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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他为何那样(狐狐大睡)


可是面前没有一个人。
只有一把长剑。
一把卷了刃的剑,甚至剑身都有细密的裂纹。
韩世照脑中腾得浮现这两个字。
他居然在这把剑上感受到了杀戮之气!
韩世照当机立断将陌刀护在自己身前。
蓦得长剑动了,暗金色的光如直坠的流星,朝着韩世照砸来!
剑气纵横,锋利地撕碎了这把血红色的陌刀,没有任何撤退闪躲的余地,暗金色的光在夜色中像一团飘忽不定的鬼火,摧毁它所及之处。
但是没能撕裂韩世照的胸膛,因为一个矮小残破的身影扑了上去。
韩寻真摔倒在哥哥的怀里,小脸慢慢爬上裂纹,像摔碎的瓷器。
“我不是让你躲着吗!”韩世照的眼睛猛地睁大。
韩寻真的躯体在剑气贯穿之下,变成走了样的破布娃娃。
韩世照双目赤红地看了一眼不远处,吼道:“你还在看什么戏!”
夜风卷起微凉的湿意。
岸边徐徐走来一个瘦瘦高高的影子。
赤方娘子眼神幽深,她低声喃喃道:“陆渊……”
她凝视着那宛如天地间唯一的光点,声音带着不明的情绪:“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张扬啊……”
女人深深吸了一口烟,接着吐了出来。
风来,推着那抹烟雾往前走着。
先是拧成一股绳索般的细长白雾,接着“绳索”朝着韩世照那边延伸,慢慢从绳索变成了一张巨幕。
岸边在冬日里狂野生长的杂草在碰到白雾的瞬间枯萎死去。
那把要断了的长剑像被人敲击了一下,发出铮然长鸣。
剑鸣声激荡,密布的雾气宛若池水被吹皱。
一开始只有一点涟漪,随着剑鸣声愈发激荡,涟漪变成了缺口。
缺口越来越大,原本白雾像密不透风的幕布,现在变成了到处漏风的渔网。
赤方娘子手中烟杆一顿,暗骂一声:“该死!”
毕竟是陆灵越,小打小闹怎么可能困得住他。
赤方娘子咬着牙,细长的身影如柔软的绸布,她没有犹豫地扑向韩世照,同时抛出身上的披帛将韩世照卷了过来。
韩世照不能死在这里!
赤方娘子只有这一个念头,她顶着陆渊迅捷如风的剑意,抱着决绝之心,将韩世照接到身边。
几滴血液泼洒在地面上。
她脸色铁青地摸了摸眼角的血痕。
韩世照由于失血过多,几乎不能站起来,他扯住女人的衣袖,艰难朝着韩寻真的方向指去。
赤方娘子冷酷地看了一眼韩寻真的位置,女孩的身躯已经变成一块块碎片,随着夜风吹到空中,吹到湖面,浮游在每一缕风中。
“……她死了。”
韩寻真早就死在了五百年前。
赤方娘子没有理会韩世照要杀人的目光,一意孤行地带他走,“她也自由了。”
不用在食人血肉,不用在活在她哥哥筑造的婆娑境中,不用在小心翼翼地走路,只是因为担心破碎的骨头可能会掉出来。
佩剑完成了它的使命,在半空中直坠落下,沉入小镜湖中彻底消失不见。
世界瞬间变得安静。
沈循安行尸走肉般地回到客栈,一身灰尘,身上还有可疑的血迹。
前台老板只是抬眼看了一下,立刻若无其事低下头算起账来。
楼梯原来那么长么?
走廊是那么窄矮的么?
