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有一些人,还在迷糊中,不知道谁是凶手,两眼茫然问旁边的人,“到底谁是凶手,那道士会有那么神,算得那么准?”
“你认为凶手是那位道长?”
被反问后,那人来了话头,滔滔不绝道:“这世上哪有算得那么准的道士,一看就是骗人的,要是他真的有那么神,岂不是全天下的人在他眼里都没有秘密,而且他透露这些事居然不怕遭天谴,道士不都是不愿意说,说得很模糊,要是道士都如他这般,怎么不见大家都去当道士。”
那人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当道士还是要点门槛的。”
不是所有人都是道士,道士里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那位道长。
这东西如同考试。
有人考得好,有人考得不好,自然也有人算得准,也有人算不准。
那位道长,便是那种算得准的。
至于天谴……那不是他们该放在心上的事。
胡县令也想到了这里,这桩案子要快水落石出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李神仙。
要是李神仙这样的人物能进衙门里,以后查案办事要快上不少了。
一抓一个准。
但判案也不能太过儿戏,胡县令又问了酒肆,得到这几个月,高大壮都曾去过酒肆买酒喝。
依高大壮摆渡,是不能赚到这笔钱的。
因此,高大壮买酒的钱来源不正。
此时,衙役也回来了,他们手里头拿着油纸包裹的东西,四四方方长形的,又有几分厚度。
胡县令接过,小心翼翼拆开,从油纸里拿出几本书。
上面的字迹清秀工整,又有批注,可见平日里其主人时常翻阅。
胡县令翻阅看了一眼。
看到里面夹杂着一张纸,他打开一看,是一首诗,诗下面还有盖的印章—宣无之印。
胡县令又翻了翻,看到两本书之间夹着一封信,信上写着宣无亲启。
胡县令拆开信,看清楚里面的内容后,吃惊不已。
手里头的纸张轻飘飘落地。
他简直不敢相信。
死的人居然是刺史大人的学生,完了,一切都完了。
胡县令心痛如刀割,他背对着众人,捂着胸口差点没缓过来,恨不得自己晕了,就不用面对这件事。
顶头上司的学生,在自己管辖地界内死了……
胡县令都能想象,往后余生,他的仕途,想要再往前走一步,不过是痴人说梦。
这一切,都因高大壮一时贪念!
胡县令愤恨不已,怒拍桌,眼底能喷出火来,怒而回身。
死死盯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高大壮,气道:“来人,将高大壮给我狠狠打醒。”
一位举人,国之栋梁,今年有望考取进士的人,就因为这样的一个人物,死了。
胡县令愤怒不已,心头火起。
此等恶劣的事传出去,他大安县,以后还有哪位秀才、举人敢前来。
一县之地,臭名昭著。
胡县令不敢想,二十两银子,便断送了一位举人的性命。
天子又该是何等的动怒。
从未见过胡县令动怒,下手的衙役连忙仗打高大壮下手毫不留情。
几板子下去,高大壮痛醒,嘴里囔囔大声道:“别打了别打了,小人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高大壮,你可知罪,”胡县令怒问。
高大壮一听,是熟悉的声音,好像是胡县令的声音,他捂着疼痛不已的屁股,缓缓睁开眼,抬头仰视着胡县令的面容,再环视一圈,眼前明亮,都是熟悉的面容。
他还在人间,没有落入十八层地狱。
高大壮瞬间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没有去见阎王爷,也没有下地狱,他还活着。
见状,他顿时喊道:“冤枉啊大人,小人本本分分,哪里敢杀人啊。”
他不想死,他不想下地狱。
他要活着。
这罪他不能认。
听高大壮哭喊冤枉,胡县令更气,“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
还喊冤枉,这天底下有谁比他还冤。
人在家中坐,灾从天上来。
这桩案子处理不好,他项上的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胡县令气。
气得他都不想看见高大壮的脸,免得给他气的,冲过去给他几脚,丢了自己的颜面。
“大人你消消气,莫要为此等不值得的人动怒,”师爷在一旁小声安抚着。
见县令缓过来后,师爷又小跑回到自己案桌前,伏案记录此案件。
胡县令缓和怒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沉声道:“你平日里逛赌.场,买酒的钱从何处来的?”
