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翻看着检查单子一脸凝重,开门见山道:“你有没有溺过水?”
黎初一愣,下意识回答道:“十年前溺过水。”
“我是问你住院前是不是溺过水。”高医生抬头看他,严肃道,“看CT影像,还有血检指标,你这是吸入性肺炎合并细菌感染……如果不是溺水,那你有没有饮用什么不干净的水源?”
黎初神色怔忪,脑里闪过无数念头,斟酌着回答道:“我前两天泡澡睡着了,可能有呛到水。浴缸底部有长过水藻,但泡澡前已经被我清理干净。”
他隐瞒了部分真相,不是睡着,而是想在浴缸里自溺。尽管当时真的很想溺水自尽,但他很确信自己并没有呛到。
黎初若有所思,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如果昨晚的阿淼是真的、被溺毙的感觉是真的,那呛入污水导致细菌感染的吸入性肺炎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可他不敢确定,他觉得自己在痴心妄想。
高医生皱起眉头,听完黎初的一番解释,显然是想不明白:“浴缸里还会长水藻?你还不如说是被洗澡水呛到感染来的靠谱……”
医生想了一会儿,放弃思考,专注于为患者治疗:“总之,待会儿护士会给你加个吊瓶,药也要加两种,还要雾化和吸氧。”
黎初点点头表示明白。
高医生说完治疗的注意事项,问他还有没有其他问题。黎初思索片刻,想起自己身上的红点,就拉开衣领多问了一嘴。
高医生凑近一看,掩面露出没眼看的表情,唾弃世风日下:“哎呀你这一看就不是过敏,被亲出来的痕迹问我也不害臊……”
话说到一半,他抬头看到黎初脸上挂着错愕,思维突然卡了壳。
两人面面相觑,医生的表情逐渐变得严峻,警惕道:“你不知道?是有人猥/亵你?”
医生差点帮他报警。
黎初冷静的拦下了高医生,斟酌道:“目前我没有怀疑对象,警/察也不一定会受理立案。您让我再想想到底是谁,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这种事一定要重视。”高医生望着他,语重心长道,“长得太好看也是一种罪过……就算是男孩子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黎初哭笑不得,郑重承诺肯定会找到罪犯追究其责任,高医生才背着手叹着气走出病房。
门还没关上,护士拿着新吊瓶进来了。她一边给黎初的留置针接上输液管,一边时不时看向他,目光从一开始对帅哥的欣赏与好奇,转变为一股怜悯与同情。
估计是在门外听到了什么。
黎初倒没有羞赧或是气愤,他工作多年,为人处世被打磨得很成熟,遇到绝大部分事情都能保持淡定。
他还在思考着身上的痕迹从何而来。
黎初是真没怀疑对象。他一个人住,独来独往的,门锁都是指纹密码锁,身边也没有什么可疑人士……
目送护士离开病房后,黎初沉吟片刻,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小区物业,仔细询问了一番过后,排除了康桥南的嫌疑。
物业说康桥南确实是一脸急匆匆的找上门,花高价钱喊了个马上就来的开锁师傅,才撬开他的门,把他给送到医院。
黎初想了想,请求道:“物业大哥,能帮我找一下那位开锁师傅吗?我想换个锁。”
开锁师傅一般都是在公/安局备案过的,十个手指都录过指纹,安全性是有公/安局背书的。因此,即使黎初不在家,请开锁师傅换锁也不用担心监守自盗。
加了开锁师傅的微信,谈好换锁事宜并转账后,黎初又提出进一步的请求:“师傅,换锁后能把原先的指纹锁留给我吗?找个塑料袋密封装好就行,我出院后会联系您拿走它。”
开锁师傅纳闷道:“你这是要干啥?”
黎初想了个说辞,语气淡淡道:“我怀疑有小偷在我家门口踩过点,想拿那个锁测一下指纹……当初只有您和我的那位同事碰过指纹锁对吧?”
“对对,连物业都没碰。”
一听抓贼,开锁师傅就得劲了,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完成好这事,还兴冲冲的提出帮忙:“我在公/安局有认识的警/察,你要是想测指纹抓小偷我帮你联系他,那些惯偷指纹都入系统了,一抓一个准!”
