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没有□□发育以及体毛减少这些特征,那么比较幸运是没有出现□□女性化综合征的现象,只能说您的身体同时长出了两种性别的生殖系统。”
陈主任继续道:
“如果是两性畸形,可能您的两套生殖系统都会发育异常,但我看过,您可以正常怀孕,男性生殖也没问题,反而都发育得很好,算得上是医学奇迹了。”
白檀“哈”了一声。
好一个医学奇迹。
一切好像都有理有据,但又不符合常理。
“这件事您家人知道么?以前没做过体检么。”
陈主任也很难相信,白檀到了二十四岁才发现这件事,其实有过不少先例,但大多在他们青春期就会被发现。
白檀摇摇头。
他根本没听清医生到底说了什么,只是感到无助,又迷茫。
又害怕,又觉得自己……
很恶心。
他怔怔望着屏幕中那个本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子宫,里面蜷缩着拳头大小的胚胎。
依稀能看出他的形状。
白檀忽然捂住嘴,一把抓过垃圾桶。
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般。
可他为了体检一点东西没吃,最后吐出来的只有一点酸水。
胃液开始逆流,冲击着身体每一颗细胞。
陈主任轻轻抚拍着白檀的后背,尽量将声音表现得最温柔:
“您也不要有压力,放平心态,其实任何事情存在都一定有它的道理,像是新闻中经常会出现双胞胎共用一具身体,我们要做的就是接受它,好好成长。”
白檀推开陈主任的手,低着头。
大脑产生剧烈的痛感,混沌的像是塞满了乱麻。
“我想做人流,子宫卵巢这些全部手术摘掉。”
这是他混乱的思绪中唯一能想出的解决办法。
“这些器官能否摘掉,我们还需要请专家来做手术评估,看是否会对您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危害。”陈主任扶了扶眼镜。
“至于人流,一般怀孕三个月后我们就不建议打胎了,此时胎儿较大,骨骼形成,容易造成大出血、器官裂伤、穿孔、感染等,对您的身体影响很大。”
“而在怀孕二十八周之后,依据法律规定,除非死胎、畸形或者其他不可抗力因素,国家是不允许堕胎的。所以这件事我们只能给出建议,具体决定还得看您自己。”
“我要打掉。”
陈主任苦口婆心,白檀只有简单四个字的回应。
他活了二十四年,从没怀疑过自己的性别,普世观也一直向他灌输女性才能孕育生子的思想,今天告诉他不仅有子宫,还有孩子,怎么接受。
确切说,怎么接受这种违背了自然规律、畸形又恶心的自己。
打掉吧,摘掉吧,哪怕损伤不可逆,只要没有这些东西他就可以装作无事发生。
白檀不禁又想:
是不是妈妈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不想要他,觉得他很恶心很变态。
妈妈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他也不想要自己的孩子,这很合理。
“白先生,您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可怕,其实这也是正常的。至于您是否选择人流,我们都尊重您的决定。我建议您这段时间可以出去走走看看风景,或许会产生其他感悟。”
白檀忽然抓住她的手,像是哀求一般:
“我要打掉,但你不能告诉别人,你帮我找靠谱的人流医生,她也不能告诉别人,求求你。”
陈主任拍拍他的手: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她很能理解白檀的心情,就算她是医生,如果这件事放她身上她也会惶然无措也会害怕。
白檀站在医院门口,抬起头。
晚秋的阳光难得明媚,光耀万丈,刺的他睁不开眼。
耳朵里好像有无数个小人在说话,声音密密麻麻,挥之不去。
门诊外,刚打完疫苗的小朋友躲在爸爸怀里呜呜哭泣,爸爸用外套裹住小小的她,柔声安慰着。
白檀视线僵硬着移动到父女二人身上。
这个时候,白檀才短暂地想到,他肚子里的小孩的爸爸,是霍泱。
手机响了声。
是陈主任发来的消息:
【白先生,我已经帮您找了很有经验的医生,您下周一早点过来,挂个别的号就行,我会带您去找那位医生。这期间要保持心情愉快,营养、睡眠都要跟得上。】
白檀缓缓翕了眼。
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周一早点到来。
他就可以解脱了。
他不想回霍泱那,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如果被霍泱知道,一定也会觉得他很可怕很恶心吧。
走着走着,走到了自己曾经的的小窝。
躺在床上,白檀胡思乱想着。
为什么没有孕吐呢,为什么一点感觉和征兆也没有呢。
好像唯一的变化就是霍泱说他看着胖了点。
“畸形”二字不断在他脑海中划走又出现,像是永无止境的幻灯片。
不是胖了,是畸形啊。
白檀望着窗外,从明媚的阳光到日落熔金的街道,他觉得很困,缓缓翕了眼。
睡吧,再不睡他真的要被折磨疯了。
梦里又见到了那条巨大的锦鲤,围着他翩翩游动。
在梦里,白檀也清晰地意识到,原来这真的是胎梦。
不知过了多久,白檀醒了。
此时天已大黑,偶尔能听到吃过晚饭的老人们在楼下闲话家常。
“醒了?”
