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入翼州以来,赵偏将已经嘱咐过了,千万要小心谨慎,说不准的话,还会碰上戎夷的小队游骑兵,他们这一队还没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新兵,遇上的话还不得被虐菜一样没有还手之力。
他们这一伍除了陈修自己是个废物外,其他四人本事都很强,因为自从熟了之后,他们四人每每得空之后,都会找机会切磋一番,比拳脚,比射箭,比刀法……反正他们是越打越惺惺相惜。
陈修这个门外汉是看不懂的,这又不像是看剧里边的武林高手飞来飞去,花里胡哨。在他看来,就是拳拳到肉,一招一式都能够激起人的血性来,就连其余观战的人也是看的嗷嗷大叫,热血沸腾。
吃过晚饭,没事儿的人都围着篝火说说笑笑,谈天说地,到时候入军中可就没这么悠闲自在了,成天的训练,拼杀,‘古来征战几人回?’是血淋淋的事实,若是不努力训练,等到上了战场,谁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再见到。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陈修几人站起来,朝外围走去。
北府中军大营,一簇簇篝火像天上的星子,星星点点,连绵不绝。
正中的将军营帐中,一个精神镌硕的老者正在看着挂在正中的巨大地图,老者须发有些花白,穿着铠甲的身躯站得笔挺。
“报!大将军,今日参军名册已送到。”一个亲兵进帐来,手中捧着一卷名册。
老者回过头来,刚毅的脸上目光炯炯,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正是谢老,当初在琼河边可没少骂陈修。
谢同接过名册,大体翻了翻,问道:“怎么,那小子还没到么?”
那亲兵回禀道:“前几日收到信,说是到了翼州,估计也就近几日能到了。”
谢同将名册丢回书案上,“这个王谦之,办事一点都不利索,拖拖拉拉好几个月了,现在才把人送过来。”抱怨了一通,方才对那亲兵挥挥手,“先下去吧,到时人到了记得报我。”
“是!”亲兵领命而去。
“妈的!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听说到冬天的时候,那雪能够埋过人的腿肚子。”秦安骂咧咧的说道。
陈修拢了拢衣领袖口,想把它捂得紧实一点,毕竟这呜呜的冷风一灌,那是真的冷。
“秦哥,你可别说了,越说可就越冷。”丁四抱怨道。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庚七突然道。
“哪有什么声音,小七你可别吓唬我。”丁四拍了庚七一巴掌。
庚七一脸无辜,认真的道:“我是说真的。”
众人停下,仔细侧耳倾听。
陈修除了呜呜的风声,什么都没听到,正疑惑着,却听刘壮也道:“好像是有谁在哭的声音。”
陈修心中不由一紧,谁会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哭?
“我去看看!应该就在不远处。”秦安拍板说道。
“我们一起去,万一有什么也好有个照应。”陈修想了想,也打算去看个究竟。
剩下的人都忙不迭点头表示赞同陈修的话。
秦安四下一看,也只得答应了。
第23章
寻着声音,几人走了几百步,发现枯草堆中窝着的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发现他们,惊恐的往里缩了缩身子,脏兮兮的脸上还挂着泪珠。
“小妹妹,别怕,我们不是坏人。”陈修伸出手去,脸上做出一副温柔和煦的笑容。
小女孩一动也不动,眼见着又要哭。
丁四走上前笑嘻嘻地道:“让我来,看我的。”说完,他从衣袖中掏出一块面饼来,“小姑娘,哥哥这里有好吃的哦,你出来我拿给你吃。”
小女孩吞了吞口水,被吃食吸引,终于动了,她爬出来,一把抢过面饼,大口大口吃起来,许是许久没有吃东西,她狼吞虎咽的差点被噎住,好在刘壮与庚七给他顺气的顺气,喂水的喂水,一番折腾下才将那小半块面饼吞下去。
