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除了必要的花销,云小幺就不打算在别的地方支出。
比如衣裳之类的,去年他们刚搬到宋家村时陈望买了两匹布,除了给陈望做了两件汗褂之外还剩好一些,加上旧衣裳还能穿,云小幺琢磨着先对付过去,等地里的菜长成,笼子里的鸡鸭都养大生蛋了再考虑置办。
因此陈望打井挣回来的银子,加起来一共有十两了。
可是做生意光这十两不够,是一件任重道远的事。
而到了清明,得开始种豆了。
于是一家人,除了周如海,连周慧明都去帮忙放豆子。
五大一小起早贪黑忙了六七天才把三亩地的大豆和一亩地的红豆绿豆给种了。
歇了没几日又到谷雨,下过几场雨之后,云小幺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开始打穴种花生。
三亩的花生种完后,云小幺和云富生移栽的叶菜长成,可以摘去卖了。
“不如这样,我和阿姐早点起来摘菜,然后姐夫帮忙挑去县城,娘和婶子负责叫卖。”饭桌上,云小幺如此提议。
周如海这大半年,每日早出晚归,家里的事几乎没帮上忙,因此一听就答应下来:“好,我进城那个时间正是县城开始活络的时候。”
云小幺也是考虑到这点,摘菜要很早,方翠珍两人毕竟上了年纪,精力不如他们,云小幺就想着分工合作,大家都不用这么累。
何玉莲点点头:“我没意见。”
方翠珍也同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望也道:“手续的事我问问宋朗,托他去办。”
摆摊卖菜不是支个摊子就行,也得向衙门交费,否则被衙役发现,轻则没收财物并驱离,重则入刑。
于是吃了饭,陈望就去找宋朗了。
云小幺先洗漱回房等他,过了大约一刻钟陈望才回来。
他一进门就说道:“宋朗答应帮忙,明日让娘她们直接去就行。”
云小幺去拿他的衣裳给他:“你去洗漱吧,我去跟娘她们说。”
陈望接了衣裳去浴室。
云小幺先去找周如海,让他帮忙留意找个好点的摊位,然后又去何玉莲屋里,告知她们宋朗的回复。
等说完了才回房,他直接上床榻了。
等了好一会陈望才洗好。
他日常是家里最后洗漱的那个。
陈望一边用干巾擦沾湿的头发一边走进来,锁了门坐在床边,对云小幺道:“我和宋朗聊了聊,打算以后开个面馆。”
“面馆?”
“嗯,兼卖馄饨和饺子。”
这种摊子大街上最常见,可同时能卖三样的还真没见过。
事情还没做谁也不知道结果是好是坏,云小幺还是很乐意陈望去尝试的:“好,大概要多少钱?”
“宋朗算了笔账,保守估计在二三十两左右。”
云小幺点点头:“现在我们有十二两,若是卖菜顺利,还能挣个七八两,到时候把鸡蛋鸭蛋卖一卖,我们再凑个十两银子就够开面馆了。”
陈望也是什么都不懂,他这个从新社会借尸还魂来的人,除了有水系异能外,根本就没其他本事。
就连水系异能也很鸡肋,毕竟梨县喝水不用水费。
可就是这样的他,云小幺也二话不说就支持,明明是一个花二百文都要精打细算的,却拿出二三十两给他做这个不知赢亏的生意,这还真是
陈望把手里的干巾丢到床头,一伸手把云小幺提了起来。
是真的提了起来,这人明明吃一样的饭菜,却力大如牛,要是一年前的云小幺,他提起来很正常,可现在是长胖了的云小幺,分明这人拉犁都能累个半死。
云小幺被他分开双腿禁锢在身上,腰也被他铁钳似的箍着:“云小幺,我有个要求。”
“什么?”
“你这辈子,都得最爱我。”
云小幺疑惑:“你又瞎吃哪门子的醋?”
“都吃。”
云小幺一脸“你疯了”的表情:“谁能跟你比?”
