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骛的呼吸急促了,纷乱陆离的视野渐渐变黑,即将陷入黑暗时,江骛猛地掐紧手心,眼皮猛地张开。
他不要死!
江骛突然有了力气,两手再次抬起击中壮汉胸腔。
清脆的断裂声,壮汉疼得松了手连连退后摔倒在地,连吐了几口血。
江骛摆脱了禁锢,也被甩飞到一侧撞上了一棵高树,震得纷纷散散的叶子和雪扑簌簌往下砸。
他反手圈住树干,背靠着树干勉强站着了,他剧烈喘着气。
就在壮汉跑起,恼怒着又要上前下杀手时,鹅毛大雪猛然静止,风声也消失了,无垠夜空突然冒出无数道暗涌的紫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以及男人沉闷的声音响起。
“滚。”
壮汉望着不远处摇摇欲坠的江骛,两只眼球快速转了几圈,转身强忍疼痛跑走了。
江骛连眼皮都在痛,他抬起眼皮,两道紫电分别飞进他眼睛,他视野就恢复了清明。
视野里,魔绝一身纯黑长袍,齐腰银发扎了一个简单的高马尾,停在离江骛两米左右的位置,清薄的嘴唇溢出一个“啧”。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强点。”他微眯眼眸。“以你现在的修为,能和那只鼠辈打上那么多回合。”
江骛的力气似乎也回来了,他嘴角扬起礼貌的弧度,“谢谢您救我。”
魔绝冷笑,“我不会救任何人。你是李扶枝的血脉,她死了,在你我打一架前,你不能再死。”
江骛,“……”
“陆嵊在哪儿?”魔绝话锋一转,他观察着四周,“你们关系亲密,你肯定知道他的下落。”
江骛眼睫微动,随即莞尔:“不知道。”
魔绝沉了脸,“半月后我会再来,陆嵊若不在,你最好养好你的伤,我不喜欢打伤残,更不喜欢等待。”
魔绝离开了,江骛确定方圆几百米就只有他一人了,这才松开抱着树的手,凭着记忆往前走。
不知过去多久,当视野出现那道熟悉的大门,他最后按了一下门铃,再支撑不住,失去意识彻底晕了。
第56章
下一秒,江骛热得窒息,仿佛置身于火炉中,熊熊火焰烧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周遭满布悲嚎,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还有其他动物,猫、狗,牛,羊、鹅、鸟……
听得心悸,江骛试图睁眼,可四周又突然急速降温,四面八方渗透裂骨寒意,全身皮肉瞬间紧绷冰寒。
悲嚎声却更甚了,绵绵不断的各种声音近在咫尺,空中似乎砸下来一具又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冰冷的血流满了他的每一块皮肤。
额发、眉毛、眼睫,鼻尖,嘴唇……
不!江骛十指猛然蜷曲,绝望着坐了起来。
柔和淡橘色的灯光里,江骛抬起左手食指尖缓慢摸向鼻尖,滚烫的黏腻感,他视野只瞧得见零碎的光影,静止一秒,他才下移食指,在鼻尖努力嗅着。
他嗅觉也失灵了,闻了好半晌才确定不是血,是在做噩梦。
江骛突然如同被拔掉了塞子的气球,整个疲软下来,他没再停留,两只手在虚空里摸索着、下了床,又一路前行。
穿过一段又一段长廊,灯光越来越明亮,落到江骛身上,他还是像才从水中捞出来一样,全身湿得精透,头发也丝丝浸透,湿漉漉紧贴着他皮肤,他胸口剧强烈起伏着,两片眼帘湿漉漉地睁着,跌跌撞撞往前走。
光渐渐弱了,视野又陷入黑暗,江骛摸索着走进一间漆黑的屋子,摸黑走了一段路,他微微弯身,终于摸到了熟悉的柔软细腻。
江骛手脚并用爬上床,十指紧紧抱紧被条搂在怀里,头埋进枕头底,嗅觉也在此刻恢复了,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呼……”他长长吐出气,背拱出一个弧度,双脚蜷曲着,冷热交替的身体终于消停,沉沉睡着了。
这一次,江骛没再做噩梦,只偶尔会听到低沉,含笑的声音,温柔唤着——
“阿骛。”
很熟,很熟悉。
再次睁眼,窗帘随之跟着打开了。
落地窗外是明亮的秋天,连绵起伏的群山,漫山遍野的红枫,隔窗都能闻到秋日的气息。
江骛低头望着怀里还紧紧抱着的鹅绒被,一时有些懵,他怎么会在陆嵊的卧室?
