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孩儿(柳九)

闻到了郁柏身上刚刚沐浴完的气息。
“早上洗澡啊？”叶明霁说。
搂着他的郁柏一愣，松了手看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早，刚刚晨跑完。”
叶明霁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几点了。”
“不知道，快九点吧，”郁柏搂着他，“睡好了吗，没睡好我陪你再睡一会儿。”
“你不要上班？”叶明霁轻笑。
“要。”郁柏很无奈的说着。
叶明霁抱着他的腰，“那陪我睡十分钟吧。”
“好。”郁柏说。
叶明霁以前睡眠浅，现在身体不怎么好反而睡眠变好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这一觉睡的很舒服，床很软，又或许是身边的人让他安心。
但此刻是睡不着了，听着郁柏的心跳声让他好不真实，感受到郁柏身上某个地方的异样，他心里一颤，腿都跟着颤抖。
“起来吧，”叶明霁说，“赶紧去上班。”
郁柏蹭在他肩膀上，深吸一口气，“好，那你多睡会儿，早餐在锅里恒温，你要是起来比较晚，午餐会有钟点工过来做。”
“知道啦。”叶明霁说。
郁柏依依不舍地下了床，离开卧室后叶明霁捞过他的枕头抱在怀里揉了揉，心情大好。
叶明霁睡不着了，起了床，郁柏刚穿好衣服从衣帽间走出来，看见他郁柏直接走了过来，“不睡了？”
“睡饱了。”叶明霁摸了摸他的领带，“一直没告诉你，你穿正装好帅。”
郁柏看着他，眼神深邃不已，“你也好看。”
“哎呀，”叶明霁笑，“好了好了，别腻歪了，快走吧，我送你下楼。”
叶明霁送他下楼，没从正门走，直接从下楼梯到的地下车库，车库挺大的，但也只停着两辆车，郁柏不是个爱买车的人，这些叶明霁很了解。
“车钥匙在这儿，”郁柏打开车库通往楼梯口的门边小柜子，“你要是去哪儿就开那辆白色的。”
他把车钥匙递给叶明霁，想了想又说，“你能开车吗。”
“嗯？”叶明霁看着他。
“我是说…”郁柏想了想改口，“我的意思的你对京都路况不熟，我给你我司机的电话…”
说着要掏出手机，叶明霁相当无奈，推了推他，“你把我当小孩儿啊？快点走吧，真是…没想到你长大了这么爱操心。”
郁柏被推到车前，他转身抱了抱叶明霁，“想我的话给我发消息，在家无聊也可以去公司找我。”
“知道了，你再不走就要下班了，”叶明霁笑，“要不你把我带到公司去吧。”
这个随口一说的提议到让郁柏眼前一亮，他松开叶明霁，说，“好！”
“我说着玩儿的…”
“去公司，”郁柏牵着他往回走，“回去换衣服，再带上几本书，我办公室大，你想怎么待就怎么待。”
“郁小柏，你来真的啊？”
“嗯。”郁柏点头。
郁柏当然是来真的，让叶明霁换好了衣服，在书房里让他选了两本书，带着叶明霁去了公司。
他向来是个不爱遮掩的人，不管是十几岁学生时的郁柏，还是现在成为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郁柏某些事儿都没变，他牵着叶明霁的手走进电梯、在众人的目光下走进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叶明霁从他手心里挣脱，“你也太高调了。”
“他们迟早会知道，”郁柏搂着他走到沙发边，“我的性取向他们也清楚，没必要藏着，你坐这儿，这儿太阳好，想喝什么，咖啡喝吗。”
“不喝，你快去忙你的，我看你手机快要响爆了。”叶明霁说。
郁柏掏出口袋里一直响着的手机，边接通边走到办公桌后，叶明霁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看着他，郁柏很忙，桌上放着好几台大宽屏电脑，坐在后面叶明霁看不大见他的人。
不过这种感觉真的好舒服，太阳晒着，喜欢的人就在自己面前，不会再有人出现阻挠他们，不用提心吊胆被谁发现。
踏实了还没一会儿，他听见杨特助在门外说道，“郁总开会去了…”
办公室的门打开，有个人走了进来，“他开他的会，我进去等…”
