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山县的父老乡亲们,门外就是一群饿狼,一旦进来!一城人的血肉都要填进他们肚皮。
没有人可以置身之外!大伙一起来顶住了城门!”
四面八方的脚步声踏踏踏,从各处巷子里纷纷跑出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即使面色恐慌,但脚步坚定的走向城门。
“媳妇,甭藏了!把孩子带上吧。
走!一家子都走,要死,死一块!”
男人将襁褓里的娃娃绑在自己胸口,牵上他媳妇的手一起走向城门。
他们要都死了,一个奶娃娃还能活吗。
“不过是一个妓子!还敢拒了本公子的赴约。”
被压着的花娘子嗤笑。
“奴一妓子也知家国存亡,舍生取义!
倒是公子饱读诗书,却身在红尘客,贪欢靡靡,枉读了圣贤书!
若公子为泄愤,要将奴打杀!
还请将奴放去城门口,愿以这一身肮脏之躯,守奴家园。”
闻言者拍手叫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子哥仓惶逃走。
花娘子甩甩被压皱的衣袖,第一次昂首阔步的踏出花楼。
“哇呀呀!该死的中原人还敢负隅反抗,哼,有什么用!早死晚死都要死。
放着老子心情好的时候给他们个痛快,眼下吗,老子非得踏尸鞭尸!”
左贤王冲的最快,反而给右贤王的兵马挡抢,在火罐反击中被烧死被射死的属他兵马最多。
疲惫!害怕!绝望!
这就是凉山县人的心照,紧绷的太久都会累的,更何况凉山县的老百姓,真的没什么饱饭吃。
就算是县兵们也是拿不足兵饷的,他们的体力不足以支撑,这大半天下来,匈奴人越来越多汇聚在城门口的冲击力。
“我要支撑不住了!”
“汉子,我不能脏了身子,先走一步。”
那是女人家对自己男人,说得最后一句话,眼底不舍,但又决绝。
很多妇孺都意识到,一旦城破,她们会面临怎样的惨景,所以自发默契的走到一起走向一个黑暗的地方。
男人们双眼通红,也有的紧拽着自己婆娘,自己姊妹,自己闺女不松手。
“哥哥,放开吧,下辈子咱们再做兄妹。”
轰隆一tຊ声,随着城门的最终倒下,似乎心志也一并死去了。
“啊哈哈哈,给老子狠狠的杀光他们,抢夺中原女人!”
丁守备将一柄刀,塞进凉山县令手里。
“保重,哪怕死!要拉上垫背的下去!”
丁守备决绝的背影离开,他带着兵马下了城墙,继续拼杀。
虽然国君昏庸无道,但他丁喜绝对不是贪生怕死的孬种!
马革裹尸还,大不了百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顾斐回来的这一天,凉山县举城覆灭,其中县令守备英勇赴死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轰动了五湖四海。
他们知道,匈奴人离王城国祚不远了。
顾斐之所以回来,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让他好奇又生出了一些心思的人,嘿嘿嘿,你们不会以为他开窍了。
这个人就是王舒。
其实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是在王舒与殷秀有纠缠的时候。
别人或许不知道王舒背后之人,不晓得他们走这么一手美人计的目的,顾斐却是知道的,亓桉的情报部确实厉害。
包括之后的一系列两人之间的拉扯,在顾斐看来,可以成为他枯燥没有娱乐的时代中一种吃瓜的调味剂。
现在王舒又被王氏送了过来,目的就是想让顾斐成为第二个殷秀。
王舒有些忐忑不安,她被人抬上了大安山上,一处人文景观台。
平时应该有不少登山爱好者攀登,看那壮丽山河的日出。
平台四处已经有一些人了,在补眠等候着那最震撼人心的一刻。
这其中有一个面白冲她温和一笑的男子从躺椅上挺直了腰起来。
“王姑娘,冒昧了。不过顾某人想与王姑娘一同赏看日出,请——”
王舒能肯定,对方眼里没有任何感情方面的意思。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王舒缓和了紧张的心情,静心后一想到对方的姓氏有了猜测。
那一抹橙黄,从天际线上一点点晕染开来,远方的苍穹上黄橙橙的演变成一道,两道,三道的光芒。
无数光芒冲破出来,一瞬间山川苍生皆被其光芒照耀。
人的眼睛从昏暗转瞬到清晰分明的震撼无疑是很有冲击力的。
“啊!”