快速整理着记忆,3秒后,那双浅棕色的瞳仁张大了,他受伤后回到家就晕了,做了个噩梦惊醒,中途就摸来陆嵊房间睡着了!
江骛脸颊开始发烫,他又迅速看了一圈周围,没发现陆嵊的身影,他悄悄松了口气,赶紧放开被他抓了整整一夜的被子。
他刚松开手,被他捏出少许褶子的背面瞬间平整了,江骛爬下床,脚踩到地毯,记着脊背有伤,他刚要慢慢动作,忽然就坐直了,也没有疼痛感。
骨头修复了?
江骛诧异按了几下后背,身体比他任何时候都更要轻松,如果是普通伤口,他并不奇怪,他身体的恢复能力一直很强,可昨晚是他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他几乎以为会死,现在却比皮肤裂一条口子修复得还快?
江骛几下整理好床铺跑回他房间,快速冲完澡洗漱完毕,他换上衣服去找公良也了。
他记忆结束在他占用陆嵊的床睡着了,他记得他那时半冷半热,上了陆嵊的床却立即没事了。
不会是床的原因,他以前睡过,睡眠质量确实非常棒,但并没有治病之类的功效。
他猜测是公良也又给他喂了什么万年人参根,或是——
陆嵊回来过!
想到这个可能,江骛脚下生风,跑得更加快了,一楼大厅却意外的安静,没有陆嵊,也没见公良也,只有沉默的影子在擦地板。
江骛避开一排排黑影,掏出手机才发现关机了,他开机还没来得及拨公良也的号码,雷填填先来电了。
“阿骛你可开机了!”
听到“阿骛”,江骛突然想到睡梦里温柔的男声,和陆嵊的声线很像,也不像。
陆嵊不会用那般……深情的声音喊他。
“你在听吗?”
雷填填的疑惑唤回了江骛的思绪,他捧着手机去厨房,“嗯。”
“你这段时间干嘛去了?”雷填填有些激动,“我给你打第一通新年电话是关机!”
江骛脚步猛地停住,“年过了?”
“过大半月了!”雷填填咆哮,“你整整失联了一个月,你今天再不开机,我就要去仙江市报警了!”
“……”
江骛挪开手机,时间显示三月……他昏睡了一个月!
雷填填又说了几句什么,江骛才回神说:“我马上回学校。”又问了一句,“最近有碰到白校长吗?”
雷填填吐槽,“天天碰见!今早还碰到他在岛外检查书包,背空包的要被罚禁闭一小时!”
这时江骛到了餐厅,他刚出现,厨师主动就端着食物出来了。
热腾腾的香味,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牛肉面,厚薄均匀的牛肉片铺在油亮的酱油汤面,面上撒了几粒葱花,江骛肚子立刻就鼓动了,他挂了电话坐下,拿起筷子先问,“陆嵊、先生回来过吗?”
厨师跟江骛很熟了,她摇头,“这段时间别说陆先生了,管家也不见几天了。”
得到不算好的信息,江骛的胃口顿时下去了,但他还是吃完了面条,赶去学校了,陆嵊始终没消息,他必须找白招行探探情况。
厨师望着江骛的背影,等看不见了,她回到厨房,另一个厨师在处理食材,她也继续研究新菜单,调味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放下勺子,有些许的疑惑,“你刚才看见小江先生没,他怎么变样了?”
另一位厨师切好了豆腐,放到水里,瞬间变成了细如棉线的豆腐丝,他回了一句,“没看见。”
厨师就没再出声了,拿勺子尝了下味道,点着头嘀咕,“真漂亮!”
冬天的尾巴,天气比江骛晕倒前要暖和不少,快中午,风吹脸上已经不再像刀子,隐隐能嗅到春的味道了。
只是人依旧少。
仙江最拥堵的地段,路上仅有几辆车,行人也是寥寥无几。
江骛心中升上一种怪异的感觉,他还在想,突然一个很高的年轻人快步跑向他,这个男生短时间内跑太快,脸颊有些滚烫的红晕,他望着江骛欲言又止,捏着手机的手在微微颤抖。
江骛主动问,“有事?”
