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孩儿(柳九)

叶明霁将腰间的传声器调到相应的频道，送菜电梯的门打开，几个人将菜一一端出，叶明霁咬着牙将菜放到推车上。
盘子很大，加上摆盘，每道菜都很重，素菜还好，荤菜的重量让叶明霁有些害怕。
“3303的。”经理对着菜，指了指离叶明霁最近的推车，“3303在那边。”
叶明霁点点头，推着车往东边去，东边是大包厢，每间包厢都是双开门，他走到3303门口，先敲门，说，“您好，服务员上菜。”
随后是用力推开门，这个门就花了叶明霁很大的力气，推开半扇门，他推进餐车，粗粗看了一眼包厢，包厢很大，中间一个大圆桌，坐了很多人。
“请问现在上菜吗？”叶明霁看向上座中间，中间的几个位置是空的，他又把眼神看向两边。
“等两分钟，”有人说，“几个领导还没来。”
“好的。”叶明霁笑着回应。
他站到角落里，桌子上的位置没有坐满，还空着小一半，耳机里传来声音，说3303的菜又来了，他赶紧过去又拉了一推车。
这次过来3303门口的人多了起来，另一边门也打开了，好像是在欢迎某些人，叶明霁站在他们身后，等着他们进去再进去。
结果门口的人齐刷刷地向他这边看了过来，准确说是看向他身后。
“郁总来了。”有人说道，这句话让很多人脸上涌出了笑意，叶明霁也回头看了过去。
身后走来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最前面的人个子很高很亮眼，叶明霁一眼就看见了他。
是缘分吗，还是运气，他天天在Y.W蹲守守不着，居然在这里遇见了郁柏。
郁柏变了，周身气场之强大，身材也和以前只长个不长肉的瘦弱变成了穿着西装很有型的样子，
叶明霁心跳加速，他看着郁柏向自己越走越近，他紧紧抓着推车，郁柏眼神没有看向他，却走到他身边停下，和叶明霁并排而站。
“郁总，”有人迎了过来，和郁柏握手，“感谢您赏脸，快，请进。”
郁柏和对方握了握手，被那人带着进了包厢。
叶明霁猛地喘息，他不知道郁柏有没有看见自己，但是他确信郁柏看见了自己，他们离的那么近，郁柏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服务员，上菜！”包厢里有人喊着。
叶明霁赶紧对着衣领的麦说道，“来个人，3303上菜。”
他推着餐车进去，瞟一眼桌子，郁柏坐在了上座的中间，叶明霁收回眼神上菜，上菜在下座，和上座正好成对面，叶明霁没敢去看，注意力放在了菜上。
但是内心很不安稳，他不知道郁柏有没有看他，或许有或许没有。
除了他还有一个服务员，他们俩给上了菜，结束后两人走出包厢，关上门，关门瞬间叶明霁往里面看了看，有人在给郁柏敬酒。
叶明霁站在门口待命，心情怎么都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很高兴的，他终于是见到郁柏了，尽管是这种场景。
包厢里说话声传不出来，他只能听见吵闹的声音，他很想看看坐在上座的郁柏是什么样的，被人敬酒、奉承的郁柏又会是怎么样面对这些人。
曾经耿直到任何人都不爱搭理的郁柏，如今成长为什么样子了？
他好像看看。

“3303的汤好了。”
耳机里传出这句声音，叶明霁推着餐车去传菜电梯处取餐，是一碗鸡翅煲汤。
他推着汤进了包厢，“打扰一下，汤来了。”
他话刚落，有个人笑了，“郁总，听说您是南方人，这汤是南方菜，郁总您尝尝正宗不正宗，服务员，汤拿过来。”
叶明霁看了一眼，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那人坐在郁柏右手，叶明霁将推车推到男人身后，深呼吸一下，双手捧起汤。
这汤是砂锅盛放，又大又重，叶明霁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他端着汤，想让男人让一下，谁承想男人直接站了起来，“来，给我。”
叶明霁吓了一跳，这和他预想的路不一样，本就不稳的手这下直接撞在男人的身上。
“啪”一声，砂锅摔在了地上，汤汁溅的到处都是。
“对不起！”叶明霁顾不得其他了，他拿过餐车下面的湿布给男人擦着衣服，汤是有很烫的温度的。
“你能不能行！”男人挥开他的手，“别拿你的抹布碰我衣服，你们酒店怎么回事。”
