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也弯弓搭箭,姿势做得甚足,然而箭飞出去四、五米远就直直往下掉,白白浪费表情。
那些胡人却并不知道这些,从进入大晏境内以来,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阵仗,遇见的那些都是逃跑的份,从来只有他们砍瓜切菜杀人的,今日却被人包围了。
“遇袭!快撤!”骑在马上的一个头领用胡刀击飞一支射向自己面门的箭,一边掉转马头,一边大吼道。
树林中人影憧憧,喊声大作,听得人心惶惶,也不知究竟埋伏了多少人马,自己这方已经损失了近一半的战马,若不退只怕会全部交代在这里。
剩下的人也都纷纷调转马头,往原路疾驰而退。
赵洪冷哼,锣声一变,不像刚刚的急促,变成了一长两短的声音。
原本以为就要逃出生天的胡人还没来得及欢欣鼓舞,突然就从地下升起条绊马索,接着就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就连头领都被摔下马来。
那胡人头领爬起来,吐了一口嘴里的沙子,心中不由骂娘:“妈蛋!来了一次居然还来一次?要不要这么缺德。’
“头领,快逃吧,后面追上来了!”后面喊杀声越来越近,众人都心惊胆战。
胡人头领四下一望,心中一凛,战马基本伤残殆尽,后有追兵,前方,不对,不能往前去,前面虽说静谧无声,但是借着昏暗的天光看过去,前方不远处的沙尘无风自扬,定是也有伏兵。
心中微一盘算,大手一挥,“我们往西南突围。”说完率先往西南方而去。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陈修终于放下心来,如今只剩下请君入瓮了,秦安走过来在他胸口锤了一拳,“好小子!真有你的,没有一人伤亡就能打败一队胡虏,你可立大功了啊!”
陈修被他锤的一个趔趄,这个莽汉,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呢。他瞪了秦安一眼,“还有最后一步呢,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吧!”
秦安嘿嘿笑道:“这个大可以放心了,只要困住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有了这份功劳,到时入得军中,那也是一大功绩,只怕是我们大晏战神谢将军都能另眼相看呢!到时候,哪个将军不争抢着要人?”
陈修皱着眉头道:“这份功劳你们自己分就行了,别把我扯上。”说完抬步就走。
秦安一愣,他没听错吧?居然有人把功劳往外推的,看陈修走远,忙追赶上去,“喂!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不要这份功劳?”
陈修白他一眼,他傻了才上赶着挣功劳啊?他的目的是安安稳稳找个不用劳心劳力,安全又自在,最好不用上阵杀敌的地方呆,不过现在的确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到底军队里有哪个地方合适自己的了。
当然现在当务之急就是除了解决这些胡虏外,怎么说服他们别把自己牵扯进去才是,陈修摸摸下巴,“嗯,难度不小啊。”
“不行!绝对不行!”赵洪站起身果断拒绝道,“此役你当首功,我会如实上报。”
陈修有点头疼,这怎么就说不通呢?“你上报可以,就是别提我的名字就行,你就说办法是大伙儿一起想出来的,至于后面的事我更加没有出什么力,总之一句话别提我。”
“为什么啊?别人想要揽功还不可能呢,你怎么就不要呢?”秦安搞不懂陈修的想法,真想直接问他是不是傻啊?之前还以为他开玩笑呢,现在灭了一队胡虏,还俘虏了头领,这样的功劳说不要还真的不要呢?“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我就想着安安稳稳把这兵役服完好回家去,不想引人注意啊。”陈修扶额,“所以你们就放过我可好?”
赵洪看了秦安一眼,见秦安趁人不注意时微一点头,略一犹疑道:“行吧,就依你这一次,先说好,你自己不要这军功的,可不是我贪功冒领啊。”
陈修闻言大喜,双手合十,讨好道:“自然,自然,赵将军够义气。”此次过后,赵洪这个偏将的位置只怕是要往上升一升了。
赵洪苦笑不得拍了他一巴掌,“你这人,说你什么才好,不过以后到了军中,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我必定义不容辞。”
说服了赵洪,陈修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便谢过后告辞离去,众人也都纷纷告辞。
秦安紧随着陈修出来,将他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问道:“陈明远,刚才你所说的就是你不要军功的真正原因?”
