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孩儿(柳九)

和某些有名的炸鸡店的布置很像，前台人变多了，透明操作间里人也多了。
生意是做大了。
郁柏没有看见熟人，焦德华或者耿钰。
他走到收银台前，还没说话，收银员就笑道，“扫码点餐哦，这边扫码。”
“我找人，”郁柏说，“你们老板，焦德华。”
“找焦哥？”收银员说，“焦哥在哪我也不知道，他一般几个店里轮流看。”
几个店，看来还开了不少店。
“有他电话吗。”郁柏问。
收银员有些为难，“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麻烦了。”郁柏说。
收银员给焦德华打去了电话，“喂，焦哥，有个人来店里找你…男的，个子很高…叫什么？”
收银员看了眼郁柏，“你叫什么。”
“郁柏。”
“郁柏，”收银员重复，“对，他是这么说的…好，好的。”
她挂了电话，说，“焦哥说马上到，你等会吧。”
“谢谢。”郁柏说。
郁柏走到店外，看着斜对面的校门口，这个时间点除了高三在上晚自习，其余的年纪已经放学，校门口的铁门已经关上，偶尔进出一两位老师。
他走到小区门口，还是跟以前一样，门口有很多小摊贩，大部分是卖菜的居多，叶明霁就很爱在这里买，他懒得跑去几百米开外的菜市场和超市，除非是这里没有的才会去超市买。
时光好像没怎么动，他站在这儿，似乎下一秒叶明霁就过来揽着他的肩膀带他回家，问他想吃什么。
小区里郁柏没有进去，里面是什么样他已经知道了。
走回炸鸡店，刚推开门就听见了焦德华的声音。
“人走了？”
“不知道，我让他等着的。”
郁柏走进去，看见焦德华站在收银台面前，他说，“德华哥。”
焦德华猛地扭头，眼光往上对着郁柏看着，又眼光往下，走到郁柏面前，“哎哟，真是郁柏？”
“嗯。”郁柏应道。
“差点认不出来，”焦德华说，“大变样，真是大变样，太帅了啊郁柏…明哥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德华哥，”郁柏说，“我找你是有事问你。”
焦德华拍了拍他胳膊，“上我家去，我让阿钰做几道好菜，你还没见过你大侄儿吧，走走走。”
“你家就不去了，以后有机会我会再看，德华哥，我是想问你叶明霁这几年发生了什么。”
焦德华脸上的笑意僵住。
炸鸡店扩充后店里拥有了一间休息室，焦德华端着两杯饮料走了进来，郁柏坐在小桌前，这里是店里员工吃饭的地方。
“有没有想吃的，”焦德华放下饮料，“我给你拿一点进来。”
“我吃了飞机餐，不饿。”
焦德华坐到凳子上，转了转手里的杯子，面对郁柏他莫名有股压力，气场有点强大。
“明哥还好吗。”焦德华问。
“他不太好，”郁柏说，“所以我来问你他到底怎么了。”
焦德华站了起来，“他怎么不好了！我就说让他多康复一段时间，可明哥不听，就想去找你。”
郁柏双手握拳，“他目前生命体态正常。”
“那就好，”焦德华又坐了回去，犹豫了很久，“你都过来问了，也好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算是都解决了，我也就不瞒你。”
焦德华捧着饮料喝了一口，说，“七年前，明哥打电话自首加举报国坤贩.毒，警察抓捕了国坤，后来判刑，明哥是自首外加只有一次，所以判了缓刑，不用进监狱坐牢，而国坤刑罚太重，加上他手里不干净还有几条人命，判了死刑，名下所有产业被查封。”
他叹了口气，“国坤这人心胸非常狭隘，被判了死刑后让律师带话，他手底下的小弟接到命令要打死明哥，明哥很了解他，预知到了不对劲告诉了我，我带着警察赶过去那群人才一哄而散，明哥…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
想到那个画面焦德华闭了闭眼，“他昏迷前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别告诉你，再后来他就陷入了深度昏迷，成了植物人，在医院里躺了五年多，醒来后一直在康复训练，直到他的缓刑到期，便立马去京都找你。”
