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连鸳完全和外表不相符的,眼底更深处的冷漠和倦怠,空茫茫的,让人想起荒原上落雪后的黄昏。
忍不住想看的更清楚,倾身向前。
连鸳往后缩了一下。
他的嫌弃太过明显,周宗南就刹住了:“别多想啊,你……掉了根睫毛。”
连鸳的确有掉眼睫毛的毛病,还总掉眼睛里,手指动了动,忍住了揉眼睛的冲动:“开门,我到了。”
周宗南懒洋洋往后一靠,有点儿无赖。
富贵人家养出的孩子,哪哪儿都好看,赖也赖的好看,修眉俊目唇红齿白,肢体舒展,勃勃的生机。
连鸳想起孟放,他更喜欢孟放的那种好看,高贵自持,硬朗简洁。
想了想。
从兜里拿出手机:“开门,或者我让孟放来接我。”
把兄弟的小情人困车里,虽然没那什么意思,但好说不好听,周宗南妥协了。
咔哒一声。
连鸳推门下车,把门好好合上。
关门前弯腰对周宗南说了谢谢,倒了谢,周宗南载他一程的事就扔过墙了。
周宗南倒是一楞。
很快车窗降下去,他探头出去,被北风吹了一脸。
心里想,够冷的!
冲在马路边拦车的小狐狸精喊:“送佛送到西,上车!”
连鸳当没听到,正好有出租车过来,他上车说了地址,还让师傅开快点。
在连鸳身后不远处,一胖一瘦两个人看的目瞪口呆。
瘦的那个浮肿白的一张脸,三角眼,是不久前拦过连鸳的肖白华,胖的那个烫着一头卷,满脸横肉,像颗出场手法不专业的牛肉丸。
牛肉丸指着连鸳离开的方向:“那是连鸳没错吧?”
肖白华肯定的道:“就是他!刘经理,我就说他迟早的事,从跑车下来,他当初可穷的连房子都租不起,睡了办公室半个月……”
刘经理眯着眼想了想:“开窍啊好啊,你说五万够不够让他写封道歉信的?”
他对连鸳念念不忘,也不单是因为色相。
当初连鸳骤然辞职,最后一个月的工资都没要,临了还往总经理办公室放了一封手写的举报信,说了包厢下药的事。
到底年轻,做事也没章法。
无凭无据的,刘经理和肖白华都没什么事。
但风声传开了。
后来不知道谁又跟着说了什么,刘经理升职的事原本板上钉钉,就黄了。
现在两人风评都不好。
刘经理想,如果连鸳肯澄清一下当初是误会,他亲戚是公司中层,再运作一番,未必不能再往上走。
肖白华道:“哪儿用得着五万,一两万,我看不单道歉信能到手,说不准……”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几分猫挠似的意动。
车里,周宗南百无聊赖的发了一会儿楞。
想连鸳的眼神。
才多大的个人,那眼神……
虽然只是刹那,但他看的一清二楚,确认不是错觉。
打电话给孟放:“孟哥,把你家小可爱的微信推我呗,桃桃喜欢他,墨迹好几次了,两个人有个伴儿也挺好。”
很小的事,孟放应了。
想了想又提醒:“你那个什么桃,机灵过头了,玩两下就撒手吧。”
他见过桃桃跟别人,也那副样子,甚至更夸张,大概因为周宗南不怎么放浪形骸,所以桃桃收敛了。
看不上眼的人。
因为周宗南也是玩玩,所以提醒这一句也就完了。
桃桃心眼多玩的开周宗南都知道,所以碰都没碰他:“知道,我心里有数。”
又忍不住问:“桃桃机灵,那连鸳呢?连鸳算哪个类型?”
