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泉定定地盯着陆南扬看了一会,后者虽然还是很郁闷,但无可奈何地伸手去按手刹。
就在这时候,谢泉握住了他的手,掌心刚刚好覆在他的手背上。
陆南扬一愣,回过头,“嗯?”
“把车停在这吧,我们下车。”谢泉说完,就率先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啊?”陆南扬莫名其妙,但还是跟在谢泉身后下了车,把车锁上。
锁好车以后一抬眼,谢泉已经径直朝不远处的草丛里走去了。
“哎!去哪儿啊!”陆南扬喊了一嗓子,但谢泉并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来等着他。
陆南扬无奈,只好追了上去,跟在谢泉身后。
四周没有路灯,幸好今晚的月亮很亮,在银辉一样的月光里,他们一前一后地穿过将近一人高的荒草。
草叶扎得陆南扬的脖子有点痒,脚下的地面也不平整,就在他一个没看准险些摔倒的时候,谢泉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就这样牵着他继续往前。
就在他觉得这片荒地简直没有尽头的时候,野草忽然被分成了两片,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小片平静的湖面。湖水清澈光滑,如同镜子一般倒映着夜幕中的明月和星辰,微风拂过岸边的芦苇,发出簌簌的轻响。
陆南扬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看不到海也没关系。”谢泉低声说,“跟你一起,就算看湖也很美。”
“什么?”
“我在想你真的是个混蛋。”陆南扬说,“莫名其妙闯进我的生活里,人生观、价值观都跟我截然相反,还给我带来了一大堆的麻烦……”
“但是,”他忽然笑出声,神情变得温柔起来,“现在想想,当初能在酒吧里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谢泉看向陆南扬,“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陆南扬侧头,谢泉的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深邃。
“我在想。”谢泉说,“我现在特别特别想,跟你在这里作爱。”
陆南扬觉得这一刹那,自己的灵魂被狠狠地刺穿了。他想也不想地捧起谢泉的脸颊吻了下去,两双急躁的嘴唇紧贴在一起,迅速融化。
谢泉在陆南扬的口中又尝到了水果糖的味道,他们像两只焦急的野兽,致力于不管三七二十一竭力触碰到对方口腔里的每一处地方。
欲望在清冷的月光下悄然燃起,谢泉率先去扯陆南扬身上的卫衣,然后是腰带。喘息声夹杂着几个短促的音节,分不清是从谁嘴里发出来的。
肌肤相贴的亲昵令人发疯,陆南扬赤裸的后背被带着露水的野草扎到,仿佛在刻意提醒他身处野外的开阔地带,蒸腾的羞耻感反而愈发让人兴奋。
谢泉居高临下地坐在他腰上,某个胀得发疼的部位就这样紧贴在一起,肆无忌惮地摩擦着。
微凉的夜风把他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眼镜在鼻梁上歪斜到一边。谢泉眯起眼睛,张开嘴巴,含住了自己的两根手指,舌尖暧昧地舔吮过去,在指腹上留下一层晶莹的唾液。
“南扬,来艹我。”谢泉低声说。
陆南扬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一个鲤鱼打挺翻身把谢泉压在了身下。压倒草丛发出的簌簌声惊飞了几只鸟雀,叽叽喳喳地仿佛都在评论他们的不要脸。
然而就在箭在弦上的时候,陆南扬装在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而且响得异常持续执着。
他把电话挂断,没两秒钟又响了起来。再挂断,又响起。
谢泉皱起眉,按着陆南扬的肩膀把他推开,用下巴示意一下,“如果是重要的电话你就接一下。”
“不重要。”陆南扬想也没想就说,但手机已经第三遍响起了铃声。
“不重要的电话能打这么多遍?”谢泉皱起眉,推了他一把,“接。”
他可不想当耽误别人正事的罪魁祸首。
陆南扬叹了口气,从谢泉身上爬起来。让谢泉有些意外的是,他并没有直接接起电话,而是拿着手机走出了这片湖水的范围,一直到马路上才接起电话。
谢泉从草地上坐起来,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太凉了。
本以为陆南扬很快就会回来,但没想到这个“不重要的电话”一打就是十几分钟。
谢泉在湖水边的石头上坐了一会儿,刚被点燃的欲望没过多久就被夜风给吹得差不多了。今晚的星星倒是很亮,天空万里无云,很适合星象爱好者的观察记录。
但直到他把所有的星星都默念了一遍名字,陆南扬还是没有回来。
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
谢泉皱起眉,从石头上站起来,往马路走去。
陆南扬就站在车旁,路灯昏暗的灯光从他的头顶洒下,映出一个短短的影子。谢泉刚想叫他一声,就听见陆南扬忽然拔高了声音,冲电话那头吼。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不想回到以前那样吗?”
