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本来就苦,这大好年纪的死了男人要守一辈子寡,她尝过个中滋味,所以才想为她人撑伞挡风遮雨,那就放了这些可怜的女子,索性让她一个人走吧。
石小草与刘大娘的相遇很惊心动魄,某一日天色灰蒙,刘大娘就穿上她最体面的衣裳,将一头花白用唾沫服帖。
独自一人进林子,想找颗合适的树干一根草绳吊死算了。
正巧就被落实下乡开展工作的石小草给碰上了。
开始还奇怪呢一个老太太单独一个人进林子。
怕有个万一跟了上去,这一跟上去看好家伙老婆子要寻死啊,头一个疏导对象就遇上了要死的。
石小草冲上去就抱住了刘大娘的双腿托举起来,嘴里喊着。
“阿奶!俺的亲奶奶,你不要孙女了吗!”
“咳咳咳,松手放俺下来,你这闺女手劲咋这般大,俺的老骨头哦!”
刘大娘其实还没踢掉垫在脚下的石块,所以反而是石小草冷不丁冒出来,抱举她起来的收紧动作勒着她不舒服。
再加上那一嚎嗓子,就说她老婆子啥时候有的亲孙女啊,这世道还有乱认亲的吗。
遇上一双红通通水灵灵的眼睛,这小姑娘啊是真担心她,刘大娘看明白了。
“俺老婆子可没恁这水灵的孙女,闺女啊走吧,别管我一个孤寡老婆子了。
回吧啊~省的吓坏了恁!”
石小草紧紧挽住了刘大娘的胳膊不放,“奶啊奶,您有啥想不开的,能活着不好吗!
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这不,汤浦县被咱大庆军从匈奴人手里解救下来,好好的护着。
都说大庆的人民吃的好,穿的好,活出了人样,那般美滋滋的好日子就要到汤浦县了,您可得享福啊!”
“闺女啊,老婆子活到了这副花白,儿子走了,孙子也走了,就剩俺一个老婆子还有tຊ啥子意思!”
“不是的,奶啊,死去的叔伯跟哥哥们难道不想活吗。
他们努力想活啊,可都是这吃人荒唐的世道!这残暴昏庸的帝王!这豺狼饕餮吸血的权贵们!
给逼得咱们骨肉相离,生死相隔!”
“您要是死了,就是顺了这帮杀人凶手的意啊,都没个人在世为叔伯兄弟们讨要个说法!
奶啊,您就不想看着害您骨肉分离,害死您儿孙的世道终有一天被咱们亲手推翻!”
刘大娘握住了石小草的手臂好像能汲取一点能量。
“能吗?这世道能推翻?”
“能啊!奶啊看看我,我就是来自那个被推翻后的新世界。
没有饥荒!没有战争!没有剥削压迫!
咱们老百姓,咱们人民有力量!站起来当家作主!
吃得饱穿的好,老有所养幼有所教,有法可依,人人平等。
像您这样的老人家五保户,有公家出钱供养送终!”
石小草说这话精气神又不一样了,铿锵有力。
她想传达给刘大娘一股信念,活下去才能迎接新生活,新世界。
用一双眼睛去见证,带着逝去儿孙的那份一起用心去看。
石小草掺扶着刘大娘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家。
“刘奶奶这些日子我忙着给伤员治病,来看您少了些。”
“闺女干大事的人,俺一个花白老婆子有啥好看的。
俺都好着呢,村里给咱这种孤寡小老太太上了五保户口,三块钱呢!俺一个人吃喝不花多少。”
这没血缘关系的祖孙俩人背影拉长传来说话声。
最遭罪的就是那群在战争中活下来却残疾的兵卒。
伤员营帐中大多的处理伤口不及时或者在这脏乱的条件下处理,染上了细菌,从而导致炎症发烧不退。
当今的医疗水平拿发烧没法子,最多用点凉水擦拭帮忙降降温让人走的舒服些。
全是呜呜咽咽的痛苦声。
“咱们就要死了吧,呜呜呜,俺还没讨上媳妇没个儿子传宗接代啊!”