此时陈修才有空打量起小女孩,她很瘦小,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样子,这么冷的天,就穿了一层薄薄的单衣,而且衣衫褴褛,不知道是被撕破还是被树枝划破的,脸上手上到处都是淤青的痕迹。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可以告诉哥哥吗?”丁四一副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样子,笑眯眯的问。
也许是刚吃了丁四面饼的缘故,小女孩的防备心下去了大半,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求求你们!救救我阿爹阿娘!他们被骑马的坏人捉走了。”
秦安面色一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再说,顺便将小姑娘安顿好。”说完就背起小女孩往宿营地走。
赵洪背着手在帐篷中来回走动,帐篷本来就不大,里面站着几个大男人,赵洪这一走动,直接晃得人眼晕。
“这么说来,有一队胡虏离我们并不远。”走了半天,赵洪才来了这么一句。
在几人的询问下,小女孩终于将她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她们那里叫大青村,前几天夜里,村里突然就闯进来一群骑着马的胡人,一进村子见人就杀,他阿娘见事不妙,只得将她抱起藏在后院枯井中,嘱咐她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她一直待在井中,直到第二日傍晚才敢出来,可是她爹娘都不见了,村子里到处都是尸体,她不敢留下来,就一直跑,饿了就吃草根,困了就躲枯草堆中,一直到碰见了陈修他们。
“那现在怎么办?”秦安问道。
“如今也不知道那队胡虏有多少人,若是碰上了,我们只怕是会吃大亏。”
“不如派人去跟驻军求助。”
“嘁!拉倒吧,不说能不能求来驻军,若真能求来,那不也得十天半月才能过来,到时黄花菜都凉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
几个人都议论纷纷,却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陈修沉吟思考了半响,这才问道:“不知赵偏将可有地图一观?”
众人齐齐盯着陈修,陈修不明所以的摸摸鼻子,疑惑的道:“看我做什么?”
丁四贼兮兮的搓搓手,“陈哥有办法?”
陈修摇摇头,“没有。”看到大家闻言失望的眼神,又道:“不过嘛,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果能有地图了解地形的话,我们大体上也就了解敌方一半了。”
陈修却不知道,这地图本就是稀缺之物,一般就只有将军以上的将领才会有,都当命根子宝贝着呢。
赵洪点头,“地图没有,不过我对这附近倒是很熟悉,应该可以画下来。”
众人闻言大喜,忙不迭的铺纸的铺纸,研墨的研墨,恭请赵将军挥毫泼墨。
赵洪跪坐下来,凝神运气,力透纸背,不久之后,一幅瑰宝大作诞生,其余四人,没人小心翼翼的捏住一角,抬给陈修观看。
陈修掩面扶额,满头的黑线,这纸上圆圈,曲线什么鬼,还有东一坨黑团,西一点墨点又是啥?
陈修看向赵洪,可怜的汉子,原本黑黝黝的脸居然变成了黑红的颜色,他挠挠后脑勺,尴尬的道:“看不懂的话我可以解释出来听的。”
陈修一时无语,你这简笔画地图就算解释了我也不懂啊!人家幼儿园都比你这个画的还好吧。
陈修摇摇头,闭目沉思,就在他们都以为陈修睡着了,打算叫醒他的时候,他却睁开了眼睛。
丁四悻悻然收回手,嘿嘿笑道:“可想到什么法子了?”
陈修点头道,“我们就地取材,外面的沙子去取些回来,弄个沙盘比这地图好的多。”
于是大家都忙活起来,陈修则在赵洪的描述下,以宿营地为中心,呈弧状往大青村方向延伸,哪里有山,哪里有水,哪里有树林,哪里是平地,按赵洪所说一一用沙子堆磊出来,虽说比例根本不标准,可大体上总算有了直观的认识。
而有的地方连赵洪都不清楚的,便派人前往查看,直到第二日午后,才算是稍微成型了。
赵洪他们一脸激动,从来没有把地形地利看得这么清楚过。秦安和刘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吃惊来。
赵洪拍着陈修的肩膀,哈哈大笑:“你们读书人脑子就是够用,这办法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众人齐翻白眼,若是让你给想到了,你还用在这里带新兵蛋子么?
