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放冲入夜风,开车没几分钟就到了自家旗下的酒店。
经理等在门口:“孟总,人是晚上七点五十分入住,一男一女,女的原本想要总统套,男的做主订了次一等的房间。”
电梯上行。
孟放看到电梯壁上映出的自己,还有安静站在他身边的连鸳。
他眨眼,连鸳不见了。
孟放深吸一口气,大步迈出电梯。
经理大气不敢出的跟在后面,递上备用房卡时并不情愿:“孟总,私自进入客人房间,这不合规矩……”
孟放:“他们不是客人,是绑架犯,听我吩咐再报警。”
经理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挡在孟放前面:“那个男的看着很不好惹,要不然还是先报警?”
如果孟放在他这儿出事……不敢想,不敢想。
孟放推开他:“闹大了影响酒店声誉,我心里有数,再多说一个字,明天你就准备递辞呈。”
时间宝贵,他不想节外生枝。
经理不敢再说。
孟放确认房间开了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左萱,还有站在窗户边的金全。
金全认得孟放,也知道孟放和连鸳有过一段,顿时一个激灵。
左萱紧张了一瞬,很快乖巧的站起来:“孟大哥,你怎么来了?”
她实在长的好看,又有礼貌,此刻看着完全是个不谙世事人畜无害的漂亮小姑娘。
孟放示意经理出去,反锁上门的:“连鸳在哪里?”
左萱眨眼:“连……鸳,他是谁?”
孟放没有再问,在金全来不及反应时已经过去,将左萱扯过来以标准的擒拿姿势按在地毯上。
金全吓出一身冷汗:“孟总,左萱她……”
孟放干脆利落的卸掉左萱一条胳膊:“人在哪?左萱,连鸳是我的人,不是你哥的,你胡闹到你哥头上我无所谓,但我的人要是擦破一点皮,你哥也保不了你。”
左萱惨叫一身,冷汗涔涔。
她印象中的孟放长的好地位高,但话不多,是个很标准的少言寡语稳重成熟的华国男人,再就没别的了。
唯一不高兴的是孟放对她很冷淡。
明明很多男人看到她的脸或者知道她的家世,都很殷勤。
左萱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下手这么狠辣,她素来有反骨,梗着道:“我不说,你动我,我哥不会放过你的!”
下一瞬左萱另一条胳膊也被卸了。
孟放将她丢在地上:“你错了,连鸳要是出事,你哥也跑不了。”
他一向不耐烦左聿明在家事上优柔寡断的做事风格,但这种事也不好置喙,只是已经料到将来左聿明的眷属必然会遭殃。
没想到遭殃的是连鸳。
此刻不要说左萱,便是左聿明在这儿,孟放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动手。
金全再忍不住:“孟总,高抬贵手……她……小姐她怀孕了。”
孟放盯视他:“你的?”
金全一张脸红了白白了又红,手足无措:“她是个女孩子,还是左总的亲妹妹……”
他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孟放像一块冰冷的石头,那双眼盯着一个人的时候,就是金全这样做过雇佣兵,手上有过人命的人,都不由胆寒。
金全的神情已经告诉孟放某些事的答案。
孟放冷冷道:“一个人的好坏不分男女,你来说,连鸳在哪儿,或者我先让你的孽种赎罪。”
左萱喊道:“不准说!”
孟放抬脚踩在左萱背上,侧颜冷冽凶残。
他之所以一开始没有问金全,而是直接冲着左萱去,就是知道左聿明能给左萱的人必定不吃严刑逼供这一套。
但人怎么会没有软肋,如今金全的软肋明晃晃的。
金全怕左萱出事,也怕孩子有事情,左萱身体一向不怎么好,而孟放进门就能卸人胳膊,那一脚下去,左萱绝对承受不起。
他不知道章有义他们在哪儿,但他有联系方式。
和人电联说明天要离开,给对方拿现金过去,因此要到定位。
孟放并不担心左萱和金全会跑,事情已经败露,金全不会再让左萱胡闹,而左萱,估计会等着左聿明收拾残局。
他让经理该干嘛干嘛去,直接下楼。
夜色深沉,越野车撕开寒风一路出城,冲着偏僻的墓地呼啸而去。
手机一直在响。
孟放看了眼,不管是左聿明还是周宗南的,都没回复,一秒钟都不想浪费。
守墓人的房间,章有义一伙人正在打牌,章有义刻意不去想连鸳的话,打牌打的十分投入。
有小弟看窗外:“大哥,下雪了,那小白脸丢在外面,不会冻死吧?”
