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孩儿(柳九)

“明哥你呢，”焦德华说，“不哥会放你走吗，他对你…”
“我打算，离开丹坨县。”
焦德华瞪大了眼睛，“明哥！”
他站起身抱住了叶明霁，“你不能走，我舍不得。”
“哭了？”叶明霁笑着拍拍他后背，“真是出息啊。”
“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所以，以后你得自己担起来，”叶明霁说，“你有妹妹，马上又有女朋友，可不能再向以前那样做事没有脑子。”
“我不行！”焦德华说，“你不看着我，我哪有那个脑子，明哥，我们一起开店不行吗。”
叶明霁推了推他，“起开，吵的我脑子疼。”
焦德华送开他，眼泪挂在脸上乱七八糟的，叶明霁抽了两张纸巾塞给他，说，“我必须得走，你明白吗？”
焦德华擦着脸，其实他明白，国坤对叶明霁是什么心思身边人都看得出来，叶明霁想和国坤没关系就必须离开丹坨县。
“我知道，”焦德华小声说，“我就是…唉，我不想你走，我十七岁就跟在你后面，六七年了，当年要不是你在网吧放我一条路还让我跟你后面，我现在指不定早就进了监狱，明哥，明哥…”
“知道，”叶明霁被他说的心里也不太好受，他说，“别哭了，我又不是死了。”
焦德华又抽了纸巾擤了擤鼻涕，说，“你什么时候走。”
“等一段时间吧，等郁杰伤好郁柏中考完，等你店开起来安稳了我再走，”叶明霁说，“大概两三个月。”
焦德华吸吸鼻子，“你等我就算了，怎么还等对门的两个。”
叶明霁笑笑，“好了别哭了，挺晚的了先回吧。”
焦德华磨磨蹭蹭的，擦干净了脸，转身要走，叶明霁忽然又说道，“佳慧也上大学了，你也别管太严格，要是遇见不错的男生，就让她谈谈恋爱。”
“我不管这些的啊，”焦德华有些奇怪，“我一直听你的话，给她一定的自由，她都成年了，谈恋爱的事情我不管的。”
“嗯，”叶明霁点头，“小丫头估计是没谈过恋爱，所以对某些事情看不太明白自己陷在自己幻想里，让她接触接触别人就明白了，还有，喝了酒别开车。”
“嗯，我们走回去。”焦德华说。
其实他还是听的不太明白叶明霁的话，不过他脑子一直不好使，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反正大概意思听懂了就行。
回去路上他跟焦佳慧说，“你要是有喜欢的男生就去追吧。”
焦佳慧瞥了他一眼，“干嘛突然说这些。”
“我是觉得你二十岁可以谈恋爱了。”焦德华说。
“我能不能谈，还得经过你同意么，”焦佳慧对他做了个鬼脸，“哪有哥哥还催妹妹谈恋爱的。”
“嗨，”焦德华看着她，“行吧，我不管，反正你别被男人伤害就行。”
“才不会，我看男人的眼光好着呢。”
“哦，是，你牛，恋爱都没谈过就说自己会看男人了，真行。”
“切，”焦佳慧甩了甩头发，说，“哥，我问你啊，明哥为什么一直不找女朋友，他长得不错，又有房有车的，还温文尔雅，应该不缺女人喜欢吧。”
“不缺啊，”焦德华说，“只是明哥他不喜欢…咳，那什么，你就别管明哥的事了。”
焦佳慧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明哥不喜欢什么，不喜欢那些女人？那他喜欢什么样的。”
“你别打听明哥的事情，他不喜欢别人打听他。”
“我知道，我就是问问他喜欢什么样的。”
焦德华怔了怔，说，“他喜欢和他一样的。”
“和他一样？”焦佳慧没懂，“和他一样什么？年龄？还是性格？”
焦德华没说，加快了脚步，“你别问了，这是明哥的私事！”

第15章 交待
达州KTV聚众闹事惹了命案，有人当场被打死在KTV里，警察封掉了达州，而糖鑫这边因为调查吸.毒案和糖鑫本身没有关系，糖鑫在封了快两个月后在五月八号重新开业。
重新开业力度挺大，包厢费免费，酒水八折，为期一周，不知道是活动力度好，还是大家真的喜欢糖鑫，糖鑫的生意没有受到影响。
