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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和他兄弟们都爱我(日光融融)


没想到被人堵了路。
几个穿戴花里胡哨的青年朝左萱吹口哨,似乎是小混混团体,上下打量,后来渐渐围过来。
连鸳将左萱拉到身后,很诧异,这地方怎么说都是中心地带,治安一向很好……
他没看到,身后的左萱和为首的青年对了个眼神。
这边几个人拥堵着小巷子,过来的人都绕道了,没人管闲事,顶多看几眼热闹。
连鸳挡开为首的小混混想摸左萱脸的手:“你干什么?”
也不是慌。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很巧,他就是那个不要命的,过去打过太多不要命的架,骨子里并不怕这种围堵。
心道一会儿逮住一个人往死里揍,吓退了人就完了。
反正肯定不能让左萱有事。
左萱惊讶于连鸳的强硬,刚才交谈过程中这个小白脸温和又好骗,看着是那种会马上滑跪的人。
连鸳只以为左萱吓呆了,回头安慰她一句:“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
岁月雕琢河山,也在俗世中浓墨重彩。
昔日惶恐偏执的少年长成温润如玉的青年,瘦骨嶙峋的皮相在安宁环境的滋养下丰盈稳重,但声音还是那个声音。
为首的小混混死死盯着连鸳的脸,在昏暗中急迫辨别,而后生出刻骨的恨意:“连鸳?”
连鸳听得半生不熟的声音,脸色慢慢变得苍白:“章有义?”
章有义打量连鸳的穿戴,咬牙切齿道:“看起来你过的不错么,晚上还会做噩梦吗,会梦到我哥吗?”
连鸳冷冷道:“他应该去投胎了,没梦到过。”
还想说一句,是章有仁活该。
但左萱在这儿,他不想激怒这些人,至少现在不想。
只是两年前的连鸳像一只衰弱的困兽,身体上是,精神上也是,如今的连鸳到底撑起了骨架,丰润了灵魂,尖刻变成了事不关己的评判。
这其实更激怒了章有义。
连鸳最后是自愿被章有义带走的。
他不走,疯魔了的章有义便要动刀,而左萱捂着肚子,说她怀孕了。
怀孕的人很脆弱,不说磕磕碰碰,轻微惊吓都会受伤害。
连鸳不敢赌。
看着左萱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小巷子,没嘱咐什么,他了解左聿明他们的力量,只要左萱说一句他被带走,肯定会来救他。
但他并不知道,左萱走出小巷子就慢悠悠的进了一家奶茶店。
她取暖,要了杯奶茶,懒洋洋的打游戏。
金全一直在暗中注视着这一切,他身上有能收听到左萱一切动静的设备,坐在左萱对面:“他是个好人。”
左萱不以为意:“身上背着人命的好人?”
金全:“他会出事!”
左萱烦躁的扔掉手机。
周围没人,她便并不克制音量:“不是你说那些小混混胆子不大,杀只鸡都不敢?摸两把亲两口,哪怕真睡了,都是男人,又不损失什么。”
金全忍不住大声强调:“我不知道他们有仇!”
左萱一只手摸上肚子,嗔怪:“你吓到宝宝了……”
见金全脸色实在难看,这才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去年开始他再没有和谁接触,我以为是收了心,没想到这次居然认真了,做饭、拍照、还住同一栋楼,明天是不是就要宣布我有个男嫂子?明天早上,明天早上你去接人,这总行了吧?”
