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泉斜着眼看他,视线穿透反光的镜片扫在他身上,“是个笑得合不拢嘴,一脸痴相的弱智。”
七夕当天谢泉宣布的消息,让学校论坛里爆炸了好几天。
院草脱单了其实并不算什么新闻,长得又帅人又好,名草有主是迟早的事,但院草的对象居然是个男的,这就足够炸裂了。
谢泉的追求者很多,百分之九十都是女性,有的女孩甚至像追星一样追他,狂热程度一点都不亚于偶像粉丝。
如今天降霹雳似的来了这么一出,觉得像是偶像塌房了一般直接崩溃的妹子大有人在。
论坛首页二十条帖子,三分之二全是关于谢泉的讨论。
——我真的崩溃了啊啊啊啊,我喜欢了好几年的人为什么会是Gay啊?!这不是耍人玩吗??
——我每年情人节都给他送礼物的!他是Gay的话为什么不说啊!还每次都把礼物收下!天哪我真是看透了我当初怎么会瞎了眼喜欢这么龌龊的人!
——我真是服了这种人以后就是那种万恶的骗婚Gay,一边跟女孩子调情一边在外面做0.
——楼上的你们没事吧?人家单身的时候想不想收花是人家的自由,脱单以后不是第一时间就拒绝了吗?这也能被diss?而且这就戴上骗婚的帽子了?你怎么知道人家是Gay还是双,笑死,你们跳脚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其实我觉得谢泉还蛮有勇气的哎……比起他是Gay是双,我更好奇他男朋友是谁啊?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好奇这个吗?
——我也好好奇,到底哪个帅逼摘下了我们院的高岭之花啊?之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谢泉跟院里哪个男生走得近啊?
——会不会是外校的?表面上看着斯斯文文,其实背地里玩很大?
——嘘,再说就不礼貌了,万一正主也冲浪呢……
然而事实上,正主根本没受到这些言论一丝一毫的影响,七夕当天,他终于结束了一连两周的医研地狱,项目成果已经成功上交,这个临时组合在一起的团队也在下午的时候确定解散了。
从导师办公室往实验室走的路上,谢泉觉得自己的身体浑身上下都和散了架一样,从肌肉到骨头没有一个地方不在疼,但心情却与身体的疲惫截然相反,轻盈得几乎可以立刻飞到天上去。
接下来只要回实验室把东西收拾好,就可以和陆南扬一起回家了。
这个词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从谢泉脑袋里钻出来的,他后知后觉地回味这个词,一股淡淡的暖意像冬日里的一抹朝阳,慢慢地从胸口溢出,扩散在四肢百骸。
从小到大,他的脑海里都很少有“家”的概念。谢远强发疯的地方不是家,徐倩尖叫的地方不是家,李鑫带着她那老年痴呆的妈住进去的地方更不是家。
在他活了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唯一会让他产生归属感的地方,竟然是陆南扬的身边。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恍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与陆南扬,可能会在彼此的生命中,陪伴对方度过很长的一段时间。
他会在清晨醒来的第一眼看到陆南扬的脸庞,会在洗漱的时候跟他抢一间厕所,会一起坐在同一张餐桌前用餐。
他们或许会在家里的任何一处地方作爱。
在餐桌上、沙发上、浴室里,在客厅那个摆了个奇丑无比的陶土花瓶的飘窗上。
他们会在阳光下接吻,也会在月光下吵架,他会透过湿濡的发丝看见陆南扬藏着欲火的眼睛,然后用嘴唇拭去清澈的液体。
谢泉深吸了一口气,仅仅是想象一下,他就觉得一股邪火往小腹下蹿,恨不得干脆把东西扔在实验室算了,直接转头打车回家。
这两周里,每次都是浅尝辄止的碰触,像隔靴搔痒,根本满足不了他日益膨胀的欲望。
放在几个月前,谢泉走在校园里看到一对对如胶似漆的小情侣还会在心里嘲笑和唾弃,想不到只过了这么短的时间,自己就变得比他们还夸张。一天三次的见面根本就不够,最好能一天24小时地跟陆南扬粘在一起,一晚上做七次,直到榨干他或者被他榨干为止。
很难想象医学院的院草一脸严肃地走在路上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有色废料。
推开实验室的门时,谢泉听到有聊天声从里面传出来。
“……好像是吵架了吧,闹得还挺凶的。我弟昨天在医院里陪床,就在他们隔壁,大半夜的就听见那边咣咣的砸东西,护士劝了好几回都没劝住。”
“真的假的,这种富豪人家还会在医院里吵架?我要是那么有钱我保管一天到晚都笑呵呵的。”
