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
当时领徐牧言去的佣人,也找不到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沈庭章坐进车里,闭目养神,回想起谈完生意后,宋瑾禾的话。
“七爷,我今天可是为你得罪了不少人,来日可别忘了罩我,否则我可能就要被人杀了。”
徐牧言……
车开出去不久,陶然又紧急停下。
“小七爷,有人。”
停车场出口,赫然站着一道黑影。
车前灯照过去,沈庭章呼吸骤然一停,抠紧手心。
“那是……宋三小姐的保镖吧。”
“陶伯认识?”
“不,但他脖子上戴着项圈,想来是三小姐的私人护卫。”
只有宋三小姐有给保镖套项圈的恶趣味。
“既是三小姐的人,陶伯,停一下。”
“小七爷……”只是一个保镖,看着像是被三小姐赶下来的,肯定是哪里得罪三小姐了。
陶然满腹劝阻的话,在看到连把伞都没有的人后,咽回肚里。
宾利开近以后。
陶然降下车窗,瞧对方和儿子差不多大,不自觉软了声调:“雨太大了,孩子,上车吧。”
蔺宵没吭声,黑色眼珠慢慢转向后方。
陶然解释:“这是我们沈家的七爷,七爷向来心善,不会怪你的,快上来吧。”
“多谢,七爷。”
蔺宵两步过去,拉开副驾驶车门。
“坐到后面来。”
陶然心生怪异,瞥了眼后视镜。
七爷估计是为了卖三小姐一个面子。
他匆忙回神,催促:“七爷叫你呢,去后面吧。”
“好。”蔺宵点点头,关了车门走到后排。
犹豫几秒,拉开门把手。
车内开着黯淡的阅读灯,两人就一个在暖意洋洋的车里,一个置身冰天冻地的雨中,对视。
沈庭章先撇开视线,“愣着做什么?上来。”
车门关上。
宾利徐徐启动,开出沈家老宅。
“小伙子,是去宋家么?”
“嗯。”
陶然调转车头,之后车内就陷入了长时间诡异的安静中。
蔺宵浑身湿透仅挨着车边,下巴还在不断往下滴水。
混着淡淡檀香的毛巾递过来。
“擦擦吧,别感冒了。”
蔺宵伸出手,停了一下,接过去。
“手怎么了?”
车里光线不是很亮,依旧能看到接过毛巾的那只手,手背擦破了皮,手腕还有两处淤青。
蔺宵擦擦脸,不在意地回:“打拳,不小心蹭到的。”
“陶伯,药箱呢。”
沈庭章拿来药箱,翻出棉签和碘伏,正要拧开盖子倒上,后视镜里闪过陶然疑惑的眼神,转手推给人,“你自己处理一下。”
“多谢七爷。”
指尖相触。
沈庭章缩了下手,快速收回。
蔺宵却没动,目光落到药箱里一瓶格格不入的药酒上,随即看向他的腿。
沈庭章不自在地往远处挪。
忽然,手腕被人擒住。
一瓶药酒随之塞进手里。
眼眶——刹那酸涩。
沈庭章尽可能地稳住情绪,冷静吩咐:“陶伯,把隔板升上去,我累了。”
“那我开慢点,您好好睡。”
静音隔板徐徐升起,彻底隔绝前后座的下一秒,上方阅读灯就被一道黑影挡住。
混着雨水的吻来势汹汹,用力蹂躏、撕咬。
沈庭章抵着他湿透的胸膛推了推,硬邦邦的,一点都推不动。
“蔺……蔺宵……”
呼吸间传来支离破碎的声音,蔺宵紧紧握住胸口的手,继而举起压向座椅靠背。
身体贴的更近了。
热气扑面,几滴水啪嗒落在脸上,唇上又是重重吮着又是啃咬,早已红肿得不成样子。
“整整63天……哥哥知道,我这63天,是怎么过来的么?”
气声入耳,分不清谁在颤抖。
只听到一句满满的委屈:“什么都不说就走了,沈庭章,你好狠的心。”
“对不起……”
“我不要听这三个字!”