黎初心想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顺势请开锁师傅帮忙,郑重道谢后挂断电话。
不知是新输的药液有助眠的功效,还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人疲倦,黎初隐隐有了困意。
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再看看滴了没多少的输液瓶,打算先吃个晚饭,然后看一本书消磨时间,等晚上八九点拔了吊瓶再睡。
时间很快到了夜晚。
护士取走滴完的输液瓶,在黎初手背上贴好医用胶布,并叮嘱他记得吃睡前的药。
黎初点点头,吃了药,进卫生间洗漱,刷牙时皱了下眉,他似乎尝到了一股淡淡的河腥味。
在自来水里尝到河腥味,并不是一件怪事。
若河市靠着若河,自来水的水源也来自若河,水源经过处理后,河腥味其实很轻很轻,但这几日连轴的下雨,若河上涨了不少,水源质量不稳定,净化不够彻底,自来水中的河腥味就变重了。
黎初用温开水漱了一遍口,感觉好上许多,回到病床上熄灯躺下。
克制的困意被尽情释放,沉积的药效在此刻发挥到峰值,不消一会儿,黎初便沉沉睡去。
滴答——滴答——
似有若无的滴水声不知何时响起,卫生间的门轻轻被推开,一串湿润的水珠落到地上,晕开一只只湿漉漉的脚印。
阴冷的风拂开窗帘的一角,街灯透过零落的雨映照进屋子,青白的鬼影高耸的摇曳着,眨眼间消失不见,阴森至极。
墙上的室内温度计陡然下降了一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雾,冰凉刺骨,在墙面上都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霜。
在睡梦中的黎初也感到了一丝寒冷,翻了个身侧卧着,迷迷糊糊的扯了扯被子,把自己紧紧团进被子里。
半睡半醒间,有一只冰冷的手掌覆上了额头,冷得黎初一哆嗦,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身后空出的床铺轻微下沉,似乎有什么东西躺了上来。
黎初一个激灵大脑瞬间清醒,他惊惶的想要睁开眼,眼皮子却有千斤重,头脑醒来了身体还在沉睡,手脚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捆绑,不得动弹。
冰冷的凉意刺探着他的后脖颈,皮肤上细小的绒毛都竖立起来,恐惧感疯狂的敲击着脑内的警钟。
是什么?有什么人在他背后?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黎初的大脑快速转动,感觉到额头上的手掌滑了下来,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流连,冰凉的手指落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按了按,泛起一阵微微的刺痛。
黎初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提醒,后知后觉想起这是他输液的那只手。
这个念头刚落下,按压的指腹小心的绕过了手背的伤口,滑落在手腕的位置,缓慢的划着圈,轻轻的揉按了起来。
黎初的心口狠狠一跳,剧烈得仿佛要挣脱出胸腔。
这个动作再熟悉不过了,只有一个人会对他这么做。
泪腺倏地酸楚,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是尹淼。
尹淼小时候经常生病,时不时要去医院吃药打针,他最害怕的就是打吊针,因为针头就摆在眼前,看到针头必哇哇大哭。
小黎初嫌他哭得太丢人,就让他紧紧闭上眼,伸手搭在扎针那只手的手腕,轻轻的给他划圈按/摩,骗他已经施法加速了血液循环,病就会快快好起来,下次不用再扎针了。
冰凉的寒意麻痹了神经,渐渐扩散开来,带来了清凉的舒适感,极大程度的缓解了疼痛。
可黎初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了,无声无息的不断滴落,渐渐浸湿了枕头。