她看见沙发上的叶明霁，愣住了。
叶明霁抬眼，又是柏琦红。
“又是你。”柏琦红发出和叶明霁一样的感叹。
她走到叶明霁对面坐下，放下包翘起二郎腿，“你跟小柏在谈恋爱？”
叶明霁想了想，如果郁柏在会怎么回答，按照郁柏的性格应该是会承认。
“嗯。”叶明霁点头。
柏琦红皱眉，“你多大了。”
“四十一。”叶明霁如实道。
“多大？”柏琦红歪了歪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叶明霁没再重复，年龄确实是他和郁柏之间无法跨越的事实。
“你比他大十五岁！”柏琦红声音拔高，“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叶明霁垂眸翻了页书，没说话。
柏琦红很是不淡定，“你两都不正常，你是，他也是，放弃章群那么好的不要，要你这么个老男人…你是做什么的。”
“…没工作。”
“呵，靠小柏养着呗，”柏琦红看着他，“要年龄没有，要长相没有，你有什么，床上功夫很厉害？”
叶明霁抬眼，他没想到柏琦红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想说什么，看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郁柏出现在门口，脸色阴沉，“你在说什么。”
柏琦红吓了一跳，她撸了一把头发，吓归吓但是并不怂，她说，“还能说什么，不了解你咯，选这么个老…”
“杨特。”郁柏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在。”杨特助应声。
“给新佳还有关一那几个娱记打电话，说我这儿有个新闻要给他们。”
“哦，好。”杨特助说。
“郁柏！”柏琦红站了起来，“你干什么。”
郁柏沉默看着她。
柏琦红和他对视，但她不敢去赌，放软了态度，“小柏，我没去你家，你自己说的，我能来公司找你。”
郁柏走到叶明霁身边落座，胳膊搭在叶明霁身后的沙发背上，“我今天再加一条，以后也别来公司找我了。”
“凭什么，”柏琦红说，“家里不让去，公司也不让来，你要干什么，你真的不要妈妈了。”
她表情瞬间变得可怜兮兮，叶明霁很是佩服，不愧是演员。
“我先出去。”叶明霁拍拍郁柏的腿，不想打扰他们的谈话。
“不用。”郁柏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把他往自己怀里带过去。
“小柏，”柏琦红委屈着脸，“你别让记者来，妈妈错了。”
“不想让记者来你就离开。”郁柏说。
“小柏…”柏琦红走过来坐到郁柏身边，“你不想听我说我以后不说他就是。”
郁柏斜睨她，“你听不懂吗，我的要求是你离开。”
他看了眼腕表，“新佳娱乐就在这儿附近，赶过来不超过十五分钟。”
柏琦红站起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走到对面拿上自己的包，“我还会再来的！”
她用力跺着脚往外走，郁柏看着她的背影脸色过于沉寂，他开口，“你知道我爸哪天死的吗。”
柏琦红顿住，回头，“好好的提你爸干什么。”
“六月十九号，你生日那天。”郁柏淡淡道，“死前给你打了几通电话，你都没接。”
叶明霁感受到肩膀上郁柏的手不自觉的用了点力，抓得他有些疼。
柏琦红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她甚至不知道郁杰是怎么死的，去年遇到郁柏，她问了一嘴，郁柏说郁杰死了，她也就没多问。
“我一直看在他爱你的份儿上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郁柏说，“但我心里对你只有恨，别再妄图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母子情，叶明霁更不是你可以随便说的人，下回你再过来，我不会给你时间。”
柏琦红抓着手里的包，嘴唇发白，她微微低头，长发从耳边垂落，看上去很是无助，叶明霁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
