没客人也是正常的,这些课都是您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要是大人知道了,肯定会心疼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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