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迹满脑子都是“绕场展示”这四个极具冲击力的字眼儿。
谁不知道,他裴迹是个体面人。
不过,一会儿还能不能体面,就难说了。
底下窃窃私语,“什么样的艺术作品,能兜售18亿?这不明显是找了个幌子,拿我们股东的钱不当钱?”
“可不是么?现在财神爷也做这档子买卖了。”
然后……
密封解开的那一瞬间,所有窃窃私语都凝固在了嘴边。
现场陷入死寂般的沉默,一众大佬和见惯世面的生意人愣是把嗓子眼儿里的疑问生吞下去,一时噎的喉咙疼。
震惊,不解,无数道目光落在那副作品上,连呼吸声都没了。
方胸、翘臀、雄伟大鸟。
隐忍、挣扎、欲求不满。
这六个词哪哪都不该跟这位裴总沾上边儿的。
不是,谁能想到裴迹背地里玩儿的这么花?!那手腕上的红绳,指头间隙的水光……粘稠的裹在空气里,瞬间给人那点薄薄的脸面击穿了。
终于,听证主理在诡异的氛围里,干咳了一声。
“那什么,请工作人员,将作品进行……绕、绕场展示。”
宁川脸都绿了,震惊的盯着裴迹:不是,哥们儿,为了我,你牺牲这么大?!
现场绕了两圈后,大家都左右相觑的把脸别过去了。
工作人员刚准备绕第三圈儿,听证席上,一位年愈六十的老总就黑着脸出声儿,“我们看清楚了,不用绕场展示了。这、这是艺术品?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裴迹冷哼, 将目光转向主理席。
听证主理尴尬的扶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就只好按照流程, 请专家从艺术的角度给出意见。
几个老头汗颜, 但碍于工作需要,也只能对着裴迹的身体认真点评。
“这个画面结构和颜色光影,确实……确实是难得的好作品。”
“尤其是这个……这个位置,极具创作深意, 在西方的绘画风格中,都指向男性的……总之, 是很有特色, 很有艺术品味。”老头停了片刻, “你看这几处红色的呼应,足够反应绘画主体的内心。”
宁川啧啧称奇, 低声问道, “反应你内心啥啊?变态?S-M?”
越是正经的分析, 听到大家耳朵里,越是变了味儿。
在经过专业技术人员检测和鉴定后,发现这副作品的绘画时间,确实要早于宁川的“决策变动”, 而且, 这副艺术作品本身足够出色,加上属于裴迹的“自画像”, 为自己的“爱好”买单, 出手阔绰也无可厚非。
这幅画的逼真程度和旖旎氛围, 不像虚构,说不定……后面还有别的故事。
听证席上零星的质疑显得委屈, “那……那也不能……?”
话没说完,裴迹站起身来,转眸看了说话人一眼,然后慢条斯理的扒了西装外套。
别说别人了,就黎汇舟、赵时等人都看傻了。
——不是,老大恼羞成怒,要打人了?
那倒不会,也不至于。
裴迹将外套搭在椅背上,然后摘下手表,慢腾腾将腕上的扣子拆开,把衬衣挽到小臂上,举起双只手来,冷着脸绕场展示了一周。
腕上的伤口才长好,有淡淡的粉白色肉痕。
“……”
听证席的质疑,全成了嘶声。
在一片花花绿绿的人脸和惊颤目光中,裴迹平静的露出微笑,淡定开口,“没办法,压力大。”
不等谁再发问,他就极其体面的补了一句,“尤其是各位这么关注我的发展,没事就给人添堵,压力更大了——我多点不为人知的兴趣爱好,各位……”他脸面也不要了,正色挑眉,“也不算过分吧?”
“另外,这副作品,正如几位专家所说,从构图到光影,从逼真的画面到细腻的笔触,再到生动的细节,哪一点不专业?”裴迹斜睨着一众人,嗬笑,“连尺寸都刚刚好。”
“……”
宁川忍笑忍得低下了头。
太变态了,一本正经的变态——妈的,这事儿也就裴迹能干得上来。
赵时默默掐了黎汇舟一把,使眼色:老大疯了?