男生连连点头,他脸皮涨成了深红色,吞咽了几次口水,终于挤出了声音,“能加个微信吗?”
江骛,“?”
男生很是紧张,两只手都抬高摆动,急急解释,“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是……是……”他又偷瞄江骛几眼,露出了羞涩的纯情,“能交个朋友吗?”
江骛诧异一秒,礼貌颔首,“不能。”
他绕过瞬间沮丧的男生,进了公交车站,刚好他搭乘的公交进站了,车上乘客倒意外的多,没有往常那样人挤人成压缩饼干,但也没有空位了。
江骛上车刷了钱,司机和颜悦色朝他笑了一下。
江骛走到靠近下车门的地方,手还没碰到拉环,坐着玩手机的男人突然起身,笑容腼腆和他说:“你坐吧!”
以为他准备下车,江骛退开让路,说:“不用,谢谢。”
男人却没下车,过了数站都只站在江骛旁边,不时偷瞄江骛。
到江骛下车的站点,车门打开了,江骛问了一句:“下车吗?”
男人喜悦摇头,“还没到!”
江骛没回了,在车门动作的瞬间,他快步下了车。
同时公交车门合上了,隔着玻璃,男人懊恼的神色一览无遗。
公交车走远了,江骛眉心微微起伏,要加微信的男生和这个男人皆没有魔族图腾和印记,不像是找机会要杀他的猎人。
这两件小插曲太过无厘头,直到江骛到了云阶月地也没想出合理的解释,他没有再想,进了学校先去主教学楼找白招行。
这个时间点,白招行通常在办公室。
一个月没来,云阶月地早恢复了往日分的风景,只是通往主教学区的路安静了不少,接连遭遇两次袭击,不少学生退学了。
江骛进到主教学楼,正逢下午上课,热闹不少,广播里放着钢琴曲,楼道、电梯厅都是上楼的学生,江骛扫了一眼指示牌,副校长办公室在二楼,他随着人流走了楼梯。
江骛不是第一次被围观,但第一次被友好围观,不少人在友好偷瞄他。
“……”江骛垂眼快速扫过他的穿着,普通的外套和长裤,也没破。
到二楼,江骛左转去找办公室。
还能听到后面的议论声。
“新来的学生吗?到我们班就好了!”
“气质真好!”
“想要他同款眼睛!”
他们的内容很像在谈论他,但每个词都跟他大相径庭,江骛没做多想就走开了,顺着走廊走,他没花太多时间,很快找到了副校长办公室。
广播还在放着很有冬日氛围的钢琴曲,江骛叩了两下门。
“白校长,我是江——”
没说完,门无声息打开了。
却无人开门,透过越来越大的门缝里,江骛在门外就一览无遗室内的场景。
白招行没在,办公桌上摊开着一本书,右手边除了一只钢笔,还有一只白瓷茶杯,茶盏反扣在桌面。
应该才离开不久。
江骛就在门口等着,等了几分钟,头顶的钢琴声停住了。
喇叭里一道清丽明媚的女音说:“我要匿名举报,上月的月考有学生作弊,他在第三轮考试结束时间后才回到学校,他的成绩不能做数!”
江骛眼皮很轻地动了一下,下一秒,果然听见了他的名字。
“该生姓名,江骛。”
同一时间,一只蓝金色的鸟叼着东西横冲直撞而来,差点砸到江骛身上。
江骛手快接住鸟,他低头一瞥,眼皮又跳了,鸟嘴叼着的东西,是一张眼熟的懒羊羊……
“找到了!校长,找到他了!”
惊喜的喊声靠近。
江骛捧着鸟和懒羊羊面具抬眼,宽敞的走廊里突然就拥堵了。
柴校长领着一群老师,不可置信、齐齐望着江骛。
刚广播就来处理了,这么快?江骛刚要开口,柴校长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不由分说就张开双手紧紧抱住江骛,热泪直接从他苍老的眼眶里飙了出来。
“终于找到你了!”
