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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不是断袖(觅唐)


他以为谢桐是来劝降的,这一点就想错了!
谢桐的军队这毫不拖泥带水的打法,分明是冲着速战速决,要救困在曲田城中的人去的!
安昌王反应得太慢,等终于召集所有兵力支援时,已经被逼退了十几里地。
这一战一直打到黄昏,在安昌王的军队纷纷赶到时,谢桐忽然又下令撤了军,徒留对面茫然无措的一群人。
等到入夜,安昌王一清点,发现自己的兵力已经被折损了大半,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急躁太过,不懂怀柔,还不会保留实力!”他在营帐中团团转,边想边骂道:“无知小儿,眼中哪还有半点尊敬兄长的样子!”
安昌王身边的是他的谋士,四十余岁,长着一小撮山羊胡。这些年来,正是他陪在安昌王身旁,一步步替对方谋划东山再起之路。
而此时,谋士慢慢摸着自己的胡子,狭小的眼睛里透出精于算计的光,出言道:
“王爷不必着急。那小儿的军队今日耗神耗力,明日便会士气大降,况且,他手底下也折损不少。如此急功近利,反倒让人摸清了他的软肋。”
安昌王迟疑了一下:“你是说……”
谋士点点头,缓声道:“城内,不是还有个人吗?”
安昌王想了想,脸色不太好看:
“你是指闻端?这……不太好办啊。本王这些时日派去暗杀他的人,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那间客栈明面上有本王安插的人手,但实际——”
安昌王欲言又止,最后只重重叹了口气,说:
“能将这姓闻的困在城中,本王已是竭尽全力。不过还好,先前本王邀他来府上一叙时,命人给他传了疫气,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命丧黄泉了吧。”
谋士摇摇头,道:“属下的意思,并不是让王爷您费力气去杀那将死之人。”
安昌王皱眉:“何解?”
“闻端人在城中,既然出不去,那是生是死,性命是否掌控在王爷您手中,岂不是由得我们说?”
安昌王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你是让本王给那小儿传假消息,引得他心神大乱,或许会有可趁之机!”
谋士摸着山羊胡,笑道:“王爷英明。”
明月高悬,谢桐坐在篝火边,用树枝拨弄着燃烧的火堆。
火光跃动着,照见他白皙沉静的侧颜。长长的睫羽垂下,似仍有重重心事。
曲迁端着盛了热粥的碗,在谢桐旁边坐下,见他如此情态,于是主动开口道:“圣上,该用膳了。”
在外行军,饮食艰苦,但即便如此,曲迁也尽力在每一次的膳食中添加几味温和的药材,用来保证用膳者的精力,否则以谢桐每天吃的分量,绝对无法撑到现在。
谢桐抬起睫,接过他手里的碗,淡淡道了一声谢。
曲迁看着面前的人喝了半碗粥,忽然又问:“圣上是在回忆白日里的那场仗么?”
谢桐喝了一小半粥,有些喝不下了,于是放在手边,闻言随意道:“怎么了?”
“当时明明形势有利于我们,为何圣上要下令撤军呢?”曲迁说:“草民不懂军事,见圣上眉间隐有忧愁,斗胆猜测是因为这件事。”
谢桐缓缓摇头,嗓音云淡风轻:
“朕的军队跋涉千里才到此地,与安昌王休养多日不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白日里虽然看上去优势在我们这方,但若是再战一刻钟,疲势便会逐渐凸显。安昌王再坚持个一会儿,就会获得转败为胜的机会。”
“朕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谢桐用树枝架起火堆,语气里略有几分讥嘲:“朕要让他在出其不意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又因朕的突然撤军惶恐无措。说不定会狗急跳墙,想出些歪招来,更易对付。”
曲迁望见谢桐黑眸中冷淡而锐利的光芒,不由自主被吸引,心神纷乱下,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所幸谢桐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失神,目光只是落在面前的火堆上。
两人间沉寂了片刻,曲迁才反应过来,下意识道:“那圣上不是因为战事,又是因为什么而烦心?”
谢桐不答,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的家人都在城内,现下我们就在城外,却无法进去相见,你心情如何?”
曲迁沉默半晌,低声说:“心焦如焚。”
谢桐垂下眼,语气极轻:“朕只会比你更加煎熬。”
曲迁听了,搁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忍不住问:“是……因为太傅大人吗?”
谢桐没有说话,但曲迁已经明白了。
“太傅大人吉人天相,必会平安的。”曲迁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草民曾听朝中传言圣上与闻太傅不合,虽已知是谣传,但也没想到……”
“……圣上已将闻太傅视为亲密的家人。”他说。
谢桐拨弄火堆的动作猛地一顿。
——家人?
他怎么可能将闻端视为自己的家人?若论起血缘亲疏,隔着护城河的那个反贼,才是谢桐真正的兄长。
谢桐心跳得有几分快,状似不在意般道:“你怎会这样想?太傅与朕,不过是相熟的君臣而已。朕会担忧他,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曲迁拧起眉心,他性格率真,向来有话直说,于是又出声:
“草民听圣上方才将太傅与草民的家人相提并论,故而才如此问。只是,圣上郁郁寡欢已有数日,若非真正关心,怎会如此影响心绪?”
谢桐怔了怔。
但……闻端不是他的家人啊。
假若真如曲迁所说的这般关心,他又并不将闻端当成家人,那究竟是当成什么呢?
谢桐张了张口,还没能说话,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有两个人影朝他奔过来。
一个瞧着眼熟,似是闻府中人;另一个,则是他派去河边巡视,随时传达新消息的士兵。
“圣上!”
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到了谢桐跟前。
谢桐站起身,蹙眉问:“发生什么了?”