陈望忍住要喷薄而出的笑:“诶,不许哄我开心。”
云小幺搂住他的脖子,一字一句控诉道:“你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以前的陈望爱损他,云小幺说不过但不会生气,可现在的陈望总是莫名其妙吃醋,上次还跟种地比来着,越发难以琢磨。
陈望终于忍不住笑,胸口震颤不止,他呼了口气,道:“因为我也一样。”
这个他最开始觉得会是麻烦而避之不及的人,现在却稳坐他心头最高的位置。
这大概也是对他的一种报应吧。
天还未破晓,云小幺就和云富生顶着清晨的凉风挑着竹筐去地里摘菜。
地里种的叶菜繁多,有牛皮菜、木耳菜、春葵、韭菜
若是白天来看,这里该是分畦列亩,一垄垄都能看得真切,可现在黑灯瞎火,未散的月光勉勉强强照个大概,影绰的一抹浓黑,他们要摘菜还得打着灯笼。
两人手脚麻利,各摘了一部分装满竹筐,这才挑着菜回家。
回到家,天已熹微,正赶上何玉莲他们洗漱好,云小幺把担子交给周如海,由他挑去县城,再经由何玉莲两人售卖。
定价的问题一早就了解过了,何玉莲两人知晓,所以云小幺没再复述。
他们走了后,云小幺看向不知何时醒了的陈望:“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陈望反问他:“你怎么不叫我?”
还不是看你睡得熟这话云小幺没说。
云富生笑道:“小望你去做饭,我和小幺去洗衣裳。”
陈望嗯了声。
看得出来他是想替云小幺分担家务。
两姐弟又提着装满脏衣服的木桶去洗衣裳,洗完回来,陈望已经做好了早饭,并且正在弄鸡食喂鸡鸭。
云小幺把衣裳晒了就去吃饭。
云富生给周慧明拿了个水煮蛋,道:“也不知娘她们卖的怎样了。”
陈望喝了口粥,闻言说道:“一会我去看看。”
云小幺点点头,他往碗里夹了一筷子的蒜炒萝卜干,腌制后的萝卜干仍旧爽脆,还带着咸香与嚼劲,送粥是最香的。
陈望吃完饭就出门了,云小幺洗干净手脚回去补眠。
陈望差不多到午时才回来,他顶着一脑门走出来的热汗对才睡醒不久的姐弟二人道:“行情不错,快卖完了。”
“真的?”云富生不禁笑出声,“那就好,我这七上八下的心总算能安了。”
云小幺也松了口气。
他们的定价不贵,而且菜是刚摘的,新鲜,加上梨县与宋家村不一样,若是换做宋家村,别人可能看都不看一眼,但梨县寸土寸金,不是谁家都有院子能种菜。
可这么快就能卖完一担菜是云小幺没想过的,他以为要一整天来着。
直到傍晚何玉莲两人携手回来,云小幺才得知来龙去脉。
“全仰赖宋大人,他在市场给我们找了一个顶好的位置,加上阿海的东家听说我们在卖菜,买了一部分走。”方翠珍一口气喝了半壶水后说道。
云小幺听了心想,这世上应该没有比宋允夫夫更好的邻居了。
他对方翠珍道:“娘,你有时间,给明儿和小颂做两身衣裳。”
方翠珍自是清楚他的用意,点头应了下来。
何玉莲则是把今日的收获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那是一袋满满的铜板。
何玉莲道:“小幺,今早上一共是六十七斤青菜,按照不同的售价,这里是一百五十文,你记个数。”
早上这几类青菜售价在一到两文钱,其中春葵和韭菜贵一些,而韭菜也是重量最多的,所以托它的福,整体金额被拉高了。
“好。”云小幺收起钱袋子,“这几日还是卖这几样。”
菜地是一块种的,何玉莲两人自然清楚哪样菜能卖,于是点点头。
到了做晚饭时辰,趁着她们做饭的时候,云小幺把陈望拉回房间,让他坐在桌子前,自己去翻箱倒柜找出个“利器”。
那是他自己制作的“账簿”,所谓的账簿,其实就是一串串用麻绳连一起的小竹片。
竹片约六寸长,很薄,看着像个竹帘。
“这是什么?”
