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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抱紧我(千杯灼)


宁有为旁敲侧击,“你哥对这事很上心?他确实是……很关心裴迹的哈?”
宁远也没好意思说是自己上心,只得顺着话道,“那当然了,我哥跟裴迹关系那么好,说是‘两肋插刀’都不过分。我哥刚才还说什么,就算裴迹真遇到什么问题,他也会把老婆本都拿出来,给裴迹东山再起。”
“……”宁有为神色更严肃了,又确认了一遍,“你哥真这么说的?”
“是啊。”宁远面不改色的说道,“裴迹对我哥好,我哥对裴迹也好——爸,你就直说吧,裴迹到底遇到什么问题了?”
宁有为先是长叹了一口气,才道,“你说……你哥都这么说了,咱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尽心尽力呗,都当他是自己家人一样。再说了,小裴是个好孩子,比你哥靠谱。”
宁远没听懂弦外之音,点头道,“这倒是。”
宁有为沉默着喝了一会儿茶,才又解释了两句。
“裴迹,是个聪明人。人品好,性子也好。这几年,他怎么成长过来的,我也知道——什么样儿的人没遇见过?周旋、处事儿抓不到他一点错儿。就这点儿难处,还放不倒他。”
宁远难得听他这样感慨,一时脑热,紧跟着话的问出口,“爸,他都把明泰拿走了,你不担心吗?……就这么相信他?”
宁有为呵声一笑,目光落在小儿子脸上,意有所指道,“聪明人,从来不干杀鸡取卵的事儿。他是个做买卖的料子,知道什么钱能赚,什么钱该赚。”
宁远撇了撇嘴,“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宁有为摇头,“不知道。”
“那公司怎么办?爸,你刚才不是跟那几个老头商量好了么?怎么就不知道裴迹什么时候回来?”宁远又问,“那你总知道,他现在去哪儿了吧?怎么我给他电话也打不通?”
宁有为睨着人笑,有时候觉得这小子,骄的比闺女都难缠。
“才没大会儿嘛。就是开个会,也得三五天的,不算什么大事儿。”
平时开个会,宁远恼着一个电话打过去,裴迹也是二话不说就秒接的。现在连人都联系不上算什么?
宁有为没注意到宁远的心思,倒是眼尖的瞧见无名指上那枚戒指了,“哟,什么时候买的?瞧着戴的位置可不对啊。”
宁远心虚道,“就是艺术装饰品,随便戴的。”
“这回不是什么骷髅头咯?看来,人家那位眼光好嘛。”
“哎哟,不是,爸——你可别乱说,这是我自己选的。”
宁有为打趣道,“别管谁选的,你年纪也不小了,要着调,遇到合眼缘的人得好好珍惜。”他忽然想起宁川来,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哥……唉,我也不指望了,随便他去吧。”
宁远抬眼跟人对视,“为啥?是不是我哥又倒追,人家不爱搭理他。”
宁有为叹气,又重复了一遍,“唉,小裴是个好孩子。”
宁远心说,这哪跟哪儿啊。
他没搞明白,但也没敢乱搭茬儿,只得说了句,“是啊,他对我和我哥都挺好的。”
宁有为只得点头。
唠了半天,两人愣是不在一个频道上。
但好在这会儿大家都乱,心思不在这事儿上,所以,谁也没察觉出什么异常。
宁远以为,有他哥和他爸在,裴迹又那么聪明,顶多三五天,这一摊子烂事儿就能处理好。
但他守在别墅里,熬了两个国内航班,也没瞧见一条短信跳出来。
别墅骤然叠了重影儿似的,只要不开灯,便一处又一处的阴和暗,如坠吊在半空中,游在虚幻境里,总空荡荡的,连呼吸都起了回声儿。
外头风声吹的什么叮铃一声,宁远下意识喊了句,“裴迹?”
无人答应时,他才怏怏的拨开手机。
号码摁下去,那头又是倦的扰人的“嘟嘟”声。
宁远躲不过心里头那点空落落的感觉,便上楼去作画,颜色调好之后,却又只守着那副“巨作”看,迟迟落不下笔去……
他笔下勾画的、他心底构造的裴迹都还在,但那个生动的、残缺的,被别人剖除和占有了一部分的裴迹却不在。
宁远有短暂的失神……
这个足够“完美的”裴迹,难道还比不过那个“残缺的”、“真实的”人吗?