沈循安恍恍惚惚地走着。
身旁的门喊出一声悠长的吱呀声。
沈循安慢半拍地转过头。
“陆师兄……”
陆渊目光落在沈循安空无一物的剑鞘上。
沈循安不自然地握紧剑鞘,像是知道陆渊要问什么一样,他吸了吸鼻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剑……不好用,坏了,可能丢在哪了。”
他回答的前言不搭后语,拼命地眨着眼,不想在对方面前失态,他哽着声音说道:”多亏了剑灵前辈,可是……我好像把他弄丢了。”
陆渊假装没看见沈循安红了的眼眶,也不想明知故问他为何大半夜才回来,只点了点头说:“我日后找人帮你再锻造一把适合你的。”
修真界做出适合一个人的武器,是很难的。
大部分人用的武器都是同款模具锻造的,极个别人才会找一些有名的大师来铸造属于自己的专属武器。
而锻造师所需的原料又极为苛刻,所以拥有一把专属的、适合自己的武器极为困难。
沈循安有气无力地来回看了一眼陆渊,只当师兄是安慰他才随口那么说的。
修真者的敏锐让他注意到对方脖子上不正常的红痕,在陆渊苍白的皮肤上显得很刺眼。
“你……脖子侧面是怎么了?”沈循安问道。
陆渊随意地碰了一下,“估计是什么东西咬的吧,不打紧。”
沈循安只是出于习惯问了一句,见到陆渊好像没事,也没注意到对方神色短暂的不自然。
他失魂落魄地朝着自己房间走去,空剑鞘在他手上明晃晃扎眼地耷拉着,跟它的主人一样,无精打采。
陆渊捂着脖子进了房间,扫了一眼房间,不出意外地发现本该在里面的人又不见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陆渊轻车熟路地走到床榻边,掀起了被褥。
“出来。”陆渊犹豫了一下,还是放缓了声音说话。
那天他找完林绛雪说明情况之后,陵川渡并没有跟在九苍城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揍他一顿。只是扶住陆渊的肩膀,埋在他的肩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陆渊懵了一下,结果陵川渡直接朝着他脖颈咬了一口。
刺痛感瞬间传来,陆渊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涌出,随即被一个湿滑温热的东西卷走。
陵川渡抬起头微微喘息了一下,舌尖餍足地舔了舔嘴角。
陆渊艰难地保持住自己的表情,没有一巴掌把人推出去。
他喉结微动,目光落在对方带了点血色的唇上。
不知道是自己的神血跟陵川渡产生了什么奇怪的反应,他在那之后就变得更不对劲了。
陆渊从最早的人都麻了,到现在的心如止水,也就是短短几天时间。
他说不清现下的场景是更好一点,还是更糟一点。
陵川渡没有变成一个失去心智虐杀残暴的疯子。
……坏消息是他的心智好像退化到了他的小时候。
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警觉得不行。
陆渊极其沉默地看了一眼陵川渡,对方正试图把自己藏在被子最深处。
他身材颀长,缩在里面显得有点可怜和狼狈。
陆渊朝他伸出手,疑惑地蹙着眉,“你在怕什么?”
“这是哪?”陵川渡拍开他的手,故作凶狠地盯着他。
又是这个问题。
陆渊疲惫地叹了口气,他不记得自己回答过多少次了。
“天都城。”
陵川渡双眉紧皱,他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这里很陌生,面前的人他也不认识。陵川渡有点紧张,手心里都是冷汗,他被这个男人关在这个房间里好几天了,“我……是一个人来这的么?”
陆渊顿了一下,这次他听到了不一样的问题,“不是。”
陵川渡松了一口气,他是不会跟别人一起出来,除非是……
“我要在这等我的师兄。”
铁灰色的眸子里全是戒备和固执,像极了当时陆渊养的猫护崽的样子。
陆渊有那么一刹那的失语,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诱哄着说道:“我就是。”
陵川渡茫然地打量了一眼他,随即快速地摇了摇头,“他没有你……那么高。”
……而且看上去也没有你那么凶。
后半句话,他没敢说。
因为面前的人容颜冷峻,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揍他。

陆渊只好拿出对待猫的态度, 毕竟那段时间他的猫也是那么的应激。
他上前捏住陵川渡的后颈,阴沉沉地威胁道:“你再不下来,我就让你永远见不到你师兄了。”
陵川渡缩了缩脖子,陆渊的指尖像一块烫红的生铁, 烙在他的颈后。
他瞳孔颤抖着, 满脸都写着果不其然是个坏人。
系统在不远处看到这“惨无人道”的场面, 它愁苦地拿自己砰砰撞墙,痛心疾首地说:【我来之前没想到是这种局面。】
陆渊正在努力地尝试把人拖下床, 他没好气地说:“什么局面。”
【……总之,就是很难评……】系统顺着墙有气无力地滑了下来, 摊在地上,【按照计划,你作为一个龙傲天,应该马上去参加,不久之后在白玉京举行的修真界新秀选拔,来获得加入晧天仙盟的资格。】
没错, 这场比试简单来说, 就是一个修真界的考公测验。
最初的最初,宿主就该跟仙盟的人一起在旧都探查聻变之事,粉碎反派的阴谋, 从而获得白玉京掌门赏识,和命定的道侣培养感情,最后在这场选拔比试中一鸣惊人夺得魁首, 收获小弟无数。
系统嘤嘤嘤,【错了哇, 一切都错了哇。】
陆渊冷漠地瞥了它一眼:“你觉得什么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击败一群好手, 拿到第一。”
而且还是靠这具筑基期的身体?
