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煜坐了六年的牢,最炽热的年岁永远留在了监狱,出来后发现世界天翻地覆,一个人在后街的路边愣神。
然后他就遇到一飙车的神经病,差点给他挂倒不说还骂骂咧咧的,统共三句话专踩他雷区蹦迪,蒋煜抄起铁棍就给这孙子开了瓢。
这孙子扶着头放狠话说记住你爹姓卓,不用你赔医药费也不报警,就是最近出门小心点,你爹有空就来会会你。
蒋煜一点不怵,笑了声说我爹没了,人也刚从牢里出来,你要非得这么着,老子愿意为了你再坐六年牢。
阔少无处不在,麻烦如影随形。
无非就是个闲出屁的阔少,蒋煜嗤笑。
后来他成了阔少的保镖,事儿逼一个天天得罪人,得罪人就往他后头一站。
三天两头的跑来借宿,隔三差五还得夜聊。
再后来,阔少慢慢变成了他心里的小少爷,贴在他耳朵边上喊他,“煜哥,我没钱给你发工资了,用别的付成么?”
蒋煜人都僵了,问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小少爷把卡塞给他,清了清嗓子,“我说错了,重新来。”
“蒋煜,我喜欢你,这是我的小金库,你要是瞧得上我,咱俩就拿着这钱开个店凑合过……你看呢?”
一句话简介:蒋煜钓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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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不疾不徐地卷起脆叶,发出突兀的一声轻响。
微弱的火星在漆黑的后巷里若隐若现,忽然朝上掠去一下,借着朦胧的月光,瞧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那光点并非什么火星,而是一支被夹在指尖的烟,隐在暗处的人眸光里倒映着一抹橘红,短短的发碴将他凌厉精致的五官凸显出来,惹眼张扬,鬼斧神工。
蒋煜狭长的眼睛里纵横着红血丝,透露出一丝疲惫,他静静盯着手中的烟,熄了就扔到地上,再点上一支,循环往复,不知疲倦。
“轰——”
突然,嚣张猛烈的轰鸣在耳边炸响,像是生怕方圆十里有人听不见似的。
蒋煜终于动了动身子,眉头轻蹙,烦躁的将手里未燃尽的烟扔到地上,用脚尖碾了碾,灭了火星。
他随意地将手插进兜里,戴上帽子准备离开,却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的眼睛眯起,他不耐地轻“啧”了一声,下意识抬手挡住。
“滴——呲——!”
“操!”
刺耳的鸣笛和刹车声一同响起,混乱间隐约能听见几句气急败坏的脏话。
“砰——”
一阵劲风贴着他的身体擦过去,狠狠的撞向电线杆,发出一声巨响,蒋煜没动,后背因为危机感本能的发凉,他侧头看向斜后方。
电线杆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已经变形,弯的像是随时要折,刺目的白光下,有人气势汹汹地从半身不遂的机车上下来,用力摘下头套,嘴里蹦出一句国粹,“我操!”
“神经病啊,大半夜不回家陪你爹妈,搁这撞鬼呢?”
这人几乎是咆哮着往这走,背对着光,看不清他的长相。
闻言,蒋煜毫无波澜的眸子瞬间凌厉起来,拳头微微攥紧。
他没理这二世祖,克制地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腕。
卓清羽原本暴躁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用力握着对方的手腕,骨骼摩擦发出“咯吱”的声响,一字一顿道,“我他妈在跟你说话,听不见吗?”
“松手。”蒋煜没回头,声音非常平静。
卓清羽还没被人这么冷落过,今天算他倒霉,就他妈没遇上一件好事。
他火气瞬间上涌,用力推了他一把,“你别找事!”
蒋煜舌头刮过虎牙,眼中冷光毕露,一声不吭地甩开他就往前走。
卓清羽皱着眉,大步走上前按着他的肩膀把人怼在墙上,“你他妈……”
“砰——”
卓清羽瞳孔骤缩,一根铁棍迎面砸过来,狠狠的敲在他额角,温热的液体沿着轮廓蜿蜒而下,剧痛感让他头皮发麻,脑子瞬间“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呲——”
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卓哥!”