黎汇舟嘶气,悄不作声在桌底比了个大拇指,这叫为哥们两肋插刀,大义凛然。
体面人当众遛鸟,这事儿传出去,绝对是裴迹的人生之耻。但他神色镇定,彻底豁出去了,自个儿不害臊,倒逼得别人不好意思起来。
在强忍笑的听证过程中,宁川默默想到,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自个儿一定要好好补偿裴迹。
现场的各位,脑门冒汗,被人恬不知耻的追问,又不好答话,只得道,“当初,宁总以高于市场的价格中标,拿下项目后,又想通过这种方式转手,就算我们同意,那……流程合规吗?”
“流程自然合规。”宁川忙出声答话,因脸上的笑容还未曾褪干净,显得吊儿郎当,有几分插科打诨的意思,“而且,我也没打算要低价卖出呢,只是一个想法而已,至于这么激动么。”
说着,他给了人一个眼神,意有所指的呛道,“新星那档子事儿我还没说呢,我现在都怀疑,有对面安排过来的商业间谍。”
“……”听证席上闭嘴了。
裴迹淡定的挽袖子,将纽扣慢腾腾的系好,连眼皮儿也没抬起来,“诸位也不用着急,目前并未有任何公开讯息显示,我们中盈有单独购入项目或参与项目回收后投标的规划。”
听这意思,众人勉强放下心来。
正准备再追问宁川新的融资计划,以及资金压力缓解的问题,听证主理便扶了下话筒,总结道,“既然针对本次的问题,所有的证据和指控,都无法证明宁川先生存在任何违规操作,也不存在与裴迹先生的‘利益勾兑’,那么,我们将按照规定的流程,对听证结果进行公示。”
“公示期内,大家如果有异议或新的证据提交,也可以再次申请复议。”
听证会结束后,人群散去,宁川大喇喇笑着冲裴迹道,“该说不说,你这自画像可真够震撼的。”他挤眉弄眼,“哟。尺寸可观啊,未来嫂子享福咯。”
“……”裴迹黑着脸,扬了扬下巴,“赵时。”
赵时忙去扯那块密封黑布,讪笑着给人遮住了,那神情尴尬的要命,只好拿眼神暗示宁川:别提了,我们裴总是体面人,给人留块遮羞布吧。
这回好了,全世界都知道裴迹有特殊癖好了。
“真是好兄弟,裴迹,你信我的,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不是为你。”裴迹懒懒抬眸,扣好腕表,阔步往外走,“别自作多情。”
宁川笑着追上去,“嘿,你这话说的,见外了,不是为我,那是为了谁?为了我爸?为了我小姑?……”
他了然的抬起眉毛,洋洋得意道,“哦,我知道了,你这是刷好感度呢?为了在我们家树立起一个‘仗义靠谱’的形象,至于为谁嘛……哼哼,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
裴迹顿住脚步,“你确定?”
“先别管这个。”宁川掏出一张漂亮的卡券,“SR的星空独享露台,我给你清场了,今晚请你吃饭——怎么样?有钱都订不到的位置,哥们够份儿吧?”
裴迹挑眉,“就一张?”
“一张怎么了?”
“就一张,跟谁吃?跟你?”裴迹将卡券塞在他衬衣口袋里,嗤笑,“那算了,我可没兴趣跟你吃什么烛光晚餐。”
“哎,不是,不是。”宁川急道,“你别管,你去就是了,跟我吃怎么了!”
“不去。”
裴迹拒绝的干脆,懒得再多搭理一句,就快步走开,坐上了汽车后座。
宁川想追,急得嘴皮子冒火,“你等等我,真的,我诚心请你吃饭。”
裴迹摆摆手,冷淡笑道,“开车。”
望着汽车绝尘而去,宁川气的冲人车屁股笑骂了句,“裴迹你个死人,跟我吃饭怎么了?——哥好歹是远近闻名的大帅哥呢!”
裴迹压根不稀得搭理他。
半个小时后,三人小群里,宁远发了一张漂亮卡券:
[嘿,猜猜这是哪里的位子?]
[我这有两张,@岁月静好,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岁月(非常)静好:[要。]
岁月静好(的不得了):[正好想去他家尝新出的菜品,都没订到位子。]
富贵人家·暴躁版:[@岁月静好你个死人,你不是不去?]
富贵人家·暴躁版:[哦,我约你约不动,小远喊你就去?]
裴迹干脆越过那条信息,权当没看见,只给宁远回复:
岁月静好:[晚上我回家接你,要穿什么?]