沉默良久，柏琦红拉开门走了。
叶明霁看着郁柏，“还好吧。”
“我没事，”郁柏松了手上的力气，“你别把她的话放心上。”
“不会，”叶明霁靠在他肩膀上，“我看她好像挺伤心的。”
“演的。”郁柏说。
“嗯？”叶明霁不解。
郁柏摸了摸他的手臂，“刚重逢时她就这么演过，说什么这么多年一直联系不上我爸，找不到我，哭的撕心裂肺，转头又笑嘻嘻的跟人喝酒，后来经常跑过来找我，动不动就演一波她有多爱我，看在我爸的份儿上我懒得去管，任由她爱怎么演就怎么演。”
不愧是演员，演戏已经渗入了骨子里。
叶明霁心里明白，郁柏对柏琦红的纵容在自己身上零容忍，他心里一暖，亲了一下郁柏的脸，“你心里对她…有没有过期待？”
“没有。”郁柏说。
“一点都没有？”叶明霁斜眼看他，“说实话，郁小柏。”
郁柏看着他，“小时候有，会想要妈妈，不懂为什么人前不能喊她妈妈，长大后懂了也就不再期待什么。”
他回亲叶明霁，“你才是我现在和未来最想要、只想要的。”
“你也是。”叶明霁说。
两人互相靠近，嘴唇接触上时，办公室门被人敲了敲，叶明霁吓的猛地推了一把郁柏。
“郁总，”杨特助没进来，在门外说，“该出发了。”
“好。”郁柏清了清嗓子笑了。
“去哪儿。”叶明霁问。
“有个宴会，”郁柏牵着他，“我们一起去。”
“什么宴会，我也能去？”叶明霁被他牵着走出办公室。
门外等着几个人，不过除了杨特助叶明霁一个也不认识。
“当然，宴会又不是开会，”郁柏笑了笑，“带你去吃吃喝喝，顺便…”
顺便什么他没说下去，叶明霁却懂了，这是带他出去让大家知道。
叶明霁紧张了起来，“我就穿这样？”
郁柏扭头看了看他，很休闲的打扮，很‘叶明霁’的打扮，“怎么了，很好看。”
“不够正式。”
“不用，”郁柏捏了捏他的手指，“你怎么舒服怎么来，没人敢说你什么。”
宴会叶明霁没怎么参加过，倒是接触过不少，以前在丹坨干副总时包括前阵子在蓝利当服务员时，参加是第一次，还是跟郁柏在一块儿。
酒店档次和蓝利差不多，装修风格和蓝利不一样，很欧式风格，在酒店顶层，三角圆形类似于城堡的屋顶，水晶灯像瀑布一样从屋顶垂落。
郁柏牵着他进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过碍于郁柏的身份，大家脸上都是维持着笑容。
有人上前和郁柏握手，郁柏也很大方的和对方介绍叶明霁，“这是我爱人，姓叶。”
都是混迹于上流社会的，个个人精，对着叶明霁喊叶总。
气氛看起来非常和谐。
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怎么看，最起码表面是和气的，叶明霁的紧张也慢慢减少。
“叶明霁？”
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叶明霁回头，是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男人朝他缓缓走来，一脸的不可思议，在叶明霁面前站定，喊道，“哥，真的是你。”

第65章 十年七个月又十二天
时光是一个很让人痛惜的存在，眼前的男子身材微微有些发福，西装衬衫下的肚子像是塞了半个西瓜，因为身材发福，五官也跟着变宽，脸上是年龄带来的痕迹。
叶明霁愣了好一会儿认出了眼前的人。
冯翰平。
和自己记忆里的人已经全然不同。
算了算，从十八岁到如今，跨别了二十四年，太漫长的时间，让叶明霁心中一时接受不了眼前的人是自己青春时期的心动。
冯翰平身上充满了中年男人的气味儿。
冯翰平也很惊讶，在叶明霁身上扫了扫，“哥，你都没怎么变。”
这句哥让叶明霁浑身不舒服，腰上的手用了点力，郁柏搂紧了他问道，“这位是？”
问的是叶明霁，眼睛看的确实冯翰平，声音低沉。
冯翰平看着两人之间的亲密姿势嘴角抽搐着笑了笑，对着郁柏伸出手，“你好，Y.W的郁总吗，久仰大名，我是海业技术的运营总监冯翰平。”
郁柏没有回握，他看向怀里的叶明霁，感受到了叶明霁的不自在，“要不要坐着歇会儿？”
“嗯。”叶明霁点头，收回看向冯翰平的眼神。
郁柏这才看向冯翰平，“对不起，我爱人有些不舒服。”