“账簿,纸笔太贵了,我就自己做了个,先凑活着用,等以后你开面馆了我再买。”云小幺把他自己做的竹片账簿铺在陈望面前,“你记一下,今日进账等我数一下。”他又翻出个钱箱子,开了盖,扯了钱袋的抽绳,倒出铜板一个个数,一边数一边往箱子里丢,铜板落在里面叮咚响。
数完了,他点点头:“确实是一百五十文。”然后晶晶眼看着陈望。
陈望左手捏着青色的竹片,右手拿着他不知从哪翻出来的粗针:“我能写,但你可能看不懂。”
“没事,你看得懂就好。”
陈望本打算写“150”,但是想了想,还是认命刻下“一百五十文”五个字,附带日期。
竹片不够大,很考验他的“手艺”,陈望几次差点让粗针扎了自己,他不得不提议:“其实我们买得起纸笔。”
“能省一点是一点。”云小幺探头过去看,“刻好了?”
陈望无声叹口气,这么原始的记账方式他是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但是“你什么时候做的?”他抖了抖手里的竹册。
云小幺把竹册从他手里拿过来:“你去打井的时候,我闲着没事就做了,做这个不费事,一上午就能弄好。”他的指尖划过上面并不笔直的“一”字,“这是一?”
“嗯。”
云小幺兴致勃勃:“那这就是百了。”
“没错。”
然后是五和十,云小幺一个个摸过去,指尖缓缓,仿佛是要将这几个字刻在脑海里,最后他高举竹册,晃着双脚:“识字真好。”
陈天正在世的时候陈家家境不错,因此“陈望”得以启蒙,上了三年的学堂,后面陈天正去世,母子二人惨遭迫害,“陈望”这才没念书。
可字却是识得一些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何玉莲没有怀疑他的原因。
如今看到云小幺脸上的渴望,陈望不由心动,一伸手又把人搂了过来:“你也去上学。”
“我?”云小幺脚也不晃了,一脸呆样。
陈望嗯了声:“宋允也识字,你既然跟他交好,还是要多像他学习。”
云小幺是很心动的:“可可我都这岁数了。”
陈望抬手捏住他的下巴,郑重道:“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的话?不会的可以学,什么时候都不晚。”
当然记得,也正是有他的鼓励,云小幺才能勇往直前:“真的去?”
“嗯,正好明儿也到启蒙的年纪,你和他一块去。”
“但是钱”
“先用存着的那些。”
云小幺陷入沉思,他这岁数是一个问题,学堂的夫子并不一定乐意收他做弟子,再则束脩贵,又还要买笔墨纸砚。
不过他不是为了考功名,这些可以不追求。
“我问问娘和婶子。”现在家里种了菜,肯定是走不开的,而且去学堂一去就得大半天,他不能丢下地下的活,全让云富生一个人忙。
“嗯。”
陈望并不是一个独断的人,虽然他也会想办法让何玉莲两人同意 但出乎他们的意料,听说这事后,何玉莲他们都没反对,甚至支持云小幺。
何玉莲的意思是:“你看允哥儿,宋大人把家里那么多的产业全交给他管,可见哥儿读书有用,若不是没钱,我都要去念上一念。”
她这话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方翠珍也道:“既然以后小望打算自己做生意,那你学会了也是帮他。”
周如海拍了拍儿子周慧明的背,笑道:“我也不想以后明儿还跟我一样,在刀刃上混生活。”
最后陈望拍板:“这事就这么决定了,剩下的交给我。”
身为当事人的云小幺,也不知这走向怎么就变成了自己要带着周慧明去上学堂。
万幸的是,宋家村有家塾,教书的夫子还是宋岳大人的启蒙老师。
这其中也有宋朗夫夫的事。
作为宋家村最有钱的人,他们往家塾捐了不少钱。
因此当陈望去找宋朗了解学塾并且得知这事时,他看了眼被宋允抱在怀里哄睡的宋颂:“你家这小子应该也到年纪了。”
宋允道:“我当年是四岁入的家塾,所以也不打算让宋颂太早去。”
“哦。”古代的教学陈望懂得不多,既然宋允这么说肯定也有他的道理。
谁知宋允话头一转:“不过既然小幺也去学堂,正好有人照看,我可以放心把宋颂送过去。”
“”感情是因为没人看着呢。
宋朗道:“只是小幺年纪到底大一些,你最好和夫子打声招呼,让他多照顾小幺。”
这倒是事实,云小幺的进度肯定会比小崽子们快,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一对一教学,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加之陈望穷,只能选择这个笨法子。
“明儿我去找里正聊聊。”
他也不能耽搁宋朗休息,毕竟这位大人明日一早还要上值,陈望告辞回家,见到云小幺就坐在床沿上,正等着他回来。
陈望甫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站起来:“怎么样?”