“这不挺好,光棍一个生死都不拖累人。”
呼出的鼻息很烫,灼烧着人中火辣辣的不舒服。
嘴唇黑紫色,大概率是体内氧饱和不够了,面皮贴着脸骨凹陷起伏,没有一丝肉来撑起。
李蒙觉着自己扛不下去了,但他的妻儿每天都在照顾。
小闺女拉着他手呼呼痛痛飞飞,大闺女学会了看他不舒服就上手擦身子,还有他媳妇握紧他的手不肯放啊。
李蒙又突然不敢死了,不然留下她们孤儿寡母的该怎么活啊,难道让这么小的娃娃跟着一块走吗!
“外头什么声音这么热闹啊!”
“隔壁帐子里的,听说男人没了,索性那婶子也是性子烈的,一头撞死在了床角上跟着一块走了。
大伙快要崩溃了吧!”
不知道说的是自己还是别人,伤员营地因为出了这事氛围很低落,甚至起了乱子。
直到孙群,对,这人吧经历了精神升华后或许也是这些年跟个耗子似的东躲西藏。
终于等到殷氏王朝末落的时候想要干一番事业又多次折戟沉沙。
结果想找个大腿靠吧,眼神不好被人算计在汤浦县脱不开身。
唉说多了都是泪啊,这回孙群擦亮了眼睛给自己找了个金大腿。
西昭王的名声以及大庆兵马大炮的厉害他不是没听说过或者见识过。
只不过前面被屎巴糊了眼睛,俗话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还想比肩西昭王,可笑啊。
索性他带着剩下的兵马直接投效了西昭王,这些日子可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富贵兵。
这铠甲武器吃食待遇,啧啧啧他们之前过的那就是个乞丐兵啊。
“都在闹什么!”
这有底气的金大腿确实不一样,孙群说话都敞亮了。
“寻死觅活的,对得起咱们已经死去的弟兄们吗!
那都是他们用血肉给咱们现在活着的人创造的生机,他们难道不想活吗,啊——”
原来是营地里闹着,要死了干脆的与拼命想让他们活下去的之间在争执。
“叶……叶队长,您看接下来的工作秩序就让我十二营接手协助。”
孙群现在唯一觉着有点别扭的地方就是大庆女子的地位真真不得了啊,都能当官或者公职体面受人尊敬。
听说哦大庆女人可以休了丈夫还能得到赔偿哎呦了不得喽。
“好,那就多谢孙营长。”
“小芬,小草你们各自带队一左一右先用红黄蓝布条区分伤员的病情等级。”
叶兰行事利落安排好了工作重点,针对有发烧炎症伤员进一步的伤口清洗,医用酒精消毒加上绑带,最重要的是青霉素使用上去。
当然为了安稳比如一些家人的情绪,也是为了让她们有点事情做,不至于胡思乱想的。
安排这些婶子清扫卫生酒精消杀环境,白色本来应该代表晦气死人,从叶兰她们到来后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那是对生命最虔诚的神圣。
“你好,我是许小芬,负责右区的病患治疗,这些都是我同事。”
李蒙媳妇看着这些精神敞亮的姑娘家羞红了脸,不光是好看干净。
还有一股不一样的信仰,让她们闪闪发光似的,有点自惭形秽。
“请问你是病患李蒙的家属吗?”
李蒙媳妇点点头,大腿后面藏着两颗小脑袋时不时的一双两双眼睛探出来好奇的看向那一身白衣白帽的大姐姐们。
“李蒙现在由我一组接手治疗,因为在治疗过程中会发生某些风险。
这一点我必须跟你交代清楚,接下来我们会给李蒙进行青霉素皮试,这期间可能会出现过敏反应。
一旦发生那么药物注射必须停止,改用保守治疗!”