快乐小鱼仔:[穿那套白色的西装,怎么了?]
岁月静好:[没事儿,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富贵人家·暴躁版:[不是?怎么不回复我?什么就和你想一起了?你也要穿白色?你不怕被人比下去?]
岁月静好:[你已将“富贵人家”移出群聊。]
宁川气的在办公室转圈,“裴迹,你这个没良心的,枉费我的苦心,你你你……居然还把我踢出群,死钓鱼佬。”
晚上回去接宁远,裴迹又给人递上了一块白色满钻腕表,“上次看你戴着挺好看的,买了块别的颜色,可以搭配不同颜色衣服。”
宁远换上,顺口问了句,“多少钱?”
“三百。”(万)。
宁远惊讶,转眸去看裴迹,“这么贵,我现在可还不起。你别给我记小账,回头来讨债。”
裴迹轻笑,替他整理好领带,调侃道,“我的全家身当都上交了,连人都想送你,还讨什么债?情债吗?”
宁远任由他伺候着,笑道,“那就好,拿人手短,回头没地儿说理。”
这会儿,裴迹忽然问,“那卡券是你哥给你的?他这么好心,请咱们吃饭?”
宁远心虚,呵呵笑了两声,硬是拨开他的手,生硬的转移话题,“那什么,裴迹,我换好衣服了,我先下楼等你,你换衣服吧。”
裴迹微微眯眼,目送那背影逃得飞快,一时没猜出后头有什么猫腻儿。难不成,跟他们上次传的那小话有关系?
裴迹特意选了套跟他搭配的西服样式,银白质领夹,黑腕衬白色表盘,用两处亮白呼应宁远的白色西装。
迅速换好衣服,他下楼,又追问了一句,“真没有暗算我?”
宁远嘿嘿笑,不答这茬,只是夸赞道,:“你穿这个真好看,跟我的西服还挺搭配呢。”
“特意选的,想穿的跟你搭配,和谐。”
宁远思绪飘远,笑容里藏了点居心不良的意思,“跟我搭配有什么用?得搭配晚礼服、大裙摆什么的,才好看吧。”
裴迹微微蹙眉,不解其意。
直至被侍从引进露台,看见桌上坐着的两位,满腹的疑问和惊讶总算浮出水面。
他转眸盯紧人,硬是气笑了,“宁远,这是?”
第47章 晋江独家
被人审视盯住, 心虚不加掩饰的暴露出来,宁远只好压低声音,“就……就一起吃个饭嘛。”
不等裴迹再说话, 他便冲那两位打招呼, 作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开脱的用词儿颇具演绎成分,“哎,好巧啊!哥, 小姑,你们怎么也在?”
宁川忍笑配合道, “哎哟, 是很巧啊。小远你怎么也来了?”
宁颜托腮, 好整以暇的看着三个人,那漂亮的红唇一弯, 露出了然的笑容, “怎么?现场有一半是不知情让人骗了?”
知情的那一半, 还是兄弟俩,平日里互相拆台,这会儿倒“其利断金”上了。
宁远坐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我就是来吃饭的。”他笑了一声, 抬眸望向裴迹,讪笑道, “怎么还站着……?我肚子饿了。”
裴迹轻哼, 掏出一支烟咬上, 迎着微凉的夜风,他微微偏头, 拨动打火机,暗红一点倏然亮起来,迅速烫红了那端,紧跟着……淡淡的烟雾自唇边荡开,呼出的那口气似微不可察的叹息。
宁颜拨开烟盒,挑在指头上一支烟,扬了扬下巴,冲裴迹眨眼,“诶,亲爱的,借个火。”
“……”
裴迹挑眉,神色玩味儿,“?”
——不是,姑奶奶,就非得这么喊?
宁颜见他不动,便站起身来,从他手里拿过打火机,给自个儿点上,又将打火机塞进他西装口袋里,拍了拍人肩膀,那笑声压得低低的,带着两分轻嘲,“我说裴总,怎么一会儿不见就生分了呢。自个儿那钓鱼技术不行,还想怪我没眼色吗?”