车外暴雨如注,道道水渍蜿蜒流淌。不时闪过的路灯照亮下,湿漉漉的脑袋埋在颈间来回地蹭。
“我好想你。””
临近一点,车才在宋家门前停住。
蔺宵撑伞下去,隔着雨幕扫了眼后方。自从沈家出来以后就一直有车跟着,是徐牧言?还是……
“回去记得擦药。”低音飘至耳畔。
蔺宵转身面向车内,眉眼霎时舒展开,对了个“好“的口型,继而扬声:“多谢七爷相送。”
门从外关上。
车子不做任何停留,开走。
三楼阳台转角,宋瑾禾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晃了晃酒杯,瞥向身旁,“看吧,我就说有人心疼。”
宋希沉却叹了口气,“阿姐既然要卖人情,就好好卖嘛。”
干嘛搞这些虚头巴脑遭人恨的手段呢。
“你懂什么。”宋瑾禾白他一眼:“天天跟着六爷,正事不干,倒修了副菩萨心肠是吧。怎么,改明儿也去出家?”
“哪有,我也干正事的好么。”宋希沉嘟囔两句,扭头撞上那道摄魄凌冽的目光,缩了缩脖子埋下头。
“说啊,今天干什么正事了?”宋瑾禾倒逮着他不放,轻呵:“别告诉我,舞会结束给我鼓个掌就叫正事?”
宋希沉努努嘴,嗫嚅:“……不是还有沈七被下药那事嘛。”
要不是他看见,今晚,沈七和他们宋家的脸都要丢尽了。
宋瑾禾不屑轻嗤,酒送到嘴边,忽又停下,“蔺宵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是去干别的事了么。
“当然是有人特地告诉我的。”
门打开,蔺宵大步进来,一把扯下项圈丢桌上。
“哟!还知道回来啊。怎么不直接跟着走了呢。”宋瑾禾话里不带点刺儿,心里难受,“怎么样?见到心上人了,感觉如何?”
一记眼神射过来。
宋希沉先吓一跳,赶紧扒拉阿姐,结果被无情撇开。
“没出息!”宋瑾禾恨铁不成钢,暗骂一句。
她可不像他,会被区区眼神吓退。
离开沈家时跟沈七说的那句话,也是事实——再狠再凶,在燕北上三区众世家面前,屁都不是。
不过……她倒是佩服他敢于挑战的勇气。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爱情的力量?
“说啊,谁告诉你沈七中药了?不是去主楼查探了么。”
“主楼进不去,四周都装有感应装置。”
沈家晚宴向来不从外头另请帮佣,用的全是老宅里的。宴会厅分过去几十个,其他院相对就要减少,只有主楼里的佣人不减反增。
不仅如此,通往各个院儿的小路、各路灯下也都配备了充足的安保人员。
就连花丛里,都被塞了小型监听器,尤其宴会厅内外,更甚。
既怕人借着晚宴闹事,也想听听各世家的动向。
沈家在这方面,向来谨慎,做得滴水不漏。
宋瑾禾小时候随父母去老宅赴宴,就发现了。
“这次的安保人数是不是过多了?”宋希沉此前也曾参加过两次,从没感觉像今天这样。
“沈七正式现身人前,自然想多听听各世家的想法。”宋瑾禾放下酒杯冷笑:“可惜啊,要让他失望了,各世家对沈七都赞不绝口呢……老家伙一定气死了。”
她抬眸再看对面坐下的人,又问:“那告诉你沈七出事的,又是谁?”
“一个佣人。”
“嗯?”
“佣人打扮。”蔺宵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对半折叠的纸,对外展开。
只见上面龙飞凤舞:沈庭章被人下药了,速去二楼东侧第一间。
“好漂亮的字。”宋瑾禾不禁赞叹一句,很快回神:“然后你就去了?也不怕是个陷阱?”
万一是徐牧言呢。
那天在拳场,要不是她收到六爷消息早一步,徐牧言就要找上他了。
“他那时候还没来。后来,不又被你派人诓过去了么。”
宋瑾禾:“要是别的人呢?”
就算不是徐牧言,还有沈建诚。
给沈庭章下药,再把他骗过去……不对,如果是这样,就不会有谢念音的事。
那会是谁?
蔺宵再道:“除了信,还有一颗药。”
那颗药,恰好能缓解沈庭章体内的药性。
“我怀疑……”蔺宵摸了摸手背上的创口贴,猜测:“是沈家人。”
“哈?”宋希沉一声狐疑,“沈家谁啊?”