李蒙媳妇听的云里雾里,但抓住一个关键点,那就是他丈夫能治了。
所以她兴奋的有些疯魔,身子都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其实没人知道她有多害怕每一夜后李蒙再也睁不开眼来或者也要逼她抉择生死。
尤其是亲眼见证了两个小闺女眼神从懵懂到已经非常明白生死意义的害怕,她的心痛死了。
似乎感应到了母亲的喜悦,两个小姑娘自然的放松了硬挺挺的脊背,露出一丝笑容来,仰头看向她们阿母还有对面的大姐姐。
作为当事人的李蒙不敢插话,可一颗心从这群白衣使者到来那刻,扑通扑通跳动的又像被注入了能量一般快了起来。
他期待无比,渴望真有神灵垂怜,看着许小芬取了玻璃针管,小心翼翼的从一管更小型的棕色避光玻璃瓶里抽了浅浅一层,推进了他的皮肤里。
只有一点点蚂蚁灼咬的疼痛,凸起一小小鼓包被其用笔圈起来。
像他这般先皮试注射的发烧伤员中穿梭着一个个白衣使者,给这个脏臭破败的帐篷似乎带来什么不一样的。
“恭喜你,药物没有过敏,这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许小芬的微笑,带动了李蒙紧张又突然情绪溢满的喜悦,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无比雀跃。
就像孙群说的能活着谁想死啊,他无比炙热的目光看向那管小半手指多的液体冰凉的被推进了他的身体里。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这股冰凉压下了发烧的炙热舒服了好多。
“就看晚间的情况有没有退烧,若是持续那就要继续注射两针加固,放心吧,这青霉素效果很好的。
像之前的风寒以及运用在因为伤口感染所引起的发炎发烧症状上,一般第一次注射的人身体内不带药物抗体,效果会更显著。”
迎着几双充满不确定又充满希望的眼睛许小芬安慰了几句。
“李大婶子,正好环境卫生也很重要,伤口就是因为平时不注意卫生,导致一些肉眼看不见的细菌侵入伤口引发感染。
发烧只是症状之一,更严重的会随着炎症的加重,导致伤口溃烂进一步感染五脏六腑,最后病患会因为体内脏器的腐败痛苦而死。
就像是家里的米缸要是受潮被虫蛀了就会坏死一样。”
“那……那可咋办!”
李蒙媳妇明白了那个比喻就担忧自家男人身子里有这样的虫子。
“所以这伤口附近需要酒精消毒,重新将溃败的腐肉剔除,直到流出新鲜血液。
并且所处的环境更需要酒精消杀,后者就需要让婶子们帮个忙,将这里里外外消毒几次。”
李蒙媳妇自然愿意啊。
“李蒙忍着点,我需要重新切开伤口。”
李蒙点点头切吧切吧这点子的疼他熬得住。
麻沸药剂很有效果,往tຊ腐烂的伤口更深处推入一点点,等到许小芬拿起手术刀切开伤口硬生生剔除干净腐肉的过程中,除了恶臭恶心一些,李蒙竟然感觉不到疼痛。
一手熟练的缝合手艺可以想见许小芬的针线功夫不差,最后抹上一层止血膏,盖上纱布绑好便清创告成了。
像麻沸散,止血散都是出自秦争之手,就是那个当初陪护着荀昶过来大庆求医队伍里会失传已久的鬼针十三。
秦争祖上却有为几代官医者,可以说是家学渊源,不过为权利巅峰那层人服务有着非常大的风险甚至会有殃及九族的大罪。
秦氏便是因为卷入了王位夺嫡中被设计陷害,跟着失败者一起被抄家灭族。
秦争那时候才四岁,便亲眼瞧见一门万人的秦氏被禁士杀的人头滚滚落地,血水汨汨,火光中惨叫声声那是阿父阿母将他护在了身下。
秦争并没有因为医术所引起的灭族而仇视放弃学医,相反他深深的记得祖父与父亲自小就因为他有天分而喜悦。
亲身教导,有罪的从不是医术,而是人心,那些心有藏奸的人。
伤员营地突然变得很不一样了,有了活干,能转移情绪的妇人们将营帐里外消杀得很干净。
一股浓郁的酒精味醒神又怪异,当然最重要的是人啊有了希望,有了可以攀爬出谷底的藤蔓那精神气就很不一样了。
之前那是没人管他们死活,这些可爱又可怜的兵卒们就产生了自暴自弃的想法,求死解脱。
“放心吧,咱们大庆既然解放了汤浦县人民,那自然会管到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大庆的运输队来了,哈哈哈好多好多的板车啊,听说运来了好多粮食!”
除开大庆之外的交通情况本来就不好再经过战争的祸祸那是更难走了。
这批粮食还是从荀氏调转的才能更快的送到老百姓手里。
“好啊好啊——”
“西昭王万岁,大庆万岁!”
