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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后万安(麓柒夭夭)


恨悔方才憎意上脑,有心替挚友报复,未直接将皇帝首级砍下。
重叹口气,与剩几人道:“今夜事发,便是于我后路断尽,诸位若有心讨安稳,当可就此脱身。”
副手与几人面觑片刻,皆道无悔:“我等至死追随将军,将军拿我等当是兄弟看待,兄弟有难,自该同当!”
另几人也附和:“副将所言极是,我等与将军共事多年,即便不讲情分,照军规论,断没得个临阵脱逃的规矩。”
“我等既敢弑君,岂会是贪生怕死之辈。”
头目心头感动,愧地领下这份情义:‘是他拉这些兄弟下的水,身已经湿透,再惺惺推人上陆就太矫情,虚声伪态,不该是男儿之为。’
撤回途中扯落面布,再从脸上撕下块人皮面具,原要丢往丛林深处,后想着来日用时还得再制,嫌麻烦又揣入囊中:“诸位义重,雷某厚颜领受,如来日事变,雷某定当舍身竭力,以护诸位周全。”
众道见外,副手此时更好奇别事:“将军已然易容改声,作何怕那昏君认出。”
虽知方才是为惹皇帝轻心,可看自家将军面布险遭扯时,神色紧张也不似作假,是以有些糊涂。
雷恒只道皇帝府深,轻易不好糊弄。
‘昏君眼精,面皮在打斗中遭人蹭松,早不贴脸,昏君真揭面罩,不定会将这假人皮一并扯落。’伤痛无力多做解释,见副手似懂非懂,忍与他吩咐:“去府知会声,皇帝命在,此番必会彻查,该准备的……尽早准备。”
周祁又做了那美梦。
夜深仍不见褚君陵回来,当他玩得起兴,君王不在,周祁不喜药味儿,今日没人逼着,乐得不泡那药浴。
褚君陵走前本有这吩咐,嘱若是他回来得晚,便让奴才先伺候着周祁泡浴歇息,为防周祁症发溺水,钦点他那两个小奴才去盯守,掌权的不在,周祁又犟性不肯配合,奴才尽奈何不了他。
今日那跤果真将身体摔破皮了,德观意图让周祁泡泡药,伤能好快些,等明儿个与君王坦白,圣上见得伤处结痂,火也能发小点。
见周一和小顺子软说不行,遂打算来硬的:“皇上走前那些话公子也是听到的,您违抗圣意,老奴也不好交代。”
“公公想同皇上告状?”
德观还是老一套的‘事瞒不住’:“皇上若知您轻怠自个身体,必是要动怒的。”
听德观道圣上不会轻饶,周祁身微定住,继而无波无澜宽衣趟下,侧身望着德观:“便请公公与皇上说,周祁忤逆不乖,不服公公管教,屡屡欺尊犯上,罪该置死。”
紧就闭眼入睡,亦不管德观说烂口舌。
许是焚的安神香见效,德观话又催眠,周祁睡意片刻即来,迷迷糊糊梦到那静妃……
场景像是宫宴,那个周祁坐于君侧,身浴君王满目爱意,静妃也不是静妃,指着他要君王赐婚,继一阵晕眩,便是他遭刺杀的场面。
与上回那梦无二,他仍是个旁观者。
梦中的君王惊慌赶来,抖着手将周祁抱住,似是说了许多动人心的话,后至宴会结束,周祁送其回殿..
梦中景象无声,只两人欢好时,周祁将那句话听得清楚,是褚君陵对梦里的周祁说地。
“朕也心悦小将军,心悦好多年了。”
‘好多年了。’
周祁心酸委屈得厉害,现实难求的圆满在梦里成了真,怎么自己还更难过。
因为知道是梦嚒。
眼尾两行清泪滑落,却是没舍得醒。

第222章 刺客是周公子派去的
近巳时仍未见得君王归宫,德观心落不到实处,欲去宫门口瞧瞧,就见个奴才连滚带爬赶到殿中:“德公公!不不不、不好了!”
“吵什么!”德观恐他扰到周祁歇息,忙捂其口将人拽到院外,不满的训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惊扰了公子好梦,当心圣上缝你的嘴。”
让奴才多学学自个的沉稳,莫碰到点事就跟天塌了似的:“说罢,怎么回事?”
奴才磕磕绊绊凑齐句话:“皇皇,皇上遇..遇刺了。”
“什么?!”自诩稳重的德公公差点跳起来,颇不敢信:“圣上、圣上怎么..了?!”