宁远觉得答案呼之欲出,然而危险,模糊。
夜深人静,唯有那瓶裴迹惯用的香水,弥漫开冷调的气味来,在鼻息间、在绒被里,无声的回答着这个问题。

但这回, 真有点闹情绪了。
他窝在柔软里,幽幽的叹了口气,才阖上双眼。被压得凹陷下去的一块床肉, 从左边挪到右边, 又再度浮起来,比主人的心态都辗转。
暗室,忽然滞住的呼吸。
宁远难得睡眠轻浅,似乎是被什么梦魇扰住了, 才皱了皱眉,又轻蜷了两下手指。半分钟后, 他哑着嗓音怏怏的哼了两声儿, 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空而暗的房间, 无人回应,也没有随时递过来的水。
宁远看了下时间, 又翻身睡过去。
凌晨, 他再度坐起身来, 捏着亮起来的手机屏幕失神。
五点钟。
宁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搁下手机便赤脚下了床。他踩着地毯往窗边走,被扯开一角的窗帘透进来一道细小而微弱的光影。
秋意深了。
天亮的越发晚,越过橙褐色渐染的叶片, 能看见别墅外落下的灯影和空无一人的长街, 隔着车库夹角,还能瞧见几道熟悉的车牌。
——只有那辆挂着黑底白字车牌的黑色轿车, 被开出去了。
被这萧瑟景象激的有点凉意, 宁远拢紧了睡衣, 莫名觉得自己应该出去一趟。
再不然,这车搁置的久了, 就得沾上一层薄灰。
裴迹在家的时候,连他那辆Toyota都小心伺候,现今人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索性他就‘投桃报李’一回。
话是这么说,但谁不知道,相比起车来,裴迹最疼惜的一向是他。
想到这儿,宁远下意识又给人拨出电话去了。
“嘟嘟。”
回应的响声仍旧是老样子,寂寞而寥落。
“说都不说一声,就不见人了。”宁远抱怨了一句,因为琢磨这事儿琢磨的头疼,便干脆什么都不想了。
自打上次闹腾了一回,他成了商务组的“两不沾”。人不沾边,事不沾身。
——所以他已经窝在这儿半个月,除了画画,欣赏“裴迹”,就是干想裴迹什么时候回了。
宁远纳闷的想,自己什么时候养成了这坏毛病,人前人后还开始惦记起裴迹来了。
早先,裴迹在眼前儿的时候,也没觉得自个儿黏着他——倒是人走了,瞧不见,那漂亮肩头、宽阔双膛、勾起一抹柔情笑意的神态,又没完没了的在眼前晃。
没人给他铺一层软毯、抵上肩膛,候在夕阳里给他读诗。
没人坐在床边喊他起床,趁他迷迷糊糊拿指头给他梳理头发,从毛茸茸的揉乱再捋到柔顺。
没人夜里守着他,把手臂递出来,直到被枕到发麻,才轻轻在他耳边嘶气,每次抽出来的时候,还要在他眼皮儿上落一个吻。
总之,哪哪都能瞧见以往的记忆,却哪哪也见不着人。
宁远有点蔫儿了。
天气越凉,他越是惦记人热烘烘的怀抱。
但是这会儿,没人跟他解释裴迹到底去哪儿了。他给家里打电话催了两三遍,得到的回复也是“再等等”、“他忙着呢”、“估计也快了”。
实在催的急了,宁川就会问,“你找他找的这么急,到底有什么事儿啊?是求人办事还是没钱花了?哥打给你。”
宁远撇撇嘴,“我有。”
“那你找他干嘛?才几天啊?”宁川醋道,“怎么?想你干哥了?——亲哥你倒不见得想。”
“嘁,我是怕裴迹不在,你把咱家买卖赔光了。”
宁川气哼,噎的没话答,就只好再念叨两句便挂电话。
似乎是觉得裴迹不在的这几天,这小子状态不对劲儿,老是闹着要找人,宁川有点放心不下,因而才挂了没几分钟,就又把电话拨回来了。
“小远,你要实在没什么事儿,就多出去玩玩儿。自打上次受伤,裴迹又不让别人给你排班,这么久也确实无聊,不行就找你那些朋友,聊聊天。”
“知道了,哥。”
宁川又强调,“最主要的,是别老闷在家里画画。”
“……”宁远无奈,“我今天约了朋友击剑。”
听了这话,宁川才敷衍两句,挂了电话。
宁远蔫瓜似的去看手机消息,结果等了一天,那位击剑老赢他的“Tyrone”也没给他回复。
真怪的离谱。
好像一夜之间,全世界的人都消失了。
宁远盯着手机恼火,刚要给人再发点什么,就等来了另一位的邀请。
曲同舟捧着手机,本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但没想到的是,信息发出的十分钟后,对面回了个“行”。
“好久不见,最近忙吗?要出来喝点吗?”似乎是怕他误会,后面紧跟着补了一句,“还有几个朋友一起,在老地方,都是熟人。”
“行。”
曲同舟受宠若惊。
相比他的微妙神情,宁远的状态倒是更显得自然,他大方的坐在人对面,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自从上次你提前离场,确实好久不见。”曲同舟笑了笑,“这次出来,对象没意见?”