金全看了看左萱手包着的腰腹处,最终没再说什么。
与此同时,
被捆着双手的连鸳挨了不知道几拳还是几脚,扔在面包车的车座上,雪白的羽绒服脏兮兮,里面粉色的毛衣领口也被扯歪。
身上好几处都很疼。
连鸳觉得他最近真是娇气了,以前那才叫疼,现在这么点疼竟然也忍不住龇牙咧嘴了。
默默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只觉前几天的热闹是一场梦。
直到到城外一处荒僻的公墓。
连鸳被压在公墓前下跪。
章有义按着他的脖颈磕头:“我哥他说想你了,我就总琢磨着带你来,可惜当初被你跑了。今儿啊,总算圆梦了……”

墓地零星有几个路灯,但这种远离城市的地方,黑夜占据了上风。
连鸳不知道章有义弟兄竟然是安市人,朦胧的灯光只能看到墓碑的大致轮廓,看不清上面人的照片。
但他记得章有仁长什么样。
瘦瘦高高,比他大几岁,很斯文,面善。
见到章有仁是晚上。
那天上午养父母说要在外面吃中饭,会有人开车去接他,让他根据车牌号上车就行了。
连鸳受宠若惊。
距离他在肖家父母面前公开出柜有段日子,他不被待见很久了,出去也到处是奇异且鄙夷的眼神。
家里则完全把他当隐形人,碗筷都是分开的,像他是什么传染病人。
也就最近养兄回来,气氛热闹了很多。
虽然这热闹很明显将他排除在外,但连鸳还是松了口气。
重新洗了脸,踌躇了一会儿又换上更得体的衣服,还在镜子前练习了一下表情,免得太僵硬不讨喜。
在家里没人和他说话。
他感觉嗓子怪怪的,脸色也怪怪的,反正很难看。
连鸳上了车,车里已经有两个男人,一个在驾驶位,一个在后座。
都是年轻人。
驾驶位的男人透过后视镜看他,眼神很奇怪,也让人有些不舒服。
连鸳猜测他是个变态的事司机也知道,移开眼去看窗外。
后来又上来一个人,连鸳被夹在后座的中间,这让人很不舒服,想换到没人坐的副驾驶,想想又算了。
或许因为司机的眼神,或许他忍受不舒服已经成为了本能。
车开离了连鸳所在的城市,一直到晚上,到了一个偏僻且戒备森严的建筑,门头白底黑痕的四个大字:“矫正学校”。
连鸳知道矫正的什么,矫正他这种喜欢同性的人。
路上知道的。
在车越开越偏时他试图下车,被阻拦,被胁迫,也被告知他养父母签了合同交了钱送他来这里,他们接走他,合理合法。
连鸳上过大学,听说过类似的地方,但他跑不了。
楼前面平地上开的大灯。
有人在训话。
同一天送来好几个人,有个人逃跑被抓住,保安们拳打脚踢,肆无忌惮。
连鸳看的心底发寒,但比可能被拳打脚踢更让他难过的是被骗到这里,养父母的参与让他委屈又愤怒。
章有仁就是这时候凑过来的。
他说自己来这里几个月了,表现良好,再过几个月就能离开。
连鸳因此知道了一些事。
比如最好装乖,比如逃跑被抓回来会被打的很惨,比如会有电击治疗,让他们看同性的那种片子,机器检测到反应就会开启电击。
连鸳从来不会因为看片有反应,只觉得里面的人很丑,场景或者情节漏洞百出,让人作呕,因此从没被电击过。
不过这都是后话。
连鸳不太会和人相处,反映到外面就是看着冷冷的,不好相处,但其实心里记住了章有仁,后来的一段时间他谁都不太理会,唯独章有仁说话会耐心听几句。
那时候的章有仁在连鸳眼里,是个文质彬彬的大好人。
但这个地方没有好人,就是有,环境也会矫正这种不合时宜的“错误”。
混得好的都是同流合污的人。
连鸳撞见了章有仁和治疗师朱丘在卫生间亲密。
很直白的画面。
他看了几秒,确认章有仁不是被迫就退了出去。
章有仁找机会和连鸳说话,告诉连鸳这就是最快出去的方式,说他可以给连鸳介绍更好的治疗师,能保护连鸳的治疗师。
连鸳过的不好,治疗的和被治疗的,骚扰他的人很多。
他开始学会打架。
打不了的就鱼死网破,他是鱼,也是网。
跳过楼,可惜是二楼,楼下还有垫子,脚都没崴。
也被好几个人捆住过手脚,挣扎到吐血。
强迫他的人被血糊了一脸,惊骇的退开了。
有次被下药,昏迷前说了一句:“无所谓收不收尸,告诉我爸妈,下辈子我不想遇到他们了。”
醒过来衣裳完好。
不论什么地方,闹出人命都是大事,尤其连鸳养父母一个是律师一个是护士,都是还算有点社会地位的人,治疗学校怕这样的人。
连鸳被换了单间,渐渐独来独往,没人和他说话,他变成了隐形的。
章有仁告诉他,除非他妥协,否则所有人在他面前都会变成哑巴。
连鸳很少开口。
冬天来了,他在地上画了个笑脸,看着看着就落泪,他知道不管身体正不正常,他的精神好像不正常了。
后来章有仁成了他的室友。