陈修莫名其妙,“对啊!他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啊。”
秦安皱眉道:“你要安稳不上战场也行,以你的能耐,在军中混个文职那是手到擒来的事,比如做个主簿,长史什么的,只要出谋划策就可以了,何需你如此?”
陈修叹口气,摇头道:“秦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有我的原则,我承受不起太多,是,主簿,长史之类的幕僚只需要出谋划策想想怎么打仗的办法就行,可我怕,从我口中说出来的话会有多少士兵因为我的一句话死去,这是真实的战场,不是游戏,是真的会死人的。”
想想现代商场,上位者一个决策是否失误,就关乎下面人的命运,而这里,一句话的对错就关乎下面士兵的生死。
“你——”秦安默然良久,“可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将军百战死,固有死得其所。”
“不,在我看来,人命不分贵贱,之前我虽然献策打败了胡虏,可我也在怕,怕我会计算错误,怕哪一步会有失误,怕我们有人会受伤,会死亡,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家庭,你或许以为死一两个人无所谓,可死的人背后亲人的伤痛呢?谁又想过。”
秦安叹息,终是不再相劝,“没有谁对谁错,错的只是这场无可避免的战争。”
陈修没在说话,战争真的无可避免么,未必吧?胡虏为何进犯,不就是自己遭灾,不来抢的话自己就会饿死,左右都是死,倒不如拼一把,若是人人有衣穿有饭吃,谁还愿意打仗。当然,也有个别好战分子,但毕竟是少数。
“明日就到军中了,明远,你可想好了去哪里?”秦安问道,虽说进去后是由上面的人分配入各军,但是在银钱面前,总有例外的时候,而且看陈修的样子可不像是缺钱的主。
陈修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样子,摆摆手,慢悠悠地回去了。
回去后,陈修找了丁四,庚七两人商议,他们虽是林文轩派来保护他的人,但是陈修还是想跟他们说清楚,若是他们想要挣军功,总也不能挡了他们的前程。
两人却毫不犹豫地发誓陈修去哪里自己也跟去哪里,除开公子交给他们的任务不谈,陈修的为人处世,深谋远见早就折服了他们,他们两个也是真心实意的佩服陈修。
见他们态度坚决,陈修无法,只得随他们,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两人。
丁四和庚七闻言互看一眼,都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怀疑,庚七怕是听错了,疑惑道:“郎君说的这个打算是真的?”
陈修肯定的点头,笑道:“你们没听错,所以我才问你们,是否真要跟着我。”
丁四比了个大拇指,哈哈笑道:“陈哥不愧是陈哥,一切交给我去办,只要银钱打点到了,就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次日一早,丁四就开始行动了,早早就打听消息并且上下打点一番,不得不说丁四的办事能力是很强的,赵洪的事务还没交接完毕,丁四已经回来了,跟他比了一个一切都已就绪的手势。
陈修回以一笑,微一点头,这下他就放心了。
谢同今日很是高兴,真是没有想到,刚刚招募的一队新兵,居然打败了一队胡人骑兵,而且还俘虏了包括头领在内的十多个胡人。
看完了战报,谢同一脸喜色的跟属下道:“不错不错,有勇有谋,我定要上报朝廷,好好为他们表功。”
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越看心中越是犹疑,问道:“这就是陈修所在的那队人马?”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谢同奇怪道:“为何上面请功的人没有陈修的名字?此役不可能没有陈修的参与,难道有人故意贪功?”