叶明霁在场子上巡视了一圈，国坤为了防止其他两家效仿他的手段，配备了几十位身强体壮的保安来回巡逻，遇见闹事的立马拿下。
叶明霁不得不佩服国坤，攻击和防守都透着坚硬。
“不哥是真狠啊，”焦德华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这些人高马大的保安，说，“光是这些人的工资就得不少钱吧，真是下血本。”
叶明霁还没说话，焦德华又说，“也是，他又不缺钱。”
叶明霁签着进货单，说道，“你店铺看的怎么样了。”
“没有，一中附近店铺都是好位置，没有转让的，”焦德华说，“我一排看过去都快到下三街了都。”
“上礼拜我看南门那家买鞋子的店铺贴了转让，还有那家修自行车的店面，”叶明霁刷刷签着名字，写完了最后几张，他抬眼，说，“你别拖延时间，我只给你两个月，七月你还没弄好我也不会等了。”
说到这个焦德华丧着一张脸，他坐到叶明霁对面趴在桌上，“那些店铺位置太好，挺贵的。”
叶明霁抬笔敲了一下他脑袋，“我告诉你，你现在立马给我抓紧去把店给我接下来，就那个鞋店，那位置好，多少钱都不用担心。”
焦德华趴在桌子上没动，叶明霁说，“怎么了。”
“我是觉得我真不是做生意的料，再说了，那鞋店要是赚钱他为什么要转让，傻吗。”焦德华说。
“我看你才是傻的，”叶明霁无奈，“我打听过了，老板就是赚了钱，想去省城发展，他女儿在省城安了家，他跟过去放心些。”
“啊。”焦德华没想到叶明霁连这些都打听了。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高经理走了进来，两人的谈话打断，叶明霁说，“都签完了。”
高经理看了看，“好，谢谢明哥。”
“嗯，那我们走了。”叶明霁起身，想了想又说道，“有什么事直接给我打电话，以后就别找德华了。”
焦德华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叶明霁没让他开进去，“我就在门口下，你现在去把店盘下来，我希望下次跟你说话是你找我要钱，其余的废话别跟我说。”
焦德华笑笑，“知道了明哥，我现在就去。”
叶明霁仰头看了看小区，这里枝繁叶茂，人声鼎沸，正是放学时候这里又吵又闹，他真的很喜欢这种接地气的烟火气。
可惜很快就要看不见了。
他在门口的摊贩买了点菜，郁杰的伤差不多好了，可能是伤刚好，郁杰最近两天还是挺安分的，在家待着，叶明霁想着只要郁杰在家，他没离开这段日子他都给他们父子两做饭。
不为了别的，就想着郁柏能吃的开心些，这小孩儿饭量大吃饭又认真，叶明霁给这样的人做饭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付了。”叶明霁把付款页面给摊贩大爷看了眼，拎着袋子站起身，一眼看见背着书包的郁柏，还有杨正青和符梦。
“孩子们！”叶明霁冲他们喊了一声。
三人看了过来，符梦挥了挥手，“叶叔叔。”
叶明霁走过去，“怎么了，站在门口干什么。”
“这不是马上要毕业了吗，我想去拍个大头贴，放在同学录上，”符梦说，“郁柏就是不同意。”
郁柏一脸抗拒，叶明霁想笑，这家伙好像确实不喜欢拍照。
“你们高中应该还会在一起的，”叶明霁说，“不急着现在就拍。”
符梦摇头，“那不一定，我成绩没有郁柏的好，万一和他没考到一起怎么办。”
“哦，”叶明霁笑笑，走到符梦身边，“那你就加油，郁柏这家伙好像不太好追，你要是不和他一个高中，到时候被别人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怎么办。”
符梦突然涨红了脸，“谁…谁在追他了。”
“幼稚！”郁柏说了一句，抬腿走了。
叶明霁乐的开心，年轻可真是好，他跟上郁柏，转头对着符梦说，“加油！”
郁柏走得飞快，叶明霁打了个响指，“大侄儿！等等我。”
郁柏没等，不过脚步放慢了一些，叶明霁上前在他后脑勺上摸了摸。
“你烦不烦。”郁柏回头对着他皱眉。
“不烦，”叶明霁说，“好摸。”