身边冷不丁冒出一声询问。
白檀吓得一个哆嗦,冷汗刷刷冒出来。
桌上的小台灯被人拧亮,暖色的灯光映照着一张稍显忧色的脸。
“霍老师……你怎么在这。”白檀松了口气。
但很快,白天的记忆铺天盖地袭来,黑夜煮沸了恐惧从头顶浇下来。
霍泱鼻间一声轻叹,帮他拉过被角掖好:
“打你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家里也没人,想到你可能来这边了,来了发现你连门都没锁。”
“因为……昨晚码字到太晚,今天又跑了一天医院,实在太累了,就近过来休息……不小心睡着了。”白檀从霍泱脸上移开了目光,幽幽投进昏暗的光线中。
霍泱连同被子一起楼住他,声音沉了沉:
“这不像你,是体检结果有问题么?”
白檀赶紧摇头:
“我很健康,医生说就没见过我这么健康的人。”
故意逗乐,但霍泱没能笑出来。
他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嗯好,我相信,但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今天你明明只是去体检,我在剧组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白檀翕了眼,声音缥缈:
“好,会告诉你的。”
他回抱住霍泱,手臂不断收紧,贪婪地嗅着他怀中的气息。
不是香水或者沐浴乳等那些乱七八糟的气味,而是只有在霍泱身上才能感受到的独属于他的独特气息。
这种气息如一只温柔的大手,渐渐抚平他内心的不安,梳理着脑中乱麻般的思绪。
白檀从霍泱怀中抬起头,眼巴巴望着他,思忖良久,小心翼翼询问:
“你……喜欢小孩么。”
霍泱想了想,道:
“没有很喜欢。”
听到这个回答,白檀眉间轻轻抽动了下,慢慢垂了眼。
那句亟待而出的“我怀孕了”就这样生生咽了回去,
光线昏暗,但挨很近时,霍泱还是看到了白檀眼中的失落。
他虽然不知道白檀为什么会没头没尾问这样的问题,但看起来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霍泱望着白檀紧闭的双眼,沉思许久。
白檀在霍泱的轻唤声缓缓睁开了眼。
这一觉睡得很长,足有十六个小时。
或许就像医生说的,孕期感到困乏是很正常的反应。
白檀坐在餐桌前,苦涩地笑了下。
孕期,对他来说是个多么新鲜又诡异的词。
霍泱将热好的饭菜端上来:
“这是从酒店叫的早餐,你吃吃看习不习惯,如果不喜欢,我从今天开始学做饭。”
白檀怔怔望着满桌珍馐,意志力战胜了生理上的食欲不振,慢慢拿起筷子随便夹了点东西吃。
不能不吃,如果自己还是这样一蹶不振的状态,一定会被霍泱看出端倪。
他已经开始心生怀疑。
昨晚再次睡着后,迷迷糊糊的,白檀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勉强睁开困顿的眼睛看过去,就见霍泱正在检查他包里的体检报告单。
他怕霍泱察觉少了一项检查的报告单,便出声说了句“好吵”,霍泱这才将报告单放回去回来抱着他轻拍着哄睡。
“好吃么。”对面的霍泱观察着他的表情,问道。
白檀回过神,点点头:
“好吃。”
可那些由顶级食材耗费大量人力做出的堪比国宴的早餐到底是什么滋味,白檀实在尝不出来。
霍泱看着他把早餐吃完,拿过手机点亮屏幕,道: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么。”
白檀一怔,问:
“你不怕被狗仔拍到乱写么。而且,郭导会同意演员随意请假拖慢拍摄进度么。”
