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孩儿(柳九)

叶明霁把怀里抱了一晚上的菜放了进去。
厨房里也是很干净，干净到像是新的一样一尘不染，没有油烟气息，一看就知道这个厨房几乎没有用过。
叶明霁知道，郁柏根本就不需要他做饭。
他坐到沙发上，捧起水杯，水温很高，握在手里也很暖和，外面的雨还在哗啦啦下着，叶明霁突然好害怕。
好希望这场雨可以永远这么下下去，不要停。
郁柏洗完澡出来，叶明霁靠在沙发上抱着靠枕睡着了，桌几上的杯子已经空了。
郁柏轻轻走过去，站在他身侧，遮住了光芒洒在叶明霁身上一片阴影，叶明霁好像瘦了很多，脸上的下颌线、鼻尖都要比以前突出。
头发也短了，以前是个很臭美很在意自己形象的人，这个发型可谓是…很随意。
郁柏盯着看了很久，慢慢抬手推了推他。
没想到这一推叶明霁直接倒在沙发上，也让他清醒了过来，他有些懵，扭头看见郁柏。
“睡衣，”郁柏将手里的衣服扔到叶明霁腿上，指着某个房间，“客卧，里面有浴室。”
说完便不再多看一眼转身要走，手心却被一只手攥住。
那只手不算太温暖，也没有多大力气，郁柏只需要抽一下手就能摆脱掉。
“你说你不喜欢我，”叶明霁说，“可你为什么还要留着旧号码，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向来…对于不喜欢的都不会留下，郁柏，你是不是…”
话没说完，郁柏抽走了手，叶明霁的胳膊没有支撑力垂了下来。
“因为这个号码当初是你的身份证办的，”郁柏没有回头，声音却很冰冷，“我想注销来着，注销不了，正好现在你在，明天陪我去注销掉。”
他抬腿离开，剩下叶明霁荒乱不已。
叶明霁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客卧的床很舒服，比宾馆里的舒服太多，可却没有宾馆里睡的踏实。
后半夜迷迷糊糊的，好像雨停了，他没怎么听见雨声，睡意渐渐泛起。
还没睡多久，响起了敲门声。
叶明霁猛地睁开了眼睛，门外是郁柏的声音，“醒了吗。”
“醒了。”叶明霁回应。
他点开手机看了眼，居然已经八点半了。
“早餐在桌上。”郁柏说。
“好。”
叶明霁起身，活动活动四肢，再忍几天就能去医院检查了。
洗漱完换上衣服出房间，餐桌上摆着早点，郁柏不知道去了哪里，早点是一人份儿的，他坐过去慢慢吃着。
吃差不多时，郁柏从二楼下来了，已经穿戴整齐，他看了眼叶明霁，说，“好了吗？”
“嗯，好了。”叶明霁抽了张纸巾擦嘴，想要收拾一下桌子上的东西，郁柏已经往门口走了。
“赶时间，不用收拾。”郁柏说。
叶明霁只好放下，跟上郁柏，院外停着一辆车，郁柏打开车门站在门边等着，叶明霁钻进去，郁柏也坐了进来。
“去营业厅总部。”郁柏说。
司机有点奇怪，“郁总今天早上不是要去参加天语的开幕式。”
“出发吧。”郁柏没有回答他。
叶明霁看着郁柏，“你先去忙吧，别耽误事。”
郁柏同样是没说话，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叶明霁，叶明霁顿了顿，他摸了摸口袋，钱包在里面。
很想说自己没带身份证出来，但看郁柏这样子，如果叶明霁真的这么说了，郁柏也会让司机先去送他回去那身份证。
郁柏似乎真的是铁了心想去注销手机号。
叶明霁垂眸，心里轻轻发颤。
车子停在营业厅门口，郁柏推门下车，叶明霁坐在车里没动，他看了眼叶明霁，“下车。”
叶明霁慢慢打开左边门下车，跟着郁柏进了营业厅。
营业厅总部很大，人也很多，办事需要排号，郁柏取了号，前面有二十个人在等待。
两人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刚坐下郁柏的手机就响了，他走到一旁接电话，叶明霁扭头看着他。
郁柏站在窗户边，背脊挺得笔直，侧颜俊朗又刚硬，他有在好好长大，变得成熟许多，十几岁的时候郁柏就比同龄人要成熟，但身上还是有股少年气，如今这股幼稚已经蜕变，成为了一个成熟事业有型的男人。