“地图是有了,可是怎么知道那些胡虏在哪里?就算知道他们在哪里,我们这里一百多号人可是连武器都不会用的啊!能跟他们拼吗?”刘壮一句话点出了他们现在的窘境。
大家都开始沉默,刘壮的话很对,胡虏本就善骑射,这一队胡人既然敢深入北境,那必定是骑射功夫不凡之辈,对上的话,只怕也没有胜算的。
“只要知道他们在哪里,我们有心算无心,总也能想到对付的办法吧?”秦安打破沉寂说道。
一直盯着地图看,没说话的陈修此时开口了,“我大约能算到他们在哪里,如要对战,也不是全无胜算的。”
众人满怀期待的看着他,指望他说下去。
陈修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拾起来一根小树枝,颇有他当年当老师的风范,“其一,这队胡虏人数不会很多,毕竟他们这算是机动作战,人数太多就达不到机动的目的。”
“其二,这队人马远程作战,必不会携带太多得物资,所以他们重要的物资来源就是抢掠。”
“其三,他们人少,就不可能去抢掠大的城镇,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村寨之类的,因为村寨人数相对较少,且没有任何武装保护,最多也就是村民自发组成的队伍,毫无战斗力的,这点从他们抢掠大青村就可以看出。”
“所以,以大青村为中心,我们可以看到东边的青石镇,西南的陇桥郡他们是不可能去的,除开山地,树林这些地理因素,他们骑马,不可能爬山,越林,因此,这里——三朵寨,很可能就是他们的目标之一。”陈修树枝点在了离他们百里开外的三朵寨。
其余人都是一脸佩服的看着陈修,真是没想到,陈修就看地图就能够分析出这么多东西。
丁四早佩服的五体投地,“敢问大人,计将安出?”
陈修瞥他一眼,一脚踢过去,“你小子,戏文看多了吧?”
丁四扭身一躲,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太激动了么,不过我们真的可以打这一场吗?”
陈修摇头,“硬拼是绝对拼不过的,人家弓马娴熟,我们这群人拿什么跟他们打?遇上了只怕就是送一群羊给他们加菜呢。”
丁四闻言脸色都垮下来了,“那怎么办?逃跑吗?”
赵洪手一拍案几,怒瞪着丁四,喝道:“我们大晏士兵,绝没有逃跑的,拼不过也得拼,否则遭难的可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丁四吐了吐舌头,“玩笑,玩笑而已,呵呵呵~”
陈修朝赵洪拱手道:“赵偏将莫急,虽说不能硬拼,但没说不可以智取啊!”
秦安一拳垒向陈修肩膀,“你小子,说话不要大喘气啊。快说说,不要卖关子。”
陈修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此时应该有羽扇。高人都是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这下子,众人彻底忍不住了,扯脸的扯脸,扭胳膊的扭胳膊,就连赵洪都过去重重拍了他两巴掌。
作者有话说:
打滚卖萌求评,求收藏!谢谢替我捉虫的小阔爱,感谢!
等陈修好不容易从众魔掌中逃脱出来,哪里还有半点高人的样子?就连发型都被弄乱了。
我勒个去,说好了头可断,发型不可乱的啊,这一群没人性的家伙,陈修做出投降状,“好了,好了,我们说正事呢。”
大家这才安静下来,围着地图席地而坐,认真听陈修说话。
陈修理了理思绪,“胡人骑兵主要在马,如果马没了,你们还会怕他们吗?就算他身强体壮,我们两个或者三个人打不过他一个人吗?”
“我计算过了,他们的马速,还有吃饭休息时间,后日傍晚应该会到这里——”陈修指着一片宽阔的平地说道:“到时只要诱敌深入,把他们引到栖凤谷附近,我看过了,这个地方前宽后窄,两边都是树林,适合埋伏,我们提前在这个必经之路上挖好陷马坑,壕沟之类,必叫他损失惨重。等它们兵荒马乱之际,便叫人虚张声势,只需要赶他们进西南边这峡谷来个瓮中捉鳖,那么大局就已定了。”
秦安低头看着陈修所指之地,心中盘算良久,抚掌大笑道:“好个瓮中捉鳖,陈明远啊陈明远,果然好计。”Уу
“话不能这么说,计策虽然在这里了,但是具体实施的话,只怕是要困难很多。”陈修不那么乐观,皱眉道:“比如说像诱敌深入的话,派哪些人去做诱饵?有没有失败的可能?又比如陷马坑具体挖在哪里能发挥出最大作用?又怎么个虚张声势才能将他们赶入瓮中?”