“对不起，”叶明霁道歉，“您有没有烫到。”
男人是脱了外套只穿了件白衬衫的，汤渍从他肚子上往下流。
“你长没长眼睛，”男人推了把叶明霁，“把你们经理喊过来。”
叶明霁踉跄后退，他下意识去扶身边的东西，扶到了旁边的餐车，餐车带着轮子被他一推往后滚了滚，叶明霁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碰瓷是吧，”男人说，“我都没用力。”
“不是，”叶明霁皱眉，“是我自己不小心。”
他撑着胳膊想爬起来，一地的汤汁，很滑，叶明霁压根就不起来，就算没有这些汤汁，他想起来也有些难，他赶紧对着麦让曹经理过来一趟。
这一摔倒让餐桌上的人群起而攻之，他们怪罪叶明霁把他们的晚餐毁掉了。
曹经理来的很快，看了一眼情况第一时间让人过来收拾，随后先是道歉，然后扶起地上的叶明霁，两人一起道歉，表示酒店会新送一份汤再给客人补偿衣服。
“补偿得起吗，”男人看着叶明霁，“真是晦气，你们蓝利的服务员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曹经理笑着道歉，“真是对不起，这是新人，刚来没几天，这样吧，我给您拿一件儿干净衣服先换上，这衣服您我们给您洗好到时候亲自送上门儿。”
“我为什么要原谅…”
“葛总。”一道声音打断了男人。
男生脸上瞬间变了，换成笑脸，转过身，“郁总。”
“稍晚点我还有事，”郁柏说，“抓紧时间。”
男人点头，“好好好，耽误郁总吃饭了。”
男人回头看着他们，“今天是给郁总面子，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曹经理很快反应过来，向主座的郁柏说，“谢谢郁总。”
末了看向叶明霁，叶明霁也看向郁柏，轻轻说道，“谢谢…郁总。”
郁柏目视前方没有看向他们，只是挥了挥手。
“都走吧。”男人说。
叶明霁跟着曹经理走出包厢，曹经理将他领到楼梯间训话，说是要扣他工资，他点着头答应，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还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他也没怎么听进去。
“快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曹经理很是嫌弃，“待会儿结束了跟那个葛总再道个歉，明天去吴经理那边认罚。”
“好。”叶明霁点头。
他回更衣室换了一套工作服，顾不上腿疼手疼，赶紧回到了包厢门口，还好饭局还没散。
他和曹经理等在门口，因为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结束，曹经理不敢离开丢下一堆事等着，边等边瞪着叶明霁。
叶明霁低头看着地板，耳朵在注意着包厢。
没有等多久，里面有拉椅子的声音，接着就是包厢门开了，首先出来的就是郁柏，他和等在门口的叶明霁对了正面。
郁柏面无表情，眼神落在叶明霁脸上。
“郁…”叶明霁张口，还没说下去，曹经理笑着打断了他。
“今天谢谢郁总和葛总大度，”曹经理说，“本店深表歉意，这是我们酒店自己生产的草莓酒，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请郁总和葛总尝尝。”
“没事。”郁柏没有多说，绕过他们走开了。
葛总倒是不介意，将酒拿走了，指了指叶明霁，“我下回来不想看见他。”
“不会的不会的。”曹经理笑，扯了扯叶明霁的衣服。
“对不起葛总。”叶明霁再次道歉。
葛总瞥了他一眼就走了，包厢里一群人也跟着他们离开，叶明霁死死盯着前方。
曹经理松了口气，拍了拍叶明霁，“进去收拾。”
“曹经理，”叶明霁说，“我…我跟你请今晚的假，明天补回来。”
他不等曹经理说话，转身小跑着走了。
包厢的人都在等电梯，但是没看见郁柏，应该是已经坐电梯下去了，叶明霁推开消防通道的门走楼梯，楼层不算太高，八楼。
他很久没有走这么多楼梯了，在疗养院复健的时候他最多是从一楼走到二楼，再走下来。
叶明霁心急，他怕郁柏走了，如果这次没追上不知道下次还要什么时候能看见他。