王舒突然惊呼一声,心潮澎湃,此刻金光笼罩的天地之间,人类何其渺小,叫人心旷神怡。
本该沉醉在大自然美景中的王舒,却被身旁传过来的一句话,吓得掉在了地上。
“安定、裕阳、凉山先后被破,王姑娘可知,你王氏在其中是何角色!”
摔在地上,尾巴骨生疼的王舒懵逼得想什么叫做我王氏是何角色?
这跟我王氏有什么关联?
就看着一只雪白纤长的手掌向她摊开,王舒顺着手掌看去。
顾斐依然是温和的模样,似乎这番惊天之言不是出自他口。
王舒敢把手搭上去吗,不敢!这可是西昭王啊。
她自己扶着椅把站起来,却是不敢再坐下了。
不过王舒要问明白,这西昭王到底是何意。
要知道这三城被覆灭,背后可是匈奴人干的,总不会是她王氏与匈奴人有牵连吧。
突然这个想法,就跟生了根一样,在脑海里疯涨,同时她整个人就像掉入雪山冰河一般,寒冷的颤栗起来。
“王姑娘可是冷了,取件披风过来。”
突然就有个人影不知从哪里出来,来人眼神肃杀,整个人给人很压抑的感觉。
王舒被他盯上,一股生死本能的危机感叫她汗毛直立,向后退去。
亓桉靠近王舒,在可以奋起反杀的距离之内,递过去大氅。
王舒知道这件披风是非接不可,她头皮发麻的伸手,赶紧给拉拽过来。
直到亓桉退去,王舒终于换气,后背都是冷汗。
她偷偷看了一眼对方的背影,想起方才亓桉的模样,眉眼间竟觉着有一股熟悉感。
“王姑娘可是看上了亓桉,要不要我保个媒。”
话落,有一股寒气袭身,王舒可以肯定那个叫亓桉的绝对隐匿在附近,随时都能出手取了她人头。
“西昭王说笑了,王舒绝没有那心思”。
“倒是王舒不解西昭王方才所说之意!
一时吓住了,西昭王的意思,莫非是觉着我王氏与匈奴人有……有勾结!”
王舒直抒胸臆,与其委婉曲折,还不如直接妥当。
“杨玄,你可知晓此人。”
顾斐见王舒点头继续道。
“既然王姑娘认识,必然也晓得他出塞草原,与东胡部落的覆灭有关。”
“王舒确实听家父说起,曾赞叹杨玄年纪轻轻,便能谈笑间樯橹飞灰湮灭之才,但这跟我王氏有何缘由!”
“王姑娘是只知外表,不明内里,东胡覆灭的因由,是杨氏需要毁尸灭迹!”
王舒一颗心提了起来,她也是授其父王脩亲自教导过的,自然聪慧。
“杨氏与东胡有勾连!
可西昭王还未解疑,与我王氏又有何干系。”
“都说世家堆金积玉,可家财再多,都抵不住家中硕鼠蛀虫搬空,岂不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早已故去的杨修便是深谙其中道理,与东胡秘密首尾,用中原之资获得草原玉石金翡,从中获利继续杨氏的百年奢华靡靡。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养大这匹草原狼胃口的同时,又私用官制的兵器去武装东胡,当时东胡犯边,几乎打通了兴安岭道。
要不是张家满门忠烈,那一场兴安之战中张家一门七将士全部役难!
辽北军舍了三十万才将东胡打退岭外,之后,先帝自然要给一门忠烈,以及三十万辽北军一个交代。
却是发现战场上一批东胡遗落下来的兵器,出自他中原官制。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知晓内幕的杨修可是骇然的睡不着觉。
他怕啊!