谢泉的脚步一顿。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陆南扬靠在车身上,忽然就泄了气,“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是我不对,我是说……”
话语冷不丁在此处截断了,似乎是对方挂断了电话。陆南扬盯着手机屏幕发了好一会的呆,然后转身用手肘撑在车前盖上,把脑袋埋进了胳膊里。
谢泉在他身后清了清嗓子。
陆南扬像被吓到了似的猛地转过身,看到是谢泉之后才松了口气,同时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吗?”
谢泉没说话,径直朝陆南扬走去。后者顺理成章地牵住他的手,“你还要不要……”
谢泉把他的手扯到一边,用另一只手贴上了他的脑门,“你就没觉得你的脑袋很烫吗?你发烧了。”
“什么?”陆南扬一愣。
“你发烧了。”谢泉强调。
刚才在湖边亲热的时候谢泉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只是那时可能是情热导致的体温上升,再加上陆南扬的体温一直偏高,导致谢泉并不是很确定。
现在过去了这么长时间,陆南扬的体温不但没降低反而比刚才还烫。
“没有吧?”陆南扬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我觉得还挺正常的……”
“正常个屁。”谢泉把他推到路灯下,“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
“我挺好的,可能只是有点着凉吧。”陆南扬捏了捏鼻梁,坚持道,“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你上车吧。”
说着就要去拉驾驶室的车门。
谢泉拽住他的手腕,“别开车了,叫代驾吧。”
“没必要,就半个来小时的车程……”
“叫代驾。”谢泉一字一顿地说,一分都不肯退让。
事实证明,谢泉的判断是正确的。
代驾把车开出去还没有五分钟,陆南扬的额头已经滚烫到几乎放不下手的地步了。
谢泉没有更好的办法,幸好口袋里还装着几片酒精湿巾。他往侧边挪了挪位置,让陆南扬有空间可以枕着他的肩头。
“我真的没事,你不用管我……”
“把嘴闭上,不然我就把湿巾塞你嘴里。”谢泉毫不客气地说。
陆南扬被噎了一下,只好乖乖闭上嘴,被谢泉揽着靠在他的肩膀上。
谢泉的衣服上没有过多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闻上去有种干净的感觉。随后滚烫的额头上忽然传来冰凉的触感,冰得他难受地抖了一下。
“别动。”
谢泉的语气很不耐烦,但手上的动作却与之相反,轻柔地将湿巾往上调整了一下位置。
回到公寓以后,陆南扬的体温已经直线飙到了38.7度。
谢泉很快找来退烧药喂陆南扬吃下,又用毛巾蘸着冰水替他擦拭额头。
“再过两个小时如果没有退烧,我们就去医院。”谢泉站起来,准备把毛巾上的水再弄冰一些。
“谢泉。”陆南扬皱着眉抓住了谢泉的手腕,冲他摇摇头,喉咙因发烧而有些干哑,“不用这么麻烦,我睡一觉就好了,真的。”
谢泉转过身,把毛巾放回盆里,看过来的视线透着冰霜一样的冷意,“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陆南扬的脑子本来就被烧得有点懵了,现在更是反应不过来谢泉的话。
“人不会刚一感冒就发这么高的烧,现在也不是流感季节。”谢泉压着怒意看向陆南扬,“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不舒服的?去海边的路上?去学校接我的时候?还是更早,一天三趟跑着给我送饭的时候?”