“摸你自己的。”郁柏说。
“你头发硬，摸着手里痒痒的，”叶明霁说着又上了手，“舒服。”
“啧，”郁柏往旁边走了两步，瞪着他，“你…”
叶明霁赶紧提起袋子，说，“晚上给你做盐焗鸡翅。”
说到吃，郁柏立马闭了嘴，叶明霁趁机继续摸了他脑袋，郁柏眼神扫过来，叶明霁说，“盐焗鸡翅哦。”
吃人嘴短，郁柏被拿捏住命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郁杰又不在家，郁柏敲了半天门也没人给开，叶明霁让他进自己家来，他对于进来写作业已经毫无异议。
叶明霁做晚饭出来，郁柏已经写完试卷了。
“今天这么快？”叶明霁说。
“你家安静…”郁柏起身，“写的就快。”
他进厨房端菜，叶明霁今天做了一荤一素一个汤，盐焗鸡翅炒土豆丝和海带汤，郁柏盛了两碗饭出来。
叶明霁乐了，“我浅浅一碗饭就够了，给我盛冒头了都。”
郁柏大概是根据他自己的饭量盛的，满满当当的一碗饭，听叶明霁这么说他转身又进了厨房，给叶明霁这碗去掉了些。
叶明霁伸手接过，“实在的傻孩子。”
郁柏坐在他对面，先扒拉一口饭，将碗口陷进去了一些，再夹菜放进碗里，大口吃着。
不讲究又很香的吃法。
叶明霁起身拿过挂在门边外套里的手机坐回去，点开视频录制，将郁柏吃饭的样子拍了下来。
等他离开丹坨县后，应该会想念这个小孩儿的。
郁柏一口气吃完半碗饭，才开始伸筷子夹盐焗鸡翅，注意到了叶明霁的手机，他抬眼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两只手拿着鸡翅开始啃。
叶明霁笑出声，郁柏才又抬眼看了过来，“在…拍我？”
“没有，看到了一个好玩的，”叶明霁放下手机，也夹了个鸡翅，“让我来尝尝今天的鸡翅做的怎么样。”
“好吃。”郁柏说。
“是好吃，”叶明霁说，“我真是优秀。”
“嗯。”郁柏赞同。
叶明霁看着他，突然想起他刚搬来时等在楼梯上的可怜样儿就有些心疼，“能跟我说说，你爸为什么不给你家门钥匙？”
郁柏吐出骨头，想了想说道，“我爸他和我妈分开后偶尔精神会有点不太正常，他出门之后如果再回家发现家里有人，他会觉得那个人是我妈，等发现不是我妈之后又会犯病。”
这是叶明霁第一次听见郁柏提起妈妈，那个一提起就会陷入沉默的女人。
“怎么犯病？”叶明霁问。
“给我妈打电话、满世界找她、会哭会闹，也会…动手打人，”郁柏声音有些低，“打我就算了，他说不好还会上街上打别人。”
叶明霁微微有些吃惊，郁杰虽然看起来是个很不负责任的爸爸，但叶明霁真的没有想到他会精神方面有问题。
所以郁柏不要钥匙，回家敲门。
“你妈，”叶明霁问的很小心，“她人呢。”
郁柏又拿了个鸡翅啃着，“她跟别人结婚了。”
叶明霁心里有些发紧，“有没有打算带你爸去医院看看，也许可以治好。”
郁柏摇头，“他不肯去，我也不能提，一提就会犯病…”
他停了下来，顿了顿，“等我长大了吧，赚了钱，我现在没有办法。”
叶明霁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你好好学习，以后赚大钱，肯定会治好的。”
“嗯。”郁柏点头。
叶明霁有些担忧，郁柏以后可要怎么办，郁杰这样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会很影响郁柏的学习，即将要进入高中了。
“我带你去找你爸。”叶明霁说。
叶明霁也不确定郁柏是不是在棋牌室，他带着郁柏认路。
“从小区北门出来，”叶明霁说，“沿着这条路走到下个红绿灯右拐，接着走到红绿灯再右拐，那就是下三街。”
北门这边郁柏第一次来，这边是大马路，很宽阔，车多人少。
“那个方向，”叶明霁指着路的前方，“走到头是一个公园儿，环境挺好的，天气不冷的时候晚上我就爱去那边散散步，那里晚上锻炼的老头老太太多，你要是想散步就过去。”
他们拐了个弯，叶明霁又指着某家店铺，说，“看，书店，算是丹坨县挺大的书店了，我的书有一半是在这儿买的。”