被县令问起此事,高大壮不敢直视县令的眼睛,他跪伏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他哪里能说清楚钱是从哪来的,他父母早死,岳父岳母也不在人世,不然,他哪敢卖妻卖女。
如今,他孤苦伶仃一人,又没有亲戚朋友。
谁又会借他二十两银子。
“嗯?”胡县令轻疑一声,便吓得高大壮魂飞魄散,完全不敢有半点拖延。
急急脱口而出,“是我女儿给我的,她……她们知道我没什么钱,这才给我钱孝敬我,我是她们的父亲,给钱也是应该的……”
说到最后一句,高大壮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他趴在地上,完全不敢看周围人的眼神。
放在地上的手指也缓缓收拢,他说谎了,女儿根本不会给钱给他。
自从他卖掉女儿后,便没见过她们三人一次,也不知道她们的情况。
但他不说是女儿给的,他就要被认为是杀人凶手了。
他不想去坐牢,他还想活着。
只能希望女儿能够替他作证,是她们给的钱,不然……
高大壮也不知自己的下场会是怎样。
高大壮安慰自己,不过是二十两,不过是死了个人,他应该不会被处死的。
最多最多被打上几十棍子,关押牢里,受点苦头。
胡县令没想到高大壮还能找到理由,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胡县令也没有办法,不能强行给人定罪。
所以胡县令又派人去将高大壮卖掉的女儿找来。
衙役走了后,没多久回来了,面色十分复杂,他走到胡县令耳边说道:“大人,高大壮的大女儿已经死了,死在了四月前。”
时间刚好在高大壮杀人的那段时间死去。
因高大壮的大女儿死的并不是很光彩,那户人家也闭口不谈,衙役也没有办法,只好先回来回禀县老爷。
“死了?”胡县令惊讶,完全不敢相信,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
衙役面容复杂,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口,便附在县老爷耳边说道:“是虐待死的,那家人本就不正常,不然也不会花二十两银子买高大壮家的女儿。”
那户人家是他们县里有名的人家,谁家有女儿的都避开着走,就怕被那户人家看上。
虎毒尚有不食子的。
谁能想到高大壮这样看着老实本分的人,居然会将孩子卖给那样的人家里头。
现在倒是不好办了,若高大壮一口咬定是他死去的女儿给的钱。
这案子可没办法侦查下去。
即使船下有物证,高大壮也能说是李道长放到他船下的,除非李道长还能算到别的物证,能定高大壮罪的物证。
胡县令也察觉到了难办。
他暗藏着不善看着高大壮,又小声问衙役:“你们在他的家中可有搜出物证?”
衙役略微摇摇头,他们已经翻遍了,高大壮家徒四壁,哪里有地方能够藏东西。
而高大壮听到他女儿死后,心中窃喜,死了好啊,死了就死无对证了。
无人能够说清楚他二十两银子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他完全可以推到他死去的大女儿身上。
真是他的好女儿啊。
死了都能救他一命,没有白养她。
高大壮立马抓住机会道:“大人明鉴,我的钱是我大女儿给我的,绝没有杀人啊,还请大人还小人清白。”
高大壮连连磕头,声音凄切。
胡县令皱了下眉头,完全不想理会高大壮,却又不得不理会。
胡县令道:“若你是无辜的,本官自会还你清白,公堂之上,莫要吵闹。”
胡县令将希望放在李乐只身上,问道:“李道长,你可还有证据证明高大壮杀人?”
