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现在元白直接告诉自己,别说戳破窗户纸了,带刀连窗户在哪里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把带刀的感激之情当成了仰慕之情……
元白默默观察着贺兰慈脸上精彩的表情,见他神色难看,心里不舒服,自己心里也就好受一点。
像贺兰慈这样的人,虽然说是有娘生没娘养,但是从小到大,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金玉贵人,姑苏王真是把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事事都依着他,要天上的月亮也给。从来就没受过什么罪,如今让他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姑苏玉观音在红尘里滚一圈,遭一遭情伤又怎么了?
元白心里不屑,这样也算是遭罪吗?真是好命的。
人比人,是万万不能比的……
“我只能点你到这里了,剩下的看你造化。”
贺兰慈闻言,疑惑地问道,“你特意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
“自然不是。”
他只是顺口帮一下带刀说不出口的事。当时带刀人到东宫后,他就差人去打听了带刀的身世。
像任何一个话本一样,又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孩子。
可是这样的孩子偏偏没让自己碰到,而是让贺兰慈捡了个正着。偏偏他善心大发,还救了他。
元白将一叠奏折从袖子里抽出,放在桌子上,“听说你此次进京是为了见我父皇。”
贺兰慈不屑道:“不是我要见他,是他要见我。”
贺兰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奏折,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蜀地原本是由张广义管辖着的,自从霍山来了之后不仅欺压百姓,连张广义一块欺负了,他这把年纪了又被打断条腿,着实可怜。这霍山向上攀附权贵,向下勾结帮派,致使蜀地人民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份折子就是参他的。”
“而我需要贺长公子你以张广义的名义把这份折子呈给我父皇看。”
贺兰慈听了可笑,讥讽道:“你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帮你。这贪官不只他一个,以前没见你如此上心过,怎么如今在我面前装起菩萨来了?再者,那不是你父皇,你怎么不自己去呢,孝顺孩子?”
元白来见他的时候就知道贺兰慈的嘴跟抹了毒一样,肯定要将自己讥讽一番。所以来的时候先发制人,骂他无能,不至于脸面上太难看。
“你替我呈折子,我告诉你带刀去向。”
贺兰慈知道元白有求于他,本来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一听到交换的报酬是带刀去了哪里,一时间无法再维持表面的从容。
“一份折子而已,有何呈不得!”
说着便抄起元白放在桌子上的奏折来。
“你告诉我,带刀去了哪里?”
一想起带刀和自己温存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自己醒来的时候,带刀跑没影了,原本躺过的地方冰凉一片,贺兰慈就气的牙根痒痒。
跑跑跑,我倒是好奇你跑哪里去了!
“我派他去要了红袖的命。我给了他两天时间,现在应该从东宫往这里赶呢。”
贺兰慈差点气笑了,原来从自己身边跑走,是替这王八蛋卖命去了。一时之间气急了,竟冒出来个等找到人就关起来的想法。
不是要报恩吗?那就在自己身边一辈子报个够。不喜欢也没关系,他贺兰慈这辈子都不缺别人的喜欢和讨好。两情相悦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得不到也没关系,他不稀罕,只要人在身边就好。
“我的人,你倒是用的起劲。”
接着话锋一转,又讥讽他故作慈悲,“你这位活菩萨不是刚才还在怜悯众生吗,怎么这会连自己贴身伺候的大宫女也不肯放过。”
元白听了倒也不恼,反而生出一丝不舍来,他倒是也想放过他们,可是谁来放过自己?自己也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一次次的试探,是换来一次又一次的心寒。
“好狗不侍二主。”
叛主的东西就该杀,留不得。
贺兰慈趁机道,“既然太子殿下也说这好狗不侍二主,什么时候把我的狗还回来?买卖不是一个人定下的,折子我给你送,你把带刀还给我,你花的钱我会差人一分不少的送到东宫去。”
元白故作为难道,“我现在倒是相与贺长公子做这桩好买卖,只可惜我已经和带刀击掌为誓,他的处置权不在我这里,在他自己手里。”
看着贺兰慈迷惑的神情,他就知道带刀在他这里永远也得不到爱,在他眼里带刀就是人他随意买卖的东西。不像是人,更像是物件。
“击掌为誓?”