走到四楼叶明霁双腿发软，他扶着扶手此刻恨不得团成一个球滚下去，走到三楼叶明霁腿软到真的下不去，往前一载真的滚了下去。
滚到了二层休息平台叶明霁趴在地上喘着气，很无力，他就是个废人。
叶明霁咬牙，什么工作，什么健康，都没有郁柏重要。
来京都就只有一个目标，找到郁柏。
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楼下挺多人的他没看见郁柏，瞥向马路对面的Y.W，看见在路口人行道等红绿灯一行人。
郁柏个子高，非常显眼。
他惊喜过望，不管是不是人多，他大声喊道，“郁柏！”
喊的声音非常大，歇斯底里的，惹来了很多人的观看，他要喊的那个人也回过了头。
叶明霁笑了，他一瘸一拐地朝郁柏走过去，刚走两步红灯变绿，郁柏又转过了脑袋抬腿要走。
“郁柏！”叶明霁又喊了一声，“等等我！”
郁柏停下脚步没走，转身看着他，叶明霁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喘着气。
郁柏个子好像又高了，脸比七年前看起来成熟许多，也帅了很多，只是郁柏的眼神不再是七年前的样子，冷漠、疏离。
“郁总，”郁柏身边的葛总看着叶明霁，葛总很是惊讶，“你们认识？”
“有事？”郁柏开口，没有回答葛总的问题。
声音非常冷，叶明霁脸上笑脸差点没有挂住。
“你还好吗？”叶明霁说。
“我还有事，”郁柏说，“没事的话走了。”
他再次转身，叶明霁赶紧说道，“能不能跟你单独聊聊。”
郁柏这次没有转身，绿灯变成了红灯，他目视前方，“我要开会，抱歉。”
“那我等你开完会。”
郁柏没说话，叶明霁走到他面前，又说道，“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你，不着急，你慢慢开。”
红灯再次变绿，郁柏抬腿走了，惹得郁柏身边几个穿着西装的人一直打量着叶明霁。
他无所谓，怎么打量、背后又怎么去议论都行，他没有力气去在意那么多。
叶明霁坐在路边，锤了捶腿，十月的夜晚很凉，他的衣服顶不住，但他不想动，不一定能走的回去宿舍去拿衣服。
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走到Y.W楼下，现在已经快十点了，前台已经下班了，一楼大厅亮着灯，保安坐在里面。
见到他保安都无语了，“这么晚还来？”
“嗯。”叶明霁说，“我能不能进去等，外面有点儿冷。”
“等郁总啊？”保安说，“别等了，郁总哪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我跟他说过了，等他开完会。”叶明霁说。
保安听笑了，指了指自己，“我是个保安，工作内容就是保护平安，你觉得我会让你进吗。”
他看了眼叶明霁穿的衣服，说，“看在你最近天天来没惹事的份上我也不轰你，回你的蓝利吧，别在这待着了。”
叶明霁懒得多说，走了出去，坐在国旗墩子上，仰头看着楼，零零散散地亮着灯，logo在闪着光。
从无到有再到如今，郁柏这些年一定过的很不容易。
身边没有个可以说话陪伴的人，郁柏也一定很辛苦吧。
等了很久，叶明霁又冷又饿还困，抱着膝盖将自己搂成一团，脸埋在膝盖里，昏昏沉沉之际有人碰了碰他的小腿，“哎！”
他一个激灵，抬起头，是保安。
“我下班了啊，”保安说，“还不走吗。”
“下班？”叶明霁看向大楼，已经全黑了。
保安指了指大楼，“人都走光了，锁门了都。”
叶明霁站起身，四周看了一圈，“都走了？郁柏走了吗，什么时候走的。”
“那我哪知道啊，人郁总都是走地下车库，我又看不着，我只知道人都走光了，”保安笑了，“我就说让你别等非不听。”
叶明霁怔住，冻的打了个摆子，他双手搓着自己的手臂，期待的心忽然变得很空，好冷啊，才刚刚十月怎么这么冷。
他慢慢往回走，接下来该怎么办，郁柏不肯见他。
站在人行道边看着眼前的红绿灯，他不想往前走，走进了酒店又怎么样，还是看不见郁柏。
叶明霁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自己不敢拨打的电话。
“嘟…嘟。”
他双眼睁大，电话居然通了！
“喂。”郁柏接起了电话，声音很低沉，叶明霁的心像是被什么抓过，又痒又疼。
