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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殿上(枕庸)


梅砚略带歉意地说:“郡主是手握王权之人,无人敢置喙什么的。”
“我不管。”段弦丝倒也不是真的要与宋澜成亲,只摆了摆手说,“婚或许可以不成,但大盛与南诏必须再无战事。”
宋澜一默,终于收起了玩笑的神情,冲着段弦丝点了点头,正色道:“这一点,郡主大可放心。”
手握王权之人最为难得的便是有一颗求安的心,野心勃勃着众多,这却并不是一个需要建功立业的朝代,这一点宋澜倒是很欣赏段弦丝。
段弦丝闻言果真放下了心,叹了口气,抬头看着立在廊下的宋澜和梅砚说:“那走吧,我带你们去见我父王。”
南诏王府,沐着如丝细雨的庭院中泛着清苦的药香,段弦丝撑伞在前,宋澜执意与梅砚同撑了一把伞,后面还跟着廖华、杭越和好不容易找过来的沈蔚。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南诏王府,段弦丝在正堂廊下收了伞,回头说:“我父王身体不好,还是别进去太多人。”
廖华当即表示不放心,却被宋澜摆了摆手作罢,只与梅砚随着段弦丝入了正堂,这便是十分信任段弦丝的意思。
段弦丝遣散了下人,然后在南诏王的床榻前坐下,轻唤榻上沉睡的人:“父王,您看谁来了。”
南诏王应是醒着,闻声就睁开了眼睛,只是双眼无神,形容也消瘦至极,此时看着颇有种风烛残年的意味。
他吃力地看了宋澜一眼,只看气度便知道来人是谁,了然笑笑:“哦,原来是大盛皇帝。”
宋澜却没应,侧身退开一步,使梅砚整个人都能清清楚楚地展露在南诏王面前,冷笑一声问:“南诏王若是早知道昔日的南诏郡主留有血脉,可还会处心积虑地谋略我大盛朝土?”
屋里一静,梅砚站着没动,任凭南诏王浑浊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羸弱的目光似乎在顺建燃起徐徐的火焰,定睛再看后,竟有了直冲云霄的气势。
大约梅砚的样貌实在太像段酥蓉,南诏王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你是……你是酥蓉的孩子?”
梅砚面上未生波澜,温润从容,唤了一句“舅父。”
时隔多年得知自己尚有血亲晚辈在世上,南诏王惊了一瞬,忽然就开始咳嗽起来,段弦丝吓了一跳,忙倒了水递上去。
“父王,您别激动。”
南诏王就着段弦丝的手喝了水,脸色稍微好了些,然后便朝着梅砚招了招手,“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近前来,让舅父看看你。”
梅砚依言缓步走到南诏王榻前站定,拱手朝着南诏王行了一礼,而后直起身淡淡道:“晚辈梅砚梅景怀,依尊卑应向舅父行跪礼,但景怀是大盛朝臣,遂不便行这礼,只好请舅父恕罪。”
南诏王已是强弩之末,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虚礼,只是问了一句:“你父亲是谁?”
“家父梅成儒。”
记忆似乎飘飞到许久之前,多年前纷杂不堪的局面似乎如在眼前,南诏王甚至还能想起当初他护着段酥蓉一路出了南诏城,说:“小妹,南诏城太危险了,我送你走。”
那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南诏王看着梅砚与自己小妹极其相似的那张脸,忍不住问:“你说你是大盛朝臣,那此番……”
梅砚笑笑,将许久之前与宋澜开玩笑的话搬了出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景怀既然是大盛朝臣,自然该替我朝百姓着想,更为我朝陛下分忧。我此番来南诏,是为了大盛与南诏的战事。”
混沌中陡然寻得一丝清明,困厄中终于祈盼到安宁的前兆,风烛草露之际,诛心一生的老者终于叹了口气。
他从前想要的太多了。
“若非我曾意图大盛,也就不会与纸屏谋略这么多年。”
宋澜警觉地挑了挑眉,忽然笑道:“这么说段纸屏在盛京城的一举一动,南诏王你是知道的?”
南诏王似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愣才道:“是知道的。”
宋澜怒而近前来,冷笑了一声问:“朕的表兄何辜,朕的少傅何辜,朕的子民何辜,要由得你们父子这样耍弄?”