“卧槽,卓公子——”
不远处又停下几辆机车,几个嘻哈风格的青年一见这架势顿时脸都白了,惶急慌忙的跑过来。
卓清羽没有理会,捂着额头双目猩红地盯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人,咬着牙道,“你找死吗?”
蒋煜眼睛里没有情绪,手上仍握着那个被人遗弃的铁棍,浑身散发着压迫感十足的戾气,“你想死吗。”
双方寸步不让,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作者有话说:
划重点:蒋煜是攻!
急忙跑过来的几位类似于朋克嘻哈风格的青年,都顿了几秒。
卓清羽见过的大风大浪不少,能让他愣在当场的屈指可数,今天这位,独一无二。
他抬起眼,目光看似波澜不惊地盯着眼前人,实则全身都写满了脏话。
今天可真是c了。
“嗤。”卓清羽气笑了,反而往他面前走了两步,毫无预兆的一脚狠狠踹在他肚子上,眉宇间一片桀骜,“给脸不要脸,你什么毛病?”
蒋煜一时不察被踹个正着,弯腰闷哼一声,旋即脸色更冷,想都没想就一拳抡了过去,把人掀到地上,睥睨着他,“关你屁事?”
卓清羽低骂一声,松开捂住额头的手就朝他冲过去,旁边愣住的几个这才反应过来,其中两个赶紧冲过来抱住他的腰,喊到,“卓公子,冷静卓公子!”
“靠,卓哥你脑袋没事吧,咱先上医院啊……”
另外几个人推搡着蒋煜。
“你谁啊,知道惹的人是谁么,敢动我们卓哥,活他妈腻歪了?”
蒋煜冷眼看着他们,寸步不让,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啧,别碰我。”卓清羽皱着眉头甩开几个拉住他的人,目光凌厉的直视着被人围住的寸头青年。
这人对几个倒也没怎么吃亏 ,就是脸上挂了点彩,表情很凶,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凶兽。
卓清羽眸光一沉,看来这次是个硬茬,不过倒有点意思。
他闹心的看着几个没用的东西,这么多人拿不下一个就算了,还他妈让人打了,他皱着眉喊了声,“行了滚一边去,还嫌不够丢人吗。”
那几人捂着伤处悻悻地退到一边。
卓清羽慢条斯理的垂眸看了眼手里的血,身边的人紧张的道,“卓哥,咱们报警吧,你先去医院处理伤口!”
蒋煜垂着头,半边脸都隐在阴影里,听见“报警”二字无声哂笑了一下。
卓清羽轻飘飘的看了那人一眼,那人脸色微变,垂下头不在言语。
他兴致缺缺的转过头看向蒋煜,挺认可似地点点头,“有点东西。”
不难听出他语气里的憋火。
“承让。”蒋煜面无表情的火上浇油。
卓公子还没吃过这种亏,他抬手平静的擦去蜿蜒到眉骨的血迹,手指点了点眼前人,“你他妈记着,老子姓卓,今天这事儿不用你赔医药费也不报警。”
说着,他的语气森冷起来,“就是最近出门小心点,你爹有空就来会会你。”
蒋煜笑了,他笑起来卓清羽才发现这厮长相竟然还挺精致,剃着个劳改犯似的寸头也挺亮眼的,要是个哑巴就好了。
“我爹死了。”他语气平静。
卓清羽愣了愣。
蒋煜眼睛里毫无情绪,“人也刚从牢里出来,你要是非得这么着……”
他语气缓了缓,骤然变得阴冷,一字一顿道,“老子愿意为你再坐六年牢。”
此话一出,场面陷入死寂。
卓清羽不知道是被镇住了,还是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气傻了,目光冷冷的盯着他。
蒋煜也盯着他,两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扭打在一起。
半晌,卓清羽上前一步。
身旁几人很有眼力见地扑过去架住蒋煜,虽然菜但出手都很阴损,蒋煜先前就带了点伤,一夜未合眼头昏脑涨,正忙着应付这帮人。
一时不察突然被狠狠按在墙上,他皱了皱眉,烦躁地抬眼。