阿淼阿淼阿淼……他努力的想要喊出声,喉咙里含着哽咽,却因失去身体的控制而不能为。
阿淼,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第14章
身后的鬼没有听到黎初的心声,只是固执的揉搓着他的手腕,想要把病痛从他的体内赶走。
揉着揉着,冰凉的气息贴近了黎初的侧脸,肩膀搭上了不易察觉的重量。
鬼的脸与他的脸贴在了一起,上下交叠着、摩挲着,仿佛十年前一般亲密无间。
冰冷的胸膛紧挨着他的后背,仿佛背后灵一般趴在他的身后,阴凉的呼吸喷在脖颈处,淡淡的河腥味中夹杂着一丝腐烂的腥甜,提示着对方不是人的身份。
“初、”鬼的声音刺耳难听,刚发出一个音就闭上了嘴,它抬起手摸了摸黎初流淌着泪的脸颊,抻长了身子,弯下腰,寒凉的吻落在了他的脸上。
“不哭……”怕吵到人的耳朵,便发出了虚虚的气音,像是气流在沙哑的扭曲。
人和鬼之间有巨大的鸿沟,鬼说出的话听在黎初的耳朵里,像信号不好的电台,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只能听出如同大风呼啸般的声音。
黎初的眼泪哗哗的往外流,情绪抑制不住的倾泻而出,他不断回想着阿淼的死,回想自己的错,浑身上下都颤栗起来。
鬼拥抱着他,身形怪异的扭曲着,拉长了脖子俯下头颅,一点一点吻去怀中人脸上的泪。
脸上的泪痕被冰凉的唇覆盖,细致而缓慢的舔舐,逐渐印上黎初的眼睛。
携着河腥味的舌头舔过他的眼角、眼睑与眼沟,来来回回的舔吻,吮吸着紧闭的眼缝,洗刷着细密的睫毛。
舔过这一只眼再舔上那一只,重重的碾过眼窝,绕着圈打着弯,如痴如醉的仿佛在吸食醉人的蜜糖。
黎初的心底涌出一股难言的恐惧,吓得眼泪都停了下来,恍惚间有一种眼珠子要被鬼吃掉的错觉。
黎初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过了几分钟,鬼察觉到黎初不再哭泣,似乎也尝够了味道,餍足的离去,没有再□□他的眼珠子。
带着若河气息的唇舌游荡着下滑,清理着黎初残余的泪痕,滑过鼻梁,滑过颧骨,滑过下颌,滑过嘴角,最终滑进了黎初的嘴里。
黎初第一反应是迷茫,第二反应是困惑。当唇齿被撬开,舌尖被搅弄,淡淡的河腥味深涌进喉咙时,他感到的是深深的惊疑与错愕。
阿淼,为什么亲他?他们都是男性吧?
接吻的水声粘稠,呼吸也变得纷乱不堪,黎初限于身体动不了,避不开对方连绵的吻,只得被迫吞咽下淡淡腥味的津液,喉结不住的滚动。
他的头脑混乱,感觉到冰冷的舌占据了嘴里的大半空间,扫过齿贝、上颚、舌床,细致的剐蹭着口腔内壁,卷着他的舌头用力吮舐,甚至试图钻进喉咙深处。
像一条灵活的、阴冷扭动的蛇,巡视着自己潮湿温暖的巢/穴,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哪里都不放过,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佳肴。
黎初被吻得浑浑噩噩,喘不上气,被动的与鬼唇舌纠缠,脑子里迷迷糊糊间闪过许多纷乱的念头。
他想起志怪小说里,鬼迷惑人,都是为了吞食人的精气,让自己显形,修为更强……所以,阿淼吻他,是为了吸食/精气?
如此一来,一切的行为都有了正当的理由。
黎初想到这儿,眼眶又有些酸涩了。尹淼因他而死,让对方亲几口吸/精气又有什么关系?
黎初的身体本就动弹不得无法反抗,连舌头都是被对方带动着缠绕起舞,他承受着死去的竹马给他带来的一切。
这是助阿淼一臂之力,做出一点牺牲有何不可。
他说服自己做好了心理建树。只是亲吻过于缠绵,初次接吻经验不足,口腔有些敏感,黎初的耳根连着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
他想,这到底要亲到什么时候?嘴巴都要亲肿了吧?
这个念头刚刚一闪而过,唇瓣被轻轻啃咬,湿滑的舌从唇角划出,落在脖颈、锁骨往下巡游,宽大的手掌探入衣领,冰冷的手指一颗颗的解开衣扣,阴凉的风灌进了被子里,冷得黎初身体本能的一哆嗦。
吸/精气不是只要用嘴吗?为什么要摸他?为什么要亲他的身体?