南诏王并不知宋澜口中的“少傅”就是梅砚,正要开口解释什么,却见梅砚已经伸手拦住了宋澜。
“青冥。”
南诏王已然病成了这个样子,他不想让宋澜再追究什么。
最后是段弦丝起身替南诏王捏了捏被子,安抚道:“父王放心,我与陛下已经说好了,日后大盛与南诏再不会有战事了。”
南诏王点了点头,咳了声,把目光落回到段弦丝身上,苦笑道:“丝丝,那为父可就把南诏交到你手上了。”
段弦丝含着泪点了点头:“父王尽管放心。”
她终究是以女子之身,成为即将手握南诏王权的第一人,甚至还会成为守护南诏安宁的第一人。
南诏王看了段弦丝一会儿,又看了看宋澜,最后才又看向梅砚,语气十分虚弱地说:“去祭拜你母亲吧。”
即便是南诏王不说,梅砚也要去祭拜段酥蓉,段弦丝当下就引着他与宋澜出来,站在廊下说:“姑母的灵位奉在王府佛堂,我这就引你们过去。”
梅砚点了点头,侧首看了宋澜一眼,看出来宋澜的心情不太好,想来还是因为方才没有让他把火气发完的缘故。
梅砚伸手捏了捏宋澜的手,笑着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况且南诏王是我的舅父,与我沾着血亲呢,你就算把纸屏做的事摊开来说一遍,又能有什么用。”
宋澜悻悻地垂了垂头,嚣张气焰少了一半,“朕不是没和他呛起来么……”
“息事宁人,那是最好不过了。”
走在前面的段弦丝终于忍不住掩唇咳了声,回身看着梅砚说:“表兄,我竭诚请教一下,你是如何让这位大盛的帝王蔫成这样的?”
“无可奉告。”梅砚的眼底带着疏淡的笑意,顿了顿又把昨天的话重复了一遍,“他只对我这般。”
段弦丝深觉自己是在自讨没趣,白眼也只能翻给自己看。
只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佛堂,段弦丝再度收了伞,在佛堂外驻足,“我就不进去了。”
梅砚点了点头,一手拉了宋澜,另一手推门入内。
佛堂内一片寂静,檀香泛着雨气徐徐燃着,香案上只摆了段酥蓉一人的牌位。
梅砚盯着那牌位看了会儿,然后端端正正撩了袍摆,在蒲团上跪落。
“母亲,我没什么好说的,生养之恩无以为报,母亲已故,此恩大于天,景怀此生难再报。”梅砚俯身叩首,“只有一条,景怀定尽全力保全大盛与南诏两朝的安定,不让百姓再受离乱之苦。”
宋澜的话却比梅砚多,他贴着梅砚身侧跪下,神色极其郑重,道:“少傅不擅言,朕想说的却有许多,先要谢谢母亲生了这样好的少傅,少傅所说的,便是朕所说的,只要朕在位一日,大盛的铁骑就永远不会踏破南诏城门。只是朕还要求母亲一件事,若是母亲在天有灵,请保佑少傅长命百岁。”
他始终挂念着梅砚身上的蛊,说到最后竟带上了哭腔。
梅砚看不得宋澜这样,起身将他拉起来,又轻柔地替他抹了抹眼角,只笑了笑说:“好了,我们该走了。”
门推开,段弦丝正坐在廊下百无聊赖的端详自己的指甲,看见他们出来,刚要问什么,却见廖华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连伞也没撑。
“陛下,梅少傅,后院突然起了火,听王府的下人说,那里似乎是关着南诏世子的地方。”

第112章 尘埃落定
王府后院已是一片火光弥漫, 侍从拎着水桶一次又一次地浇上去,却仍显得无济于事。
此时还下着雨,按理说不该起如此大的火。
宋澜和廖华最先赶过来, 同样没有打伞,宋澜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问:“怎么会起这么大的火, 段纸屏呢?”
