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微点头,他虽然是个实打实的变态,但好歹也是上一朝夺嫡杀出来的顶级政治老手,他再怎么纵容奸臣,也会控制朝廷的基本运作,李源这种出身低微没有靠山,但真心衷心办事的官员,皇帝用起来最得心应手。
“李源,你出身平民,凭借自己的才华与努力,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官职地位,实乃天下读书人的表率。朕深知你的品行与能力,因此,由你去查科举舞弊案,朕是极为放心的。”
李源连忙跪拜谢恩,声音中满是诚挚与决心:“臣李源,感激陛下隆恩!臣定当不负陛下厚望,全力以赴,彻查科举舞弊案,还科举以公正,还士子以清白!”
随后,李源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向了沈月夕的供词:“陛下,臣今日前来,实则是因昨日审讯沈月夕一案取得了重大突破。沈月夕在严刑之下,终于供出了科举舞弊案的幕后黑手。然而,此人身份特殊,臣不敢擅自行动,特来请陛下圣裁。”
皇帝闻言,眉头微皱,显然对此事已有所预料。他沉声问道:“哦?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插手科举舞弊之事?”
李源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的余光轻轻掠过一旁的郑长忆,只见郑长忆神色紧张。李源心中叹气,暗自思量着如何措辞:“陛下,沈月夕供出的幕后之人,乃是穆王爷。”
第57章 愚善,愚善
皇帝听后,那双历经沧桑却依旧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那笑容里似乎藏着对世事洞若观火的玩味,又仿佛是对即将上演好戏的期待,让站在下方的李源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直透心底。他暗自揣测着皇帝的心思,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皇帝缓缓转头,目光落在了身旁站立得如同雕塑一般僵硬的郑长忆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轻笑道:“郑寺卿,你说,要不要查穆王爷?”
在场的除了夏铛,都对郑长忆和穆王爷的恩怨了如指掌,郑长忆强压下内心的挣扎与不安,艰难地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略显干涩地答道:“陛下圣明,臣虽愚钝,但也深知公正二字重于泰山。为了维护朝廷法度,还天下士子一个公道,臣以为,穆王爷之事,自当查个水落石出,不容丝毫含糊。”
皇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随即拍掌大笑,声音洪亮而充满威严:“好!郑寺卿果然深明大义,不负朕望。既然如此,那就依卿所奏,查他个水落石出,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言罢,他轻轻一挥衣袖,示意三人退下,却在李源即将转身之际,特意叫住了他,语气中多了几分深意:“李侍郎啊,你此次办案有功,朕已有所封赏。但切记,得了封赏,更需在工作上勤勉不怠,切不可徇私枉法啊……”
李源闻言,心中虽有千般思绪,却也只得恭敬应承。
三人默默地走出养心殿,那扇雕龙刻凤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仿佛也将殿内的一切恩怨纠葛暂时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外头天色刚刚大亮,秋日的晨光并不刺目,温和的洒在三人身上。
夏铛走在最前,不时回头望向郑长忆,心中五味杂陈。穆王爷和郑长忆的恩怨,五六年前在京城的都多少知道点,夏铛想起方才郑长忆给自己倒茶的尴尬,只能礼貌性地与郑长忆和李源拱了拱手,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让人压抑的地方,生怕自己再多待一刻,也会卷入那复杂的旋涡之中。
李源却选择留在了郑长忆身边,两人并肩走在回廊上,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斑驳地照在他们身上。
郑长忆的脚步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沉重,李源跟在他身旁,几次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在犹豫中选择了沉默。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郑长忆身上,将他那略显单薄的身躯映衬得如同一个透明玻璃人儿。
终于,当回廊上的侍卫减少,四周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李源忍不住叹了口气,打破了这份沉寂。“郑鹤,”他轻声道,“你也多少注意一下身体吧。别到时候,你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一切,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就死了。”
郑长忆闻言,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你能不能说点好话。”
李源是看着郑长忆受尽折磨才爬上这个位子的,但那些事后他更多是恨铁不成钢,平日说话也尖酸刻薄。但今天,当李源看到皇帝在养心殿内变着花样羞辱郑长忆时,他的心莫名地软了下来。
他看着郑长忆眼下的乌青和那张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放软了语气,缓缓说道:“上次是我的错,把你的好意当成了嘲讽,说话太难听了。你生气也好记恨也罢,可你多少也要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一点啊。你看看你现在的状态,如果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担心你……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多只能撑到三十五岁。”
郑长忆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他抬眼瞥了李源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想想自己上两辈子都是三十出头就死了,这一世的身体状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苦笑一声,淡淡地说道:“借你吉言啊。
李源以为他在说气话,还想开口解释,郑长忆完全不想听,快步朝宫门走去。
李源见状,急忙上前几步,在郑长忆即将登上马车之际,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
“郑长忆,你等等!”他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与无奈,“你没听懂方才陛下的意思吗?他让我即刻带你回去,审问穆王爷的案子。”
郑长忆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量,眉头微蹙,面露嫌恶之色。他低下头,试图挣脱李源的束缚,却发现对方抓得很紧。“放手,李源。”他的声音低沉而冷漠,“我自有分寸。”