人都是会变的，更何况已经过去了七年，比他们认识的时间要长很多，外在会变，又更何况是心呢。
等待的时间里，郁柏接了四五个电话，很是忙碌的样子，喇叭里叫出他们号时，郁柏还在打电话，喇叭重复了几遍，郁柏似乎是反应了过来，看了眼手里的纸，确定了是自己的便挂了电话。
“到我们了。”郁柏经过叶明霁说了一句。
叶明霁起身跟上他走到办事窗口前，掏出身份证。
“注销手机卡。”郁柏说，“132XXXXXXXX。”
工作人员在电脑里输入手机号，片刻后道，“你这是外省号，我们这儿不能注销。”
“现在不是已经可以跨市办理？”郁柏问。
工作人员说，“跨市可以，但是跨省不行的。”
听见不能注销莫名的让叶明霁松了口气，他默默地收回了身份证。
郁柏迟疑两秒，说，“那办张新的号。”
他在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了过去。
叶明霁站在他身侧，办号很快，郁柏随便挑选了一个号码，接着没几分钟就好了，工作人员把卡递给他。
郁柏接过，说，“有没有工具，我换卡。”
工作人员给他一个细细小小的工具，郁柏戳在卡槽上，卡槽弹了出来，他取下旧卡，换上了新卡，动作行云流水。
他拿上旧卡放到进了口袋，两人走出营业厅。
“今天忙吗？”郁柏说。
叶明霁抬眼看他，“不忙。”
“那好，”郁柏点开手机，“我们现在就回丹坨，把卡注销了，我给你买机票。”
叶明霁愣住，刚刚松掉的气瞬间又被压住，像是千斤顶压在胸口让他难以置信，看着郁柏在手机里操作，他喉咙滚了滚，郁柏是真的铁了心要这么做。
叶明霁呼吸发颤，他伸手挡在郁柏手机上，浑身不停地抖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了…可以了，我信。”
作者有话说：
今日双更。

第58章 道别
“肌肉层细胞有些肿胀，注意关节劳损，”医生放下CT片，又拿起报告，“你的枕叶恢复不怎么好。”
医生放下报告，看了眼叶明霁，“你转过头我看看。”
坐在他旁边的叶明霁转过脑袋将后脑勺对准医生，医生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摸到了什么，说，“伤口平时会不会痛。”
“不痛，医生你碰了有点痛。”叶明霁说。
医生打开抽屉拿出小手电筒，打开对准他的后脑，说，“你能醒过来就已经是奇迹了，恢复期就少用脑，四十多岁，不想自己五十岁就老年痴呆了吧。”
“啊？”叶明霁愣住，“还会老年痴呆？”
医生关掉手电，笑笑，“概率问题，每个人都有可能，但你这种情况会概率比较大，不过你也别太忧心，我这是丑话说在前面，好让你自己心里有数。”
“哦。”叶明霁点头。
医生又看向他的ct照，说，“还有你最近是不是过度训练了，导致你关节肌肉层细胞肿胀，过犹不及，慢慢来。”
“好，”叶明霁说，“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你现在呢就把自己当成一个金贵的人来对待，尤其是你的后脑，千万不要造成二次伤害，”医生说，“有什么不对劲马上来医院检查。”
“谢谢医生。”叶明霁说。
他走出医院，今天是个大晴天，晴到太阳有些刺眼，让人想不到几天前下过一场暴雨。
时间刚过下午三点，他在手机里搜索，从医院去Y.W挺方便的，坐地铁直达。
不过手里拎着一堆报告，叶明霁还是先选择回了宾馆，放下东西，走出门外时又返回换了一件白色外套，这外套是运动外套，十月份在丹坨穿刚刚好，在这京都就薄了点儿。
刚离开房间，接到了焦德华的视频，“最近太忙了也没找到时间问问，怎么样了，郁柏他变心没。”
“没有。”他靠在门上，将背景对着门，不敢泄露太多。
“真的？”焦德华挑眉，“好小子！这是不错，那你们现在…和好了？”
“嗯。”叶明霁勾起唇角。
焦德华咧着嘴笑，“那就好，郁柏呢，我看看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他…上班去了。”