“……”
裴迹吐了口烟雾,伴着一声叹息,无话可答。
宁川不知道两人背地里谋划什么,瞧见那两道身影临栏而立,眺望夜色,觉得甚为和谐,欣慰的啧了两声。
“瞧瞧,不等撮合,他俩倒聊上了,顾不得咱们。”他笑着唤侍者,兀自将菜单递到宁远眼前儿,“小远,别管他们,咱们点菜,我也饿了。”
宁远抬眸,盯着裴迹侧过脸去跟人说话,嘴角那笑忽然落了下去,好像有点困惑似的,他蹙了蹙眉,旋即又看向宁川。
“怎么了?”
“没什么。”
宁远忍住心底那点儿小小的别扭,微微撇嘴,哼了一声儿,心道,刚才还故作矜持呢,这会儿倒聊的火热。
“哟,又噘嘴了。”宁川笑呵呵的看他,“哪里又惹咱家小少爷生气了?”他拿手指头戳了下人的腮帮儿,心眼透亮,“毛病!人裴迹对你多好,一会儿没顾上你,就跟人生气。”
“我没生气。”宁远正色,“我是没看到菜单上有想吃的……”
“我还能不知道你?”宁川毫不留情的揭穿这小子真面目,耻笑道,“还不得谁谁都围着你转?就许你不搭理人,不许人家不搭理你。一生气就噘嘴,纯是给你惯的。”
“哥——”宁远瞪他,“你别揭短行不行?那都是以前了,现在都是我围着乘客转,你没看到我工作的时候服务态度多好吗?沈黎都那样了,我也没跟人翻脸。”
“哎哟呵。”宁川睨着他,那眼神分明说:这辈子也就那回,还不是回头找我们给你出气——要不是为了给裴迹抬杠,你能去道歉?
被人揭了个底儿穿,宁远忍不住哼气。
点好菜后,两人还在说话,宁川就搁那嘀咕,“小远,等着裴迹成了咱小姑父,你放心,咱俩待遇还得升级。”
“怎么升级?”
“你没觉得,裴迹很贤惠、很人夫吗?”宁川笑道,“他主外主内可都是一把好手,还不得给咱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到时候,我天天去蹭饭。”
“小姑在外头花天酒地,他在家里素手调羹。”宁川说着似乎想象到了那场景和画面,实在没忍住,自个儿先笑出了声儿,“该说不说,这穷人家的孩子,就是早当家啊。”
“为什么?”
“你不知道裴迹白手起家的励志故事?”宁川低声道,“当年我俩一起上学,他学费是奖学金,生活费都是现凑的,全村的希望。”
“我知道他白手起家,但他的访谈没说过这些。”宁远猛地回忆起来他哥上的那海外镀金名牌大学,一脑门问号,“不对啊,那他成绩这么好,你怎么跟他一所学校?是不是……”
“别提。”
“想起来了,”宁远无语,“不就是咱爸给你捐款捐进去的么?”
宁川也无语了,睨他,“就非得说这么明白?”
宁远嘿嘿一笑,“你刚才不也揭我短?咱谁也别说谁,扯平了。”
“又不是只有我这样,沈黎、赵志恒他那几个哥哥,都靠捐款进去的。你是不知道,我们整个金融专业的留学生小组,都靠着裴迹才毕的业。”宁川笑眯眯的拿手肘撞了撞人,“看,快看,他俩低头凑着看什么呢?叫我看,有戏。”
“未必。”
“什么未必,你小子,说丧气话。”宁川又扫了一眼菜单,选定了菜品,又要了几瓶红酒。
侍者将桌台上的前菜撤下,便退远到一旁。
两人抽完那支烟,又聊过一阵儿后,才坐回桌前。
桌台上新插了红玫瑰,高脚杯续了一抹红。宁颜的视线转过去看宁远,浪漫烛光摇曳着打在人脸上,因垂睫而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笑起来,颇具深意,话却是对着裴迹说的,“我说,裴总……”
三人看她。
那话顿了片刻才继续,“前未婚夫,亲爱的,你这是想跟我‘旧情复燃’了?”
裴迹沉默了片刻,不解道,“我么?”
“废话么。”宁颜递出卡券,故作困惑的问道,“不是你约我?我匆匆忙忙就赶过来了,还以为你要谈什么正事呢,没想到是烛光晚餐。早知道……我该回去换个礼服再来的。”
宁川看着人那一身西装,英姿飒爽,笑道,“小姑,你穿西装也好看,跟裴迹这不挺搭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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