黎初都懵了,大脑发出最高级的警报提示,眼皮子剧烈的颤动,睫毛簌簌轻抖,手指却连半根都抬不起来。
身体对寒冷有本能的防御反应,大脑却无法控制躯体。只是任由其摆弄,像是鬼压床一样……不,现在就是鬼压床。
被子里仿佛挤进了一团空气,冰凉潮冷的掌心顺着身体的起伏缓慢的抚摩,接连不断的吻带着潮湿的气息,嗍上白皙的皮肤,牙齿轻轻研磨,缀下点点红印。
黎初的脑袋嗡嗡作响,大脑混乱的弹过一个个念头:阿淼在做什么?吸食/精气要做到这种程度吗?为什么对他的身体如此轻车就熟,就仿佛不止一次的……
黎初眼前闪过一些画面,睡梦中那些被封锁的片段源源不断的涌出,亲热、粘腻、交缠不清,让他瞳孔地震,羞愤至极。
他身上痕迹……原来都是阿淼做的?
黎初的三观都在眩晕、扭曲,仿佛经历了十级大地震,连见到鬼的那一刻都不如现在让他感到震惊。
多年不见,淹死的竹马居然成了色鬼,趴在他身上吸他的精气……吸/精气用得着做这么多多余的事情吗?
黎初的脑子里刚冒出这个疑惑,突然感觉到自己交叠的双腿被什么东西撑开,被迫夹紧,四处滑动的手也落到了尾椎骨,缓慢的往下轻轻按压。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黎初:“……”
黎初:“…………”
我死掉的竹马想上了我?
黎初开始回忆起尹淼生前。
尹淼霸道、顽劣、喜欢恶作剧,死的时候才十八岁,黎初不记得他喜欢过什么人,不过他们有讨论过喜欢的类型。
“你喜欢什么样的对象?温柔?漂亮?学习好?”尹淼追着他问个不停,似乎誓要问出个结果。
黎初被问烦了,以毒攻毒的反问道:“你先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尹淼的笑容一顿,随后夸张的咧开嘴角,嬉皮笑脸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喜欢什么样的。”
黎初眼皮子一跳,觉得他的回答很不对劲:“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要把你女朋友抢走,让你没得喜欢。”尹淼勾了勾嘴角,笑容十分恶劣,仿佛不知道自己开了个多么过分的玩笑。
黎初对尹淼喜欢女孩子的记忆,不仅限于对方开玩笑的宣称要抢他的女朋友。
从初中起,尹淼就经常搂着他的肩膀,附在他的耳边咬耳朵,笑嘻嘻的道:“这个女生你还记得吗?她给你写过情书诶。”
“那个女生长得好漂亮,经常问你问题,你不喜欢吗?”
“前排的那个女生头发好柔顺啊,你英语课多看了她两眼,是想问她要洗发露的牌子吗?”
黎初不明白尹淼为什么总对女生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皱着眉头阻止了几次,尹淼还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黎初不耐烦的冷酷道:“我不想听你讲什么女生,中学阶段我是不会谈恋爱的。我要好好学习。”
或许是他的表态很严肃,把尹淼吓到了。从那天起,尹淼就不再关注女生的动态,连提都不会提起,嘻嘻哈哈的和他黏得更紧。
两人几乎形影不离的上下学,课外班辅导班都报一样的,上厕所还时不时一起做伴。班上的同学甚至戏称他俩为X中双子。
这个称呼延续到了高中,黎初清心寡欲的学习到高三。
某次放长假,尹淼说要好好放松看个电影缓解学习压力,结果放出来的片子竟然是男女男混合动作片。
黎初从来没有看过片子,第一次接触居然看到这么刺激的,眼皮子一直在跳,整张脸涨得绯红绯红。
他就说尹淼为什么看电影怎么神神秘秘的。确认好几遍父母不在家,拉上卧室窗帘调低亮度,一人一个的戴好耳机,还要求他跟他一样的穿着裤衩,两人躺床上挨在一起看。
黎初简直忍无可忍,几次想要离开房间,都被尹淼拖着胳膊拽了回来。
“我们满十八岁了,得提前学习学习做好准备。”
尹淼的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黎初,从他羞愤的神情流连他的小腹往下,说出的话仍然没个正经:“你看我对你多好,不知道你喜欢女的还是喜欢男的,两个一起上来给你补补课,帮你填补了这方面的知识空白。”
他一边说一边笑嘻嘻的胳膊一伸,好哥俩似的把黎初揽进怀里,高挺的鼻梁埋进了黎初的头发里,像狗子似的嗅嗅拱拱:“这女演员好辣,我都石更了,你帮我摸摸?”
黎初面无表情,一巴掌呼上去,痛得尹淼嗷嗷直叫,立刻帮那玩意儿消了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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