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孩儿(柳九)

“还好，走的很快，”冯翰平安慰他，“没什么痛苦的。”
“嗯。”叶明霁淡淡点头。
“你…怎么会跟郁总在一起，”冯翰平说，“他才二十多岁吧，人帅又有钱…靠谱吗。”
本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忍了又忍的叶明霁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结婚了？”
“嗯？”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冯翰平愣住，“离了。”
“你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叶明霁问。
冯翰平沉默不语，叶明霁却讪笑，“喜欢男人对吧，但是没有勇气去面对世俗和亲人，选择了随大溜结婚生子…我猜猜，你是不是在宋姨走后离的婚？”
被说中的冯翰平很是尴尬，他轻咳一声来缓解。
“冯翰平，”叶明霁说，“我为我曾经有好几年的时间为你伤心难过感到不值。”
“哥…”冯翰平看着他。
“别喊我哥，”叶明霁眼神看向舞台，已经有穿着华服的演出者上台了，“我不是你哥，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对不起。”冯翰平坐的离他近了些，双手搓了搓，“我知道说出来你也不会信，我一直都没有忘了你…”
叶明霁已经坐在了沙发的扶手边上，冯翰平这一近，他都闻到了对方身上的烟味儿，已经七年多没有碰过烟的叶明霁闻到烟味儿让他有些不舒服，也不懂一个有哮喘的人怎么抽上了烟。
他掏出手机给郁柏发信息。
-想你。
面对冯翰平，他格外想念郁柏。
“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年龄跟爱和勇气没有关系，”叶明霁开口，“郁柏他是比我小很多，但不管是十几岁的他，还是二十几岁的他，面对自己的内心都是勇敢的。”
周遭灯光突然暗了下去，舞台上的音乐演出开始，郁柏穿过人群朝叶明霁走了过来，他勾起唇角笑了，郁柏看见他身边坐着的人，脚下生风恨不得能飞到他身边。
半途还被人拦下敬酒，郁柏挥了挥手没有搭理，叶明霁无奈，这孩子还是那么耿直。
叶明霁说，“我为你感到悲哀，你的一生胆小懦弱，你对不起你的妻子、孩子，你更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郁柏踏着音乐节奏走到他身边，叶明霁朝他仰起头，微弱的灯光从郁柏头顶洒下，给郁柏周身围绕着一层光圈，尽显温柔。
“郁小柏，”叶明霁说，“亲我一下。”
郁柏想也没想，弯下腰在叶明霁的唇上亲了亲，他们身后是音乐声，周围都是人。
时光跨了二十多年，当初，叶明霁就是因为亲了一下冯翰平，人生轨迹发生了改变，而现在，郁柏的这个吻，又让他的人生步入了正轨。
郁柏勇敢，他也不会让郁柏失望。
“我想回家。”叶明霁说。
郁柏搂着他起身，“好，我们回家。”
他们相互依偎亲密无间离开宴会厅，谁都没有再看一眼冯翰平。
走出酒店，外面的冷风吹的人浑身舒服，没有了在宴会厅时的那股不舒适。
司机开着车等在酒店门外，叶明霁突然不想坐车。
站在门边他扯了一下郁柏的手，“我们散散步好不好。”
郁柏没有犹豫，关上了车门，“好。”
夜晚很凉，走在路边没一会儿叶明霁就感觉到了冷，他打了个冷颤。
搂着他肩膀的郁柏感受到，伸手解自己的外套扣子。
“不用。”叶明霁说，“你穿你的。”
郁柏还是脱下外套，披在叶明霁身上，站在他面前微微弯腰，“我背你走。”
“啊？”
“我背你，”郁柏拍拍自己的肩膀，“这样你不冷，我也不冷。”
叶明霁趴到他后背上，郁柏站起身，突然的高度让叶明霁搂紧了他的脖颈。
“你现在多高了？”叶明霁说，“得一米九了吧。”
“嗯。”郁柏应声，背上的重量太轻了，背比抱着要受力很多，所以也感觉轻上许多，好像叶明霁就是一根羽毛，他的胳膊用了点力，生怕抓不住。
“真不错。”叶明霁贴着他的脖颈，“想当年，你才一米七出头，瘦瘦小小的一个，已经…十年了吧？”