正自疑惑间,有亲兵来报,送上一封密信,谢同一看封条,心中有数,忙将信拆开一目十行的看过去。
信中明明白白的把栖凤谷一役中,如何出谋划策,如何安排人手,以及战斗的过程都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的写下来了。
谢同捋捋胡子,他就说嘛,原来真是陈修在背后谋划,他并没有看错人,当初死皮赖脸的将这人要来北府,果然是正确的决定,只是他为何要将自己的功劳抹去,有了这功劳,他这个大将军提拔他也是名正言顺的,可现在他这是什么意思?谢同是真搞不明白了。
谢同转悠了几圈,问属下:“今日入营的新兵可是分配好了。”
一人站出来拱手道:“回大将军,已经分配完毕。”
“去查一查陈修陈明远是分到了哪个营,哪个将军手下。”谢同大掌一挥,命令道。
那人领命而去,不多时,带回一本册子交给谢同复命。
谢同打开册子查找,终于在最后几行找到了:陈修,陈明远,火头营……
谢同气的吹胡子瞪眼,一拍桌案,“陈明远,好你个陈明远,我费尽心力将你大老远弄到这里来,是为了让你来当个火头兵的吗?难道军营里做饭的人还少你一个啊?真是岂有此理,这是谁办的差事?”
几个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有苦说不出,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下面有哪些弯弯绕绕,大家心里都清楚,总归是渐渐形成的规矩,只是都不说破罢了。
刚刚奉命拿册子回来的人大着胆子道:“大将军息怒,我已经查问过了,是陈修自己选择去的火头营,并非有人故意刁难。”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气人,若是人人都跟陈修一样的做法,那这仗也就不用打了,直接用烧火棍能捅死敌人吗?
谢同发了一通脾气,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直到有人来报,秦护卫正在帐外等候。
谢同环顾众人,这才挥手让他们统统退下,众人如蒙大赦,不约而同的呼了口气,今日这关是过了啊。
等谢同坐定之后,帐帘一掀,一个高大满脸络腮胡的汉子走了进来,不是秦安是谁?
秦安站定朝谢同行了个礼,“亲军护卫秦安前来复命,一路护送陈郎君已平安抵达。”
听到陈修的名字,谢同胸中火气又有冒头的趋势,努力压下心中怒火,点点头问道:“你可知道他去了火头营的事?”
秦安微一愣,笑道:“这倒有可能是他自己的决定。”
说着就将陈修跟他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他是个有能力的人,只是想法偏奇,看他弄出来的地图就可以说是大功一件了。”
谢同到底还是深吸口气,当初在琼州之时就已经知道他的性子了,如今还能强求什么。
“你且将那地图制作之法细细说来,他如今去了火头营,你是否还愿意前去护他周全?”谢同问道。
秦安闻言大喜,拱手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第26章
陈修看到秦安和刘壮时,心中也满是惊讶,不明白他们到这里干嘛?当看到他们包袱款款,挤进他们营房时,陈修已是无语至极。
“你们来这里干嘛?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丁四毫不客气的问道。
“怎么可能走错地方?我们可是一伍的人,自然是在一堆的。”秦安放下包裹,大咧咧的笑道。
陈修扯了扯嘴角,“秦哥,你们可看清楚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嗨,知晓,知晓!老哥哥不是舍不得你们吗,一起做个伴怎么了?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啊?”秦安说着往木板榻上一躺,舒服的眯起眼睛,“说实在话,还是明远会选地方,这火头营就是比别的地方舒服。”
看到秦安这样,丁四不服气了,哇哇大叫:“喂喂!你什么意思?跟我抢位置是吧?来来来,出去大战三百回合。”
“怎么?许你来,就不许我来了啊?打就打,还怕你不成。”秦安撸起袖子就要应战。
陈修连忙阻止,“好了好了,秦哥你是认真的?你可想好了?这火头营可是没有前途的,你们跟我可不同,我是混天过日,混完这兵役我可就回去了的,而凭你们的本事,将来做个校尉、将军的都不成问题。”
秦安拉过刘壮,两人勾肩搭背,“放心,我们商量过了,不说校尉、将军的哪个不是用命换来的?呐!是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反正哥俩就跟着明远你了。”
一番话说的刘壮附和得连连点头。
陈修见他们铁了心,怎么都说不通,也只得由得他们去了。
他们四人这下子凑一堆,也是说不出的高兴,嚷嚷闹闹的就要结伴出去外边切磋,陈修也是无奈得紧,不过,有这群汉子打打闹闹,接下来的日子倒也不觉得难熬了。
另一边,林文轩的商队终于到了翼州城,林文轩深深吸了口气,心情也跟着雀跃了起来,终于离他近点了。
戊五与辛八早提前几日就赶到了翼州城,找到牙行租赁下一座大宅子,供林文轩一行人落脚。
“公子,一切都安排打理妥当,公子直接前往即可。”此时戊五接到林文轩恭敬的说道。
林文轩点头,“丁四他们怎么样了?”