杭越和沈蔚也都在帮忙救火, 闻声才回过头来,杭越见了个礼, 道:“陛下,这火不是无缘无故起的,是被人泼了火油。”
不是无缘无故, 那就是有人蓄意纵火,至于是谁……
沈蔚猜测道:“陛下,南诏世子还在屋里,应当就是他自己放的火。”
话音刚落下, 梅砚和段弦丝也到了。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 油纸伞于火光中显得纤薄万分, 宋澜下意识就去看伞下的人,只见梅砚身上染着水气, 脸色泛着不正常的苍白。
宋澜心中忽然一疼, 少傅身上的血蛊还没解,段惊觉不能出事。
那双狠厉的眸子乜过漫天的火光, 帝王之威不显自露, 宋澜吩咐廖华与杭越等人:“救火, 务必将这火扑灭。”
众人也知事态紧急, 不由分说便继续救火, 段弦丝遣人增派了人手,一直忙到天黑,雨势渐大,火才渐渐灭了。
彼时梅砚正坐在廊下,脸色白到透明,手里捧着一盏热茶,却似乎没力气端起来喝一口。
段弦丝眉眼含忧地看着他,担切地问:“表兄,你这是怎么了?”
梅砚压下心口的疼,抿唇摇了摇头,再抬眼的时候就看见宋澜过来了。
宋澜比谁都急,却还是先轻柔地伸手抿了抿梅砚的头发,满眼心疼地说:“少傅,火已经止住了。”
梅砚点头,看着廊外呈瓢泼态势的雨,抚着心口问:“纸屏呢?”
“在屋里,火是他自己放的。”宋澜将梅砚扶起来,“他想见你。”
梅砚自然是要见段纸屏这一面的,有些在风霜雨雪里酿成的果,注定要在这个雨夜寻得因。
软禁段惊觉的屋舍已经被烧得一片乌黑,画栋屋脊却还没有倒塌,段惊觉一身白衫纤尘不染,就在窗边站着,他看着窗外凄厉的雨:“这天永远都不遂我的愿。”
他放一场火,老天就下一场雨,自古水火不相容。
梅砚被宋澜扶着,在他身后站定,苦笑一声,“纸屏。”
段惊觉闻声转过身来。
阔别数月,段惊觉的样貌却一点都没变,依旧是那副含着南国春色一般的碎雪面容,精致的柳叶眼带着些许媚态,薄唇轻抿,皙容浅淡。他含笑看了梅砚与宋澜一眼,然后把目光放到梅砚身上,旧友重逢一般说:“景怀,说来我还年长你两岁呢。”
梅砚一怔,便知道段惊觉是知道他的身世了,他垂眸笑笑,不温不火,“我叫不惯表兄,还是称字吧。”
柳眼微微含媚,“也好。”
惊天下的秘闻于此刻说起,涉及到二十多年前的纷争提起来却像是闲话家常一般,这也是段惊觉的本事。
宋澜站在边上轻轻哼了声,为免自己忍不住会和段惊觉吵起来,索性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段惊觉和梅砚倒也没有一个理他的,客套且热络地叙了旧,两个人的声音一个含着碎雪,一个透着清然,真是一个比一个好听,宋澜也就在两人的交谈中恍惚了一瞬。
似乎这还是许多年前,在繁华的盛京城中,清透干净的梅景怀和不流于俗的段纸屏相谈甚欢,物欲横流的俗世中,人与世周旋久,最后仍是一如往昔。
梅砚与段惊觉竟是叙了好一会儿的旧,直到梅砚的身体有些撑不住,宋澜才恍然惊醒,转身擦了擦满是灰烬的椅子,然后扶着梅砚坐下。
梅砚嘴唇泛白,意识到血蛊快要发作了,他抬手捂了捂自己的心口,再开口的时候却忽然换了个话题。
是对着段惊觉说的:“昨夜我去见了杭越,问了他一件事。”
段惊觉抬起眼睛,宋澜同样也是一愣,万万没想到昨夜自己睡着以后少傅还出去了。
梅砚说:“我问杭越,昔日云川太子的尸身是不是由大理寺勘验的,云川太子又是怎么死的?”
气氛一下子凝结下来,宋澜倏地看向段惊觉,瞬间想起了梅砚从前与自己说过的许多事情,有段惊觉与宋云川的情谊,有许多年前那个觥筹交错的除夕夜宴,甚至还有他远赴南诏之前,梅砚那番没有说出口的话。
梅砚是这么说的:“杭越告诉我,云川太子是突发心疾而死。”
段惊觉早已经在梅砚说到“云川太子”这四个字的时候就僵在了一旁,脸色竟比梅砚还要白上几分。
“心疾?”梅砚自问自答一般,说着又抬手戳了戳自己的心口,那里面有一只嗜血的蛊虫,他问,“纸屏,云川太子真的有心疾吗?”