“十年七个月又十二天。”郁柏说。
郁柏记得这么清楚让叶明霁愣了愣，他鼻尖有些酸，“郁小柏，有句话我好像一直都没告诉你。”
“嗯？”郁柏看着地上两人合二为一的影子，慢慢走着。
“我爱你。”叶明霁亲了亲他的脸。
郁柏脚步顿住，心跳声猛然加快，快到他有那么一刻听不见任何声音。
叶明霁轻轻笑了，又说了一遍，“我爱你。”
“我也…”郁柏嗓子发紧，“爱你。”
“我知道。”叶明霁说。
他太知道了，郁柏的爱坦坦荡荡，让叶明霁安心又踏实，曾经的畏畏缩缩不敢触碰的爱情，现在犹如身后这件外套，将叶明霁全身包裹。
地上的影子被路灯拉的好长好长，就像他们的日子，还有好长好长。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篇番外。

第66章 番外 “喂，郁小柏。”
叶明霁不太喜欢京都的冬天，雪很大，温度很低，这让他很容易联想到他长大的北方小城昌水，京都也是北方，北方和北方有着莫名的相似。
冬天很漫长。
或许是因为他被扔在了雪地里，导致他从小到大都不喜欢雪，连带着不太喜欢北方。
他推开书房的窗户，外面的冷空气瞬间钻了进来，叶明霁穿着单薄，身上鸡皮疙瘩速起控制不住地打了个摆子。
他没有马上关上窗户，伸出半个脑袋到窗外，早上停的雪现在又下了起来，不太大，但根据叶明霁的经验，要不了半小时，会变成大雪。
外面被雪掩盖，除了有清洁工清理的路面外，其余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是一片白色，刺的叶明霁眼睛疼。
他关上窗户搓了搓胳膊，太冷了。
叶明霁端起桌上的热乎乎的茶喝了一大口，这要是被风吹感冒了郁柏得把他天天带在办公室放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他拿上书靠在躺椅里，看了几页他又轻轻叹了口气，书房里太安静了。
以前他很喜欢这种安安静静一个人待着，窝在六楼看看书看看电影晒晒太阳，如今反而觉得这种安静有点儿孤独。
是因为自己老了吗？
还是因为刚过完年，过年时焦德华待着耿钰和孩子过来待了几天，这几天都是热热闹闹的，今天早上郁柏刚把他们一家三口送上回去的飞机。
他们三个一走，整个家里安静又落寞。
是因为越老越喜欢热闹吗？
那说到底还是自己老了。
叶明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有些郁闷，他还不能当着郁柏的面说自己老，郁柏会不高兴的，郁柏这人别看他现在一本正经是个上市公司的总裁，脾气还是挺大的，以前叶明霁不能喊他小孩儿，现在反过来了，叶明霁不能说自己老，说了准要不高兴。
叶明霁轻轻笑了笑，真是不好形容。
“嗡嗡嗡~”
他拿过一旁震动的手机，是焦德华的视频电话。
“明哥，”焦德华拿着手机，镜头很晃，“我们到了。”
晃的叶明霁看不清画面。
叶明霁说，“是到家了还是刚下飞机。”
“刚到小区，”焦德华摆正了手机，“真是南北差异大，丹坨一点雪都没有，小也回来一路上都惦记着还想去京都看雪。”
“明年过年再带着他过来，”叶明霁笑笑，“让我看看丹坨。”
焦德华调转摄像头，举着手机拍着小区，没有雪，虽然丹坨的冬天也很冷，但很漂亮，小区里绿油油的，让人看着眼睛明亮。
“叶先生。”有人敲响了书房的门。
焦德华也听见了，说，“是不是训练师喊你了，那你先去忙，小也路上睡着了，我得抱他回去，这小子越来越重。”
“好。”叶明霁挂了视频，对着外面道，“进。”
门打开，训练师笑着出现在他面前，说，“晚餐前的训练要开始了。”
“哦。”叶明霁放下书，默默叹气，每天三餐前都得训练，他本身就懒，这种跟上班打卡似的到时间就得训练的事儿让叶明霁有些烦。
不过为了自己的身体，再烦他也会去做。
他跟着训练师走到一楼房间，原本这里是个茶水室，被郁柏改成了他的训练室，放着一些简单的器材。
训练师是郁柏帮他请的，特意来照顾叶明霁的健康。
刚请来的时候叶明霁吓死了，以为郁柏是不是知道了自己曾经在病床上躺了五年多的事儿，好在郁柏只说是为了他的健康，也没有多说什么，至于营养师安排的训练内容，郁柏更是不多问。