奴才当他耳背,吐辞稍微清楚了点:“皇上遇刺了,回来时浑身是血,被守门的侍卫送去煦安宫了,让奴才来喊您带身干净的衣物过去。”
“啊..啊圣..”德观吓得上不来气儿,晕得往地上栽,被那奴才掐阵人中才醒神,当头给对方一记拂尘:“糊涂东西,这等要紧事情也不早说!”
说罢连滚带爬往御书房赶。
那奴才委屈极了,看德观如遭狗撵的跑法,悄悄嘀咕:“这瞧着也不沉稳啊..”
褚君陵全靠一口气吊到宫门口,周身浴血,身体差点被扎成筛子。
九五之尊沦得像个落魄乞丐,以至守门的侍卫一时没认出来,还当是哪个被仇家砍成重伤的冤种慌不择路,妄进宫求庇护,差点又给褚君陵戳上一枪。
“何人擅闯皇宫禁地,还不速速离开。”
即见君王抬首,满脸血渍冷睥过来,惊得一众侍卫跪地:“属下参见皇上!”
“扶朕下马。”
侍卫毕恭毕敬上前搀扶,褚君陵满身窟窿眼儿,血尽是靠内力止着,伤势甚重。
任侍卫再轻手轻脚,稍一牵扯免不得又是场折磨。
扶他的侍卫听得君王续续吸气,眉快拧成绳,唯恐受其发作,手发颠似的抽搐,抖得褚君陵胳膊伤处崩开,袖上血色又染深了点。
“…………”
内力透支,血流多止不住,见那侍卫惊恐求饶,诘声“住口”,恐一身伤吓得周祁夜生噩梦,不敢直接回殿,改令侍卫就近找个歇处。
走前给众人都警了醒,不准将今夜之事漏出半点儿风声,路上仅遇到个值夜奴才,远见君王跪身回避。
夜里视弱,那奴才本没察出不对,坏就坏在君王身上血腥味浓,奴才好奇偷看了眼,差点吓尿裤子。
再被君王恫吓,听要将自己挖眼割舌,连连保证不敢多嘴,闻君王下令去喊德观,屁滚尿流往养心殿跑。
褚君陵心有旁虑,未准人去请太医,屏退奴才打暗语招来暗卫,草草止血包扎一番,脑沉重得紧。
想是事没交代,觉近昏迷,复命人取来暗卫堂中受刑惩时迫人清醒的禁药,服用两粒,头痛欲裂等德观来。
德观进门就见君王裸着龙体,周身仅穿一条带血的亵裤,满身都是刀扎的血缝。
腹部那道伤尤其深,隐约能见森森白骨,血沫混肉半凝不落地,惨不忍睹。
德观看这一眼,登时吓得肝胆俱裂,差点儿又晕过去。
望着君王老泪纵横:“皇上出趟宫,怎么、、怎就遇上这等晦事。”
“哭什么,朕还没死呢!”本就哪哪儿都痛,瞧德观哭丧似的更是恼火,怒责他再哭得惨些,不晓得的还当是大褚国丧:“还不将衣物给朕。”
德观忙不迭递过,考虑到君王伤势严重不便穿戴,房里又没专门的侍衣奴才,体贴要帮圣上脱换亵裤,被褚君陵黑着脸拒绝。
披件外袍到身上,赶趁昏前将后续事宜交涉尽全,末让德观叮醒宫里知情的人嘴巴严些,莫传到前朝。
“这半月的早朝尽免,便说朕前阵操劳过甚损伤心脉,照医嘱需得静养半月。”
顺喊个能信的奴才去与贾钦通气儿,事先对好说辞,科考之事也嘱德观暂交翰林院打理,朝中官员有要紧事便写奏折呈进宫来,无事就少烦他。
“尤是今夜见过朕的奴才,震慑到位,若有哪个将这舌根嚼出嘴去,迁其家氏论处极刑。”
德观心下糊涂:“皇上不欲将事传到朝堂,是疑心那刺客就在朝中?”
不若此事势大才好,天子遭刺何其严重,直危及到社稷民生,不声张贼人哪晓得怕:“恕老奴多嘴,弑君为十恶首,罪不容诛,眼下不清那逆贼身份,举国彻查更为上策。”
那伙人今日未能杀得君王,定不会甘休:“多留贼子一日,于皇上便多一日后患。”
“朕自是晓得。”为防途中晕跌下马,强打精神撑了一路,撑不住转注意将刺客身份做了阵推敲,恍恍噩噩捋出不少头绪。
譬如自个是因何去的庙会,又是哪个给的提议,知情他今日去处的人,行刺的目的,诸多疑团,净指向一人。
也因这人身份特殊,叫褚君陵实在为难:“暗中先嘱人查着,等朕拿准主意再说。”
德观心更糊涂:怎么听圣上之意,是晓得那刺客身份,甚至有意包庇?