李源闻言,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将郑长忆拉近了一些,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别闹了。”他焦急地低语道,“你知道陛下的脾气,你要是现在跟他逆着来,他指不定会怎么折磨你。你的身体已经这样了,再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郑长忆冷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苦涩与讽刺。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着李源,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在涌动。
郑长忆才反应过来,李源那么多年根本不懂,他始终觉得是自己主动献媚讨好,他只是今天看到那一点折磨的手段就开始心疼自己了,真是愚蠢。
李源见郑长忆沉默不语,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却并未开口反驳或拒绝,心中暗自揣测这或许是他的一种妥协。他轻轻叹了口气,他伸出手,拍了拍郑长忆的肩膀,如同哄劝孩童一般:“长忆啊,坐我的马车吧,跟我去一趟刑部。”
郑长忆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触动,他抬头看向李源,那张熟悉的脸庞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郑长忆看他这副样子好像又回到了数年前,自己孤身一人来京赶考,所有人都欺负自己,只有萍水相逢的李源跟个老父亲似的为自己操心。
记忆与现实交织在一起,让郑长忆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轻易地就被李源的一点温和所打动,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迈出了脚步,鬼使神差地跟着李源上了马车。
第58章 李源,字伯仁
二人坐在马车内,空间虽不算狭窄,但气氛却异常凝重。多年的针锋相对,让彼此间积累了不少的误会与隔阂,此刻真真正正地面对面坐着,想要仅凭几句寒暄就轻易缓和这紧绷的氛围,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李源与郑长忆各自端坐在马车的一侧,中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将两人的世界分割开来。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与紧张。偶尔,一阵轻微的马蹄声或是车轮滚动的声响会打破这份沉寂,但很快又被重新淹没。
马车缓缓在刑部大门前停下,恰逢刑部官员们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他们或手持卷宗,或身着官服,陆续步入大门。
然而,当看到李源从马车中走出,并站在一旁静静等待时,众人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讶异之色。紧接着,当郑长忆也从同一辆马车中步出,现场的氛围更是微妙起来。
刑部官员们交换着眼神,心中虽有诸多疑惑,但在李源治下严明,官员们都选择了保持沉默,各自匆匆进入自己的岗位,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李源带着郑长忆进入正堂,李源环视一周,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声音沉稳而有力地说道:“今日一早,我已向陛下请示,关于科举舞弊案中涉及穆王爷的疑点,我们刑部将全力追查,绝不姑息。若需进入王府调查取证,可来我这里领取令牌。此外,郑大人手中掌握着一些关于穆王爷的旧事线索,他今日特来协助我们,我亲自问询。诸位同仁,此案关乎国家根本,我们务必全力以赴,不得有丝毫懈怠。”
一番话落,正堂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刑部官员们纷纷点头应是,各自领命后,便迅速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李源则转身,带着郑长忆穿过几道门扉,来到了刑部的审室。
郑长忆见随从们纷纷退下,原本紧绷的面容瞬间松弛下来,他随意地往后一靠,整个人以一种近乎放纵的姿态陷进了椅子里。李源见状,眉头不禁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与无奈。
“你也是三品大官,像点样子。”
郑长忆闻言,只是轻轻抬了抬眼,仿佛对李源的责备毫不在意。“我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吗?”他反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和挑衅,仿佛两人之间早已习惯了这种针锋相对的交流方式。
李源闻言,轻轻啧了一声,似乎对郑长忆的态度既感到无奈又略带几分习惯。他不再多言,转而坐在了郑长忆的对面,拿起桌上的茶壶为他倒了一杯茶。
“你一天不嘴欠就难受?”李源将茶杯递给郑长忆, “多积点口德,也能长寿。”
他凝视着郑长忆轻轻抿了一口茶,那动作似乎带着某种不以为意的淡然,茶水在唇边留下浅浅的痕迹,他直接切入正题:“不说废话了,郑大人。你既然已经来了,不妨就把从前穆王爷的那些事情好好想一想。这些信息对我们正在调查的科举舞弊案至关重要。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仔细记录下来,兴许就能成为揭开真相的关键。”
郑长忆的表情冷淡得仿佛能冻结周围的空气。他重重地放下茶杯,那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审室内回响,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波动,只是淡淡地吐出那四个字:“想不起来了。”
李源见状,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解与失望。他没想到郑长忆会如此直接且坚决地拒绝配合,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冷淡地回应他的请求。他试图以理服人,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劝诫:“别耍脾气了,配合一点儿。”
然而,郑长忆并没有因为李源的劝诫而有所动容。他冷漠地抬眼,目光直视着李源,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与挑衅:“想不起来,李大人。我被伤过脑袋,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李源再好的脾气也被郑长忆这番话彻底惹怒了。他双手紧握成拳,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郑长忆!你别拿这个当借口!我知道你过去经历过很多,但我们现在是在调查科举舞弊案,这是关乎国家未来、关乎万千学子命运的大事!就论私心,这事查清了,不也是为你当年受的委屈报仇吗?你怎么这么不配合!”