如果真赢了,陆渊觉得晧天仙盟也是迟早要完,虽然上辈子他也觉得仙盟已经足够拉胯了,但是还没有饥不择食到收这种垃圾货色。
系统:【比如你啊,你就可以啊。你是位面之子,应该体会到前世天道对你的偏爱了吧……】
它声音越来越小,当看见陆渊眼底的讥讽时,它意识到了什么。
系统急速一个嘴刹,它记起了陆渊的前世,跟当代一个996的社畜牛马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它尴尬又爽朗地大笑三声。
陆渊跟提溜着一个猫一样,将陵川渡捞了出来,他把人丢在椅子上,耐心告罄,警告道:“不许再无理取闹了。”
陵川渡抿着嘴巴,下定决心要反抗到底。
陆渊猛地一拍桌子,陵川渡被他吓得一哆嗦,立刻屏住呼吸望向他。
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情绪化的“坏人”的陆渊:……
陵川渡僵在原地,生怕这个不认识的男人一言不合就要取他性命。
良久的无言后,怀揣着最后一点的希望,陆渊又把神识探了过去。
好消息,修为还在,真打起来应该能揍赢现在的自己。气息平稳,看起来活上个几百岁不成问题。
坏消息……
陆渊沉痛抚额,师弟脑子好像真的坏掉了。
系统祈祷中,它希望自己愿望成真:【陆首座你要不把他扔这吧。】
陆渊忧心忡忡:“不行,万一他突然失控真乱杀人怎么办?”
系统终于在那么久的时间里听到一句“人话”,它不可置信:【我伟光正的主角他又回来了!你果然还是心系天下苍生!】
陆渊压根没有听见系统的絮絮叨叨,痛苦地说:“天罚要是又来一次,这不得更傻了。”
他一脸这可万万使不得的表情。
系统回去继续撞墙:【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陵川渡看着面前自称是他师兄的人,对方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像是颜色开会,好不热闹。
最后陆渊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去找一个人,之前也本就打算去见此人——他的师尊时重光。
时重光在修真界的名气不仅仅在于,他是登天入道之下的第一人,更是因为他是一名极其难得的药师。
系统循循善诱:【我觉得大可不必。】
【你师尊看见这个逆徒不得气死?】
陆渊奇怪地撩了一眼他,“我是哑巴么?”
系统懵逼:【?不是啊。】
陆渊:“所以我是没有长嘴,还是不会解释?”
系统气急败坏地以头抢地:【哼,你休想让我告诉你时重光在哪!】
陆渊表情平静,似乎看不见系统发癫:“我也没问你。”
前世的时候,时重光很早就撂挑子不干了,据他自己所言是已经没有什么好教的了,陆渊在纸面上的实力早已超过了他。
于是乎,他如蒙大赫地告别这个跟听话无缘的徒弟,直奔他梦想的地方。
那是一艘没有目的地的船,名为星回。
传闻中,从天地初始,星星便游动在遥远的苍穹,从世界的一端到另一端,永不停歇。这艘船的材料便是来自一颗死去的星星,人们用它庞大的、失去原有光辉的乌铁色身躯打造了这艘船体。
船上载满了各种奇能异士,只要能力得到认可,便会获邀登船。这些人随着波浪逐流,自由地踏遍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系统现在只会说好好好,你行你真行来掩饰自己的憋屈。
陆渊感受到房内沉闷的气氛,又试图挤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
系统不忍直视:【别笑了宿主,你看起来像要吃小孩了。】
陆渊放弃了生硬的示好,因为就算系统不说,他也看出来陵川渡更为紧张了。
他有点无可奈何地询问:“你总归还记得时重光吧。”
陵川渡缩在椅子上,眉头皱起困惑地问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我师尊的名字?”