章有义也有些担心,佯装不在乎道:“十二点老子去把他带回来,明天接着跪,明早刚子去买大红衣服,我哥死了他也是我哥的人,等拜了天地,哥儿几个再拿钱走路。”
几个小弟对视一眼,知道雇主在送现金过来的路上,都很兴奋,齐齐答应了。
有两个不甘心的舔舔唇。
本来原定计划是好好享受享受,虽然男人和男人他们没来过,但看过小白脸的照片就又觉得男人也没关系。
没想到小白脸还是个辜负了他们大哥的大哥的渣男,倒不好下手。
算了,反正有钱拿。
一伙人吵吵嚷嚷,忽然听到外面汽车的声音,都兴奋的出门去看。
就见雪地里极高大的一辆车,还有下车的那个打扮的像参加舞会,但气势和神情都格外骇人的男人。
那人阴沉沉的问:“连鸳在哪里?”
后来是棍棒声、打斗声,还有人痛呼的声音,但这里离真正的墓地有些距离,声音传过去也并不明显。
小混混们原本仗着人多,没想到来人下手这么黑,还是个练家子,又完全是拼命的架势,更加抵挡不住,很快躺了一地。
孟放掐着章有义的脖子:“连鸳在哪里?”
章有义被按在地上,心头对这个犹如恶鬼的男人畏惧极了,但还是嘶声道:“不!知!道!”
孟放随手摸过个棍子敲在章有义的手腕上,骨头碎裂的声音脆弱又让人牙酸,面无表情的问:“连鸳在哪里?”
这样问了两遍,章有义就招了。
孟放看向不远处黑漆漆的墓地,雪落在他脸上和脖颈,寒意从心头蹿到四肢百骸。
大雪茫茫,
有雪花落在连鸳的睫毛上,不过连鸳没什么感觉,他身上已经落了很厚的雪。
最开始很冷,现在是麻木的疼。
也许一会儿疼也没有了。
连鸳这会儿已经不想着谁来救他了。
他这样可够狼狈的,如果有人来,还会知道他过去的事,那就更狼狈了。
就这么过去,人死灯灭万事休,那也挺好。
有了这样的念头,连鸳倒有闲心想过去的事。
走马观花的影像。
不过糟糕的肯定不去想。
想到武连庆那张大脸,疏阔英气:“兄弟,有什么想不开的是一顿烧烤不能解决的?没有就两顿!”
想到热情的武嫂和羞涩的萱萱。
他原本想着过年时请他们一家人去高档的饭店好好吃一顿,以期来年更好。
也想孟放西装革履眉目英挺的样子。
虽然他们的关系开始的不正当,但结束的倒还和睦,还成朋友了,没有人像孟放那样给他做过那么多顿饭,还给他买那么多衣服。
还有周宗南和左聿明,他的朋友们。
连鸳想起这些特别好的人,特别好的时光,很想笑一笑,但他哪里都僵硬了,连最简单的弯一弯嘴唇都做不到。
又想大海。
可惜最后也不知道大海什么样,海水摸起来会和河水一样吗?
连鸳又很庆幸,幸亏他并没有会因为他的死痛彻心扉的亲人,这样很好。
他看了看模糊的墓碑。
脸都冻僵了,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在心底说:“总之,还是要多谢你。”
那天如果不是章有仁冲进来捅了朱丘很多刀,他在搏斗时脑袋撞到了墙,晕乎乎的,可能不是朱丘的对手,也许会被侮辱。
连鸳感觉头发丝都冻住了,不过思维却很飘忽,并不受什么束缚。
好像忽然被抱起来了。
被小心翼翼的抱着,拂去了身上的雪,那人还叫他,声音颤巍巍的:“鸳鸳……”
连鸳觉得可能是幻觉,脸上凉凉的,大概雪化掉了。
其实不是雪化掉了。
是孟放的眼泪掉在了他脸上。
孟放流着泪,他从来不知道人的眼泪可以这么多,会不受控制汹涌而至。
他抱起连鸳。
大雪纷飞,无数墓碑在昏暗的灯光下注视着他。
孟放感到毛骨悚然。
他不怕墓碑,哪怕墓地此刻出现鬼怪,但他的确害怕极了,脸贴在连鸳冰凉的脸颊上:“求你了,鸳鸳,和我说句话……”
是他来迟了吗?