“三掌,苍天在上,日月可鉴。他为我卖三年命,以后天上地下,他爱往哪儿跑就往哪儿跑。”
元白接着看着贺兰慈难看的神情,心里舒爽了不少,“他这样一把利刀,你竟然只让他做暖()的活,暴殄天物。”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贺兰慈不识货,糟蹋了带刀这样的好苗子。
忍了元白许久的贺兰慈终于忍不住脾气了,猛地拍桌而起,“你哪里来的脸说我?那个影卫不是在你()上死的?!还三年之约,你骗骗带刀也就算了,谁知道你三年会不会放人?”
元白一下子被贺兰慈戳到了痛点,眼神锐利地扎在贺兰慈身上。
贺兰慈见他脸色难看,心里也痛快了不少。
心道,带刀就是笨的要命,放出去就会被人骗的团团转,还是待在自己身边安全。他元白一向阴险狡诈,三年的约定也就是随口一说。也就带刀这种人会当真!竟然还趁着自己睡着逃跑了。跑了也就跑了吧,竟然还去给元白卖命。他最好想好了怎么跟自己解释,不然有他哭的。
贺兰慈哼了一声,道:“伪君子!”
元白不愿意跟他吵,扭头就要走,只嘱咐道:“奏折别忘了带。”
“等下!”
贺兰慈叫住他,丢给他一个盒子。
元白看着刚才就要跟自己吵起来的贺兰慈,这会子丢给自己一个小盒子,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总觉得这里面放了毒药,一打开就会释放出来,把自己毒死。
贺兰慈见他投来的目光,立马厌恶地说道:“看什么看!又不是我给你的!你爱要不要,反正我东西已经送到了,跟我没关系了。”
一听到不是贺兰慈给的,元白立马就把盒子打开了。
没有他想象的毒药,而是一只有些磕碰的鸢尾花耳环。
贺兰慈看着元白脸色从茫然变成震惊,没好气地数落道:“怎么,看个女人耳环就给你吓死了?真是冰清玉洁的太子殿下。”
元白不理会贺兰慈的挑衅,而是沉默的看着盒子里的耳环。那是一只有些时间的东西了,只是上面的白色鸢尾花依旧如真的一般栩栩如生。
他见过另一只,那是在他母妃的耳朵见过的。
一模一样的一只,如今两只凑在一起正好是一对。
“哪来的?”
元白颤抖着问到。
贺兰慈没想到他见了这只耳环怎么跟得了失心疯一样,不解道:“我父王给的,怎么了?”姑苏王给的?
元白低着头理了理头绪,满脸的震惊和惶恐。看的贺兰慈都想去给他找个神婆来给他驱一驱身上的脏东西了。
不知道怎么了,就跟被鬼上身一样。
元白不说话了,捏着那枚耳环,带着一左一右失魂落魄地走了。
贺兰慈还骂他失心疯了一样,元白听到了也不回嘴。
只是刚出门,元白不往马车里钻,而是走到桥上,将手里的耳环狠狠投了进去。
耳环太小了,激不起多大的水花,渐渐沉入了湖底。
一左一右看着元白举止怪异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是劝他现在上马车。
他们兄弟俩不久前跟着乔装打扮一番的元白去见了霍山。元白谎称是要参加科举的学子,霍山敲打他看看是不是真有科举出头的实力。元白一肚子墨水,这下子有地方挥洒了。
霍山满心欢喜以为这是个大才子,立马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们,酒过三巡上头后,叫元白又套出来不少话。
从霍山这里离开他们又去找了张广义。元白小时候见过他对他有印象,那时候他穿着官袍对着自己父皇三叩九拜,明明不如弱冠之年的男子年轻,但是腰背挺的比任何人都要直。
如今看他坡着脚拄着拐坐在残破的院子里,佝偻着身子,穿着单薄的衣服,每当风来时,吹的他两只空空的宽袖子来回地荡。元白就觉得心里十分难受。
当年意气风发时的他会想到如今会落魄成这样吗?