郁柏抿着唇咬紧了后槽牙，“国坤呢，死了吗。”
“死了，判了死刑后没多久就执行了，”焦德华说，“我等在警察局门口看见了，他九十多岁的外婆领走了他的骨灰。”
郁柏胸中的怒火听见他死了也没有被平息，他缓了缓，说，“卖了六楼的房子，是为了治病？”
“是，植物人状态每天住院费、营养费、还有护工费都不便宜，”焦德华说着一愣，“你怎么知道明哥房子卖了，明哥跟你说的？”
郁柏没说话，从兜里摸出一张卡放在桌上，“感谢你这么多年照顾他。”
“你这是干什么，”焦德华愣了愣，“我照顾明哥跟你有什么关系，钱拿走拿走。”
焦德华把卡推给他，“明哥要知道一定得骂你，我照顾明哥是因为他是明哥，他对我好，我肯定对他好，我有今天都是明哥，照顾他我高兴，你小子，有钱了就这么嚯嚯是吧，收好。”
“我知道，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谢，一点心意，”郁柏站起身，“不要告诉他我知道了这些事儿。”
郁柏走出炸鸡店，真相如此让他无力，他试想过很多，哪怕答案是叶明霁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也没有让他这般难受。
过去的几年里，他的痛他的恨，比起叶明霁所遭受一切，是那么的一文不值。
郁柏从来没有恨过自己为什么要比叶明霁小那么多，让他没有保护叶明霁的能力。
第二天郁柏给老爸上了个坟，照片上老爸乐呵呵的。
“爸，”郁柏看着他，“你说爱一个人就想看见她，不看会死，以前我不懂你，怪你总也忘不了她，这几年我懂了，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死了七年，到今天才活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昨天急性阑尾炎今天上午动手术了，此刻在住院，等我出院再更新哈，祝大家看文愉快，身体健康。

第61章 不对劲
叶明霁睁开眼睛，头有点痛，浑身无力，很像是当初他刚醒过来似的，想动，但是四肢不太听使唤。
不过要比刚醒来时好多了，手还是有知觉的，感受到手好像被人抓在手心里，那人的手比他的要大一些。
他动了动手，那人便捉紧了他的手，接着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醒了？”
叶明霁心里一喜，“郁柏？”
“是我，”郁柏凑到他眼前，“你感觉怎么样。”
是郁柏，他穿着一件灰色休闲衣，没有穿西装衬衫的他让叶明霁有些恍惚，以及郁柏眼神里的温柔，都让叶明霁有些懵。
“还…好。”叶明霁看着他，“你…”
他想说郁柏变得好奇怪。
“我喊医生过来给你看看。”郁柏说。
提到医生叶明霁的心思瞬间被拉回，对了，他那天在西餐厅的厕所晕倒了！他这是在哪儿？
叶明霁转头看着四周，确定这里是医院病房，天呐，他这是晕了多久？郁柏又知道了什么？
医生过来给叶明霁检查，叶明霁觉得自己除了没什么劲儿外其他都好。
“没什么大问题的，”医生说，“还是那句话，勤休息，慢练习。”
叶明霁心提到嗓子眼儿，看向郁柏，郁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点点头，“谢谢戴医生。”
医生离开了病房，叶明霁坐了起来，郁柏扶着他，将水杯递给他手里。
叶明霁喝了半杯水，问，“我睡多久了。”
“今天第五天。”郁柏说。
五天，那他的检查报告是早就出来了，郁柏肯定也看见了，但郁柏不说，他也不敢问，万一检查报告上没什么问题呢？
毕竟医生刚刚也说了他没什么事儿，他要是主动问了，那才是不打自招。
“饿吗？”郁柏问。
“还好。”叶明霁说。
两人沉默，互相看着对方，叶明霁有些心虚，“你别在这儿陪我了，去忙吧。”
“好，我晚上再过来，”郁柏拿过柜子上他的手机递给他，“有事就找我，我手机号…还是那个。”
“啊？”叶明霁一愣。
郁柏走了出去，和章群差点撞上，“嚯！柏哥？你这穿的…也太不像你了。”