孟放贴过来时,连鸳的脸感觉到一种刺痛,他想,他大概是冻坏了。
但他认出了孟放。
灯光昏暗,视线也模糊,但连鸳过去二十三年的岁月,再没有和谁像和孟放一样亲密过,尤其在昏暗中。
他认得孟放的轮廓,眨了下眼。
孟放看到了,骤然有种溺水的人被拽出水面的感觉,喉管莫名的刺激让他剧烈咳嗽。
他抱着连鸳的手臂十分紧。
连鸳就也随着他的咳嗽一抖一抖,心里想,咳嗽还没好呢。
孟放抱着连鸳离开墓地,一边和他说话:“没事了,我带你去医院,你别睡。”
车还停在守墓人的房子那里。
地上横七竖八扔着棍棒、铁锹之类,那些小混混包括那辆面包车,都不见了。
孟放扫了一眼,确保没人偷袭,心头戾气涌动。
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
他会找到他们,一个都不漏的找到,抓起来,让他们十倍百倍的偿还连鸳受的罪。
孟放将连鸳抱上副驾驶,给他系上安全带,额头和连鸳的贴了贴,心神稍安。
车里灯亮着,他看到连鸳的样子。
一头一脸的灰,干的湿的都有,脸上还有伤,衣服已经分辨不出颜色,有很多脚印,雪混着泥土,泥泞不堪。
孟放抹了抹连鸳脸上的灰,眼眶又红了。
车子重新驶入黑夜。
孟放把暖风开到最大,大到他一直在冒汗,偶尔减速摸摸连鸳的手或者脸,还是冰凉凉的。
到医院已经凌晨两点。
孟放提前打过招呼,医护人员已经就位。
他不肯把连鸳放上担架,一直抱着人到手术室门口,连鸳这时候又很热,发起高烧,冷不丁就会打哆嗦。
医院的院长认识孟放,但没见过孟放这么狼狈又焦躁。
眼看着连鸳被推进手术室,孟放攥住院长的胳膊:“他受了伤,还受了很久的冻,尽全力治疗,尽全力!”
这些话孟放在路上打电话交代过,院长连连点头。
他不敢打断,尤其孟放眼睛猩红,身上又是土又是血,像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看上去也是需要进手术室的人。
院长保证会全力医治。
进手术室洗手时又吩咐人去看孟放:“最好拍个片子,就怕有内脏出血,还有他的手……”
手背那么一大片淤青,他看着都疼,孟放没感觉吗?
孟放没感觉,他靠着医院的墙壁,很想抽支烟,但好像又什么都不想。
没资格进手术室的副主任说要给孟放处理手上的伤口,被不耐烦打发了,他心里空茫茫,眼前总晃动着连鸳蜷在雪地里的样子。
看了眼手背,不记得什么时候受的伤。
周宗南和左聿明就是这时候来的,两人都满脸焦急。
左聿明更多了几分愧悔,他后来找去了酒店,听了左萱的狡辩和金全的认错,金全说左萱怀孕了。
至此一切分明。
他迫切想要做些什么。
比如将左萱关起来,孩子当然不能要,还有金全,国外和国内环境不同,处理方案会更暴力一些。
但首先是连鸳怎么样了。
孟放教训那些小混混下了死手,只是五六个成年男人打架虽然没有章法,但杀伤力并不低。
他太着急,手下人没人赶上他的速度,算是单枪匹马过了这一遭。
也受了伤,又是在雪地里。
现在医院整洁的环境明亮的光线下,整个人看着像被围殴了一顿,形容惨淡。
周宗南和左聿明吓了一跳,都围过来。
几秒钟后,砰的一声,还有医护人员的惊呼。
孟放一拳将左聿明砸倒在地,他是个练家子,心中又大恨,此刻一点都没留手,左聿明几乎嘴角立即渗出了血。
周宗南呆立在原地,扶也不好,不扶也不好,心头不好的预感更重:“连鸳他……”
孟放不想说,摇了摇头,看着左聿明的眼神却很森冷:“蓄意绑架,还有以前那些烂事,一桩桩一件件,一起算。我要她能关多久就关多久,哪怕牢底坐穿!”