李乐只正要开口说。
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人,穿着较为常人比较富贵,他走上公堂后,对胡县令道:“大人,小人是买走高大壮女儿的管家,老爷听到高大壮出了事,特意派小人前来看看,方才在外面,听到老爷的小妾私自交给高大壮二十两银子,小人怀疑,这笔钱是小妾偷窃。故而,小人想高大壮还这一笔窃款,若不还,小人便要当堂状告高大壮。”
柳暗花明。
若是以往,胡县令当然不会管此事,谁叫高大壮这桩案子已经指明高大壮为杀人凶手,高大壮却拒不认证。
胡搅蛮缠,随意攀咬。
既然他说这二十两银子是从他大女儿那拿到的,而那户人家又怀疑是其女儿偷窃,那高大壮自然要偿还窃款。
高大壮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傻眼了,再来二十两银子,他要如何偿还,想到那家人的德行,高大壮打了个寒颤。
不行,碰到那家人,他不死也要没了半条路,还不如去坐牢。
高大壮立马扬声喊道:“大人,我招,我招。”
“人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大人,你还是把我关进牢里,我有罪,我有罪。”
高大壮这番呼喊,正中了胡县令的意,他正要好好问问时,耳边就听到外面围观的人说道。
“这高大壮怎么突然说人是自己杀的,刚刚不是拒不认罪,这里面有猫腻啊。是不是因为刚刚上去的人,那人是谁,怎么他一开口,高大壮便认罪了。这算不算无证定罪?”
听到这番话,胡县令即将脱口的话压了回去,不善地看向外面站着的人。
那人还在和旁边的人闲聊着。
他旁边的人听到这番话后,上上下下将其打量一番道:“你不是大安县的人?”
不然,怎么会连那户臭名昭著的管家都不认识,鬼见愁,鬼见了都愁,何况是人。
高大壮真因此欠了那户人家二十两银子,那可不是能扒层皮能了事的。
有的是办法整治他。
“不是啊,我是来大安县游玩的,听到有命案过来瞧瞧,怎么,外地人不能来看一看了?”
见是外地人,旁边的人便没有和他多计较,只是劝告他,早日离开大安县为好。
而胡县令听是外地人,也懒得与他多计较,免得败坏他大安县的名声。
不过,那人的话也提醒他,免得让不知情的人以为他是找了一个替死鬼,才将此案压在高大壮的头上。
凡事都要讲究物证,物证已经有了其一,还怕有其二?
不仅有物证,还有人证。
胡县令看向李乐只,问道:“李道长,你看?”
李乐只明白胡县令的意思,这又是想让他算一算有没有别的物证。
李乐只自然知道。
他原本是没想说出来的,毕竟,那件东西也是寻常之物,并不一定能定夺高大壮的罪名。
但现在已经有了一个物证,高大壮还不承认,李乐只也不打算藏着。
他道:“高大壮家树下,挖了一个坑,里面埋藏了其他的物证。”
李乐只是知道那物证长什么样的子,他算到了,但他也有点怕算的并不准确,万一说得太详细,然后拿到的物证不一样,那他就要丢脸丢大发了。
还有一点,李乐只也瞧见了不少人在他算出高大壮是凶手时,眼神里的恐惧。
他明白了。
并不是人人都希望自己在别人面前什么秘密都藏不住,这就和大庭广众下,将手机里的东西全都大声囔囔说出来没什么区别,很容易造成社死。
即使他有时候真的算不准,他也只知道一个结果,但对于别人而言,也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所以,以后说什么都不能说得太具体,要藏一点,给自己一个能挽救的余地,这样自己算错了,也能有机会圆回去。
难怪啊,他师父说他适合当一个骗子,原来他老人家在很久之前便看得很透彻。
胡县令听到还有物证,立马派人去高大壮家里的树下,将物证找出来。
衙役去得很快,回来得也很快。
而他们回来后,眼神里尚带着惊恐,喊道:“大人,不好了,我们在高大壮家里,发现了头骨。”
“头骨?”胡县令惊疑,不敢置信地看向高大壮,避免是自己搞错了,又多问一句,“什么头骨。”
可别是人的头骨。
两条人命,这案子太大了,不是他一个县令能够管的。
原本举人身死便要上报,现在又来了一个,胡县令脑袋瓜子已经开始痛了。
衙役脸色不好,还带有几分惨白,他嘴唇嗫嚅,颤抖了两下,才稳住自己的声音,吐字清晰道:“大人,是人的头骨。”
是的,是人的头骨。
他们去高大壮家里找物证,原本是想找到高大壮杀人的证据,以为是什么物件,和渡船下面的一样。
谁也没有料到,在那树下,竟然有人的头骨,那瞬间,他们遍体生寒。
没有人不会怀疑高大壮没有杀人。
渡江一条人命,树下一条人命,谁能想到老实本分的人,在暗地里居然要了两个人的性命。
即使身为衙役,早已见惯了不少案子,也胆寒不已。
高大壮听到在自家挖到了人的头骨,先是震惊,后回过神连忙喊道:“大人冤枉啊,我没杀人。”
真不是他干的。
“物证已在,你还敢说你是冤枉的,没杀人?”头骨都已经搜出来了,此人还敢嘴硬到底。
胡县令气头已过,现下已平静下来,说道:“若不是你杀的人,为何在你的院子里会搜到物证,难道你还想说是有人栽赃陷害于你?”