郁柏不知道说了什么，声音不大叶明霁没听见，接着就是章群进了病房，手里拎着许多水果。
“叶叔叔，醒啦。”
看见章群叶明霁另外的记忆也全都回来了，那天在西餐厅，郁柏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看来我水果买的对，你刚好醒了，”章群打开袋子，掰了根香蕉，“吃香蕉吧，方便。”
“好，谢谢。”叶明霁接过香蕉，说，“你跟郁柏怎么认识的。”
章群也掰了根香蕉，“我们是五年前融资party上认识的，那会儿Y.W刚成立一年，资金有缺口，柏哥在那场宴会上拉投资，我就是去玩儿，看见他长得帅就多看了两眼，没想到还很专业。”
章群咬了一大口香蕉，“我反正钱多，就给他投资了，就这么认识的，去年我爸逼着我联姻，我爸是个老顽固，不信我喜欢男人，我就找柏哥演戏。”
叶明霁也咬了口香蕉，“认识也挺久了…那你可知道，柏琦红为什么要来找他。”
“你怎么知道柏琦红…”章群抬眼，又明白了过来，“对，你是柏哥爸爸的朋友……柏琦红是在一次业内聚会碰见柏哥的，大概是…去年下半年吧，我和柏哥一起参加的，从那以后她就经常过来找柏哥，反正找他干什么柏哥也不跟我说…我都没想到柏哥妈妈还能是个女明星。”
叶明霁点头，原来如此，但叶明霁能猜到一些，可能是柏琦红身边的人渐渐离开，偶然遇见自己儿子，儿子还成长的如此优秀，心里总是动容的吧。
章群很能聊，陪着叶明霁东拉西扯说了很多，后来接到公司电话就离开了，叶明霁自己去问了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医生说如果明天没什么事就可以出院了。
明天，叶明霁忽然有些怅然，明天出院了就得离开京都了吧，已经没有留着的理由和借口了。
郁柏早就不喜欢他，也有了喜欢的人，他是时候真的离开。
要去哪儿呢，叶明霁长这么大，也只待过两个地方，从小长大的北方小城昌水，和给他带来了很多故事的南方小镇丹坨，这两个地方他都不想再过去。
他躺在床上翻着手机地图，想去一个离京都不算远消费水平又不高的地儿，他怕自己在未来某一天会思恋郁柏太过，也能偷偷过来看看他。
想到自己马上要离开，叶明霁心里泛起难受，他放下手机，对着窗外发呆，天已经黑了。
叶明霁想起自己好像还没吃晚饭，肚子有些饿，但又有些困，他本来就懒，身体也不算太舒服，叶明霁选择了睡觉，睡的迷迷糊糊之间，他好像感觉到身边有人，一会儿摸摸他的脸，一会儿碰碰他的手。
可能是护士查房吧，他困得很，不想睁开眼去看，反正要有问题护士也会喊醒他。
一觉睡得挺安稳，醒过来时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儿，让叶明霁的胃比身体先苏醒，饿了一晚上的胃开始抗议，发出咕咕的声音。
“早。”耳边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叶明霁心里痒了一下，郁柏的声音什么时候如此性感了。
“早。”叶明霁说。
“我买了早餐，”郁柏扶着他坐起来，“先吃点。”
“我先刷牙。”叶明霁掀开被子。
郁柏的手一直抓着他的胳膊，没怎么用力，轻轻放在他胳膊上，更多的像是在防止他摔倒。
扶着他进浴室刷牙，站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等他刷完又扶着他出来，好像叶明霁是个行动不便的人。
也让叶明霁很别扭，这股别扭从昨天醒过来就有了。
他们坐在病房的小沙发上吃着早饭，叶明霁时不时抬眼看着郁柏，说，“医生说我今天能出院。”
“嗯，”郁柏点头，“我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吃完饭我们就出院。”
这个词是郁柏顺口一说吧，但叶明霁听在耳朵里莫名地心跳咚了一下，奇怪，太奇怪了。
吃完饭换了衣服就离开了医院，坐上郁柏的车，郁柏的手点在导航上，说，“你住在哪。”
叶明霁报了自己住的宾馆位置，郁柏要输入的手停住，愣了一下，位置在他家附近。