谢泉以为,这段时间里如果有一个人要病倒,也应该是他。
开学到现在的这一个多礼拜里,他顶着戒断反应和糟糕的睡眠每天忙于医研小组的项目,即使这样,最后结束的时候也只是想痛骂一下中途把他扯进这件麻烦事里的导师。
但他没有想过,之所以他能保持这样的状态,是因为陆南扬每天三次要从政法学院一路赶来给他送饭。
谢泉是个很纯粹的利己主义者,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人都会先把自己的利益放在最前面,有余裕以后再去考虑他人的事情。
但他忘了陆南扬是个极端的利他主义白痴,甚至可以为了让别人笑一下,就牺牲自己的时间、精力和金钱。
而现在终于到了,连身体健康也要为之牺牲的地步。
“我没有……真的。”陆南扬拉起谢泉的手,在这个视角下,那双水汪汪的狗狗眼显得更无辜了,甚至带了几分撒娇的意思,“我前几天一直都挺好的,可能是今天下午吹风的时候有点着凉了,没事的。”
谢泉就讨厌陆南扬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纯粹、坦诚,毫无恶意,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又莫名从胸口里蹿出一股怒火。
他甩开了陆南扬的手,看向他的眼睛里有一丝受伤,“陆南扬,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有事瞒我。你就这么双标吗?谁都不能骗你,但你就可以随便骗我,是这样吗?”
听到谢泉的话,陆南扬愣住了,“我没有骗——”
身体两侧的被褥忽然一沉,谢泉毫无预警地压在陆南扬身前,单手撑在他身体一侧,灰眸在极近的距离下紧盯着他。
在他们交往之后,谢泉已经很少像这样毫不掩饰地展露他冰冷而锐利的锋芒了。
“别对我撒谎,陆南扬。”谢泉说。
他生气了,陆南扬想。
虽然他们从认识起就有各种大大小小的争执,但谢泉大多时候都是用讽刺或冷漠的态度回击,而很少表露出如此外显的怒意。
锐利的眼神压迫感极强,就连陆南扬想要稍微避开他的视线,也被钳住下巴迫使他不能动弹。
“我……”
谢泉在他面前抬起胳膊,衣袖的布料从腕间滑落,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清晰可见。
是那道咬伤,不规则的创面在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形成了丑陋的凸起。
“像这样的伤口,我身上还有很多。被打的、被抽的、还有我自己弄出来的。我不会让别人知道,更不会让人看见,我可以把所有的这些都藏得很好。”谢泉平静地看着他,“但是陆南扬,如果是你,我愿意把所有的伤口都给你看。”
陆南扬怔怔地看着他。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我愿意用全身心去信任你。”谢泉低下头,额头几乎和陆南扬的额头碰在一起,前额的发丝扫过后者的脸颊,弄得他痒痒的,“所以,别对我撒谎。”
陆南扬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口难以抑制地上下起伏着,有那么一瞬间,谢泉甚至以为他会就这样落下泪来。
但是并没有,陆南扬低着头,半晌才轻声开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前段时间已经够忙的了,我不想再拿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去牵扯你的精力。”
无关紧要?
把他自己折腾到在半路发高烧,却说无关紧要?
怒意登时从谢泉的胸口往上窜,但又被他及时压制下来。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些刻在骨髓深处的东西有多么难以改变。
就像他曾经习惯性地伪装自己,将伤口层层包裹到溃烂,哪怕濒临绝境也要独自撑下去。
直到有个人对他说“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离开”,有个人说“就算不把每件事都做得很完美也可以”。
那陆南扬呢?
他拼命向所有人展示的善意、无端升起的愧疚,以及称得上极端的利他主义倾向,根源又可以追溯到多深呢?
被他藏起的伤口,甚至难以觉察,很容易被那抹温和的笑容轻描淡写地带过,在无人经过的雪地里静静地熄灭。
谢泉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他,“是家里的事吗?”