“昨日来了消息,说是前两日就已经入营安顿好了。”戊五说完取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林文轩迫不及待的接过信打开,仔细从头到尾浏览一遍,一直提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一行人回到戊五准备下的五进大宅子,不得不说林文轩手下千机阁的人个个能力不俗,几天时间就将这里打理的仅仅有条,找牙婆买来的小厮仆妇也都各司其职,这样一来倒像是回到了琼州林家一般。
林文轩很是满意,待洗去一路风尘,他并未休息,找来甲一递给他两封书信,吩咐道:“这里有一封是张刺史的亲笔信,去安排一下,你前去北府递给谢大将军,请他拔冗一见,就说琼州林家愿意无偿援助军资,具体事宜我已经写在信中,相信他也不能不见我。”
他之前已经调查过了,陈修在琼州之时结识的王老便是王丞相,而那时跟王丞相在一起的就是这谢大将军,只是后来北方烽烟起,谢大将军接到朝廷诏令才不得不提前回京。
只是陈郎这个傻子,只怕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结识的是怎样的大人物吧!而且陈郎来到这里,怕是和这两人也有莫大的关系吧?否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如何能得朝廷征召。
甲一已经领命而去,彻底松懈下来的林文轩揉了揉晴明穴,眼中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北府中军大营
林文轩镇定自若的走在刀枪剑戟之中,就连带路的亲卫都不由得刮目相看,在这军营枪剑阵中,有哪个不被吓得脸色苍白,两股战战?就连久经沙场的汉子都不例外,可是这么一个小哥儿竟然有如此的胆魄,实在令人汗颜。
林文轩心中嗤笑,他一个早就死过一次的人会怕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何况谢大将军要是真想杀他,又何必摆出这种架势来?呵呵!不过吓唬吓唬小孩子的玩意儿而已。
到了谢大将军的营帐,待亲卫进去禀告后,林文轩这才缓步走进去。
桌案后正襟危坐着一个老者,须发花白,不怒自威。
林文轩从容不迫的上前见礼,“在下林文轩,见过谢大将军。”
“你就是林文轩?倒是好胆色。”谢同带着审视的眼光看向林文轩,刚刚他在外面的表现,亲兵早就禀报上来了。
林文轩不卑不亢,“不敢当大将军赞誉。”
谢同示意一旁的亲兵搬来一只木墩点头让林文轩坐下,说起了正事,“听说你要捐赠一批军资?”
林文轩落落大方的拂袖坐下,闻言回道:“正是,我们林家准备了五百石粮食,以及牛羊各一百头犒劳大军。”
谢同敲了敲桌面,“林公子倒是有心了。”
林文轩唇角微勾,“谢大将军应该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何吧?”见谢同不语,接着道:“新近进入军中的陈修陈明远是我的夫君,大将军应该认识吧?
“哼!”提起陈修,谢同就是一阵气不顺,“你送这些东西,是为了让那小子领功升迁?”
林文轩微笑着摇头道:“我知我夫君的性子,他并非是一个追求功名之人,我出这些物资,只是为了让我夫君能够在军中安安稳稳。”
他的言下之意是,只要别给陈修找麻烦就行啦。
谢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你倒是挺了解陈修那小子。”看到林文轩得意的小样儿,一口气憋在心中,“你可知道陈修有济世安民之才,做了林家赘婿可是埋没了他的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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