“好吧好吧，只要明哥你好好的就行，”焦德华说，“等有空了，我们一家三口去京都找你们玩去。”
叶明霁没说什么，挂了视频他心里沉了沉。
走出宾馆一阵风吹的叶明霁抖了一下，但还能忍，到Y.W时天已黄昏，今日的落日很是漂亮，天边染成了橙黄色。
叶明霁站在楼下看着，等落日渐渐消失，路灯亮起，他才转身进楼。
当然，不出意外的被保安拦下了。
保安看见他都无语了，“干嘛干嘛啊，没完了是吧。”
叶明霁也懒得跟他争辩，他只是想跟郁柏说几句话，不想等在郁柏家门口是因为郁柏下班太晚了，他等太久身体受不了。
不过等在公司显然是个错误的决定，还不如等在家门口。
叶明霁转身，既然这样，那他明天早上起早点去郁柏家门口等人算了。
一辆白色跑车以一个十分娴熟的技术停在了叶明霁面前，叶明霁吓的后退两步。
驾驶位的车窗降下，章群伸出脑袋，“叶叔叔。”
“章群。”叶明霁看着他。
章群拿着包下了车，啪一下甩上车门，“叶叔叔是不是要找柏哥？”
“嗯。”叶明霁点头。
“我带你上去，”章群将车钥匙扔给保安，“把我车停好，对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章群指着叶明霁，保安看了眼叶明霁又看了看章群，笑，“这…他是经常来，所以他是…”
“你啊你啊，”章群手指点了点他，“他是柏哥叔叔，不长眼的！”
保安讪笑，看向叶明霁，“你早说啊，您请进请进。”
章群挥了挥手，“走吧，叶叔叔。”
“谢谢。”叶明霁说。
“客气什么，”章群带他走进公司，“你怎么不直接找柏哥让你进去。”
“我…”叶明霁想了想说道，“他换号了。”
“换号了？”章群掏出手机，“他没跟我说啊，换就换吧，反正一般都是微信联系他，打他电话没用，要么手机静音，要么就是在通话中，找他真的费劲，还不如找杨特助。”
郁柏办公室在顶层，脚底下的地板是很具有科幻感的银色，踩在上面还会有水波纹晃荡的感觉，就像是走在水面上。
叶明霁踩着水波，看着这层的装饰，每间办公室都是玻璃的，但看不见里面，人走过这些玻璃墙时，上面会有一串数字，叶明霁看不太懂。
总之，这里的一切都透着郁柏的心血。
章群走到一间双开门办公室前，门上的标牌写着总经理郁柏五个大字，门边梳着一块大屏幕，跟公司门口的差不多，显示了所经过人的身体信息，叶明霁和章群经过，屏幕显示了他们的信息。
章群没有敲门，直接打开了半边门，叶明霁没做好心理准备不敢进去，章群走进去发现他没跟上来，又返回走到门边，“进来呀。”
“他会不会在忙。”叶明霁问。
“也许吧，”章群说，“我得去问问杨特助。”
叶明霁好奇，走了进去，原来里面并不是郁柏办公室，更像是个套间，套间外面有两个工位，坐着一男一女。
里面还有一扇门，那个门后应该就是郁柏的办公室了。
“杨特助，”章群走到男人工位前，说，“柏哥在忙不。”
杨特助点点头，“柏琦红在里面。”
站在门口的叶明霁一愣，谁？他没听错吧。
“好吧，”章群把手里的包递给他，“这是给柏哥要的文件，我还有事儿不想等了，你交给他，还有…”
章群朝着叶明霁放下抬了抬下巴，“那位叶叔叔，是柏哥的叔叔，你安排一下。”
杨特助看了眼叶明霁，说，“好的章总。”
章群走过来，“叶叔叔，我先走了，你在那边等会儿。”
“好，谢谢你。”叶明霁说。
“叶先生是吗，”杨特助走了过来，“您这边等。”
他带领着叶明霁向一旁的沙发休息区，说，“您想喝点什么吗，我们这儿有咖啡茶和果汁。”
“温水。”叶明霁说。
杨特助笑笑，片刻后给他端来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温水，叶明霁接过，水杯是和郁柏家同款玻璃杯，可能当初购买的时候是同时买的。
郁柏好像在这些事情方面挺随意的，想了想叶明霁又停止了自己这般胡乱猜测，他了解的是七年前的郁柏，不是现在的郁柏。
不过，柏琦红为什么要来找郁柏？
还是说他刚刚听错了名字。