陆南扬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陆家的情况在云城算不上什么新闻,对这座城市稍微了解点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
谢泉在这里出生长大,当然和所有市民一样,都听过一些传闻。
陆鸿振是云城有名的企业家,听说最早是做餐饮生意发家的,后来转入了房地产领域,资金就像流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到陆家名下。他的妻子也是有名的大美女,原名赵芸姚,曾经是国家级歌剧演员,嫁给陆鸿振后就改了姓,专心致志地做全职妈妈。
谢泉还记得,这对夫妻新婚的时候,全城的广告牌上都是他们的结婚照,陆家名下的各大商场还搞了一整天的半价活动,看得出他们是真的很恩爱。
但是厄运来得毫无征兆,几年后,他们四岁的小儿子就失踪了。陆家夫妇当时想尽了各种办法,报警、发悬赏、派人去周边城市地毯式搜索,最终都没有任何结果。
陆太太在悲痛中度过了好几年,后来听说是陆鸿振陪她去北方城市散心,路过一座孤儿院,领养了一个看上去很乖很懂事的男孩回来。
此后很多年,陆家人一直对领养的那个男孩很好。不仅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会带着他,而且陆鸿振对外一直强调这就是他的儿子、未来的继承人。
谢泉曾经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刷到过那时陆南扬的照片。
他穿着一身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高定西装,露出一个十分温暖的笑容,发型打理得一丝不苟,尽管面庞还稍显稚嫩,却已经透出一股迷人的帅气了。
但那张照片在当时其实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深刻印象,只是被他简单地划了过去。
因为对那时的谢泉而言,一个富商家的富二代小孩,过着人上人的富裕生活,根本就不会与他产生任何可能的交集。
但世间的一切就是这么的富有戏剧性。
谢泉记得大约是四年前的事,本地新闻忽然全被一条内容给占领了——陆家失踪多年的亲生儿子,被找回来了。
陆家人很高兴,被找回来的陆展雷也很高兴,全城铺天盖地的都是这条喜讯,陆家还捐钱修建了一座寺庙,专门用以给被拐卖的孩子们祈福。
每个人都很高兴,但大家很久没再见过那个被收养的男孩。
谢泉很久没有说话,垂着眼看他。
陆南扬明明发着烧,脸上却一点血色也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投来时,还硬要挤出一个笑容来,表示自己没事。
“我知道了。”谢泉最后说。
陆南扬有些诧异地看他,他本以为谢泉还会追问很多,比如今天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类的。
但谢泉什么都没问,只是将盆里的水端走换掉,盛了盆更冷的水,把毛巾在水里投洗一遍,拧得半干后重新把毛巾贴在陆南扬的额头上。
突如其来的冰凉让陆南扬的喉咙里溢出一声呻吟,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谢泉没给他躲闪的机会,用两只手捧着他的脑袋摆正了姿势。
谢泉的手指很凉,又没那么冰,贴在他的脸颊上倒是很舒服,陆南扬不由自主地向上蹭了蹭。
然后那只手的动作停了下来,顺着他的力道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我不是想打探你的私事,有的事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谢泉说,“但你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不仅对自己不负责,而且对爱你的人也很不公平。”
愧疚感几乎是顿时从陆南扬的胸口涌了出来,他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哑,“对不……”
谢泉用食指及时抵住了他的嘴唇,没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完,灰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强调,“别道歉,你没做错什么。陆南扬,你从来就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陆南扬一烧就烧了整整一天。
谢泉从他的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了闻飞的电话,让他替陆南扬带了个假,然后留在公寓里照顾病号。
事到如今,谢泉已经很少做家务了,但上起手来却发现身体记忆依然娴熟得可怕。
徐倩的身体其实很差,而且在谢远强常年的虐待中每况愈下。谢远强每毒打她一次,她就要在床上躺一个多礼拜没法动弹。
相似小说推荐
-
老板来一卦?(苍黎) [玄幻灵异] 《老板来一卦?》作者:苍黎【CP完结】长佩2024-12-01完结26.22万字 1.80万人阅读 297.12万人气 1.6...
-
喂,小孩儿(柳九) [近代现代] 《喂,小孩儿》作者:柳九【CP完结+番外】长佩VIP2023-07-19完结21.08万字4,818人阅读66.62万人气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