老百姓们两边围着粮队跑,终于这个经历战火满目疮痍的县城焕发了生机。
反而是赶赴汤浦县开展建设发展的各种行业人才比较艰难的北上,他们要横穿整个荆州。
首先一个清河县崔氏就不肯通行,那就只能先从鄂州进上洛县,再南下借道弘农入翼,这期间路程上的耽搁就花费了大半月。
这大半月里,先是一批批成功注射了青霉素和清创术后的兵卒们退了烧,伤口慢慢结痂。
营地里不再有人争执着死不死的,反正他们可不想死了,先不说他们都被治好了。
就是每天一日三餐饱食,一碗粟米饭堆叠的干货满满,时不时就有红烧鱼啊,清蒸鱼啊,凉拌野菜啊,煎炸烹煮样样齐全。
关键滋味还不懒,原来那江河里的鱼虾也能被烹饪的这般鲜美。
李蒙已经可以起身行走了,躺在床板上太久,后背生了不少的痦子瘙痒的狠,他赶紧用力抓上几把。
“阿爹!你又不乖哩——”
第86章 豆腐炖胖头鱼我爱吃……
哈哈被小闺女抓包了,大闺女已经熟练的将饭篮子放在床尾,取出里面热乎喷香的饭菜,那是一道豆腐炖胖头鱼。
雪白的嫩豆腐对于汤浦县老百姓来说,这可是新鲜吃食,不过再知道了制作原料就是他们吃惯了的豆子,经过煮熟磨压,卤水点成的啧啧惊奇啊。
“啧啧,这豆腐渗透了鱼汁的鲜美,一口滑入嘴里,滑嫩又可口太好吃了!
这天天的好饭菜给咱供养的腰都壮实了一圈,唉,哪里有想过,能过上这般神仙日子啊!”
像李蒙这般感叹的很多,高兴又悲伤,如果他们的弟兄,亲人还活着是不是也能享上这份福气。
他们不止一次的梦里期盼着大庆很快很快的解放他们。
所有人都没有死去,所有人都过上了好日子,梦醒后泪水湿透了草席。
李蒙夹上一块鱼腹上的嫩肉,不带刺招招手让眼巴巴吞咽的小闺女过来。
“小囡囡来张嘴,吃——”
“不,不行的,这是给阿爹补身子的,俺不吃!”
小囡囡把脑瓜往后一转,紧闭着嘴唇。
“爹的好闺女哦,你看看啊这鱼啊这么大阿爹一个人吃不完。
小囡囡用自己的小肚皮帮帮阿爹,好不好。”
李蒙抱起小囡囡坐在他膝盖上,有了一些彩衣娱亲的兴致。
嗷呜一口,小囡囡被这鲜美滑嫩的鱼肉惊呼的瞪圆了眼珠子。
“好好次——”
小囡囡眯起了月牙弯,笑嘻嘻的像是一只偷腥的小喵咪,终于得手了一条小鱼干的满足幸福。
“小妹,你可别吃上头哩,吃的肚皮圆鼓等会儿回去,要是吃不下饭菜,仔细姆妈打你小屁屁!”
“还有阿爹,这豆腐鱼啊整条都吞剥干净了吃,说是好东西,补气养身子的,别尽给小妹,家里还有着呢。
做的还是一条红烧鱼,就等阿爹吃完俺带着小妹正好回去,家里姆妈等着呢。”
大闺女将小妹抱过来揩揩她嘴边吃剩下的汁水,不舍得揩掉一边再用嘴舔干净喽。
“家里都好吧。”
李蒙他们日常都在营地里休养,还真好久没外出,不晓得如今的汤浦县变成了何模样,还有家里光景的可能吃饱饭。
“都好都好,姆妈还找到了一份好营生,在公家食堂里打菜做工,包三餐还有工钱拿呢。
现在城里头可热闹了,哪里都在搞那什么建设。
听说咱们原先的城墙要被推倒,开拓县城的土地面积。
哝,东边那一大半都要新造居民小区,俺去偷偷看了,用的都是水泥砖,可结实规整了,不晓得等建成了房,咱们能不能住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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