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听说他最近也正在享受假期,好像还是要去陪男朋友的。
外界对于季明煦男朋友到底何方神圣的揣测很多,只是始终不得要领,毕竟他实在不爱分享自己相关的内容,说得最多的还是射箭,偶尔问道对方的问题,他总能把所有美好词汇往人身上堆栈,不管有没有互相矛盾的意向都是如此。
众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形容什么啊,喂!
不过去年的时候季明煦倒是有一次说过双方见面的时间其实没有那么多,大家也都推测他男朋友肯定是个和竞技体育,起码是射箭无关的人选。
运动员日常训练很忙的事情基本所有人都知道,难得可以放假和亲友相处一下,他们也都能理解,还有不少人去季明煦那个除了转发过射箭队得奖信息以外再也没有消息的微博下面祝好。
所以季明煦在淮林就这么几天假,光是陪男朋友都陪不过来,还能特意到机场接盛恕?
一群远远看着的人心中感叹,这得是什么华国好队友啊!
盛恕把箱子和包放进后备箱,总算舒了一口气,自打看见季明煦,他眼里的笑就再藏不住了。
“师兄,”季明煦也叫他,这人脸生来很冷,平常都表情淡淡的,现在却能看出嘴角明显上扬的弧度,“我想你了。”
停车场是公共场所,两人的拥抱一触即分,但上了车后,却仍有一抹余温萦绕在两人之间。
现在是盛夏,车里空调明明开得很足,但内里仍旧叫人觉得热。
可能是外面的热气在开门的几下中窜了进来,也或许是点别的什么。
挺燥的,盛恕想。
“这么想我呀,”他念头一转,冲着人打趣道,故意明摆着在季明煦面前数了数,“这才一、二……才四天没见,一周刚过一多半呢,就有这么想我?”
他数得很认真,为了调戏季某人,刻意缓慢地数着数,甚至每数一下,还会特意伸根手指。
盛恕很白,手生得修长且漂亮,但看起来并不柔弱,反而是极为有力的,上面有不少平日练习留下的茧。
现代人奇奇怪怪的爱好很多,比如手控,卫建安就是其中佼佼者,之前给季明煦看过一些自己的珍藏图片,结果对面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反应极其平淡。
——漂亮归漂亮,但也就是手而已,谁的都是那样。
季明煦之前说得斩钉截铁,现在却开始后悔。
他看着盛恕的手出神,头一次觉得真的仅仅是手而已,就能好看到这个地步。
他一时愣住,没回答,猛然抬头,对上盛恕似笑非笑的一双凤眼,耳根微不可察地红了起来。
盛恕这人明着坏,平常他老是说话被季明煦噎着,一旦从对方身上发现一丝窘迫,就不放手了。
他轻笑着等着人的响应,已经想好了多种可能的回答。
可事实证明,无论相处多久,在说话方面上他心眼忒多,永远和季明煦不在一在线。
盛恕经常瞎白话,但用词分得很开,从一开始就不把想啊,爱啊挂在嘴边。
但季明煦不同,他说得从来认真。
“我每天都在想你,师兄,你不在的每一天都这样。”
季明煦眼睛形状没那么凌厉,虹膜颜色较盛恕也要更浅一点,当他全心全意盯着一个人看,眼睛里甚至能隐隐映出对方的样子时,就有种说不出的深情。
当然,有这种待遇的大概也就盛恕了。
他本来计划好了怎么继续撩人,一下子却被看卡了壳。
哪有这样的人,太犯规了!成天把想挂在嘴边上,要让队里的其他人知道季明煦私下是这个样子,大概会惊得合不拢嘴吧。
而这还没完,季明煦又接了一句他们两个惯例的“我爱你”。
盛恕不常用这词,就连平常和哥们开玩笑也都会避开,好像这词烫嘴,季明煦在大家面前更是如此,但这规矩已经是一年前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建的了。
一开始当然是季明煦说的。
他当时说:“喜欢太浅了,对师兄,不够。之前想提及爱,又总觉得没有资格。如今终于有了这么个可以说出口的身份,就总想这样说。”
不提这个还好,他一提,盛恕想起之前那些隐藏爱意,却又极其小心的事情,心里其实有点来气。
季明煦多优秀的人,唯独在这件事上姿态放低得太过。
他从小就老成,盛恕尚还有一段真正鸡飞狗跳,把自己搞成教练心里头号刺儿头的少年时代。季明煦就是从小不坏一点规矩,和人相处虽然点到即止,但也不愿意让对方有一丝半点不快。
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方法,没什么可说的。
但谈恋爱也这么小心翼翼,盛恕觉得大可不必了。
盛恕:“爱是两个人的事,你一个人说,算哪回事?”