试想这天下敢将君王刺成筛子,反受君王豁命相护,眼下有这本事的..
德观大惊:“刺客可是周公子派去的?”
“他没那胆子。”
前世周祁恢复记忆恨极了他,最狠的报复也就是让自己身死异乡,罚他悔恨终身。
周祁舍不得杀他,他那娘亲可就难说。
褚君陵头疼得紧,主谋若真是周祁娘亲,他还真不知如何处置。
“不是公子就好。”听闻不是周祁,德观心稍落下:“公子为人良善,某些事上虽倔了些,断不会行弑君之事。”
褚君陵耳尖抓住‘某些事’:“怎么回事?”
德观不敢保留,将周祁今晚仗着君王不在,不肯泡药浴的事说了,连带着他与静妃聊道旧忆,顺被人扑到地上一事。
君王脸色打自己进来就痛得难看,德观一时也瞧不出他表情是没变化,还是又沉了个度:“人可有摔伤?”
“仅手肘处破了点皮,已经消毒上过药了。”
“仅?”褚君陵寒眸轻挑,激得德观身一哆嗦:“朕让你将人看护好,你就是这么给朕看的?”
与个女人搂搂抱抱就罢,还把身体摔伤了,也是有能耐:“聊道旧忆?”
倒不知聊地是哪辈子的忆,想及前世吴滢滢对周祁起过那般心思,今日又扯到一起:是要再续前缘?
“他二人各是什么身份,你这老奴莫不清楚?”
“奴才知错!”
瞬悟君王所指何意,惊惶告罪,当今个躲不了要遭场惩治,却听君王烦喊起身,道等伤好再与他和周祁、静妃三人算账。
“将偏殿收拾间房出来,这几日莫准那混账出门,问就说朕是为他与静妃搂贴之事,罚他闭门反省。”
令嘱药浴照常备着,周祁再不依,便假拿他那两个奴才发作。
德观怀有余悸点点头:“老奴明白。”
另想到个问题,小心请示:“皇上伤势,可用瞒着公子?”
“他问便说,不问..”褚君陵脑更昏重,近将支撑不住:“朕醒后再收拾他。”
德观满肚子疑惑:皇上即是怕公子见了伤势担忧,为何又要对方晓得?
既是要对方晓得,又为何要歇去偏殿?
怎的周公子不问,圣上醒后还要收拾、、
醒后?!
德观斗胆抬头,豁然见君王倒在榻上不省人事。
焦急欲传太医,想及君王吩咐忙又止口,险咬住舌头。
小心靠近探了探君王鼻息,见还有气儿拍拍胸脯,命人将偏殿拾腾出来,着几个侍卫紧趁夜深无人将君王抬了回去。
周祁凌晨醒过一次,睁眼见身侧是空的,有些发愣,伸手去探床位温度,亦是掺凉,没人躺过的痕迹:褚君陵今夜宿在了宫外?
以往忙得再晚都会回殿,倒不知那庙会哪处吸引人,能叫君王流连忘返。
不知是那梦的缘故,还是枕边空荡惹人不安,周祁合眼又睁,后半夜再没睡熟过。
直至日头东升还不见人,奴才也未拿朝服过来,连平日早早候身的德观也不在,预感有事,穿衣去问殿外的奴才:“皇上今日可有早朝。”
那奴才不知周祁能够告诉,失措摇摇头,掩道不知,奈何伪装实在拙劣,遭周祁一眼看穿,心更笃定,倒是未为难他。
见有奴才往偏殿去,手中提有个像是药炉子的东西,想着偏殿都是空房,褚君陵又彻夜未归,是从宫外带了相好回来?
愈是生疑,欲去探探究竟,就见德观愁色赶来,连将自己往殿内推,顺让外头的奴才将殿门锁了。
“公公这是何意?”
德观愁容挤出丝笑,态度如是恭敬:“皇上有令,这几日公子除却药浴,尽不准出正殿。”
“为何?”
褚君陵腻烦他了?还是真带有人回宫,恐他冲撞新宠:“偏殿今有人住?”