叶明霁放下水杯，点开手机搜索，这一搜索真是发现了了不得的事儿。
柏琦红三年前和钟朗离婚，女儿归男方抚养，去年柏琦红和男艺人刘非传出绯闻，被拍到进出刘非的家。
今年夏天刘非在微博分享了恋情，但对象并不是柏琦红。
叶明霁关掉网页，没想到这几年柏琦红发生的事儿还不少，离异、传绯闻，感情不顺利，所以又来找儿子了吗？
叶明霁不知道郁柏怎么想的，但他很不高兴，当年抛弃郁杰父子两，现在是看到郁柏这么优秀了又来招惹？
叶明霁心中愤愤不平，为郁杰，更为郁柏。
但他又有什么资格呢，令郁柏痛苦过的人，他自己也有份儿。
柏琦红在办公室待的时间挺长的，他不知道柏琦红什么时候来的，但叶明霁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她出来。
半杯水早已经冷了，杨特助上前问他还需不需要再来一杯温水，他拒绝了。
杨特助坐回位置上，里面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他又站了起来 ，柏琦红踩着高跟鞋从里面走了出来。
“您慢走。”杨特助说。
柏琦红没看他，眼神随意一瞥，看见了坐在右手边的男人，男人盯着她，她拢了拢长发走了出去。
杨特助拿上章群给的文件走进办公室，郁柏蹲在柜子前找着什么。
“郁总，这是小章总刚刚给我的文件，”杨特助把东西放他桌上，说，“有位姓叶的先生小章总带过来的，说是您叔叔，他等在外面。”
郁柏回过头，“姓什么？”
“叶。”
郁柏顿住，他回过头，在柜子下面拿出文件，锁上柜门坐到椅子上，杨特助不太懂他的心思，又说道，“等了有一会儿了。”
“让他继续等着，”郁柏打开章群拿过来的文件包，说，“我现在忙。”
“…好的。”杨特助走出办公室。
郁柏手上的动作停下，沉默了很久后点开桌上的电话，“让他进来。”
片刻后，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郁柏听见杨特助说，“您请讲。”
“谢谢。”这是叶明霁的声音。
郁柏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他感觉到有人走到了他桌子前面。
“郁柏。”叶明霁轻轻喊他。
郁柏抬眼，瞳孔微微收缩，叶明霁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运动服外套，这衣服郁柏太熟悉了，曾经他们买的情侣款，一人一件。
这衣服太过刺眼，郁柏攥紧了手里的纸张。
叶明霁说，“能跟你一起吃个饭吗？”
郁柏抿着唇，垂眸看向文件，没有回答。
“我…要离开京都了，”叶明霁说，“走之前想和你一起吃个饭，好吗？”
郁柏翻了页文件，“回丹坨？”
“大概吧，”叶明霁没怎么说，“你是想吃我做的饭，还是我们去饭店吃，都行，听你的。”
“我晚上有事儿，”郁柏说，“抱歉。”
“哦，”叶明霁预想到了，他问道，“哪天有时间？”
“每天都很忙。”
这就是在拒绝了，叶明霁听的出来，他不像之前那么不相信，他信，他知道郁柏不想和他一起吃饭。
“知道了，”叶明霁说，“既然你很忙那就不勉强了，我明天会离开京都，你以后好好的，那我…不打扰你了，再见。”
叶明霁走到门边，听见郁柏喊他，“叶明霁。”
叶明霁猛地回头。
郁柏合起手上的文件，“我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啊？”叶明霁应声。
郁柏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他的气场太强，叶明霁后退靠到门上。
“你是我什么人，”郁柏抓住他的肩膀，“我们早就分手了叶明霁，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时隔七年过来让我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