他眉头微皱,看了季明煦半晌:“小明,我真怀疑,要是我不给你回答,你是不是就会这么一直等下去。”
季明煦:“我愿意的。”
他已经等过很多年,曾经也有过不愿放手的时候,但只要盛恕人还在,再等一辈子,其实也未尝不可。
他话音刚落,感觉盛恕冒了真火。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卑微到这份上了季明煦!感情不是你靠等就能等来的,我答应你,也不是因为你等的时间太长了,就好心施舍一下。”
“我……我爱你,这才是唯一的理由。”
季明煦像是也愣了一下,头被盛恕揽过来,放在他肩窝上。
“你有顾虑,我知道的。但是起码在我这里,多任性一点吧。”
他轻轻叹了口气:“好歹也被你叫了这么多声师兄呢。”
从这一次开始,一句“我爱你”就阴差阳错成了规矩。
盛恕最开始不太愿意说,后来也逐渐适应,并且开始花样翻新,到了最近又有点返璞归真的意思。
他被季明煦那眼神给撩到,又不愿叫人看出来,飞速凑去季明煦唇边亲了一口。
“这话我爱听,我也爱你。”
他们两个在车里叙了半天旧,车子如今倒是还没开出一丈远。季明煦做人比盛恕要再细一点儿,往窗外看去。
“那些跟你的人应该还没走,我们要不要……”
盛恕:“管那些干什么?他们要拍刚好。”
他一边说,那双凤眼有弯起来,有种狡黠,又有种别样的深情。
“我巴不得那些无良小报把这些都昭告天下,他们就都知道,你是我家的了。”
盛恕心思活泛,这话说了没多久,又开始想:那时候无良小报逮着我会问什么?‘你家金牌有多少块’’能不能挂满一面墙’这种问题吗,要说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
他的“答记者问”还没想清楚,就被一个人打断了。
季明煦欺身上前,把他整个人笼在双臂之间的小小空间里。
“别想他们了,看着我吧,师兄,”季明煦说,“是你叫我再任性一点的。”
师弟难得提个小要求,盛恕从善如流。
机场航站楼里,那些尚未散去的人还在讨论,盛恕和季明煦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么要好,或许又有点超出队友的暧昧,不清不楚的。
而车里面,他们气息交融,心跳都快到了比赛时的那种地步。
分不清是谁的心跳,也分不清是谁的气息,但盛恕觉得这样刚好。
暧昧,那是没在一起时才会说的话。
他和季明煦,就要不明不白,就要纠缠不清。
那一吻终了,两人飞快的心跳还是好久没下去,等了有一阵子,才终于把车从地下停车场里开了出去。
两侧风景一路倒退,盛恕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还没问呢,小明,你什么时候偷偷学的车?”
“也没有偷偷学,”季明煦纠正道,“一直断断续续地在考,不过拿到驾照之后没跟你说,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的。”
盛恕很喜欢车,季明煦拿奖金新买了一辆他会喜欢的类型,本来打算把这当成惊喜,再带着盛恕去兜一圈风,奈何这消息没瞒住,提前被他知道了,但就是这样,盛恕的欣喜也没减弱多少。
“这车我是挺喜欢,”盛恕满意地打量了一圈,“咱们到时候开着回燕京?”