郁柏抬头看过去，回想书店，三层高，亮着灯，是挺大的。
“还有那边，是县体育馆方向，”叶明霁说，“那边有点远了，四五公里，改天等你周六日我带你去看看，不少学生放假会去玩儿，打打球、跑跑步什么的。”
叶明霁看着他，笑着，“你没事的话去玩玩，多运动还能多交朋友。”
路灯洒在叶明霁头上，给他的笑容增添了一些暖色，叶明霁整个人都有着很强大的温暖，郁柏认识他这些日子深有体会。
今天这些话，却让郁柏觉得有些奇怪，好像…叶明霁在交代后事似的。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投投海星，点点收藏呀。

第16章 游戏厅
下三街是一条不是很长的街，郁柏一路走过去，这里娱乐场所挺多的，网吧、游戏厅，台球吧什么的，看上去像是不务正业一条街。
棋牌室在街尾，门脸挺大的，名字叫国氏棋牌室。
叶明霁推开玻璃门，里面冷气很足，但是味道也不好闻，这个味道郁柏很熟悉，老爸身上经常会沾染这种味道。
像是烟酒混合在一起，还夹杂着其他的东西。
前台坐着个大姐，她吃着零食看着电脑，叶明霁伸手敲了敲台面，大姐边抬眼皮边说，“台子满…明哥。”
这个大姐看起来都有四十多岁了，这声明哥喊的郁柏浑身不适应，不过叶明霁没什么不适应，他点点头，说，“没什么事吧。”
“没有没有，”大姐暂停了电脑，说，“都好。”
“嗯，我进去找个人，你忙你的。”叶明霁回头对郁柏使了个眼色，“跟着我。”
郁柏跟上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冷气有点太足了，吹的他起鸡皮疙瘩。
棋牌室里烟雾缭绕，麻将声磕磕碰碰，有人骂脏话有人笑，有人抽烟，还有人在麻将桌上边打牌边吃饭甚至还边喝酒，这种场合让郁柏非常不适应。
叶明霁转头找着人，郁柏也在看着，在靠近角落的桌子上，他看见了老爸。
叶明霁差不多和他同时看见，他转头凑到郁柏耳边，“要过去找他吗？”
老爸翘着二郎腿，他手边有个小台子，上面有吃剩的碗筷，还有喝剩下的酒瓶。
“八条！”老爸用力打出一张，挺兴奋的样子。
“不去。”郁柏说。
他能预感出，现在他过去老爸除了发火不高兴外不会有其他的反应，郁柏不想上赶着给自己和老爸都找不痛快。
“那就出去，”叶明霁抬手揽住他的肩膀，“快走快走，这里太难闻了。”
走到门口，叶明霁看向前台大姐，说，“以后有事别给德华打电话，找不哥或者小姚。”
大姐愣了愣，还是点头，“哎好。”
走出棋牌室，叶明霁猛地吸上一口气，“我是真不爱来这里，环境太差。”
郁柏也吸了口新鲜空气，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可以待那么久的。”
“待习惯的人是不觉得难闻的，”叶明霁说，“以后你爸爸要是没回家，你可以上这儿来找。”
那种感觉又来了。
郁柏看着他，说，“你…不是说可以在你家写作业。”
“嗯，只要我在，你都可以上我家待着。”
“那你会不在吗？”郁柏没发现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右手握了拳头。
叶明霁仰头，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还能看见些许星星，只不过因为月亮的光有些耀眼，显得星星暗淡了许多。
“会。”叶明霁说。
“为什么。”郁柏问。
“我大概不属于这里吧。”叶明霁对他笑笑，“时间还早，要不要去游戏厅玩一下。”
郁柏还沉浸在他的回答里，还没捋顺，叶明霁搂着他的肩膀带他往前走。
棋牌室隔着两个店铺，就是一家游戏厅。
游戏厅里氛围要比棋牌室好多了，大家都是自己玩自己的，虽然很吵，但是没有了难闻的味道。
叶明霁去前台换了游戏币，前台是个很年轻的女生，她看向郁柏，说，“明哥这是你新收的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