叶明霁惊心胆战过半个多月，后来见郁柏真的不多管，他就放心了，或许是上回在西餐厅他突然晕倒给郁柏带来了阴影吧。
“好了，”训练师关掉压腿的机器，说，“今天的时间差不多了。”
叶明霁躺在凳子上喘着气，别说，这些专业的机器虽然训练完很累，但这几个月下来，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双腿力气越来越大了。
“谢谢，”叶明霁坐了起来，“我去洗个澡。”
“好，”训练师点点头，“那明天见了。”
训练师关掉训练室的电阀，走出屋子，刚好碰上了下班回来的郁柏的车。
“郁先生。”训练师说，“刚准备给您发消息来着。”
郁柏降下车窗，往训练室窗口看了一眼。
“叶先生洗澡去了。”训练师明白他的意思。
郁柏放下心，“他今天怎么样。”
“非常好，每天都在进步。”训练师笑着回应。
“嗯。”郁柏关上车窗，将车开进了车库里。
家里钟点工刚做好晚饭，郁柏直接上了二楼，主卧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淋浴声，他心里也像是这水声，轻轻柔柔的低落。
郁柏转身进了衣帽间换掉了身上的西装穿上家居服，再次走到浴室门口，淋浴声已经没了，浴室门轻轻拉开。
“唉！”叶明霁发出了一声惊讶，“你回来了？”
郁柏伸手搂着他的后腰，将自己埋进叶明霁的肩窝里，狠狠地吸上一口，是他熟悉的香橙味儿。
“不嫌烦啊，”叶明霁笑着揉着他的脑袋，“每天跟个狗似的闻不够是吧。”
“嗯，”郁柏轻声回应，“这味道在你身上才好闻。”
他搂着叶明霁没动，像是有瘾似的，抱上了就不想放下。
叶明霁也很享受被他抱着依赖着，每每这种时候他就觉得时光没有变，怀里搂着他的人还是那个十几岁的郁柏。
直到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身上某个地方的不对劲，叶明霁心提了起来，他推了推郁柏，“我饿了，吃饭去。”
郁柏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轻轻吸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在忍耐，松开了搂在后腰的手改成牵着他下楼，钟点工做完饭就走了，家里只剩下了他们俩。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场景，吃完饭郁柏会在书房加班。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郁柏很少会晚回家，除非有重要且推脱不掉的应酬外，其余时候他都会准点回家和叶明霁一起吃饭，这些事儿叶明霁都看在眼里。
包括…他们之间那频率不多的床.事，也是郁柏的忍耐。
叶明霁身体不好，做一次要累上一整天，郁柏不敢轻举妄动，一直都压抑着自己的欲望，也正是因为这样，叶明霁训练的时候不敢松懈，他是比郁柏大很多，可也没有真的到很老的地步，他不希望他们的爱情是建立在郁柏一直的忍耐里，尤其在郁柏这样血气方刚的年龄。
但除了一天三次的训练外，白天大部分时间叶明霁都是自己在家，那种孤独寂寞的感觉让叶明霁有些抓心挠肝，外面白雪皑皑，他像是困在了这大房子里。
叶明霁时常会对着外面发呆，京都的春天来的很晚，三月初还在下着雪，四月了还脱不掉厚外套。
有时候他会突然想起柏琦红的话，他现在是个被郁柏养着的人，一个四十多岁被男朋友养在家里的人。
这不是他所希望的。
但他清楚自己的身体还不是去工作的时候，总是要慢慢来。
郁柏推开房门，房间床边亮着落地灯，不大的光芒将床上的人刚好笼罩，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叶明霁已经睡着了，郁柏弯腰想亲亲他，想起自己刚应酬完浑身酒味儿，叶明霁本身就睡眠浅。
郁柏又直起了身，拿走枕头边的书放在床头柜上。
他轻轻皱眉，这本书，叶明霁好像看了很久了，却一直没看完。
郁柏洗了澡上床，移到叶明霁身边手搭在他腰上贴着，酒喝的他脑袋有些晕，很困，但郁柏还是一夜没怎么睡好，所以早上叶明霁一动郁柏就跟着醒了。