陆渊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内心沉默又崩溃,多么熟悉的问题啊。
系统哈哈大笑,有扳赢了一局的兴奋,虽然让他吃瘪的不是自己:【复读机是这样对话的,宿主这边习惯了就好了呦。】
陆渊决定换一个思路方向,因为毕竟他不能真的像抓着一个猫后颈一样,拎着一个成年男人出门。
他想象了一下这个诡异的场面,脸上又摆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样吧。”陆渊摆出大家各退一步的姿态,“你看看你的手。”
陵川渡神色复杂,觉得陆渊脑子有病。
他余光偷偷瞥向不远处的房门,又探寻地看着陆渊,悚然发觉面前的男人带着漫不经心地笑意说道:“最近天都城宵禁,出门小心遇邪祟。”
这就是赤裸裸的恐吓!
陵川渡深呼吸了一下,按捺住急躁的心情。
陆渊微微歪了歪头,示意陵川渡按他说的做。
凭什么他说什么,自己就要照做?
陵川渡忿忿地扭头。
桌面上的铜镜清晰映出陆渊的模样,陵川渡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注意力。
陆渊的眼尾隐藏在暗处,看起来整个人都很阴郁。
黑沉沉的眼睛是深不见底的幽潭,只不过这一泓本该无波无澜的潭水,像是马上要掀起骇浪。
他飞快地意识到陆渊心情不好。
陵川渡不情不愿地展开了自己的手,纤细修长,指腹上有一些不太明显的薄茧。
他转动手腕,有些茫然:“好像……”哪里不对劲。
陆渊缓缓将手覆在对方的手心上,他掌背稍宽,严丝合缝地盖住了陵川渡的手。
温热的感觉立刻传了过来,触感不够柔软,粗糙但带着安心的力道。
毋庸置疑的是,都是成年人的尺寸。
陵川渡更加疑惑地看着贴着自己的指尖。
“师弟,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陆渊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攥紧了,“我自然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陵川渡微微动容,但脑子里面却乱作一团,他仓惶地倒退了几步,重新看向铜镜。
镜中陌生的男人面部线条干净利落,薄唇微微颤抖着,正同他一样的茫然和无措。
——这次镜子里面是他自己的脸。
陵川渡扭头,见陆渊只是站在远处,表情沉静地看着他,没有多余的动作。
似乎怕惊到了他,还特意跟他保持了一定了距离。
“我……”陵川渡脑子突然空了一下,他变得手足无措又垂头丧气,“我不记得了。我……”
他求救般看向陆渊。
明明片刻之前,他还觉得对方不是好人。
陆渊只是不言不语地垂眸看着他。
陵川渡有一种错觉,自己是一只失了方向的迷途羔羊,随着主人深深浅浅的鞭子乱走。
他不知道前方是家,还是陷阱,就只能……别无选择的往前走。
“你可以选择相信我。”男人声音低沉带着蛊惑的味道,“如果想走,我也不拦着你。”
他脸上虽然有种大病初愈的苍白,但丝毫不显脆弱。深邃的眉目张扬,哪怕掩饰得很好,那种特有的傲气却总是会从眼底冒出,好像他从来不会迁就人,好话也只会说一遍。
陵川渡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要被丢掉的不安感,恐惧抓住了他混乱的理智,搅和成一团乱麻,紧张逼迫着他要尽快做出选择。
“我没有想走。”他低着头像做错了事一样小声地回答。
“很好。”陆渊这时候才弯了一下唇角。
陵川渡听见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他有点恼羞成怒抬头,觉得男人在嘲笑他。
陆渊轻而易举地达到了目的,倒是有点措手不及,冷峻面容在微黄的烛火下变得柔和:“我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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