孟放笑了声:“他啊……挺乖的。”
想起连鸳牙尖嘴利噎他的样子,周宗南眉梢微挑,鬼使神差的,也没反驳。
连鸳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
除了桃桃加他好友,还约他玩儿,语音通话中吃喝玩乐的就计划了一条龙。
连鸳那几天正忙,答应了吃饭。
但是去了才看到桃桃约了一桌子的人,每一个都阳光明媚外向活泼,打扮的都很好,一桌子熠熠生辉。
连鸳自己,还是牛仔裤毛衣长羽绒服。
没过去。
索性隔的远,那边没看到他。
连鸳有点怵人多的场合,尤其那些人看着就话多,他听人话太多会烦躁,严重的话会头疼。
踌躇了一阵儿走开了。
躲在外面给人发短信,说家里有事走不开。
问就是朋友出车祸住院了。
连鸳虽然不怎么撒谎,但撒谎必然天衣无缝,直接代入了前段时间武连庆车祸住院的事。
真实极了。
又诚恳道歉,说下次请桃桃吃饭。
桃桃原本想介绍连鸳给朋友们认识。
看出来连鸳道行浅着呢,想着让他见识见识圈里的事,成长的快,回头如果周宗南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太抗拒。
人没来,他还好,朋友们就不高兴了。
桃桃只得说对方被叫走了,没法过来。
大家都以为连鸳没来是陪大佬去了,这是常有的事,身不由己,都理解。
其实连鸳和孟放没怎么联系。
连鸳不喜欢联系人。
至于孟放,连鸳猜测大概是忙吧,孟放的生活一看就很丰富。
所以两人转眼就一周没见。
这样挺好,连鸳很喜欢。
太频繁的社交会让他疲惫,孟放不会让他精神疲惫,但身体会很疲惫。
其实孟放是出国了。
回国后下飞机就给连鸳电话:“哪儿呢,我过去。”
这天是周末,连鸳在公园放风。
孟放直接开车过去,把连鸳从公园接上了。
快到连鸳家的时候让连鸳先去买东西,他去停车,连鸳家这儿太堵了,不好停车。
连鸳和孟放说要陪他停车。
孟放一听就听出来,这是不好意思了,含笑看他一眼:“行吧。”
后来两人停好车走了一段路。
经过一家药店的时候,连鸳站的远远的装作和孟放不认识。
孟放进去买必需品。
连鸳打开手机看网站后台的数据,冷不丁有只手在他眼前晃了下。
抬眼看到肖白华浮肿的脸。
再旁边是刘经理那双被胖脸挤的只有两道缝隙的,让人很不舒服的眼睛。
自从上次偶然看到连鸳从跑车上下来,肖白华和刘经理就一直在找连鸳。
带着连鸳入职时简历上的照片,在肖白华遇到连鸳的附近流连。
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人。
这样近距离的看连鸳,刘经理发现肖白华一点都没有夸大,连鸳比以前更好看也更灵动了。
连鸳后退了两步和这两人拉开距离:“有事?”
刘经理笑眯眯道:“当初的事就是个误会,连鸳啊,你看这样怎么样,反正你也不在那儿干了,你帮我澄清一下,就写封信的事,我给你两万,怎么样?”
他看连鸳穿的也一般,想来还没捞到钱。
上次从跑车上下来又打车,不会是性格太拗被赶下来的吧。
反正等连鸳写了信,后面再联系,花个一万两万的要能得到人,真是一偿夙梦。
肖白华贪婪的注视着连鸳:“只是写封信就两万,要是我,写十封八封都愿意,白得的钱为什么不要。”
连鸳穿着长款的白色羽绒服,一点都不臃肿,衣服下面的毛衣领口不高,脖颈修长白皙,让人很想摸一把。
连鸳沉默了几秒,点点头:“可以。”
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刘经理和肖白华对视一眼,都喜出望外。
刘经理原本还预备着连鸳会讲价,连鸳答应的这么干脆,他又后悔钱给多了。
连鸳打开手机的录音软件。
没避着这两个无耻的人。
自从差点被下药,他上网搜索相关处理方法,就把录音软件放在了手机界面显眼的地方。
还试着用过。
很熟练的点开。
示意他们继续:“刘天,肖白华,你们要求我为当初离职时写给总经理的举报信道歉,并且愿意给我两万元做报酬。钱我不要,不过作为被你们欺骗和差点下药伤害的受害方,我要求你们道歉,可以吗?”
刘天:“……”
肖白华:“……”
开什么玩笑。
他们找连鸳就是为了洗脱骚扰员工的罪名,怎么可能当着录音设备承认自己做过这些事。
刘天脾气暴躁,怒道:“你耍我?!”