“我和我的助理一起出门散心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么。郭导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他刚好也需要停工休整,我们算是一拍即合。”霍泱说得云淡风轻。
尽管刚才给郭导打电话请假时,郭导嘴上不敢说什么,语气犹犹豫豫实在是有些为难。
白檀努力摆出笑脸。
假笑男孩.jpg
“那就一起出去走走吧。”
以往每次出门,都是白檀帮霍泱选择他要穿的衣服,并亲手为他穿好整理好。
今天倒反天罡。
晚秋时候的天总是莫名飘散着一股萧条之意,天空也不似夏季那般湛蓝且万里无云,充斥着灰蒙蒙。
霍泱打开白檀的衣柜,眉目一展,眼底涌上惊愕。
白檀的衣服超级多,而且每一件都看起来极富质感,虽然样式简单,但处处都有设计上的小心机。
他选了件朴素的米色高领衫,外搭是奶乎乎的香芋紫开襟毛衣,稍显宽松的牛仔裤看起来很舒适。
他帮白檀扎好腰带,视线一扫,望见了衣柜隔板上摆放的精致复古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整齐码放着一排闪亮的珠宝。
霍泱还记得,在一开始,每次见到白檀时他都会戴一些设计感十足的项链耳钉等,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便没再见他戴过了。
沉思片刻,霍泱挑了一条极具秋日风情的枫叶项链,打开卡扣凑到白檀颈间,并道:
“这条项链和秋天非常搭调,你的眼光真不错。”
白檀正在望着窗外出神,视线中冷不丁多了这条枫叶项链。
他的瞳孔猛然一缩,立马从霍泱手中扯过项链丢进垃圾桶。
这条项链是妈妈设计的,当时宣发做得足,预约人数过万,白檀耗尽心力跑了多家专柜天没亮就在门口排队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白檀又忽然起身冲到那盒珠宝前,抄起盒子一并全丢进垃圾桶,手指用劲之大以至于指节都泛着一抹苍白。
他狠狠将垃圾袋系好,顺便把垃圾桶踢出卧室。
霍泱双目微睁,久久没能说出一个字。
他确确实实有点被白檀猝不及防的情绪爆发吓到。
稍作思考,大概明白了。
听说过,白檀的妈妈是非常有名的珠宝设计师,而白檀高中弃文从艺,后来大学选了服装设计专业也是因为他成绩不足以录取到珠宝设计专业,只能退而求其次,尽可能朝着设计方向靠拢。
他从没考虑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后来写小说也是,好像他做出的所有选择都是想尽可能靠近妈妈的生活轨迹。
霍泱轻轻松了口气,拉过白檀的手坐在床上,从自己脖子上解下那条十字架项链。
“这个也不错,非常符合你今天的穿衣风格,圣洁又美丽。”
他把项链扣在白檀脖子上,这一次白檀没有再抗拒。
白檀捻着手中的十字架吊坠,情不自禁的,无声地抱紧了霍泱。
这一刻他终于确定,世界上只有霍泱才能给予他平复情绪的能力,他已经无法再离开这个男人。
车里放着悠扬的轻音乐,阳光很好,穿过车窗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我们要去哪。”白檀好奇问道。
霍泱开着车,抽出间隙看了他一眼,故意卖关子:
“到了你就知道了,可以期待一下。”
车子在游乐园门口停下。
白檀忍不住笑出声:“这就是你说的可以期待一下。”
霍泱从置物盒里拿过墨镜戴好,笑道:
“是啊,小朋友不是都喜欢来这里玩。”
他温柔的将白檀称为小朋友。
今天是周末,游乐园人头济济,摩肩接踵。
霍泱和白檀几次被人群冲散,霍泱终于忍无可忍,买了一条……
儿童防走失牵引绳。