也就是那时,借着杨玄随师游学出塞的名义,随后竟传出东胡覆灭的消息。
将两者互相舆论佐证,世人都以为杨氏出了一个麒麟儿。
迷迷糊糊作态,叫天下人以为东胡覆灭有着杨氏之功劳!”
王舒骇然,她不敢听下去了,可西昭王又怎会停下。
“此事先帝亦知晓,但杨修的这番阳谋倒叫他失去了除掉杨氏的先手。
一直到先帝逝去,当今上位后,杨氏都安然无虞,也沉寂了一段时间。
也是在旱灾起始之后,杨修才继续干起了这买卖勾当。
至于我为何问你,你当王氏繁华依旧,却不知人人贪饷奢靡,这花出去的流水挡也挡不住。
虽不知,王禅是如何发现杨修的生财之道,但这一次王氏搭上杨修亦参与了进去。”
两家百年氏族共同像蛀虫一般,一点点搬空中原之资。
再到一发不可收拾,大胆到将兵器送去草原,一点点的间接壮大了这头草原恶狼。
大月氏!
这个王氏的主要雇主,更是凭着王氏给的,或者说支助的兵器粮草打服了鲜卑乌桓等草原部落。
如今以大月氏为王族的草原联盟军终于有一日倒转乾坤,攻破了安定边城!
无数的生灵涂炭,累累血债背后,是王氏不可磨灭的罪行。
直到今日!你王氏还未断了与大月氏的来往,你道是司马隗司马氏为何会败!”
王舒已经快喘不过气来,她抓紧了脖颈上的衣领,不自觉的说出为何。
“可叹司马隗老将军一句无愧于君民!
却不知他所要守护的百姓中有国贼,老早将官制的兵器甲胄粮草送出!
后果就是司马军后继无力啊,刀枪剑戟断了,甲胄破了,粮食没了!
他们再要武器甲胄粮食没了,全没了!
后方军械库中空空如也,除了装样子的空厢子,再没有什么了!
他们直到最后一刻战死,都是挺着血肉之躯!血肉之拳!饿着肚皮!去撕咬匈奴人的血肉,惨烈啊——
王氏可有罪!王氏可能赎罪!”
王舒在顾斐的最后两声质问中,站不住脚摔到在地。
而此刻看日出的众人,已经没有心思享受这一幕美景。
只觉着胸腔里一股汹汹燃烧的怒火升腾而起,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动作谈话已被人关注上了。
“我……”
王舒想说什么,可睁开嘴巴,哽咽着发不出完整的话来。
“王姑娘,杨玄如今亦在我大庆之中,你有何疑问,尽可去查!”
说完,顾斐起身,舒展下身子。
众目睽睽之下,在这些人猜到顾斐身份后,在一声声西昭王的呼喊中离开,无人敢挡,心有钦慕。
顾斐并不是要欺负一个弱女子,相反他很看重王舒。
所以要打破王氏在这个姑娘心里最美好的幻想,镜花水月破灭后是一场浴火重生。
“啊丘——”
杨玄打了个喷嚏。
“公子不会染上风寒了吧,tຊ要不我去趟医院,给公子挂个号!”
“不必——”
杨玄与小童他们来到大庆已有些时日,按理说大庆没有了奴隶制度,小童就是自由身了。
可是他自小就在杨玄身边,杨玄母子对他挺好的,舍不得离开。
所以换个大庆的法子,杨玄写了份劳工合同一式三份,留存在人力资源司一份。
干脆聘用了小童,给工钱包食宿。
杨玄现在是什么身份,大庆外交部长。
好了,外交部终于迎来了上峰。
内务部也能把兼职外交的活给撇出去,荀蔺为此还高兴的跟杨玄喝上了一场,亲亲热热。
杨玄还记得与顾斐的碰面,君臣一眼万年,岁岁如此,永不相负。
心情激荡,好像顾斐的任何一处,无论是外表还是理念,都是照着他心有所属而生的。
“主公——”
这不,心之所念他就登门了。
“章华啊——”
顾斐自来熟的与杨玄对坐,又拿过矮几上的茶盏,咕咚喝上几口。
杨玄无奈抹额。
“那是我喝过的茶!”