肖白华警告连鸳:“你就住这附近是吧,不写信,我天天来这里宣传你勾引公司领导……”
说着就想揪住连鸳的衣服。
手伸出去,半道被攥住。
攥住他的那只手,劲儿很大,手腕感觉都要被攥碎了,一攥一推,肖白华就禁不住后退了好几步。
连鸳看向孟放。
孟放往前半步,连鸳就只看得到他的肩膀后背,还有半张面无表情的英俊至极的侧脸。
他太高了,气势又太足,看上去就不好惹。
虽然连鸳也高,但身形清瘦气质无害,是走在街上经常会被陌生人问路的温和面相。
刘天色厉内荏道:“你……你谁?”
孟放阅人无数,很多人打眼一看就知道什么路数,回头安抚的看了连鸳一眼:“我是他哥,你们谁,怎么个意思?”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连鸳明显是受欺负的那个。
暗自庆幸还好他过来了。
刘天还算有些见识,别的不说,就孟放那只腕表他在杂志上见过,好几百万。
这样的人,惹不起。
在孟放摆明要护着连鸳后,就知道再做不了什么。
勉强平和的道:“我们是连鸳的朋友,路过,和他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孟放嗤然一笑,转身呼噜了一把连鸳的脑袋:“听哥的,这朋友不交也罢。至于别的……”
他翻出手机,在刘天两人没反应过来时拍了照片。
波澜不惊道:“我弟是住这附近,他要不高兴了,两位住哪儿,在什么地方工作,我也会很感兴趣,走着瞧?”
刘天和肖白华狼狈的走了。
连鸳还从来没见过刘天和肖白华这么气弱的时候,有点开心。
孟放看他眨巴眼看自己,天冷,耳朵都冻红了,拉起他羽绒服帽子把脑袋盖上,也遮住亮晶晶的眼睛。
原本想揽着连鸳的肩膀。
但大街上拉拉扯扯影响不好。
并肩走在红日西沉的冬日。
偶尔孟放看着连鸳因为被大帽子遮住大半脑袋,感官受阻慢腾腾的脚步,觉得很有意思。
回到家,孟放问刚才的事。
连鸳不太想说,手往孟放大衣兜那儿摸。
他学会了。
如果下次刘经理再跑来威胁他,他就说去刘经理的公司找公司领导。
刘经理在那个公司干了很多年,连鸳离职后前同事还提醒过他,刘经理亲戚是公司的中层。
他的房子可以再租,刘经理却大概率舍不得有亲戚做靠山的公司。
孟放捉住连鸳的手,有点凉,包在手心里搓弄。
另一只手掏出药店买的小方盒子。
随手一抛东西就落在沙发上了。
他人按门板上亲了个透:“不说也行,我累,什么也干不了。”
连鸳不信,往下瞄了瞄。
他羽绒服还没脱呢,都感觉得到。
客厅太小了,只有一个沙发。
孟放抱着人去了卧室,将人放靠墙的方桌上,这样连鸳就没法回避他的目光了。
他只听到最后一句话。
那人说什么连鸳勾引公司领导。
孟放不信这个。
连鸳会不会勾引人他不知道?
但话不好问。
明摆着受欺负了。
握住连鸳的下颌,阻止他又黏糊上来。
下半身虽然不严肃,但上半身很严肃:“我们在一起的期间,我花了大钱,是不是?”
连鸳“嗯”了一声。
孟放:“在这期间,你的人归我管,发生的事我都有权利过问,明白吗?”
连鸳不明白。
之前也没说过这个,又是新知识。
但好像有道理。
垂死挣扎道:“能只管床上吗?”
孟放:“不能,”
连鸳想了想:“你等等,我记一下。”
记一下……什么?
孟放不明白,但连鸳很正经,他就暂时放开手。
连鸳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点开工作守则这一条文档。
里面已经记载了几条:
只爱孟放的钱。
只能让孟放花钱,不能给他钱花。
然后又记录下一条:我归孟放管,发生的事他有权利过问。
他专心致志,睫毛倏然忽闪两下。
打字很快。
写完了抬眼看孟放,自觉服务相当到位:“还有吗?”