赵洪点头,赞同的说道:“不错,这些都要考虑到,具体我会安排下去,你大可放心。”
“事不宜迟,这次总叫胡虏有来无回,替我惨死的大晏子民报仇雪恨!”秦安握起了拳头,愤愤不平地一拳锤在了自己胸口。
众人附和,都站起身准备听命行事,陈修此时方觉得疲累,昨晚一晚没睡,一直弄地图到现在,真是困得不行了,他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不行了,我得去睡一会,你们忙你们的吧。”
知道他累了,大家都没勉强他,随他去了,其余人也都领命都各行其事。
陈修这一觉睡得并不沉,迷迷糊糊中仿佛回到了前世最后那一刻,一辆车直直向他冲过来,他心中想着快躲开,却浑身僵硬完全没法躲开,突然画面一转,那车变成了骑着马的胡人,越来越近,最后一刀砍下,吓得闭上了眼睛,睁开后就看到林文轩浑身是血倒在血泊里,他吓得一激灵,一挣扎便醒来了。
陈修看了看四周,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依旧在自己的小帐篷里,一颗心徒自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回忆了一番梦境,不禁苦笑一声,怎么会梦到林文轩呢?他现在好吗?会不会想起自己呢?
此时的林文轩正坐在篝火旁边,抬头看着夜空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围都是商队的人,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闭目养神,还有人就着火堆烤着干粮吃。
甲一翻出一件大氅,走过去披在林文轩肩上,“公子,天寒。”
林文轩轻轻一笑,顺手拢了拢,“今日没有消息吗?”
“回公子,还没有。公子且放心,庚七是个稳重的,丁四虽然跳脱些,但做事绝不含糊。”甲一劝慰道。
林文轩点头,“嗯”了一声,“累了一天了,你们几个自去休息吧。”
甲一还有些担心,却见林文轩回过头去,望着天上明月,他心中叹息一声,默默走开。
林文轩又岂会不知丁四,庚七的能力,只是这心中始终挂念不安,君可会受寒?饮食可会习惯?会不会受伤?只要想想便会心乱如麻。‘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君可知我心?
傍晚最后的余晖缓缓落下,明亮的天空逐渐暗淡下来。
陈修趴伏在树林中,身周用枯草做了些伪装,至少从外面看不到里面有人的样子,他有些紧张,为缓解这点,他嘴里嚼了一根草,有点苦又带点些微的甜。
“来了!”旁边的秦安轻声提醒道,说完将手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呼哨,以便通知其他的人。
陈修闻言心中一紧,吐出嘴里的草茎,仔细聆听,却什么都没听到,正疑惑间,只听秦安说道:“将耳朵贴在地面上听。”
陈修照做,果然感觉到地面传来的震动,陈修有些担心起来,丁四他们能跑的过马吗?万一……
没有万一,没过多久,就已经见到四五个人影闯入视线内,他们都是身材瘦小,身着女装,脸上头上打扮的花里胡哨的,正是派去诱敌深入的丁四几人。
陈修松了口气,太好了,他们没事,到这一步算是成功了大半了吧。
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他们的设伏地点,丁四几人互相对望一眼,点点头便默契的分散开来,分别朝路两边的树林奔去。
陈修定睛看去,约摸有四五十骑,来势汹汹,他捏紧了拳头,心里默默数着:二十米,十米,五米……
当先的十来骑率先踏进了陷马坑阵,伴着’咴咴‘的马叫哀鸣,就是一阵人仰马翻,后面见势不妙,便要勒马,可是好些都来不及,眼看就损失了十几二十匹战马。
赵洪敲响了一面锣,一声大喝:“放箭!”树林两边长箭齐飞,虽然看起来阵势吓人,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些箭根本没什么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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