“郁柏，是我。”叶明霁说，“你走了吗，我在你公司楼下。”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叶明霁赶紧又说道，“没事儿，那我明天再过来，你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
一辆黑色车停在叶明霁身边，后排车窗降下，郁柏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叶明霁呼出一口气，他挂了电话走过去。
“郁柏。”叶明霁轻轻开口，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你…”
“柏哥，”车里响起一道男人的声音，下一秒有个人从左边挤了过来，手挽住郁柏的手臂，“谁啊这是。”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所谓新欢
看见男人挽着郁柏胳膊的瞬间，叶明霁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僵在脸上，男人…不，以叶明霁的角度来看，用男人来形容对方好像有些不合适，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很好看的一个男生。
男生挽着郁柏的胳膊，身体倾斜着靠在郁柏身上，而向来不喜欢别人碰的郁柏没有任何反应任由对方靠着他。
叶明霁好多话再也无法说出口。
“你好，”男生对叶明霁笑笑，“我是章群。”
叶明霁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郁柏开口。
叶明霁搓了搓胳膊，说，“你们…什么关系。”
“我们在谈恋爱。”章群笑着回应。
叶明霁心猛地沉了下去，他看着郁柏，“真的吗？”
郁柏也在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没事的话我们走了。”
“是真的，”章群说，“我们已经见过父母了。”
叶明霁后退一步，他抓紧了自己的胳膊，眼前突然模糊一片，他背过身低下了头。
车子从他身边驶过，他蹲下身将自己缩成一团。
冷风吹过，他似乎觉得没有那么冷了，浑身已经失去了感觉。
在楼梯上滚下去的后遗症是第二天叶明霁起不来床，浑身哪哪都疼，被同事拉着起了床，他满脸痛苦。
“你这是怎么了，”汪骆说，“被人打了？”
叶明霁摇了摇头，不想说话，身上跟被人打了也没区别，骨头和关节疼。
早上被曹经理骂了，昨天的失误加上晚上逃班，扣了双倍工资，工作的这大半个月算是白干。
曹经理骂完又被主管经理吴经理叫过去罚班，再也接触不到VIP包厢了，只能在大厅或者普通包厢里打转，偶尔被叫去宴会厅帮忙。
叶明霁不停地吃着止疼药，做事要有始有终，他犯的错，经理给的惩罚他也认，等罚班结束了他就会辞职。
身体负荷不了这样的工作。
一共一周的罚班，最后一天叶明霁被安排在宴会厅，宴会厅的工作不繁重，将宴会需要的东西提前准备好，宴会开始的时候站在一旁等候，随时为参加宴会的人提供对方需要的。
工作不重，主要是时间长，前天晚上的宴会就开到了凌晨两点多结束，等他们收拾完场地已经凌晨四点多，睡了没几个小时又起床上班。
叶明霁站在宴会厅的角落里揉了揉腰，忍忍吧，等过了今天他惩罚就结束了，可以辞职了。
宴会厅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好像是某个总裁六十岁生日晚会，很热闹，有一队专业的大提琴演奏，来参加宴会的各个都穿的正式好看，宛若是明星在走红毯。
他面前是中餐自助餐区，叶明霁观察了一圈，给少了菜的盘子里加菜，随后便继续站在一旁的柱子后，有些愣神。
“我不吃这些，好油。”叶明霁听见一道还算熟悉的声音，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你怎么就这么爱吃中餐，太油了。”
声音从左边渐渐传过来，听着是在中餐这边要逛到头了。
“你不吃就去歇着。”有人回应了那个嫌弃中餐的人。
这声音让叶明霁瞬间清醒，他抬起眼，刚好和走到他面前的两个人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