得肯定答案,心头好笑,昨日偏殿还空着,今个大早就有人在,难为褚君陵逛庙会讨得个称心人儿,夜半三更领回宫来。

也?德观纳闷,直觉周祁误会了什么:“偏殿就皇上在,并无外人。”
这下换周祁纳闷,不知君王使什么计,将他禁足正殿,自己却睡偏房,是不愿见他?
德观见其困惑,将周祁所言细细考究,悟出点真相:“公子是疑心皇上从宫外带了人回?”
后边的话没问出口,却也摆在脸上,就差凑到周祁耳边问他是不是吃醋。
“奴何敢。”
“老奴明白。”只当他是嘴硬,笑让周祁别不好意思:“帝王寝宫岂是谁都能住,老奴伺候皇上这些年,也就见公子一个特殊。”
周祁神色稍异,懒得再辩解,只问君王为何不准他出殿:“可是奴行了错事,惹的皇上厌懑?”
“皇上疼公子都不及,哪会生厌。”
‘将他囚身殿中便是疼了?’周祁心嘲:照此逻辑,褚君陵先前百般虐他,可是将他疼进了骨髓?
“公公说笑。”
“老奴哪敢说公子的笑。”也就是君王至今昏迷,免生两人误会,他这奴才少不得要多费些嘴:“皇上晓得您昨日和静妃娘娘抱到一处,罚您闭门思过。”
又怕周祁当真以为君王不信任:“说是如此,公子也晓得宫规森严,这哪儿称得上罚,也就是皇上心头吃味儿,佯怒将公子晾上几日,说冷落都言重。”
道是此事可大可小,君王若真往重处论,就不止关禁闭能了。
“若往重论,奴该受哪等罚?”
“这..”德观被问住,不知该不该照实说,不防周祁先漠然道:“宫妃与奴宠贴身相拥,是为苟且,按宫规褚律,当处奴以宫刑。”
好似还要示众来着?
问德观可对,德观恨不得咬断舌头,知说错话,忙掌自己两下嘴巴,惶恐道是嘴贱,请周祁莫怪罪。
“事实如此,奴怪公公做甚。”
相比以往所受,褚君陵也就关他个几日,小惩都算不上,关也没正经关,哪有罚人思过自己却睡外头的?
“皇上意欲关奴几日?”
德观想及褚君陵那声古怪吩咐,事不遮掩:“等皇上身醒,自会解公子的足。”
周祁一时没听出深意,奇怪褚君陵昨晚干什么去了,这般能睡。
后想自己不过是介奴才,没资格过问主子的事,被关禁闭无处打发,也不管德观还在,找个坐处又开始愣神。
“公子就不问皇上何时能醒?”
眸刚失焦,被德观这无故话拉回些意识:“奴该问嚒?”
“您得问呐!”明示成这般,观周祁还没悟的意思,恐君王醒后为此不悦,真逮着人收拾,自认是为周祁着想,一个劲点他:“您再问问皇上如何了?”
周祁听得莫名其妙,神情一阵茫然:“公公有事?”
德观只让他先问。
猜又是君王下的古怪命令,再看德观焦着老脸,快把自己给愁死了,颇有些喜感。
被催得无奈,只得顺他意问:“皇上如何了?”
德观一愁消散再起一愁,瞧周祁语不经心,凑近身方便观他的反应:“皇上昨夜遇刺,伤势甚重,眼下还昏睡着。”
周祁惊遽抬头,见德观凝重颔首,饶不置信:“皇上..”
不过出趟宫,怎会突然遇刺?
“可有性命之忧?”
“贾太医早时去看过,说是皇上龙体无、”‘忧’字到嘴边儿,想是君王追人速度太过缓慢,欲等其醒后给个惊喜,当即将话调换个含义:“说是皇上情况危矣,无大的把握。”
无大的什么把握,救活的把握还是转醒的把握?
周祁心乱极了,所恨之人生死垂危,大喜之事,怎么难过比愉悦还多些?
听德观详道身上伤势,身竟怕得轻颤。
褚君陵落得报应,能抵他所受的万般痛,还怕什么,那人一死,自己便当真是自由身了。
也不是..
褚君陵何其精明,怎么会放过他:“皇上一直不醒,便要将奴长久囚在殿中?”
德观不料他关注的点在这上头,差些接不住话:“公子不是最该关心皇上伤势?”
周祁手捂住脸,深深埋进膝间,心中痛苦挣扎一阵,仰靠到椅上,服输般叹:“可能准奴去见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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