季明煦点点头,听着他开始给自己的假期做快乐规划。
“其实还可以再往北上一点,去草原,咱们也去骑一次真正的马。马术队的王哥和我介绍过一个地方,说是体验很好。”
“不过小菲姐前段时间邀请我去她哪儿玩,帆船应该也很有意思。当然了,陆争哥给我推荐了淮林一个很不错的箭馆,有时间一起看看去。”
季明煦一一答应下来说好,回答得都有点千篇一律。
盛恕佯怒:“你怎么这也说好,那也说好的?”
“确实都很好,”季明煦非常认真地回答,“只要有你在,我觉得没什么不好。”
话虽这么说,但他一开始除了时间不够,确实也不想学车。
上辈子怎么说也是因为车祸出的事,别说亲自开车,刚来的时候就连坐车都觉得难受。那一瞬间实在是有太多的不甘心,比如还没亲自拿到冠军,往后或许没机会再射箭,也没能看到盛恕好起来,重新站在赛场之上。
但所幸,其实这些都一一实现了,也能算得上是圆满。
那天盛恕开车带着他,行驶在青山绿水之间,一路穿过晚霞和长夜,风从他脸颊掠过,速度很快,他们犹在风速之上。
如同盛恕逐渐逃离出那个禁锢他十年的寒冬,季明煦也摆脱了一直追在身后的影子和萦绕不去的旧梦。
他坐在驾驶座上,听盛恕在旁边讲着今天机场遇到的大学生。
那人今年大一,刚上大学,头回来学校报到,父母都有事不能来送。他第一次拎着满满的行囊独自走这样远的路,未免还有些没底。
但随着时间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盛恕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着,浑然不提他小时候也是这样。
那年头次出国比赛的小盛选手尚还有几分惊慌不知所措,在临别的机场闸门口犹豫过一步。
但从他踏进那道闸门,从他拿着自己的弓站在国际比赛场地上起,一切就都同以往不再一样了。
铜皮铁骨是渐渐练就的,于是才有后来名扬海外的射箭新星,才有现在拿了奥运金牌的新任冠军。
但今天还是不提往事了。
车子逆着风开,一路北上。
他们相视而笑。
第72章 番外二
说是要开始度假, 但假期第一天,两个人还是得早起——毕竟今年射箭项目表现了得,一时间火了不少, 他们这些国家射箭队的队员也都有了任务,被拉去拍一个车的代言。
有代言落在头上,盛恕的小金库无疑能再填得满一点, 他对这种事情肯定不会排斥, 但当天早上还是没什么起床的动力。
盛恕平常训练起得很早, 没有赖床的习惯,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旁边毕竟是躺了个人的。
他睡相大概是不太行,昨晚睡觉时和季明煦规规矩矩地躺好,一觉起来, 不知怎么就贴得很近了。
大早上的,人脑子还木着, 盛恕懒得多想, 更不想动,把眼睛一闭, 就那么躺着了。
——都是正牌的,见过家人的男朋友了,早上躺一起有什么的。
再加上他和季明煦在一起的所有时间加起来, 其实也没有太近距离的肢体接触。
之前双方聚少离多, 去年虽然一整年都在国家队,但备战奥运是大事,他们还都憋着一口气要打败对方, 分不出太多心思去想别的。
这届奥运结束后,新的四年又要开始计时, 他们能有时间给彼此好好规划规划的,也就是这一段日子了。
总之时间还有富裕,不如多躺一会儿算的,就是现在的姿势实在是有点……别扭。
以盛恕的厚脸皮,实在都没眼看了。
而且以现在这样,季明煦的胳膊应该会不太舒服。
盛恕正想挪腾一下,没料到手被季明煦轻轻攥住了。那人分明还睡着,却在无意识的时候也这样,梦呓似地说了一句:“师兄,别走……”
人睡着的时候力气很轻,声音也很轻,可是听到这话祈求似的话,动作还是僵住了。
当年的事情他俩谁都不能左右,在醒着的时候也都可以避开不谈,但还是会有点这样的条件反射。
就连在梦里都会怕他不在了。
盛恕轻轻叹了口气,重新躺了回去,他握住季明煦的手和他十指交握,凑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睡吧,我哪都不去。”
“师兄在呢。”
梦里的人好像在响应他,也轻轻握紧了盛恕的手。
“所以……”
沈燃似笑非笑地抱着胳膊看盛恕和季明煦:“你俩睡过头了,稀奇地差点迟到一次?昨天几点睡的啊?”