说到底,他的内心还是很期盼的。
陈望看着他,想着这个尚不足十九的少年。
若是换到末世前,他刚进入人生最热闹的一个阶段,迎接他的是鲜花璀璨的道路。
但不管是哪一个时代的云小幺,陈望觉得只要是他想,那都会活出精彩。
“问清楚了,不过你可能要多带个人。”
“嗯?”
“宋允说把宋颂也送过去。”
“小颂很听话的。”
确实,陈望一个不怎么喜欢幼崽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宋颂真的很乖。
他走过来,抱着云小幺,戏笑道:“一个是带,两个也是带,不如再添一个。”
云小幺一时间没懂他意思:“什么?”
陈望把手放在他的后腰位置,摩挲了下:“我们也生一个。”
“你王八蛋,你到底是要我去上学还是带孩子?”
陈望把他扑倒,压在床上:“正好连请胎教也省了。”
“什么胎教”
云小幺还没说完就被他堵住了嘴。
夜又开始漫长。
第64章
陈望一向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第二日一早,等云小幺和云富生摘了菜回来,吃过早饭,他就带上云小幺和周慧明在宋允的陪同下去拜访夫子。
宋家村家塾里的夫子年过半百,半白的胡须与头发,他不仅是宋岳的恩师,还是宋允和宋朗的。
去家塾的路上,宋允神神秘秘道:“说起孟夫子那倒是有段故事,要听吗?”
云小幺走在他旁边,手里还牵着周慧明,闻言点点头:“要听的。”
宋允道:“这孟夫子并不是宋家村的人,他会留在这和他早年的经历有关,听说他先前原是位县官,但遭人陷害,一家老小都受了牵连,就剩他一个人了,后来不知怎的流落到了梨县,遇上了宋爷爷,宋爷爷听了他的遭遇,就邀请他留在宋家村教书育人,他为了感念宋爷爷的帮助就答应了,之后又遇上师娘,便在宋家村安了家。”
“啊”云小幺没想到孟夫子还有这么凄惨的一段过去,“看来做官也不是样样好。”
宋允笑了声:“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宋家村的家塾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前有竹海涛涛,后有松林阵阵。
他们来宋家村将近一年,却还是第一次来这处家塾。
沿着石板小路拾阶而上,就看到一处灰瓦青砖的院落。
宋家村大多还是木屋,但这处家塾却建的好。
而院落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学堂,一部分是孟夫子一家居住的地方。
宋允直接带着他们去孟夫子家,就与学堂一墙之隔。
稚子的朗朗书声还回荡在周围。
孟夫子家的院门关着,宋允敲了敲门,喊道:“师娘,我是宋允,你在不在家?”
“来了。”
一会后,院门从里打开,走出个温柔娴静的妇人。
妇人不到四十,保养十分得宜,瞧着很是年轻,唯有眼角淡淡的细纹证明了她走过风雨数十年。
师娘出身宋家村,自然认得宋允:“你今日怎有空过来?先进来坐。”
“我过来拜见老师,顺便向他引荐学生。”
师娘看了眼他后边的云小幺和陈望,又见云小幺手里牵着周慧明,以为是他们送孩子过来上学:“老孟在隔壁呢,你们坐会,我去沏茶。”
这人是未来夫子的夫人,云小幺想给她留个好印象,准备打个招呼,脑子一急,话语脱口而出:“多谢师娘。”
师娘只以为他是跟着孩子一块称呼,并没有多想:“欸,坐下吧。”
云小幺愣愣地牵着周慧明在木墩上坐下。
这个院子极为雅静,院门的左边有个小池,里面种着几株莲花,旁边还有一个大水缸,养了铜钱草,院门的右边则围了花圃,种了蔷薇与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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