“无碍无碍,方才我说得太多口干的狠!”
顾斐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心虚,然后笑容温和,如四月天。
“章华啊,就是可能最近啊,你不妨多宅在家里,说不定会有某个故人来访,嗯………”
杨玄懂了。
按照他这些日子,与往后要一起从事的同僚们交流后的体会,不免明白几分顾斐时不时会给人挖坑的举动。
看来他的新主公,是给他挖好了坑,就等他填埋平呢。
杨玄很闲吗,不,他非常忙碌,刚一上任就要接手各家使者到访大庆的外交事宜。
但心有知己相托,他只能将办公地点安排在了家中。
一个好的智者,他不会埋怨主公给的事多,而是会迎难而上的去解决。
嗯,怎么会是个姑娘家,还是个似乎丢了魂的姑娘家。
要是放在以前,男女有别,规矩大过天的世家中,他们根本不可能像这般面对面而坐。
算起来王杨氏之间也有姻缘,就是已经死去的十四公子母家。
说来王舒一直生长于司隶,两人之间却从未见过面。
“我换你一声玄哥儿可好。”
“舒姐姐请便。”
王舒所有话堵在心口,她按捺调整了心绪,第二天就过来了,她等不了。
因为曾经一直以来要以王氏荣光的教条刻骨铭心。
每一个世家出身都要为宗族,用自己去换得最大利益。
女子就是联姻,与氏族,与王族。
可顾斐突然揭露了王氏风光之下的肮脏丑陋,更甚至通敌卖国啊!
这等会被钉在民族罪人,耻辱柱上万万年的恶行!
真的一下子就击垮了王舒对于王氏的滤镜。
她甚至觉着,曾经她吃的每一粒米每一口肉食,每一件锦绣华袍都留着死去的司马将军,以及边关老百姓们的鲜血。
“我如今不是世家中人,舒姐姐不用对我有太大的负担,就当一时倾吐的树洞,过后离散,两不相干。”
或许是杨玄的表情口舌,很让人能松弛下来,王舒放松多了。
“当初东胡的覆灭与玄哥儿有关吗?”
“当时我不过八九岁,有这能耐便是妖童了,障眼法罢了。”
杨玄说得轻松,可当初被利用,逼着到东胡后所受的磋磨,可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的。
“我明白了——”
王舒已经不用问了,杨玄的自揭其短已经说明了一切。
杨修与东胡,王氏与大月氏,哈哈哈何其讽刺!何其叫人作呕!
“唉,主公这一剂药下得太猛了,也不知晓王舒能不能扛过来。”
看着面色青白,颤抖身子的王舒离开,杨玄感叹一句。
不过主公啊,还真是会给我找活干。
“小童,你随我走一趟新闻司。”
新闻司顾名思义,主旨就是要及时将天下消息、通讯、评论配以确实的调查报告一并将其通过报纸印刷发行广而告之。
从政治方面看就是把握天下喉舌,开启民智的同时也可以舆论左右。
一股王氏通敌叛国的消息,第二天就从报纸上刊登起来,只要是大庆之地,所有老百姓都知道了。
再对比一下,被匈奴人虐杀百姓死相惨状的绘图,一股汹涌的民愤被激怒了。
嘭!砸东西的声响……
“啊啊啊,气死我了!王氏这个国贼!”
“王氏怎么敢的!
哪怕他们送粮送武器迎接匈奴人进关,可非我族类,怎会行善待!
就不怕是一场农夫与蛇的故事,到头来也落得个被满门屠戮的凄惨下场!”
“不行!不将王氏这等国贼满门尽斩,五马分尸!
诸如死刑之法加诸于身,怎能血祭安抚那些被匈奴残害的同袍!”
“王氏必须以血祭国!祭民!”
然后王氏的使者就被懵逼的冲击了。
他们所住的宾馆外围满了人,群情激奋的大吼,要将王氏中人刨心挖肚,血祭铁骑下死去的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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