“张广义!”
元白忍不住地喊了他的名字,明明只有一面之缘,如今再见却感到如此亲切。
张广义转过身来,原本方正的脸不知何时消瘦成这样,颧骨突出,两鬓斑白,只有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跟元白记忆中一样。
“敢,敢问阁下是?”
说着就支起拐杖,颤颤巍巍地从椅子上起身。
元白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人皮面具,自己如此乔装打扮,难怪他认不出。
不对,已过多年,就算自己摘了面具站在这里,他应该也认不出来。
“我……我是皇帝派来调查的。”
元白话到口中又拐了个弯,骗他说是皇上派来的。
听到“皇帝”二字,张广义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从凹陷的眼眶里流出两行清泪,“苍天!苍天有眼啊!”
十多年的打压和欺辱,终于有一天得见天日!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这一刻元白感觉张广义脸上的皱纹都少了两条,整个人年轻起来,拉着元白促膝长谈到半夜。
近二十年的屈辱得见天日,可是那条腿再也回不来了,他永远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站的那样笔直,笑的那样洒脱。
他的意气风发在霍山的打压下,在民不聊生的现状里,在寄不出去的奏折里被消磨殆尽。
元白一边听他讲一边偷偷抹去眼角的泪,在他抱出的一叠受潮起了霉点的奏折时,元白终于忍不住了。
张广义说直接寄不出去,所以他都写两份,一份锲而不舍地拄着拐杖去驿站往外寄,一个份放在家里,等着这样一个机会。
元白受不了了,带着那一叠奏折借口告辞。
他删删改改,这才有了贺兰慈桌子上的那一个奏折。要不是他送不了,他就替张广义送到皇帝面前了。
贺兰慈回到屋子里头,手刚挨上床边,摸到了串珠子,拿起来一看正是他昨晚塞()到带刀()()的那一串红色朱砂。
此刻被洗干净了,还带着皂角的味道,被带刀细心地塞到了贺兰慈枕边。
贺兰慈手里攥着珠串,恨不得捏碎了。
【作者有话说】
小的来迟了,大人们请吃
第60章 你低眉是不愿看朕吗?
贺兰慈在蜀地耽误的时间够久了,迫不得已只能接着上了马车启程了。
带刀在贺兰慈走了半日后,用马鞭子敲打着马的()(),赶在一日内回到了蜀地。
元白看着在规定时间内赶回来的带刀,气()吁吁,额头还淌着汗。忍不住怜惜地拿着软巾替他擦了擦汗。
“真是听话,让你两天回来一刻也不耽误。”
带刀没想到回去的时候能碰见贺兰慈,浪费了不少时间,只能趁着夜色偷偷跑走,硬是把一天的路程跑成半天,就是为了赶在元白规定的时间内回来。至于“罚”他什么,他一点也不好奇,只知道落在他手里准没好。
贺兰慈经过几日奔波,终于到了这皇城根下,马车刚停下,二斗就替贺兰慈把帘子卷起来。结果刚落地的马车就又被抬了起来。
贺兰慈皱眉道,“不是到了吗?”
这时候从卷起帘子的门外探出一个油头粉面的人来。
“贺长公子,皇帝说您不必亲自下来,奴才们直接抬您到御书房门口就行。”
传话的那人敷着粉,面无须,嗓子尖细。看他装扮应该是在皇帝面前伺候的大太监。
贺兰慈坐在轿子里看不清表情,这还是他第一次来皇宫。
这马车能一路坐到皇帝门口?