他搂着叶明霁朝着休息区走过去，爱人两个字被他咬的很重。
本来还挺好的心情被冯翰平的出现弄的叶明霁心里膈应，有些人，最好是一辈子不必再见。
“饿不饿，”郁柏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好。”叶明霁点头。
郁柏捞过一个靠枕放在他腰后，走到餐区一样选了一点，端着两个盘子过来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想吃奶酪酱还是水果酱？”郁柏指了指面包切片。
“水果酱。”叶明霁说。
郁柏拿着刀往面包片上抹酱，问道，“刚刚那个是？”
叶明霁看着他，说，“前男友。”
郁柏一顿，抬起眼皮。
叶明霁忍笑，“还不准我有前男友了？”
“没。”郁柏轻咳一声，不停地在面包上放酱。
“太多了，”叶明霁摁住他的手，拿过面包片，“你要齁死我啊。”
“换一个。”郁柏重新拿了个面包片，抹了一点酱递给他，“这个刚好。”
叶明霁拿过咬了一口，“嗯，很好吃。”
他把面包片递到郁柏嘴边，“你尝尝。”
郁柏坐到他身边咬了一口，果酱太甜了，一口下去都是甜味儿。
场上人很多，郁柏寻找着，一时没找到那个人。
叶明霁拍拍他的腿，说，“别在意，他什么都不是。”
被说中心思，郁柏收回眼神，靠在沙发上搂着叶明霁，莫名出现的前男友，让郁柏对这个宴会失去了兴趣。
“郁总，”有人走了过来，端着酒杯，“宇多的张总过来了，要不要一起去打个招呼，顺便聊聊TU的这批实验。”
郁柏没说话，他现在不想离开叶明霁身边。
叶明霁说，“别耽误工作。”
郁柏看着他，“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又不是小孩儿，”叶明霁抓抓他的手，“去吧。”
“那边什么都有，吃的喝的冷饮什么的。”郁柏指了指餐区，“要是觉得无聊给我发信息，我马上就过来陪你，稍晚一点会有音乐表演。”
“好，快点的吧，人家还等着你。”叶明霁下巴指了指站在一旁的人。
那人看着两人讪笑。
郁柏跟着那人走了，叶明霁看着他融入宴会无奈摇摇头，郁柏这份操心从十几岁的时候就有，如今这份操心随着年龄增长反而变得越来越浓。
他端过汤喝了一口，味道挺鲜美。
叶明霁吃的津津有味，郁柏给他拿的食物挺多的，中餐西餐样样都有。
余光瞥到有人坐到自己身边，叶明霁以为郁柏这个操心的去而复返，扭头笑道，“郁小柏，你是不是…”
坐他身边的不是郁柏，是冯翰平。
冯翰平端着两杯酒，递给他一杯，“好久不见。”
叶明霁笑容骤失，将手里最后一块蘑菇吃下，“不喝酒。”
冯翰平放下酒杯，看着叶明霁，叶明霁瘦了很多，和自己记忆里的不太一样，毕竟过去了二十多年，但总体变化不大，他们同龄人，叶明霁还比他大几个月，看起来却年轻很多。
冯翰平说，“后来我找过你，找遍了整个昌水…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
“南方。”叶明霁说。
“那么远？”冯翰平有些惊讶，“我是真没想到你会离开那么远，我以为你可能去省城、或者隔壁市，哥…”
叶明霁抽了纸巾擦了擦嘴，打断了他，“别喊哥。”
冯翰平一顿，想说什么西装外套里的手机震动，他摸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让他轻轻皱眉，他接通了电话站起身往一旁走去。
“爸爸！”电话里的声音响亮俏皮，传了出来。
叶明霁扭头看过去，冯翰平已经走远。
舞台上有工作人员搬运机器，估计演出要开始了。
冯翰平的电话接的很快，没一会儿又重新坐在叶明霁身边。
“明霁，”冯翰平改口，这个称呼他很陌生，喊出来还有些别扭，“我一直都想和你道歉，对不起。”
叶明霁靠在沙发里看着正前方，挠了挠耳朵，说，“冯叔宋姨还好吗。”
“我爸挺好的，我妈…前年走了，心梗。”
叶明霁侧目，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只得轻轻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