随后稍稍放开江骛,双目放光问他,“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骛,“……”
同一时间江骛手机疯狂震动,他抬眼瞥了一秒人群后方站着的谢清源,隔着绰绰人头,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都没有诧异。
谢清源认得江骛脚上的鞋,那双廉价地摊货是他亲自陪江骛在夜市买的,原价59,打完折21。
这名耀眼青年,就是穿21块地摊货的江骛!
谢清源一直盯着江骛,江骛却只看一秒便移开了视线。
他明白今天所有怪异的原因了,只有他和陆嵊能看见的真实相貌,现在全部人都见到了。
他身上的障眼法解除了,说明白招行出事了。
办公室的门还敞开着,江骛余光又扫了一眼屋内的场景,以及那杯还在冒热气的茶杯,片刻,他垂眼轻轻将小鸟揣进他口袋里,一手捏出面具,一手掏出手机,整个过程不过两秒。
来电是雷填填,江骛划过了接听。
“阿骛!”雷填填上火的大嗓门儿震得窗玻璃都在颤,“你到学校没?现在广播有个傻比举报你考试不合格!”
走廊瞬间安静,除谢清源外的所有人震撼着张大双眼,不可思议盯着江骛,包括柴校长。
他们早认得江骛,却难以将眼前青年和那个外貌崎岖坎坷,毫不起眼的江骛联系起来!
柴校长第一个找回声音,他惊讶又激动,想再抱住江骛,又掐着自己掌心压制住,哑声问出口,“终生幻象法……你是……”
戛然停住,柴校长换了三个颤抖不停的字,“是你吗?”
有人小声,“第一次听到终生幻象法,是什么?”
“我听老前辈提过一次,终生幻象法必须从出生那一刻下咒,施法者还需以自己性命为条件,施法成功后,所有人、包括被施法的人都无法得知他的真实面貌。”
“……这种法术有什么用?谁会那么蠢用自己的命为代价,只换对方一辈子不被看见真脸?”
议论声特别低,但现场太安静,在场的人全听得一清二楚,无不在心底认同,但又忍不住偷瞄着江骛,不约而同冒出一个自然而然的念头——
不过要是施法者是嫉妒眼前青年的外貌,似乎、好像也能理解。
这张脸太过逆天,不是人能长出的脸。
他们是神的后代,就算是记录在族谱里的祖先,多多少少也存在着外形上的缺陷。
所谓神族,最初也都是人。
而青年是一笔一划精心描绘的精致立体,他的眼睛水做的一样清澈灵动,只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多靠近一步都是对他的亵渎。
人群屏息,不敢直视江骛,又忍不住偷瞄,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就算是所谓的终生幻象法,如果没有青年的亲口承认,他们真的很难相信他和江骛是同一个人。
“嗯,我知道。”江骛先对着电话说,“不用急,我处理好去找你。”
挂了雷填填的电话,江骛终于迎上了前方五花八门的打量,回答了柴校长,“是。”
他是江骛,也是戴懒羊羊面具救了火车上万人的无名人。
柴校长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紧攥住颤抖不停的双手,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了,“终于、终于找到你了!我——”
“校长!”一声义正词严打断了柴校长,“他既然是江骛,您正好现在就开除他吧!”
一高个男生从人群后方挤上前,他不敢直视江骛,用力吸了好几口气才接着说:“广播是我放的,我有证据,在第三轮考试结束的最后一秒,我录了最后一群进校的考生,没拍到江骛!他是考试结束后才回校!”
他掏了几遍才找到手机,“我现在就可以放视频。”
他捏着手机抬头看柴校长,一字一句,“您应该不会违背校规吧。”
云阶月地校训,所有人都得遵守纪律,无论家世地位。
柴校长神色顿时僵硬,人群也沉默了。
第三轮考试结束那日,魔绝越狱,他们都忽视了考生回校时间,对江骛出现的记忆的确是考试结束后,天降出现在F区宿舍楼前揍趴魔绝手下。
有人出声了,“别说你的视频做不了证据,就算他——江骛同学没能在考试结束前回来,可他在危急时刻力挽狂澜救了我们,救了云阶月地,至少也功过相抵了!”
“没错!”
“对,江同学可是救了我们所有人!只是晚了点回来,能理解的。”
附和声此起彼伏。
柴校长脸色缓和了些,嘴唇刚张开,男生就几个大踏步冲上前,冷哼几声,“校长您还记得给我们亲笔写的录取通知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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