宁远难得没有插科打诨,更没有遮掩的意思,只是笑道,“没有对象。”
旁边不明就里的朋友答话,“怎么?管的太严,分手了?”
“真没有,我单身。”宁远去端酒杯,敷衍应道,“别说这个了,出来喝酒,聊点开心的。”
曲同舟盯着他的眼睛看,将话题岔开,随口问道,“听说你见义勇为受伤了,现在身体好点儿了吗?”
“不严重,一点小伤,没几天就好了。”宁远道,“连你都听说了?”
“那当然,我一向都很关心你的动向。”
“看来这事儿已经传遍公司了。”宁远幽默答道,“哎哟,你算是提醒我了。那我以后出门,可得遮严实,谨言慎行,免得又要惹麻烦了。”
“听说公司的那位副总都调职了?”曲同舟又瞥到宁远指头上那个显眼的戒指,借着另一个朋友起身的空隙调整位置,自然而熟稔的坐到宁远旁边,“现在公司是裴总说了算,你……应该比我早知道吧?”
“我不知道啊。”宁远淡定应道,“好端端的出来喝酒,你怎么总聊工作?感觉被你拉出来加班了。”
见他决口不提跟裴迹的关系,曲同舟也只好强忍住追问的冲动,笑道,“最近这事儿太轰动了,我这不是一瞧见你没忍住么?毕竟在人家手底下打工,惹到不该惹的人,遭到打击报复就不好了……”
宁远隐住心底那点儿不悦,调侃道,“当公司是我家嘛,这家不行我就换一家呗。”
曲同舟笑着抬手,又跟宁远碰了下杯子,“哦,还有,前几天,裴总买下了DP——听说是为了讨好新欢,对方是个掐尖嫩的出水的小艺术家。”
听这话的意思,倒像他被裴迹甩了似的。
“别人的事儿,跟我没关系,我也不太关心。”
曲同舟不动声色的转眸,仔细揣摩那神色,瞧上去一点儿醋意都没有,倒真像是不关心似的。
“真的?”
宁远对上他的视线,挑眉一笑,“怎么?我看上去像那么八卦的人吗?”
曲同舟被他逗笑了,“看到你这心态,我就放心了。如果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要跟我说,我家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宁远笑了笑,没吭声。
说句实在话,他并不讨厌曲同舟,这人热情仗义,性格也算体贴,身材和模样更是百里挑一,扔到一众拔尖的飞行人员里,都算得上是出色。
但好归好,宁远就从来没往别的地方想。
不止对曲同舟没想法,宁远这些年,就没对“大卫”之外的“活体”产生过兴趣。
他上学从不招惹女同学,工作之后也从不多看一眼男同事……长这么大,就没对谁开过窍。
但凡脑子里有点猫腻儿,做点荤梦都是朦胧影致,瞧不清脸。
不过,自打遇到裴迹,这事儿就搅和不清了——跟让人下了饵而似的,他闻着味儿就被引到跟前儿去了。
裴迹脖颈和胸膛的气味儿,挂在健壮手臂上的黑色臂环,考究的袖领被扯乱,抑或空空悬挂的两条袜带;裴迹工作时冷厉的五官和挑起的眉,轻叩桌面时,略带审视意味的尖锐视线;以及裴迹沾了一点烟酒气的衬衣,被厨房围裙勒出漂亮弧度的肩腰。
尤其是裴迹靠在宽大椅背上,咬住雪茄,一面翻着文件,一面冷笑时。
——难得抛却绅士姿态,强悍的甚至有点野蛮。
漂亮,够劲儿,不自觉就烧起他的征服欲。
宁远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瞧见人,就想狠狠地咬,用唇舌,吞他的骨肉。
“宁远?”