“说不定就是因为钱呢,他们富家子弟不是经常会为了争夺财产还有继承权什么的打得鸡飞狗跳么?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学弟们似乎聊得很热闹,但在谢泉推门进屋的那一刹那,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都闭上了嘴。
“怎么了?”谢泉没在意他们聊天的内容,反倒是这一刻整齐划一的安静让他有点莫名其妙。
“没事,没事,瞎聊。”一个学弟赶紧打圆场,笑嘻嘻地把一摞专业书抱到谢泉面前,“我们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谢谢学长这阵子对我们的关照。”
谢泉也笑了笑,“没事,以后学业上继续加油,祝你们将来都能拿到自己心仪的offer。”
实际上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学弟怎么样,满脑子只想快点收拾完东西,赶紧跟陆南扬一起回家。
他收拾东西的速度倒是很快,但约好了马上就开车来接他的陆南扬却罕见地迟到了。
谢泉拎着行李箱站在校门口等了足足二十分钟,才看到那辆丑绝人寰的车出现在视线里。
饶是再怎么脾气好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会忍不住发火,更何况谢泉绝对算不上脾气好的那种。
陆南扬摇下窗玻璃的那一刻,谢泉感到自己压着的欲火全转化成了怒火。
“陆南扬,我们约的时间是几点?”
陆南扬从车窗探出头来,那张脸一闪而过地露出疲惫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以至于让谢泉怀疑自己只是看错了。
“呃,五点半?”陆南扬小心翼翼地发问。
“是五点。”谢泉沉着脸说。
“哦——”陆南扬捏了捏鼻梁,“对不起,我记错了,你们今天下午不上课,收拾完出来就行了——”
谢泉没等陆南扬把话说完,已经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然后捧起陆南扬的脸就是一个深入的吻。
陆南扬迟钝的大脑在这刹那停摆了一瞬间,只能来得及按下摇上车窗的按键,然后就被谢泉推着,后脑撞上了玻璃窗。
陆南扬觉得,在他们谈起恋爱以后,谢泉真的有点疯。
比如现在,他就把车停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尽管有深色玻璃做遮挡,或许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任何路过的人都能发现,车内的两个人正在热烈地接吻。
谢泉的口中有股淡淡的茶水味道,唇舌肆意地在他的口腔里搅动,热情而富有技巧的动作让陆南扬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嘴巴被当成了某种特殊器官,被他以各种奇妙的方式深入侵犯着。
车身内狭窄的空间里,气温急速上升,裸露的皮肤碰触在一起,像引燃了火星,一路滚烫沸腾。
在谢泉低头顺着他的下颚线来到颈侧,并在上面恶狠狠地留下一颗草莓时,陆南扬浑身一个激灵,警铃大作地推开了他。
“谢泉——!”
谢泉抬起头,下巴尖微微仰着,露出形状姣好的脖子和锁骨,配上他眯起的灰眸和反光的镜片,像从电影里走出来的斯文反派。
尽管陆南扬承认这样的谢泉辣得无以复加,但他真的不想在全校出名。
被谢泉吮吸过的脖颈烫得发痛,谢泉的指腹抚摸过那里,又用指甲轻点一下,像是在确认自己留下的印记。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往下涌,陆南扬深吸一口气,抓住谢泉的手往他身后一背,然后粗暴地替他拉上了安全带。
谢泉的表情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靠在座椅软垫上笑得很开心。
陆南扬翻了个白眼,发动汽车,“神经病。”
谢泉笑了一会儿,感到站在门口等了半天的糟糕情绪都跟着一扫而空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一见到陆南扬,心情就很容易变得轻松起来,哪怕是连续受到戒断反应的折磨、哪怕身体再疲惫,只需要一个吻,就能让他快速恢复精神。
谢泉眯起眼,支着下巴看向陆南扬的侧脸,伸出舌尖回味地舔了舔唇,然后他沉寂许久的味蕾忽然在此刻有了奇异的跳动。
“陆南扬。”谢泉惊讶地挑起一侧的眉毛,“你的舌头是甜味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日更~(到下周四)
第65章 灯塔
陆南扬惊讶得差点忘了在人行道前面减速,赶紧踩了一脚刹车,看向谢泉,“这是个比喻还是现实表达?”