盛恕:……
他知道沈燃绝对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但他和季明煦还是没有狂到拍代言的前一天搞点什么痕迹出来,到时候全被拍下来的。
于是他非常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季明出来解释:“是噩梦。”
虽然不知道什么样的噩梦能把这两位给魇住,但沈燃识趣地没有再问。
她的第六感觉得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什么故事,或许是不够快乐的,以至于某些时候的氛围只有彼此才可以读懂。
人皆有八卦之心,她有点好奇,但是对方不愿意叫人知道,那她方便的时候给打个掩护,也就是顺手的事。
季明煦话音落下后的一时冷场很快被沈燃引开了,来拍摄广告的团队也没多问,时间一到准时开工。
说起来,这代言和秦羽迟家还有点关系,秦氏涉猎的范围实在太广。盛恕后来才知道,就连他们现在用惯的国产弓“澜”,也是几年前秦氏收购的。
听秦羽迟说,那是他堂哥那一支当年送给谁的生日礼物,连牌子干脆都拿那个人的名字起了。
那人是玩美猎和复合猎弓的,动作挺不错的,看得出基础非常牢靠,而且实战次数肯定不少。盛恕要是得了空,其实还挺想也玩玩美猎。
射箭这东西一通百通,尤其是盛恕打小从反曲弓练起,如今水平更是世界顶尖,上手没什么难度。
他一边拍广告,一边寻摸着和季明煦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前面几段都难度不大,他们穿着运动服,还原一下在训练基地射箭的样子就行。
后面两段就不一样了,竟然还要换两身西装!
盛恕从小到大也没正经穿过西装,虽然喜欢在网上刷各种西装暴/徒混剪,但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待遇。
妆造给他换好衣服,围着他啧啧称奇。
“真不愧是运动员,这身材真的是太好了。”
“行走的衣服架子嘛!”
盛恕依照造型师的要求在镜子前面转了几圈,听着他们的讨论,某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大型木偶什么的,或者是男版的闪耀暖暖。
他现在这一身是黑西装,没那么正式,领带也未系,领口前的几两扣子甚至还是开的。盛小少爷之前穿过耳骨,现在他们刚好就在那个位置给盛恕加了支耳钉,也是黑的,和他的眼睛刚好相称。这一身,总归是怎么不着调怎么来的。
这应该能过审吧?盛恕脑子里猛地闪过这个念头。
而且怎么就他是这个待遇!
化妆间里,男队的其他几个人都西装革履,尤其是季明煦,从上到下一丝不茍,还是身三件套,很像是要去正正经经参加晚宴的那种。
西装这东西,穿好了是翩翩公子,穿不好就是卖保险的。
所幸在场的都是运动员,身型自然都没得说,气质也完全撑得起来。
盛恕刚好和他站在同一块镜子前面,两个人一比,对比更是强烈得可以。
季明煦长发服服帖帖梳在脑后,扎了个低马尾,有几绺黑发落到肩前,抬眉时眼神无悲无喜,像一汪沉潭。
造型师在旁边说:“明煦身上的静气,真的太适合这种风格了,那怎么说来着,‘胸有激雷而面的平湖’,可不就是他吗!”
盛恕:……
何止是季明煦,在场的几个“闪耀暖暖”都已经面如平湖很久了好吗!
他们可是没见季明煦早上赖床的时候有多不沉静。
“小盛的也很合适呀!”
在心里吐槽的功夫,盛恕自己也成了点评中心。
妆造们围着他看了看,满意点头:“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盛恕的妆不浓,他本来就是艳丽挂的长相,没必要去遮掩,但再强调就太过了,倒是那看似寥寥几笔的眼妆下了大功夫。
盛恕这人一旦正经起来,骨子里那股韧劲和胜负欲就出来了,侵略性太强,第一眼看了其实是叫人容易想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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