拢共那几个,首先排除六爷,六爷向来都是通过他,更要排除沈建诚,这事本就是他做的。
剩下几个……哪个盼着沈庭章好?
他用力摇头:“不不不,肯定不是沈家人。”
“但除了沈家人。”宋瑾禾沉思片刻,看向蔺宵,“也找不出其他了。”
蔺宵在她注视下,缓缓点头。
这人不仅事先知道三房的动作,也知道他们的行踪,刚巧还是在他去主楼查探的时候。
“就好像在用沈哥阻拦我们。”
说到这儿,他想起回来时,“沈家派了人跟踪我们。”
一名保镖随后过来,也道:“附近发现跟踪车辆痕迹。”
“哦?”宋瑾禾挑了下眉,下巴斜过去笑着问:“谁啊?徐牧言?”
“不止。”
“嗯?”
“有……至少四拨人。”
“四,四拨!”宋希沉瞪大眼,惊呼:“乖乖,咱宋家捅人老窝了不成?”
保镖接着禀报:“三辆黑车,一辆白车,都已跟随沈七爷离开。”
全是冲他去的!
没等姐弟俩反应,蔺宵豁然起身,风一阵地跑出门。
“七爷,有车跟着。”
如此密集的车辆,陶然想不发现都难。
大半夜,松散的神经一下绷紧。
开出上三区往郊外路上,最为明显的就是那辆白车。
要知道这一带已经进入沈家管辖,只有一座别馆。
那又是谁的车?
还不等他想明白,白车突然开始提速,直接从后头追上,与宾利并行,随即猛打方向盘撞过来。
幸亏陶然一直警觉着,下雨天车速开得也不快,在对方撞过来前,减速让开。
但一侧车身,还是不免被剐到。
望出去,车窗玻璃都装了防窥膜,压根看不清里头到底是谁。
只有一点,他的目标是沈七爷。
今天司机家的孩子生病,只能陶然亲自开车,而他的车技……只能说一般。
眼见一次没撞成功,白车迅速调转车头,冲到宾利前方,一瞬横过车身。
雨天路滑,陶然一时躲避不及狠狠撞上去。
车前身冒出滚滚浓烟。
“小七爷没事吧!”陶然惯性磕到方向盘上被碎玻璃扎到,血从额上一角汨汨往下淌。
捂着伤口,转身问后面。
好在沈庭章系了安全带,只撞到前排的座椅靠背,他用力攥紧蔺宵离开时塞进手中的纸条,摇头。
“我没事,快报警。”
下一秒,远比宾利撞更惨,一侧车身深深凹陷下去的白车,再次启动。
“七爷!”
翌日早报:因雨天路滑,郊外公路发生一起严重车祸。
“路滑?”
作为联姻对象,宋瑾禾特意到别馆来探望。瞧人额头上包扎的纱布,哼笑:“沈家压下来的吧。”
沈庭章从她身后收回视线点了点头,丝毫没有生命受到威胁后的恐慌,“叫民众知道,只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想。”
“不必要?那什么才叫有必要?”眸一转,宋瑾禾试探:“是沈家人?”
沈庭章不吭声。
“还真是他们!这都不避着点的么!”
“也许不是。”沈庭章回想昨晚,撞了两下之后,那辆白车就扬长而去了。
看起来并不像是要他的命。
宋瑾禾欲言又止,压低声量:“沈家主怎么说?就这么轻轻放下了?”
“已经派人去查了。”
“呵!就这一句话给打发了呀。”宋瑾禾忍不住笑出声,余光扫向身后,再看看面前努力不让自己去看人的沈庭章,嘴角隐秘地抽动两下。
“不过这倒是个机会。”她提议:“七爷不妨借这个机会,招几名保镖近身保护,那要不然,我送你几个。”
眼珠微转,抬手指向身后,“不如就这个吧,挺耐造……挺能打的。”
“我还要保护三小姐。”
“好,那就这么……嗯?”宋瑾禾一瞬回头,“你今天吃错药了?”
给机会叫他去沈庭章身边,居然就这么水灵灵地拒绝了!?
这还是蔺宵么?
该不会是其他哪个保镖假扮的吧?