有那么一瞬间,孟放恍惚连鸳是他新聘的小秘书,兢兢业业到十头牛都拉不动的那种。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自制力崩盘:“这么敬业,那就先管床上。”
连鸳没听清,不过应该不重要。
他就说孟放……
反正桌子上时衣服就被剥了。
后来孟放还感叹说床买的不错,很结实。
连鸳有气无力:“我不结实”,感觉孟放过于兴奋了。
后来两个人就抱一堆儿睡着了。
连鸳醒的早,还有点饿了。
如果孟放不找他,他的原计划是从公园回来后睡一觉,然后出门吃饭,再去超市采购下一周的食物。
现在冰箱里只有两片过期一天的面包。
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吃了点面包,又回来把东一个西一个的衣服收拾好。
天已经黑透。
连鸳窝在沙发上,找了本书看。
卧室的门开了一道缝隙,这样客厅的灯光既不影响卧室的人睡觉,又能在孟放叫他时第一时间听到。
孟放睡的沉,也睡的舒服。
倒时差。
正常计划是直接回家,洗澡睡觉,但鬼使神差的联系了连鸳。
醒过来发现身边没人。
床边顺过来窄窄一条来自客厅的光带。
孟放坐起来缓了缓神,顺着光带看到窝在沙发一角安静看书的连鸳。
窗户漏风,屋子里也只比外面暖和一点,连鸳腿上盖着一条毯子,上身穿着一件灰褐色的短款棉衣。
棉衣的袖口是毛线织的,有两根开了的线头。
破旧低温的房子,破烂的衣服,只有灯光下的人脸白白的,嘴唇比平常要红很多,睫毛微微垂着。
漂亮的小仙鹤收敛了翅膀,栖息的不是洞天福地,是一个破草亭子。
孟放才想起来,他好像从来没有问过连鸳现在做什么工作。
之前几次,随叫随到。
今天看,之前的工作闹的很不愉快。
难怪总是吃剩饭。
因为客厅那一条灯带,卧室不算很黑。
孟放看到床脚叠起来的裤子和衣服,再往上一点是单独放着的,叠的整整齐齐的他的内裤。
捞过内裤穿好,下了床。
是挺冷的。
但他体质挺好,以前在部队时有极热极寒环境的训练,这点低温不算什么。
卧室房门打开,
连鸳看过去,美丽又强健的让人目眩神迷的身体。
恍惚了几秒。
醒过神立即提醒:“冷……穿衣服。”
孟放懒得穿。
因为连鸳对沙发和床卫生要求不同的缘故,他没往沙发上坐,蹲在沙发边问他之前没说完的问题。
连鸳想起孟放将他护在身后,说他是他哥的事。
那时候的孟放下颌微态,姿态挺拔但不紧绷,有种放松又野性的强势。
很让人回味的画面。
连鸳小声的叫他:“哥……”
很新奇的体验。
如果他真有孟放这么厉害又这么护着他的哥哥就好了,他从小耳濡目染的话,过去的日子也许不会那么糟糕。
孟放听清了,但连鸳声音太小了,让他反射性的问:“什么?”
连鸳:“你说你是我哥……哥哥……”
后两个字轻飘飘,袅绕飘忽。
也不仅仅是跟孟放说。
有点小孩子自说自话的玩儿的感觉,挺有意思的。
孟放不觉得有意思,燥热难当。
之前长时间的飞行旅途,还要倒时差,他和连鸳只有一次,算是浅尝辄止。
抬手就把人捞起来了。
看了眼窗户。
窗帘拉着,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孟放抱着再次告别衣服的连鸳,从床尾一路将人亲到了床头。
连鸳被热情迷糊了。
但到底写过爱情故事的人,桥段都熟,对孟放的热情来自哪里有点感觉。
凑上去亲孟放。
在他耳边小声的重复:“哥哥……”
后来连鸳就不敢叫了,迷迷糊糊的想,这床迟早也得换。
不知过了多久。
连鸳趴在孟放的胸口,和他聊白天那场矛盾的经过,也说刘经理上面有人的事。
孟放:“公司叫什么?”
连鸳说了。
孟放听着耳熟。
但他这人能做的事从来不多说,干就完了,只留神记住连鸳的前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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