“呵……”段惊觉忽然仰头笑了笑,语气也变得飘忽起来,他全然不想瞒,当着宋澜的面就说了,“当然不是,他从来就没有心疾。”
话说到这里,宋澜也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念及已故的兄长,他气愤难当,抬手就攥住了段惊觉的衣领。
“段纸屏你说清楚,他的死与你有关?”
“不只是与我有关。”段惊觉的脸色已经僵硬到有些诡异,他挣开了宋澜的手,说,“云川的死,就是我一手造成的,他的身上被我下了同样的一只血蛊。”
不等宋澜再开口,段惊觉就又看向梅砚,有些好奇地问:“景怀,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梅砚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捂着心口,淡淡说,“这么多年来,你始终不肯接受子春,这让我猜测是因为你放不下云川太子,为什么放不下呢?因为你心里有愧,南诏王昔日有野心,意图大盛朝土,所以逼迫你杀害了云川太子。你如今谁都不感激,甚至对你父亲也不冷不热,你恨他们,可你又不知道该怎么恨,因为你最恨的人是你自己,你恨你杀了自己心爱的人,所以你活在这世上的每一日都惴惴难安。”
字字珠玑。
宋澜踉跄了一下,即便这个答案再让人感到难以置信,可他还是能够从梅砚和段惊觉各自的神情里看出来,是真的。
段惊觉忽然哂笑了一笑,眉眼处带着的媚态悉数收起来,点头道:“景怀,也只有你这样的心思,才能辅佐陛下一路走到今天。”
梅砚的确擅于揣测人心,可到头来揣测出的却是这样一件事,心里也不多好受。他知道段惊觉给宋云川下蛊是被迫的,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感慨万分地开口:“云川太子他……”
“他是被活活疼死的。”段惊觉像是不想让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干脆开口接了梅砚的话。
只是话音一落下,梅砚却猛地咳了起来。
“少傅?”宋澜吓了一跳,握上梅砚的手,然后含着怒气看向段惊觉。
应是血蛊又发作了,梅砚脸色惨白,抬手捂着心口,疼得说不出话来。
段惊觉像是早有预预料,伸手替梅砚把脉,紧接着却也蹙了蹙眉。他顺势掀起梅砚的衣袖,玉瓷一样的胳膊便露了出来,上面遍布伤痕,有些落了疤,有些结了痂,还有一些正往外洇着血。
宋澜是亲眼见过梅砚割伤自己去压制血蛊的,却没有想到这些日子他受了这么多伤,一时眼眶都泛了红,心疼万分。
段惊觉看着梅砚胳膊上的伤,倒是有些意外地叹了口气,“我起初还诧异,以你的身体状况怎么还能走到南诏来,竟不想你是用了自伤的法子去压制蛊虫,景怀,你对自己是真挺狠的。”
宋澜见不得梅砚疼,狠厉道:“你说什么风凉话,还不快将那血蛊压制住?”
沉默,伴随着梅砚已经因为受不住疼而溢出来的闷声哼,段惊觉极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要飘散在风雨里,“制不住了。”
梅砚苦笑了一下,只见段惊觉如从前一般抖了抖衣袖,袖中发出微弱的嗡嗡声,而梅砚心口的疼却半点没有减损。
他诧异了一下,顾不上额上的冷汗,白着脸问:“纸屏,你怎么了?”
段惊觉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不像是因为宋云川而伤神,倒像是身体有什么不适。他的肤色本就白,此时却白到有些不正常的透明,就连额头上也出了一层细汗,本就泛卷的头发更显眼了些。
段惊觉抿着唇没说话,抿着抿着,嘴角就渗出来一抹鲜红的血。
梅砚觉得心口处的血蛊像是刺激到了一般,啮噬他血肉的痛感令他起了一层冷汗,他顾不上想别的,顺手摸到了一只满是灰尘的茶盏。
宋澜一看见茶盏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恨不得替梅砚受了这份疼,无奈却替不了,只好把梅砚紧紧揽在怀里,由着他在自己本就伤痕累累的胳膊上再添一条伤口。
锐痛过后,血蛊果真安稳了一些。
梅砚沉沉喘着气,问了段惊觉第二遍:“纸屏,你怎么了?”
他纵了一场火,没能把自己烧死在火海中,那么会不会有其他的筹谋?
宋澜是皇室中人,见惯了宫中人太多的死法,见到段惊觉忍痛的表情便了然了,他难以置信地说:“你吞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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