章有仁很自由,在学员中也有一定的权威,饮食和活动范围都相对很好,因为很得治疗师宠爱。
他有意无意的炫耀和引诱。
连鸳看出来了一些东西,比如章有仁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他,无所谓失不失望,他情绪平稳的像冬天灰蒙蒙的天。
章有仁承认了动机不纯,劝连鸳想开点。
连鸳告诉他,他看到过朱丘还和另外一个学员(被送来矫正的人在这里的称呼)纠缠不清,两人还嘲讽章有仁年老色衰。
他是好意。
连鸳觉得章有仁也病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他不想章有仁陷太深。
至于他自己。
不想被人碰倒不是什么贞洁之类的,只是潜意识想有条回头路,他有的东西太少了,能捍卫一点是一点。
劝告的结果是连鸳被痛骂了一顿。
章有仁疯狂辱骂连鸳,但之后却又和朱丘闹了矛盾,每天神神叨叨,说恨不得朱丘去死,他可以陪着一起死,这样朱丘就知道谁是最爱他的人。
连鸳没再管他,看着偶尔掠过天空的鸟,也想飞。
飞不起来。
他们不允许上三楼乃至更高的楼层。
不过变故很快就来了。
不知被关进来的哪一个闹事直接自杀,学员们群情激奋。
到处都很混乱。
连鸳住的偏僻,行动语言都很迟缓,也很冷漠,只在自己房间的窗户前看着。
忽然房门被推开。
是两个治疗师,其中一个是朱丘。
他们知道出了人命这里可能会被取缔,反正已经糟蹋了那么多人,不缺连鸳这一个。
这么久以来,连鸳是最好看最特别的一个,弄不到手始终不甘心。
连鸳用枕头里藏着的砖头打晕了一个治疗师。
章有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刀,他捅了朱丘很多刀,血流的满地都是。
觊觎连鸳的人很多,又有人来,都想趁乱做些什么。
看到这一幕吓呆了。
章有仁大声和连鸳说:“我不会让人伤害你,你出去后好好生活。”
他自尽了。
一刀扎在自己的脖子上,血溅到天花板,像泼了桶油漆一样多。
连鸳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很癫狂。
他不信章有仁的话。
刚才章有仁在有人来之前,捧着朱丘的脸亲了又亲,说什么死也要死在一起,他是为情,但那个情不是连鸳。
连鸳想,章有仁可能还记得他说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所以不愿意承认他是为朱丘死的。
他无所谓,哪怕说人是他杀的呢。
后来警察就来了,再后来查清楚一切,他被释放。
没人来接他。
已经很晚了,雨丝粘稠,让人脑子也似乎浆糊一样。
后来差点滚到人家车轱辘底下。
连鸳想起左聿明,温暖的车,温文尔雅的人,他回到了文明社会,还遇到了一个好人。
不过这只是一刹那。
第二天早上,他被章有义堵在医院病房咒骂要给章有仁偿命。
连鸳看着他喧嚣又生动的脸,很想给他两刀,又想让他给自己两刀。
懒得说真相,反正也没人信。
他被尖利的语言激起了尖刻的一面,肆无忌惮的咒骂了回去,开始很生疏,后来骂的顺口,怨毒如恶鬼。
这就是连鸳和章有仁之间的全部了。
夜风呼啸,
连鸳看着墓碑轻轻笑了一声,后来实在忍不住,笑的满地打滚。
他手被绑在背后,身形扭曲。
想起雪地上画的那个笑脸,想起窗外飞过的鸟……
章有义被吓了一跳。
他的小弟们都躲在废弃的守墓人的房间取暖,这一片空荡荡只有连鸳的笑,感觉像鬼上身,让人寒毛直竖。
最后恨恨的踹了连鸳两脚,就要离开。
连鸳叫住他:“跑什么啊,不是想知道你哥怎么死的吗,我告诉你。”
他很羡慕章有仁。
虽然章有仁的一切乱糟糟的,但亲人惦记着他,死死惦记着,这让人羡慕,连带着看章有义也顺眼起来。
章有义当然知道他哥怎么死的,有目击证人,他哥是为了保护连鸳不被欺负才死的。
他哥在时,他嫌弃他是个变态。
不在了之后,记忆里却是从小到大会牵着他手,会塞糖给他,会塞零花钱给他的哥哥。
哪怕连鸳说一句对不起,这个男嫂子他也认。
可连鸳太猖狂了。
后来还跑了。
章有义耿耿于怀,怨气和仇恨积累到今天,已经无法排解。
如果不是杀人犯法,如果不是杀人确实很可怕,想想都打怵,他很想学古代的绿林好汉,直接将连鸳的脑袋献给他哥赔罪。
连鸳说了真相的后果是又被踹了两脚。
章有义气急败坏:“我哥都死了你还污蔑他!他是为你死的!什么和治疗师在一起,什么斯德什么殉情,你脑子坏了吧!”