贺兰慈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礼数,但还是对二斗说,“放下来。”
二斗听话地将刚刚卷起来的帘子又重新放下了,在帘子落下的时候她迅速地看了看外面。
所见之处都是高高厚厚的红墙,看过去就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心道这皇帝住的地方也就这样……
也就是人不少,看着十分有排面。
原本贺兰慈带的人就不多,到了皇帝的地盘后,跟着马车后面的男男女女都能站成好几排了。
一个个都低着头,就跟行尸走肉一般。
一向不爱多嘴的二斗,也忍不住感叹道,“主子,这里人真多啊。”
贺兰慈闻言说道:“这里最不缺就是人。”
大太监见贺兰慈没下马车,立马上前掀开帘子,道,“贵人,得罪了。您得下马车到这轿子里奴才们才能抬您过去。”
贺兰慈鉴于上次在东宫里遇见的那个恶心人的太监,心里还有阴影,所以对太监那是十分厌恶。
又见他领着皇帝命令,虽然嘴上客气,但是动作一点也不客套,当下眯了眯眼睛,有些不悦。
说道,“公公,这马车高,我缺个脚踏。”
二斗见贺兰慈一点眼神都没分给自己,本来有所动作的身子又恢复了原状。
那公公闻言也不着急,立马对着后面的人用尖细的嗓子喊道,“小德子!给贵人垫垫脚!”
话音刚落立马从后面跑上来一个年轻人,那太监看着还是少年模样,个子也不高,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躲在三山帽的阴影下。
见了贺兰慈,愣在了原地,还是大太监上去打了他的帽子才叫他回过神来。
名字叫小德子的太监里面把自己四肢着地缩成一团,将自己的后背朝天,变成了一个“人肉脚踏”,让贺兰慈垫脚。
贺兰慈本来是想踩着那大太监下去,谁知道他竟然再叫了个小的过来。冷哼一声,也没去踩那小太监的背,自己下来了。
二斗紧跟其后,下去后就立马去掀那帘子,谁知道有宫女已经抢先她一步,替贺兰慈把帘子掀开了,把贺兰慈请了进去。
“二斗,上来。”
贺兰慈坐在轿子里,对着底下的二斗说道。
还没等二斗回话,那大太监又笑眯眯地凑了过来,“贵人,这轿子只能您坐。我们当奴才的不能逾矩。”
贺兰慈上前伸手抓住二斗的手腕,就把人拽了上来。
“你当你自己是奴才,我可没当她是奴才。”
二斗提着裙子,受宠若惊地坐在了贺兰慈身边。
那大太监见人已经坐上去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就叫人起轿了。
那小德子又匆匆起身,跑到了队伍后面跟着。大太监骂道,“没福气的东西。”
轿子后面跟着一众宫女太监,场面十分壮观。虽然他们不敢驻足看,但是免不了背后议论这是个什么人物,竟然有如此大的排场。不用自己走到御书房,而是叫人抬着轿子一路抬过去。
御书房门口停着一座装饰精美的轿子,外面的宫女先是掀开一层帘子,又掀开布帘子后面的珠帘,才得见姑苏玉观音美貌。
二斗先提着衣裙下了车,把手递给贺兰慈,要扶着他下来。
“不用,我没那么金贵。”
贺兰慈拒绝了二斗伸过来的手,下个轿子而已,他哪里金贵成这样,就连下轿子都要人扶。
哼,这样的好福气还是留给那个病秧子太子吧,他暂时还不需要。
大太监眯着眼笑道,“贵人暂且一等,奴才这就去禀告皇上。”
一边说着一边像是一只矫捷的肥猫一样,扭进了殿里。
贺兰慈看着御书房外当值的侍卫一干人,严严实实的,像是把整个御书房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那大太监就从里面跑了出来。
“宣!皇上宣贵人您进殿!”
贺兰慈瞧他满脸的粉都跑掉了,忍不住嘲笑了一声。二斗跟在贺兰慈身后,正准备进去时被那大太监拦下了。
贺兰慈看着二斗被他拦住,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那大太监陪着笑脸道,“皇上只让贵人您进去,您旅途劳顿,带来的这位姑娘和下人交给老奴就行了,我这就带着他们去歇息。”
贺兰慈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是皇帝,而且确实入如他所说,赶着马车日夜兼程,确实该休息了,于是他对着二斗点了下头。
二斗立马会意到了,从贺兰慈身后走开,站在大太监身后,跟着他走了。
贺兰慈略显不安地攥了攥拳头,走了进去。
虽说是皇帝的御书房,却也说不上什么金碧辉煌,没有多少金银的俗物,字画倒是在墙上挂了不少。是不是名门大家画的写的,他只是匆匆一眼,也未必能认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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