“早。”郁柏脸颊蹭了蹭他。
“早，”叶明霁拍了拍腰上他的手，“我起床训练，今天周末，你再睡会儿。”
“注意安全。”郁柏说。
他半睁着眼看着叶明霁离开卧室，郁柏也起了床，他洗漱完进了叶明霁的书房，坐在叶明霁的躺椅上，躺椅很柔软，摇摇晃晃的。
郁柏不太喜欢这种摇晃的椅子，一晃他就想睡觉，但叶明霁喜欢，他当初买的时候也是根据叶明霁的喜好买的，好在如今这椅子被属于他的主人使用。
看样子这椅子要再买一把。
“郁小柏？”
叶明霁在书房外喊他，郁柏赶紧起身走了出去，“在。”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叶明霁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脸，“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郁柏没说话，牵着他的手往卧室走，“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叶明霁不解。
叶明霁跟着他走进卧室，又被带着走到衣帽间，郁柏打开柜子拉开抽屉，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是个红色大本本，叶明霁很熟悉，他曾经拥有过。
房产证。
“给我炫耀你房子？”叶明霁轻笑。
郁柏打开房产证，叶明霁的笑容凝固，上面的地址是丹坨，一中对面的那个六楼，户主姓名是叶明霁。
“你…”叶明霁喉咙有些堵。
“去年跟你和好后我就买了下来，”郁柏说，“这几年房子被上个屋主弄的有些脏旧，这段日子我把房子重新装修了一次，一直让德华哥盯着，上个月他跟我说房子装修好了，本来打算过几个月再告诉你给你个惊喜。”
叶明霁看着他，心跳的有些过快。
郁柏说，“我舍不得六楼，那里有我们的所有回忆，我相信你也舍不得它。”
叶明霁喉咙滚动，郁柏说的很对，他是舍不得六楼，那栋房子他倾注了很大的心血，如果不是因为治病他是真的舍不得卖掉。
如今怎么也想不到六楼还能回来。
叶明霁鼻子发酸，真是没出息，他居然想哭。
郁柏搂着他在他眼睛上亲了一口，“想回去看看吗？”
“啊？”叶明霁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实在是太晕晕乎乎了，从接到房子开始，再到被郁柏带着回丹坨。
当他真的站在丹坨土地上时，叶明霁还在晕着，很不真实。
天色已经黑了，但小区门口还是那么热闹，卖菜的卖小吃的，电瓶车进进出出，滴滴答答的喇叭声，人气儿十足。
这些都是京都郁柏那高档小区所没有的。
郁柏丝毫不介意人多，搂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往里走，小区里边儿还是那样，随处停着的电瓶车自行车，每家每户传过来的饭香味儿。
他们走进单元楼，楼里那熟悉的贴着各种各样小广告的墙壁又多了广告。
每往上走一步，叶明霁心跳就加速一点，六楼那坏了很久的声控灯已经修好了，他们一上去灯就亮了起来，601的门换了新，门锁是声波锁，这个东西叶明霁知道，郁柏公司的产品。
“你说一声。”郁柏说。
“说什么。”叶明霁盯着锁。
“开门。”郁柏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
叶明霁重复，“开门。”
“滴。”
门感应到叶明霁的声波，发出解锁的声音，郁柏退到他身后，说，“进去看看。”
叶明霁伸手拉开门，屋子里很黑，他踏入屋内，和京都的房子一样，一进去灯就自动亮了，他站在门口没有继续走，回过头看向郁柏，“怎么会一模一样。”
郁柏走了进来关上门，笑道，“就是根据以前重新装修的，家具也是买的跟以前一样，这些都多亏了德华哥，我工作忙，大部分事儿都是他帮忙的，喜欢吗？”
“嗯，喜欢。”叶明霁说，他太喜欢了。
他走进去，毕竟是新装修过，墙壁很白，家具也很新，但不管是布局还是东西，都和以前一样，甚至阳台门边曾经给郁柏量身高的记录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