宋瑾禾罕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看他,再看向沈庭章,连忙摆手:“我跟他可什么关系都没有哈。”
话落,身后又响起一声:“我要保护三小姐。”
宋瑾禾抖了个激灵,转手拿起桌上的手提包,泄愤甩过去。
蔺宵扬手一接,又给她放回桌上,随后望向沈庭章,目光着重落在他额头上。
沈庭章抬手摸了摸,冲他摇头:“我没事,只是……随我一起的陶伯,还在住院。”
额头被碎片划了道口子,事后,却还第一时间挂念他。
蔺宵长呼一气,坦言:“我不能给七爷当保镖。”
“没关系。”沈庭章淡淡摇头。
他留在自己身边,才最危险。
“不过……我认识几个身手好的,倒是可以介绍给七爷。”
三天后,一辆平平无奇的面包车开进别馆。
下来几名少年。
“哇!这里就是沈家别馆啊!真大诶!”
路过的几名佣人看着他们,纷纷偏开头发笑。
景茗见状,一巴掌呼小乐头上,“收起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你……”
“几位就是宋小姐举荐来应聘保镖的?”
陶管家负伤修养,别馆暂由老宅总管家接替。
眼眸微微眯起,打量这几个二十出头的少年,眉头不自觉拧紧。
“是啊。”小牧像是看不到他眼底暗含的嫌弃,一步跨到人跟前,“老伯别看我们年纪小,有的是一帮子力气啊。”
说着,撸起袖子拍了拍最近练得肌肉。
还怕管家老眼昏花看不清,特地凑他跟前。
“行了。”老管家急忙后退两步转身,“跟我来吧。”
绕过公馆到后花园,只见刚除过草的空地上,一字排开了数十名身穿黑色背心,均高一米九的壮汉。
老管家又回头扫了眼三人,除了脸上有颗痣的,个子稍微高点,其他两个瘦的跟个弱鸡。
按理说这样的人,别说进来,一轮简历就会被筛掉,可偏偏宋小姐给做了担保。
“只要你们打赢那些人就能留下。”
“这样啊。”小乐呆头呆脑地,“这不简单么。”
这些可都是部队里退下来的。
黄毛小儿,不知所谓。
老管家冷哼一声,随即叫来一名洒扫的佣人来负责这件事。
转身见沈庭章过来,匆匆忙忙迎上去,“七爷怎么来了?”
“不是招保镖么?我来看看以后保护我的人什么样。”沈庭章朝远处空地望去,就见一堆黑衣里,三个服装各异的……熟人。
小乐打眼瞧见他,笑嘻嘻地挥两下手,转头又被旁边人拍了一脑袋。
“沈哥现在四面楚歌,我若待在你身边,做事必定受限。不过哥放心,我找的人都很靠谱。”
这就是蔺宵说的,靠谱的人?
沈庭章抿着唇不动声色上扬,随管家到花园凉亭里坐着。
草地上的混战在一声吹哨中开始。
老管家恭恭敬敬侍在一侧,不多话的人,也忍不住劝:“七爷虽与宋小姐即将订婚,可也不必事事顺着她,那些人……”
轻蔑地瞥向草地,声音戛然。
三人对十八名部队退役兵,竟一点没落下乘,尤其两个个子矮的,善用巧劲,竟攻地对面几人毫无招架,而另一个,以拳头和肘击为主,招招狠戾。
“汤伯。”
桌面轻叩两下。
总管家回神,茶水都给倒出来了。
“看来宋小姐眼光不错,确实都是靠谱的人。”沈庭章慢慢地说。
一记又一记无声的耳光抽打在管家脸上。
最后,三人击败所有壮汉,神情惬意地走过来。
“怎么样?够格了么。”小乐双手举起靠在背后,歪头看和刚才判若两人的老伯。
老管家的嘴,突然就跟粘了胶水。
好在沈庭章及时开口:“你们的拳脚功夫都很好,那就都留下吧。汤伯,去拟几份雇佣合同来。”
管家默不作声离开。
人一走,小乐就凑了过去,“沈哥,好久不见啊~”
“怎么是你们?周扬呢?他还好么。”
“扬哥啊,忙着带孩子呢。”
景茗扬起手,又是啪!一声拍在小乐脑袋上。
“你这人,老打我干嘛?”小乐捂住头,赶紧跟小牧换个位置,嘟囔:“再把头打坏了。”
“本来也不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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