左聿明没有说话,爬起来,安静的等在一旁。
四个小时后,连鸳被推出手术室。
他已经换了干净的病号服。
衣服越干净,脸上手上脖颈上各种磕碰或打击伤就越明显,像一副恬淡温暖的画被泼了墨被揉皱被肆意毁损。
周宗南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移开眼。
孟放通红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小心翼翼捧住连鸳的手,像捧着易散的云彩。
连鸳早上烧降了下去,中午醒过来。
又是医院。
想起那次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干净的病房,温柔的医护,让人犹如置身天堂。
但这一次好像没那种感觉了。
连鸳也不知道具体怎么了,但看什么都好像没什么趣味。
身上很疼,手指也疼。
抬手看了看,手指头都青紫肿胀,想起来好像被章有义踩过好几脚,故意捻着踩……
孟放在隔壁打电话,那伙人已经被他的人找到并关了起来,私人审讯不能耽搁太长时间,回头得尽快送去公安局。
但审讯的资料却触目惊心。
戒同所、命案,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连鸳在那里被关了半年多。
他小心呵护的人,曾经被骗到偏僻又混乱的地方,像犯人一样被关起来过……
来不及心痛,护士告诉他人醒了。
孟放过去,就看到安静躺在那里的连鸳。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
几秒钟后连鸳眨了下眼,嘴巴忍不住抿了抿,努力的偏过头去不去看孟放。
太丢脸了。
现在孟放都知道了吧。
知道他过去乱七八糟的生活,或许还知道章有仁给他“殉情”,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
连鸳不想让孟放知道这些,包括武连庆、周宗南和左聿明他们。
原本以为换了个城市就清白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打回原形。
不论是鄙夷还是可怜,连鸳都不想面对,他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睡个天昏地暗。
孟放来到了床边,目光是那样关切和心痛。
连鸳不好再回避,他知道昨晚是孟放救了他,垂着眼小声和他说话,声音嘶哑:“谢谢。”
孟放蹲在床边,这样就能和连鸳平视:“不谢,我去的太晚了,对不起。”
连鸳摇摇头:“不晚。”
以前都没人管他的,现在有人管他,他怎么还会嫌东嫌西,更不要说安市那么大,他是突然被带走。
忽然想起左萱,担忧问:“她没事吧?她怀孕了……”
孟放早已知道前因后果,犹豫了一下告诉连鸳真相,总比回头警察询问猝不及防要好。
连鸳没说话,他总是不太明白有些人,总是做错事信错人。
孟放低声道:“不是你的错,你做的很好。”
他从金全那里知道了全部,比如连鸳毫不犹豫的保护左萱,在知道左萱怀孕后束手待擒。
连鸳困了,又睡了过去。
后续的事说复杂也复杂,但孟放能处理的都处理了。
到连鸳这儿,除了养病就是接受过两次警察的笔录,他说了所能知道的,其他时候话很少。
并且试图出院。
但这里的医护人员很负责,他只是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儿,孟放就出现了。
连鸳总感觉孟放好像什么地方变了,具体形容不出来 ,就是莫名让他觉得自己娇贵了很多,需要很多照顾。
孟放没有告诉连鸳,短短一周,他已经了解全部。
他调取了戒同所相关的影像资料。
那里到处都是监控,很容易捕捉到很多个连鸳,瘦削的,沉默的,形单影只的。
还有被围攻,遭受殴打反击的。
孟放时常失眠,偶尔睡着就会梦到自己无能为力旁观连鸳受欺负,他救不了他。
大概他的目光太明显,也许也是瘦的太明显。
连鸳主动提:“你都知道了?”
孟放僵住,谁愿意被提起过去遭受的苦难呢,尤其连鸳过的真是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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