郑长忆被李源这番话彻底惹恼了,他心中的烦躁与怒火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瞬间熊熊燃烧起来。他猛地一拍桌子,那震耳欲聋的声响让整个审室都为之一震。他怒视着李源,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李伯仁!你凭什么这样指责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的事情,那王爷府是怎么对我的,你亲眼所见,难道那对我来说是什么好事吗?!”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愤怒,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权势压迫、被屈辱折磨的黑暗时期。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但话语中仍难掩激动:“我本来就因为那次意外而记忆受损,很多事情都模糊不清,更别提那些让我痛苦不堪的经历了。你为什么还要强迫我去回忆那些屈辱?你以为我愿意吗?!”
李源被郑长忆的突然爆发震住了,他怔怔地看着对方,那双平日里总是充满冷漠与疏离的眼睛此刻却闪烁着痛苦与无助的光芒。
他上一次见到这个眼神好像是数年前刚进京的郑长忆被打的奄奄一息,抓着路过的自己的衣角,问自己,京城还有什么地方能伸冤,还有什么地方是公平的。
一股愧疚之情油然而生,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言辞可能过于激烈,没有考虑到郑长忆的感受。
他缓缓放下紧握的拳头,语气真诚:“抱歉,我……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太急于查清真相了,忽略了你的痛苦和难处……对不起。”
第59章 亲近怀反侧
郑长忆听到李源的道歉,心里不由得一愣,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两人之间顿时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郑长忆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个完人,难免那些劣根性。他压抑自己很少当真发火,但那些脾气,他只会对李源发,因为李源是真心对他好的人。
他轻轻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声音有些低沉:“李大人,我不是故意不配合你。我真的记不太清了,以前的事情很多都模糊了。有时候晚上做梦,会梦到一些片段,但醒来就忘了。这梦魇一直缠着我……你别逼我,好吗?”
李源看着郑长忆那疲惫又无奈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他记得七年前第一次见到郑长忆时,就被他的倔强和才华所吸引,尽管后来郑长忆常常用尖锐的话语回应他的劝告,但他始终相信郑长忆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李源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了许多:“长忆,你先休息一下吧。陛下让我审你,我也得有个交代。这样,我把你以前跟我说的关于穆王爷逼士子们上贡的事情大概写一下,你醒来后看看,如果没问题就签个字。这样我们也好有个依据去搜查王府,给皇帝一个交代。”
郑长忆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趴在桌子上,似乎真的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郑长忆静静地趴在桌子上,耳边是李源轻柔却坚定的笔触声,以及偶尔传来的纸张翻动声,这些细微的声响如同一股温柔的风,轻轻吹拂过他的心房,不经意间唤醒了尘封的记忆。
他的思绪飘回了几年前,那个他初登龙门,成为万人瞩目的状元郎的辉煌时刻。
那时的他,满怀壮志,被朝廷安排在翰林院,本应是潜心治学、报效国家的黄金时期。可那时他每晚都很“忙碌”,作为太傅的新宠被带去那些亭台楼阁间觥筹交错。
他白天根本没有精神,经常带着一身酒气和暧昧的痕迹趴在翰林院的桌子上睡着,然后被大学士的怒喝惊醒,不知痛痒的听着同僚的议论嘲笑和大学士的训斥。
郑长忆不由自主的像从前一样,手指在桌子凹陷的木纹上揉弦似的打圈,漫无目的的发呆。
李源抬头看了他一眼,复低下头继续写:“你不睡一会儿?”
“睡不着。”郑长忆感觉桌子上有木刺,有点刮手,又把手缩了回去,“你这里阴气重,冷。”
李源看了看他穿的官服跟自己相差无几,屋里还点了炭盆,自己甚至有点热,不知道这小子冷什么。他忍不住唠叨:“你平时也不活动,一条街的距离都要坐马车,身体素质太差了……”
“老天……又来了。”郑长忆低声哀嚎,抗拒的捂住了耳朵,没有骨头似的趴在那儿。
李源摇了摇头,闭嘴继续写。
不一会儿,李源将一份条理清晰、字迹工整的状词推到郑长忆面前,简短问道:“你看看,这份状词有没有问题?”
郑长忆嗅到一丝未干的墨香,随意扫了一眼内容,大致是自己提及的科举前穆王爷的威胁以及自己坚持原则、最终凭借实力中状元的经历。
郑长忆心知,李源在撰写时定是对这段往事进行了适当的润色与美化,让原本可能充满苦涩与挣扎的经历显得更加光明磊落。然而,对于具体的细节,他早已模糊不清,也不愿再去深究。于是随口夸道:“你办事效率还挺高,这种东西放少府寺也就宋恕能写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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