绳子两端连接着两位成熟的成年人。
白檀越看越觉得好笑,在后面笑出了鹅叫。
两人路过卖动物耳朵发夹的小摊,白檀停下脚步,指着一只小猫耳朵发夹:
“我想要这个。”
霍泱立马掏钱。
白檀戴上猫耳朵对着揽镜自顾,笑得露出一排贝齿。
他又指着狼耳朵发夹,对霍泱道:
“我们一起戴好不好,这个狼耳朵很适合你。”
霍泱的眼睛隐匿在墨镜后面,看不到情绪。
只是语气有些犹豫:
“这个对我来说好像有点太成熟了。”
白檀把狼耳朵放回去,语气故作失落:
“那就算了……我知道这个对你来说很幼稚,二十多岁的我戴这种东西也很可笑……”
摊主一听,默默把写着“货物售出概不退换”的牌子推到二人手边。
下一秒,刚被放回去的狼耳朵被人举起来凑到白檀眼前。
对面的霍泱唇角含笑:
“忽然觉得来一次游乐园不戴戴这些动物发夹会遗憾。”
他委下身子,虔诚地低下头来配合白檀的身高,语气中含着坦然笑意:
“你来亲手帮我戴上好不好。”
白檀心满意足,笑得像朵迎春花,举起狼耳朵端端正正戴在霍泱头上。
举起手机:“我们一起拍照吧。”
霍泱揽过他的肩膀,为了能让自己的脸全部出现在屏幕中便刻意半蹲下身子,下巴抵在白檀肩头,笑问道:
“西瓜甜不甜?”
二人异口同声:
“甜——”
后来,霍泱提议说一起做过山车。
白檀欣然答应。
可去买票时,工作人员提醒:
“孕妇、心脏病患者以及精神病患者不能乘坐此项目。”
霍泱已经要掏手机付钱。
白檀忽然按住他的手。
他疑惑看过去,只见白檀望着他微笑:
“我忽然不想坐了,我想吃冰激凌,我们去买来吃吧。”
霍泱没有询问他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收回手机,牵起白檀的手:
“好~我喜欢柠檬味的,你呢。”
白檀的笑容渐渐扩大:
“哈密瓜!”
说是来游乐园,可大部分项目都不允许孕妇和心脏病患者玩,白檀便拉着霍泱沿着小路闲逛。
逛着逛着看到一家谷子店。
门口的牌子上用荧光笔写着:
【新到霍泱小卡盲盒,稀世品质金卡尚未爆出,快来试试手气吧!】
“进去看看。”不由分说,白檀拉着霍泱进了门。
店里被一只货架一分为二,分成了三次元和二次元周边区域。
三次元区域卖的大多是明星艺人的周边,在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一排扁扁的立方体纸盒,表面印着霍泱的Q版人物形象。
店主在一边笑道:
“买一盒试试手气吧,说不定你就是那个天选之人。”
白檀回头微笑:
“都给我吧。”
店主:“啊……?”
白檀又指着霍泱:“他付钱。”
霍·冤大头·泱掏出了手机……
白檀蹲在地上,一盒一盒拆开。
里面是霍泱的真人写真卡片。
拆一盒,是普通品质;
再拆一盒,是奇珍品质……
白檀的笑容渐渐消失。
眼见上百盲盒拆了四分之三,可传闻中的稀世金卡还没看到影子。
这些品质的小卡大多是一些很常见的霍泱写真,白檀经常在杂志或网上看到,见多不奇了。
“这个也没有,店主该不会骗人呢。”白檀又拆开一盒,人肉眼可见地蒙上一层失落的阴影,声音也变得委屈屈。
霍泱跟着半蹲在他身边,轻声道:
“真人就在这里,你想要什么姿势,我回去拍给你看。”
“不一样。”白檀摇摇头。
霍泱忍不住笑:“你知道你现在很像个已经陷入疯魔的赌徒么。”
“赌徒就赌徒吧,拆不出稀世金卡我就换家店买,拆到为止。”
虽然当时被二手平台卖家骗走的一万块经过客服处理已经退了回来,但后来白檀再搜,再也没有人出那张出道纪念小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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