郁柏发动车，双手抓紧了方向盘，心里有些乱。
沉默着开到了目的地，郁柏和叶明霁一起下了车，是个很小的宾馆，开在巷子里，门口的灯箱泛着黄色。
“我到了，”叶明霁说，“谢谢你送我过来…”
不等他说完，郁柏抬腿进去，“房间在哪，我帮你收拾东西。”
“啊？”叶明霁不解。
郁柏站在台阶上，回头，“你身体还没养好，去我那养着。”
“去你那。”叶明霁更是震惊。
“嗯。”郁柏歪了歪头，“带路。”
叶明霁走上台阶，带着郁柏到房间，他用房卡打开门，郁柏走了进去，房间很小，因为在巷子里，这一面刚好面对着巷子对面的墙壁，没有太阳摄入，大白天的房间里阴沉沉。
郁柏皱眉，看见墙角摊开的箱子他走过去整理，这里不该是叶明霁住的地方，叶明霁就该住在有阳光笼罩的环境里，就像他的名字，又像他的人，以及曾经阳光铺满的六楼。
那是叶明霁身上特有的气质，专属于他。
郁柏带着叶明霁回家，说，“你住到二楼次卧，那边阳光好，空间也大。”
他提着行李带叶明霁上路，给叶明霁介绍，“你在家没事儿的话随便参观，书房里书挺多，你慢慢看，我会安排钟点工上门做饭打扫卫生，你什么都不用管。”
叶明霁跟着他，来过这房子两次，但只在一楼某些区域，二楼首次踏入，二楼采光要比一楼好，郁柏推开某个房间门，他走过去，房间比一楼的卧房大，带着阳台，外面是个游泳池。
他这才发现原来这栋房子另一边还有游泳池，叶明霁走到阳台，游泳池里蓝色的水真是好看。
“我的房间在隔壁，阳台通着的，”郁柏也走了过来，“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喊一声就行。”
叶明霁看向隔壁，阳台确实是通着的，中间也没有东西遮拦。
他扭头看着郁柏，郁柏这几天前后的态度真的太奇怪了。
“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叶明霁说。
郁柏也看着他，喉咙轻轻动了动，“报恩。”
说完转身离开，“我去公司了。”
叶明霁撇撇嘴，他不喜欢这两个字，但目前又确实不想否定，毕竟这是唯一他可以暂时留下来的理由。
报恩就报恩吧。
他听见楼下车子开走的声音，叶明霁走到另一边阳台，主卧的大小和装扮和次卧一样，主卧的阳台门没关，他可以直接走进去，叶明霁没进去，虽然郁柏说了家里随便参观，主人的卧室还是别乱看了。
叶明霁走出次卧，二楼也有个客厅，装修跟一楼一样是简单色调，他打开一扇门，里面是运动器材，跑步机什么的，是个家用小型健身房。
又打开一扇门，这是一间书房，书房很大，是次卧加主卧一起的大小，书琳琅满目，很是壮观。
叶明霁走进书房，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什么类型的书都有，人文景观、历史、国内外名著等等，活像是个书店。
这里简直是叶明霁的快乐屋。
他随便抽了一本书，坐在窗户边的躺椅里，躺椅很软，躺在里面晃晃悠悠的，要不是窗外的景色不一样，叶明霁甚至恍惚地以为自己回到了六楼。
他翻书的手顿住，重新审视这个书房。

第62章 “那个人是我。”
郁柏打开家门，家里灯火通明和食物香味让他的疲惫瞬间扫走，他走进屋，看见叶明霁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着。
“不是让钟点工做饭。”郁柏说。
叶明霁回头，对他笑了笑，“回来啦，你来尝尝我炖的猪蹄够不够烂。”
他用筷子夹了一块儿肉，笑着看着他，郁柏几乎是没有了思考，走过去吃下了肉。
“够烂。”郁柏说。
“咸淡呢。”
“刚好。”
“那就好，”叶明霁关了火，“我让钟点工回去了，我猜你晚上可能会回来吃饭，我想做给你吃，顺便也锻炼一下我的厨艺。”
“会不会累。”郁柏说。
“不累，菜都是钟点工买好的，我只用做就行，洗手开饭。”
郁柏听话的洗手端菜上桌，叶明霁盛了饭坐到椅子上，笑道，“开饭开饭，你先就这么吃，等我厨艺慢慢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