曲同舟凑到他耳边,“嗯?想什么这么走神?跟你说话呢。”
“啊?”宁远回过神来,笑着去给人碰杯,装模作样的回答,“不好意思,你说什么?这里太吵了,我没听清。”
“我说,待会儿去我家坐坐?再喝一杯?”
宁远兴致缺缺,“不了,今天累了,想早点结束。”
“怎么了?还没开始就累了。”曲同舟拿手背不经意蹭过他的戒指,故作讶然的挪了目光,落在戒指那几颗形状漂亮而饱满的内嵌钻上,“哦……怪不得不愿意跟朋友一起喝酒了呢。嘴上说着单身,怎么这儿倒名花有主了——这是有人管了吧?”
宁远模棱两可的回了句,“戒指是我买的。”
“你自己买的?”_停顿半晌,曲同舟还想开口在说些什么,被人笑着噎住了。
“还有,先别说我有没有人管、是不是单身。那是我不愿意跟你一块喝酒吗?你打的朋友的主意吗?”
“……”
宁远淡定回话,灌了两口酒,辣着嗓子睨人,颇真诚道,“我真没往那方面想过,哥,你就别难为我了。再就是这事儿,傻子也看出猫腻儿了。上次一起去喝酒,咱们同事也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赵姐他们几个,说的很委婉,但也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
“这回也是。”宁远微抬下巴,冲对面人扬杯,轻易便从人想要藏匿的神情中捕捉到揶揄的意思,他压低声音,“能不能……别让人误会。”
“以前没往那方面想,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想。”曲同舟顶着话茬迎上去,分毫不怯的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装了。相处这么久,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我真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你现在都单身了,还不能给个机会,让我追求你吗?”
宁远:“……”
不是,哥们儿,是我拒绝的还不明显吗?
片刻后,见他不吭声,曲同舟又揽住他的肩膀,干脆冲对面扬了声儿,“你别老看人家,给人家看羞了。你要真好奇,我就再给你介绍一遍,这是宁远,我的心上人,正追呢。”
“……”宁远酒杯一抖,回眸睨他,“你喝多了?”
他实在不明白,曲同舟为什么要“剑走偏锋”,冒着当众下不来台的风险,这么介绍他。在无法确定的关系面前,还要义无反顾的,跟人宣告自己的心意。
说白了,这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告白。
甚至,带着破釜沉舟的威胁意味。
——我明明白白的宣誓主权,于所有人面前,请求“占有”你。
宁远猛地顿住,忽又想到那句话。
早些时候,裴迹曾说:你可以单方面占有我,但你是自由的……他昭彰的表达心意,明晃晃的宣誓忠诚,在风雨中献祭所有一切。
而宁远,从来都不想确认关系,更不想让人知道他“属于”谁——他永远只属于自己。
这么想着,他确认曲同舟这种“头脑发热”的表白和裴迹“深思熟虑”的宣誓并无什么本质不同。
自由,我不要了。
宁肯要你。
宁远沉默着饮了一杯酒,然后在对面乱糟糟的起哄和笑声中,礼貌颔首,才站起身来,“抱歉,我去个洗手间,你们先聊。”
“Yoo——!”
“叫你们小声点儿,都给人说恼了。”
“别走啊!害羞嘛……”
曲同舟笑了两声儿,“你们别闹他。”
在愈发过分的哄闹声儿中,他匆忙的起身,又朝着人追过去了。

第67章 晋江独家
宁远被人扯得微微一颤, 洗手间门锁咔哒一声儿锁的牢固。门外随后想进来的人拧了两下门把手,又乱敲了几声无果后,嘟囔着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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