“我……我也不知道啊,”高大壮说不清楚,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院子里怎么会有人骨,他没埋尸在家里啊。
难道,难道是死了的那个人回来了?
回来报复他了?
不然,谁又能当着他的面,没有任何惊动他,在他家里面藏尸,也只有鬼了,只能鬼能办到这一步。
高大壮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四肢冰凉,后背仿佛感受到湿气,甚至脖颈都感受到冰凉的呼吸声,那东西,那东西不会在他的背后吧。
他颤颤巍巍地爬起,翻过身坐在地上,手慌脚忙向后挪动着,朝县令挪过去,试图借县令大人的势,能让鬼畏惧,离他远点。
“高大壮,”胡县令皱眉不喜,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高大壮惊恐无比的眼神扫视着四周,天是明亮的,人是鲜活的。
骤然听到胡县令的声音,高大壮回过神,高声道:“大人,有鬼,有鬼啊。”
他鬼哭狼嚎,声音格外凄惨,仿佛真看到了不干净东西。
此言一出,引起不小的骚动。
未等县令问话,高大壮又回过头,神经兮兮指着空白的地方,颤抖着声音喊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回来找我了。”
所有人都看向高大壮指的方向,那里空空如也,没有人的身影。
再结合高大壮的症状,所有人心里一紧,难道死者回来了?站在那?
高明礼心头一紧,高大壮指着的方向就在他旁边,他连忙走到他师父旁边,挨得紧紧的。
免得冲撞了鬼魂。
但也让他疑惑的是,这世上真的有鬼?难道真的是高大壮杀死的人回来了?
可高大壮家里为什么会又有头骨,是谁的头骨?
难道……
高明礼一惊,瞅着师父的侧脸,回想师父先前所言高大壮卖妻卖女,师父只说了高大壮女儿被卖的下落,却没有说高大壮老婆被卖的下落。
院子里的是高大壮老婆的头骨?
不可能啊。
即使他没有多少文化,也知道死了几个月的人骨不可能腐烂到那个地步。
不是高大壮老婆的头骨,那又是谁的?
高明礼见众人都没有留意他,便靠近李乐只,小心翼翼问道:“师父,那头骨是谁的?”
李乐只听到后,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是谁的,他也没有想到高大壮院子里树下会有头骨。原本他算到的物证,是一块质地上乘的鱼纹玉佩。
正因为玉佩常见,并不能证明是高大壮谋财害命所杀人,李乐只便没有说出来。
但现在居然挖到了头骨,却没有挖到玉佩……
好吧,他又算错了。
原本他还以为他在掐算上还是很有天赋的,虽然学不精占卜,测字,也能勉勉强强用用掐算,没想到,失手了。
还好,他没有具体说物证是什么。
不然,他说的话可就没人会信服了,在其他事上他可以不管有没有人相信,但这件事上,绝不能落了原主神算子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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