卓清羽并没有动手,只是揪住了他的脖颈,撂了句狠话。
“等着我。”
作者有话说:
蒋煜:等你m
第3章 故地
这次蒋煜看清了他的模样,目光凌厉,是风流桀骜的长相,小虎牙尖尖,不发神经的时候应该挺招小姑娘喜欢的。
他闭了闭眼,这辈子像是活该倒霉,就没碰上几件顺心事。
蒋煜脾气其实不算好,但这会儿真的没什么精力和他继续纠缠下去,沉沉叹了口气,而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能松开了么。”
卓清羽眯起眼打量他片刻,这才冷笑一声松开了手,甩开想要扶着他的小弟,径自朝一辆挂着钥匙的机车走去,抬手戴上头盔,指了指被撞坏的车,“这儿,处理干净,车我骑走了,你自己打车,车费发我。”
其他人自然不敢有异议,连连称是。
蒋煜哂笑,没在理会这些,默不作声的转身,朝昏暗的巷子里走去。
沿着巷子走到街尾,盖着多处不伦不类的平房, 墙面乳胶漆斑驳,印满了小广告,破损的墙壁钉着实木板,每逢阴雨天返潮散发着一股霉味。
蒋煜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继续朝里走,迎面遇到个抱着孩子,推着出摊小车回来的中年男人。
双方皆是一愣。
蒋煜下意识笑了笑,声音带上了点亲昵,“聪叔……”
被唤作聪叔的人却面色发紧,把孩子的脸按进怀里,勉强笑了笑,“哎。”
他匆匆推着小车进了临近的一个屋子,用脚将车蹬进屋子,迅速关上了门,发出“砰”的一声。
蒋煜愣了愣,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敛起,回头看了半晌,抬手摸了摸自己短短的发碴,没什么表情地继续往前走,掏出钥匙打开那个生锈的铁门。
屋里很寂静,一盏灯也没有,蒋煜没拿手机,凭着记忆找到开关,轻轻一按,强烈的白光呲的他眯了眯眼,再完全睁开的时候突然有些恍惚。
这是间很小的屋子,桌上放着抹布,是他中午清理的时候随手放置的,旁边有一张泛着光的卡,蒋煜走过去把它拿起来,目光渐渐变得阴沉。
分明只是薄薄的一张卡,里面却有沉甸甸的一百万。
而这些,买了他的六年和所有的一切。
他将卡扔回桌上,走到正对床头的供台边,抬眼看着相框中的两张黑白照片。
那是一对夫妇,脸上不少岁月波折留下的痕迹,却生得慈眉善目,正笑着看着蒋煜。
蒋煜的眸光慢慢温和下来,混杂着溢出的痛苦和懊悔,就这样看了许久。
一串晶莹沿着轮廓悄无声息地滴落。
“爸,妈。”
他跪在屋子的正中央,顶着一身伤,像无数次调皮捣蛋完,带着一身狼狈回家似的嘟囔一句,“我错了……”
只是这一次,没有人能拉着他起来,嗔怒的一边骂他,一边拍拍他膝盖上的灰尘了。
蒋煜的额头紧贴着地面,手背蜷缩露出微凸的青筋。
“老蒋就是养了个白眼狼,关键时候你上哪去了!我们当初是真的困难,借不了多少,你现在拿钱过来有什么意思,啊?”
“你他妈这些年死哪去了,还回来干嘛,干脆烂在外面算了!”
几个叔叔怒火冲天的模样历历在目。
“现在有钱了,有钱能买命吗!能让他们从棺材里爬出来吗?”
——不能。
蒋煜闭了闭眼,开了一罐啤酒,把所有的苦闷和愧疚混着眼泪喝下去,一罐接着一罐,不要命似的。
等喝完了,醒过来天就亮了。
那就是明天了。
“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蒋煜揉了揉发涨的脑袋,随手接起电话,嗓音喑哑,“喂。”
对面沉默了一瞬,呼吸明显加重了,又喜又怒,激动道,“……蒋煜?是你吗兄弟,我打通了?”
这声音比以前沉稳不少,只是无论过了多少年,说话的习惯和腔调都不会变。
蒋煜瞬间清醒了,他握紧手机,张了张嘴,“……东哥。”
“操,还真是你!”
“你他妈这些年上哪去了?啊!谁也联系不上,我跟老周把所有能联系到你的关系全找了,就是找不到你!”