黑乎乎的坟地,这下就剩连鸳一个了。
他冷静了点,缩起来,蹭了又蹭,终于把脑袋蹭进羽绒服的帽子里。
很可惜,也很后悔。
这件衣服还是孟放在专卖店买的,很贵,也很好穿,现在肯定脏的不能看了,他刚刚不该在地上打滚。
与此同时,连鸳家的房门被推开,也黑乎乎一片。
孟放摸索着按开灯:“鸳鸳?”
他穿的很得体,还喷了香水,丰神俊朗,为着参加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的寿宴。
现下中途离开。
三个人的群里消息一直在响。
周宗南被祖父拉着和老寿星寒暄,只能抽空问:“连鸳在家吗?”
今晚宴会的甜点不错,他拍了照给连鸳看,一直没等到连鸳回信,心里不安,和孟放说了几句。
毕竟连鸳从不会不回信息。
左聿明发现左萱失踪,正在偏厅安排人手寻找,一时抽不出空关注连鸳的事,也在群里问。
其实去连鸳家看看,安排个人就行,孟放不必亲自跑一趟,但他一晚上都不舒服,碰碎了酒杯,还无端心悸。
一百多平的地方,空荡的让人心慌。
这么晚了,连鸳会去哪里?
周五也许会去购物,吃点爱吃的东西,但都快十点了,怎么都该在家的……
孟放了解的连鸳生活方式很固定,吃什么,玩什么,去哪儿逛,什么时候逛,很少改变。
除非有变故。
比如有次在一家常去的店吃出头发,就换了另一家,原来的那家再也不会光顾。
有些小古板,很可爱。
孟放去小区监控室调监控,监控显示连鸳四点多出的门,再没回来。
监控扩大范围。
孟放脑海中有一条连鸳大概率会经过的路线,找了关系,监控到手很容易。
在距离小区两三百米的十字路口,孟放盯着监控上两个并肩往前的身影:“放大!”
半分钟后,孟放打电话给左聿明:“你妹在哪里?”
左聿明也正为这件事烦恼,左萱根本没有上飞机,而他现在,联系不到金全。
孟放:“你最好祈祷连鸳好好的!”
他知道左萱曾经干过些什么,但凡有人怀着别样的目的接近左聿明,那人必定会倒霉,出车祸、被骚扰被恐吓……
可惜两人拐进小巷子,那里没有监控,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
孟放不敢想连鸳会遭遇什么,但他知道,左萱是个疯子。
是他的错。
虽然担心左萱的存在,但自以为左萱人在国外,而连鸳对左聿明并没什么别的感情。
都是他的错……
孟放从左聿明这儿要了金全和左萱的身份信息,吩咐底下人搜索全城酒店入住记录,重点是连鸳家所在的区。
他想,左萱才做了坏事,肯定不敢泄露行踪。
所以尽管左聿明在安市有很多房产,但左萱绝对不会去。
半小时后,孟放接到电话,从监控室的沙发上猛的站起。
小心翼翼等在边上的安保人员被吓了一跳。
但这位在安保人员眼里非富即贵气势非常的年轻男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他几乎火燎眉毛一样冲出去,开门太猛,手还被门边狠狠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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