谢泉“啧”了一声,“我又不是青春期的小姑娘,会用这么肉麻的比喻。你刚才是不是吃糖了?”
“没有,我刚就喝了水,应该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才对。”陆南扬还确认地动了动舌头。
“是么?但是……”谢泉抿了抿唇,那股淡淡的甜味仍然存在感极强地留在舌尖,像是他小时候吃过的一种糖果,化开后有淡淡的果香。
“你真的尝到味道了?”陆南扬频频回头确认,“可是我嘴里也不甜啊……但尝到味道总应该是好事吧?”
陆南扬脸上担忧和欣喜交叠出现,看得谢泉有些好笑,按了一把他的胳膊,“开车看路。”
陆南扬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视线重新移到前方。
“嗯,是好事情。心因性味觉丧失的恢复往往是从味觉紊乱开始的。”谢泉松弛地靠在座椅上,露出一个笑容。
“真的?你不是随便找个说法唬我的吧?”陆南扬回头看他,“要不要抽时间去医院看看,万一有什么特殊的病变……”
谢泉按着他的脑袋把他推回去,强调道:“我就是学医的,不要质疑我的判断,开、车、看、路。”
陆南扬低头笑了一下,然后就像是停不下来了似的,胸口一直在微微震动。
“弱智。”谢泉评价。
“没有,我只是挺开心的。”陆南扬笑着把头枕在座椅上,“一直尝不到味道的感觉太痛苦了,我没体会过都不能想象。现在你终于有好转的迹象了,真的,太好了。”
谢泉没有说话。
联想到他这些天来为了让他好好吃饭所做出的努力、那些手机里的搜索历史,心底里好像有一块地方冷不防地被融化了。
就像那天他拍下的清晨的太阳,散发着柔和而不蛮横的暖意。
就在这时,陆南扬突然一声不吭地踩下了油门提高了车速。他们的车很快超越了旁道的行车,速度直逼限速极限,而司机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陆南扬就在这个车速下直接穿过了一个绿灯路口,谢泉诧异地回了下头,“你开过了,前面那个路口就该拐弯了。”
“没开过,就是走这边。”陆南扬非但没减速,反而还在继续踩油门,车速很快就飙到了令人心惊的数字。
谢泉下意识抓紧安全带,冲陆南扬吼道:“陆南扬你发什么神经?掉头!”
陆南扬却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甚至还踩了一脚油门往前冲了出去。
他今天脑子出什么毛病了?!
就在谢泉忍不住想去抢陆南扬的方向盘时,下一秒,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两侧的楼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坦的农田和荒地,湛蓝的天空被马路分割成两半,云朵平稳地悬浮在上方,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移动。
谢泉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竟然忘记了刚才想做什么。
这条路他从没来过,眼前的风景动人而陌生,平坦的柏油路上除了他们以外再无别的车辆,就连这么快的车速在广阔的风景中,也像一只渺小的甲壳虫在爬。
“看到前面的灯塔了么?”陆南扬问,“右边白色的那个!”
“什么?”谢泉没反应过来。
陆南扬伸手给他指了个方向,谢泉顺着他的手看去,确实有一座石质的灯塔在远处隐隐可见。
他知道那座灯塔,坐落在海边的高地,给海面上来往的船只指明方向。
这座灯塔是云城的标志性建筑,几乎从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得到,也是外地人来游玩要看的重点景点,但谢泉一次都没有来过。
离灯塔最近的一次,是高中时的春游,他们班原计划是去灯塔下野餐,结果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下起了暴雨,计划不得不临时取消,大巴车又拉着一个班的人回教室去上自习。
当时在全班同学的怨声载道中,谢泉望了那座灯塔一眼就离开了。那时的他心里没有任何感觉,没有期望也没有遗憾,只是想,衣服别被打湿了,不然洗起来真的很麻烦。
陆南扬侧过头,朝谢泉露出一个笑容,“你不是说你一直都没有去过海边么?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去看海!”