向东的怒吼顺着电话传过来,蒋煜只觉得浑身凝固的血液缓缓流动,他静静听着对方发泄,听见他的声音带上了哽咽。
“你小子,真他妈狠啊,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六年啊……”
蒋煜捂着眼睛,哑声道,“东哥,对不起。”
“你也知道对不起,去你大爷的!”
“我们每年都朝这个号码打几个电话,总是打不通,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蒋煜,你实话告诉哥,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
蒋煜抿了抿唇,犹豫道,“我,我去外地……”
“别拿那套说辞搪塞我,你糊弄谁呢,找抽是不是?”
“东哥……你先别生气,晚上方便出来聚聚吗?”蒋煜长叹了一口气,“叫上周哥,电话里不方便说。”
“怎么不方便,就是天上下刀子老子今晚都把老周拖过去,回头把地址发你,等着我们俩找你算账吧!”
“我……”蒋煜还想说话,电话就让人挂了,一串忙音传来。
他懒懒地躺平在床铺上,闭了闭眼,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张优越桀骜的脸,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真是运气好。
两天里有三个人等着找他算账,他蒋煜是欠了多少债啊。
楦城寸土寸金,是纸醉金迷的代名词。
这也是多数人对楦城的固有印象,市中心的高楼大厦,科技感十足的大屏,混音迷幻的酒吧……
不过这些,是仅供上流社会娱乐的场所。
楦城贫富差距显著,城市边角摆着小摊,在空地盖起平房小屋,各自努力生活。
蒋煜先去银行取了些现金,折身返回车站,站在曾经最熟悉的街头,竟有些无所适从。
他记忆中的松阳巷并不拥挤,骑着单车一路沿着小道往南就能到松阳一中。
蒋煜眯着眼仔细看着,这条街放眼望去他认得的只有一家开了十来年的老卤面馆,过去的痕迹在一点点消失,他缺失空白的六年里本该有与一切相连的轨迹。
现在他站在这里,清晰地感受到一片空白的滋味。
人群拥挤,只有他漫无目的。
“嗡嗡——”手机振动两下,是向东的信息,蒋煜收起心里那点伤怀,走向新建不久的公交站台,抿唇仔细看着路线。
朝市中心开的公交车经过一段修的坑坑洼洼的路,摇晃的让人头皮发麻,蒋煜盯着手机里向东发的定位,顺带附赠一句话——滚过来。
蒋煜心虚的揉了揉自己短短的发碴,左右看看没人注意他,拿起手机照了照自己的模样。
眼眸深邃狭长,五官帅气逼人,没比上学那会儿差劲,反而多了几分成熟,待会儿应该不会显得太狼狈。
对照着向东给的地址,蒋煜下了车看着四周的高楼,顿了一秒,果断给向东打了个电话,铃声响了一声就接了,但对面一时间没说话。
蒋煜清了清嗓子,“东哥,你们在哪呢?”
“找不着地方了?”向东比他想象中的平静,声音听不出喜怒,倒让蒋煜心里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下一瞬,对面呼吸明显顿了一下,声音有点哑,“那你回头看看呢。”
蒋煜握着手机,猝不及防之下还是没忍住露出几分急切。
匆匆回头一看,向东穿着一身深色休闲服,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脸上神色特别复杂,而后突然扭曲了一瞬,大步朝他走过来。
蒋煜透过他,像是看见了过去总是翘课诱哄自己出去打球的校队一霸。
“你他妈的!”向东上来就想抽他一脑袋,又在半空生生顿住了,悻悻地收了回来。
眼睛上下打量着蒋煜,见他还算精神才松了口气,又气不过似的用力推了他一把,“你死哪去了,是不是兄弟,消息都不给一声?”
“老子一开学就准备找你打球,你倒好,爽约就算了,还人间蒸发了!”
他一开口,两人之间隔着的那层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就消失了,蒋煜叹了口气,勾住他的肩膀,低声道,“现在不方便,待会儿细说。”
“怎么着啊,您这是背着我们干卧底去了?怎么神神秘秘的……”向东纳闷的看着他,带着人朝一家私房菜馆走去。
又瞧了瞧他利落的寸头,客观的点评道,“这发型还挺适合你,就是头发长点看着更招人些。”
蒋煜无奈的摇了摇头,“招什么人,我尽招惹是非了……算了,说不清楚,周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