“你发什么神经?”谢泉觉得不可思议,“我一堆行李还在后备箱呢!”
“又没扔在荒郊野外,放在那又怎么了!”
说着,陆南扬竟然又踩了一脚油门,车速已经和跑在高速路上差不多了。
尽管这条路上确实没什么车,但谢泉的心脏还是瞬间拎到了嗓子眼,他更没想到的是,接下来,陆南扬把两侧的窗户都摇了下来。
猛烈的风立刻从两边直直灌入,一瞬间就将两人的发型吹得凌乱。
“你——”谢泉发出的一个音节,也瞬间被淹没在狂风里。
只见陆南扬深吸了一口气,中气十足地朝呼啸的风中吼道:“去——看——海——咯!”
他的声音被狂风吹散,最后只有“海咯”两个字,还隐隐留在谢泉的鼓膜里。
谢泉诧异地看着他,后者很快回眸,满眼笑意,大声说:“你也试试!很解压的!”
谢泉的眸光阴晴不定地闪烁了几下,就在陆南扬以为他要说“幼稚”“无聊”或者“神经病”之类的评价时,只见谢泉转过头,对着窗外的狂风怒吼了一句,“医研论文——!去死吧——!”
陆南扬顿时笑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眼睛里都渗出了泪花,笑声顺着风向后飘了很远,陆南扬才把窗户摇回去,笑着平复胸口的起伏。
狭窄的车内空间忽然又变得很安静,风声被隔绝在外,能清晰地听到对方呼吸的节奏。
陆南扬把速度往下降了些,偏过头看向谢泉。后者还在喘息,脸上的表情颇有种“我居然跟着发了这种疯”的荒谬。
“谢泉。”陆南扬叫了他一声。
谢泉回过头,浅灰色的眸子被风吹得带上了一丝湿润。
“你说小时候没人带你去,上学后又没有时间,再之后觉得去了没有意义。”陆南扬低声说,“那现在呢?跟男朋友一起去海边,算不算得上有意义?”
谢泉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想起这是那个雨天里,他曾经在天台上说过的话。
时间过去这么久,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陆南扬却一直放在心上。
夕阳斜斜地照映在陆南扬的侧脸上,将他额前的发丝和卫衣的领口映得通红,他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方向盘上敲打,朝谢泉投来的眼神里带着慵懒的笑意。
他刻意避开陆南扬的视线,手肘撑在玻璃窗上,牙齿轻轻咬了下指甲,“意义都是人定的。”
海边、灯塔、天空、农田,对他而言原本都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有了陆南扬,一切都可以变得很有意义。
然而,天不遂人愿,这场激动人心说走就走的旅行,以半路被施工人员拦下告终。
“怎么了?”陆南扬摇下车窗。
“这边过不去。”工人不耐烦地朝他们挥了挥手,“没看施工呢吗?”
“那还有别的路能去海边吗?”陆南扬追问。
“没有了,海堤要建改造工程,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工人说,“下礼拜再来吧,现在过不去。”
“但是……”陆南扬望着那座已经近在咫尺的灯塔,一脸的不甘心。
然而工人已经懒得跟他再说什么了,挥了挥手,走到了一边。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这条路上开到最后一辆车都没有了。
陆南扬愤怒地在方向盘上锤了一拳。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最后一抹夕阳也消失在地平线之下,路灯陆陆续续地亮起,照在孤零零的这一辆车上,显得更加凄惨了。
“天都黑成这样了,就算去了海边也看不见什么了。”谢泉说,“走吧。”
陆南扬的嘴角紧抿,手上握紧了方向盘,不情愿地僵持着,半晌才开口,声音很低,“你项目好不容易结束了,而且今天还是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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