闻府的人开口:“圣上,我们探听到了城中有关太傅大人的消息……”
而另一个士兵则慌张地出声说:“圣上!对岸用羽箭射来信件,信中说闻太傅疫病加重,已于半个时辰前……去了!”

恍若一声惊雷, 响在众人耳畔。
谢桐直直站在原地,自从听见那士兵的话,就感到一阵心悸疾如雷电般从脚下窜起, 一路打进他一片空白的脑海中。
垂落在身侧的指尖轻轻发着颤,从心脏起散发的麻意迅速延至四肢百骸,不仅手脚阵阵发凉,就连旁里的所有动静,都听不见了。
在僵硬中,谢桐看见对面的人递来一张薄薄的信。
信上的文字仅有寥寥几行,谢桐缓慢挪动视线,最后定在信末的“病重已逝”几个字眼上。
……什么意思?
谢桐模糊地想, 什么叫“去了”,又什么叫“已逝”?
他来到曲田县不过两日, 期间尚未听说过闻端任何的消息。如今突然有讯息传来, 怎地就是……
这怎么可能?谢桐心觉荒谬。
预示梦中,闻端明明好端端地活到了谢桐二十九岁的时候, 还能不输任何气势地领着自家亲卫闯入宫门, 在火光延绵中反叛逼宫。
他看见了,他分明清清楚楚看见了的。
那个阴云密布的梦中,隔着那么远的距离, 谢桐还记得自己站在城楼上, 遥遥与闻端对视的那一眼。
梦中, 那双沉渊般的墨眸, 翻涌着千万般复杂的情绪,乍一看如深海寒冷无垠, 却又总夹杂些许谢桐瞧不明白的光芒。
在这个惊颤过度的时候,谢桐忽如醍醐灌顶, 倏然醒悟过来,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是怜惜,是怅然,是面对兵刃相向境地时的无可奈何与痛楚。
谢桐微微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不可能。”他哑着嗓音道。
谢桐没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声音是多么微弱,连站在他身旁的曲迁都难以听清,只是低低重复了一遍:“不可能……朕不信。”
闻端就算会死,也该是死在九年后,死在金碧辉煌的乾坤殿前。
死的那一日,该是黑云欲摧,疾风骤雨,该是火光冲天,整座皇宫都在叛战中轰鸣摇晃。
闻端就算会死,也会死得名扬天下,史书上浓墨重彩记载他的生平与结局。
谢桐想,这是预示,是必然,是不可违背的天命!
——而不是悄然无声、潦草仓促地死在西南边陲的小城中,死时,自己甚至没能在他身边,没能看见他。
掌心被指尖狠狠刺出淤青,谢桐勉力支撑着自己的思绪,不能、也不敢去想,另一种可能。
预示梦并不是真的。
他做了太多与梦中截然相反的选择,干涉违背了太多所谓的天命。
西南疫病整治的所有决策,都与梦中描述的不一样。
闻端不应该会来曲田县,曲迁也不应该会出现在京城,安昌王更不应该会举起反旗,率着军队围在城外。
如若牵一发而动全身,那闻端会染上疫病,不治而亡,或许也不是不可能。
而谢桐强硬地命令自己,拒绝了这个猜想。
脑海浮浮沉沉,谢桐在一片纷乱的思绪中,突然抓住了某几个字眼。
安昌王。
……安昌王。
令得事情发展变化成这样,安昌王难辞其咎。
谢桐用力攥紧成拳,怒火几近要将理智燃烧殆尽。
他要杀了这个逆贼!
“圣上!”曲迁再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节,紧紧抓住谢桐的手腕,高声道:“圣上,这消息或许不实,您听一听!”
谢桐骤然回过神来。
他轻眨了下眼,感到一大颗温热的水珠从左眼尾溢了出来,意识到那是什么,谢桐猛地偏开脸,不让面前的许多人瞧见。
曲迁愣了一下,随即往前站了一步,挡住其他人看向谢桐的视线,而后说:“要不……其他人先退下吧,这位闻府的大人请留步。”
他身为一个普通医师,从未这样对人发号施令过,不由得忐忑不安,唯恐无人听从。
没想到因为曲迁经常跟在谢桐身旁,又常着御医署的常服,其他人都把他当成宫中的御医,于是恭敬一礼后,纷纷离开。
谢桐盯着地面看了许久,才察觉自己穿在软甲里头的衣料紧紧贴着后背,阵阵发凉,腿上也没什么气力。
“圣上,您受了惊吓,出了许多汗。”曲迁仍没有放开抓着他的手,眸色担忧:“草民待会熬一碗定神的药汤给您。”
谢桐抬起眼,哑声问:“你先前说了什么?”
曲迁让他去看几米外候着的那个男人,道:
“草民刚刚听闻这位大人是闻府的侍卫,他也带了有关闻太傅的消息来,与对岸射来的信中内容并不一致。”
那侍卫立即上前一步,接着说:“圣上,太傅刚刚派人潜出城,命我们来寻圣上,将他的近况告知您。”
谢桐怔怔道:“他如何……了?”
“病热有所减轻,精力较前两日充沛,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谢桐轻轻将这几个字在唇中咬了一会儿,剧烈的心跳终于缓慢地平复下来。
聪慧如他,很快便意识到,那隔岸用箭射来的信,不过是安昌王的诈敌之计。
目的就是为了让谢桐乱了方寸,刺激他今夜便草率集结兵力,再次强行进攻。
那样,或许就会落入安昌王早已布下的圈套了。
可惜,安昌王反复谋算,却没料到城内的闻端还有反抗之力,能瞒着他不动声色地送人出来报信。
曲迁扶着谢桐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又匆匆去熬药汤了。
谢桐看着面前闻府的侍卫,仍有几分不确定,低声询问了一遍:“你方才的意思,是指太傅现下好端端的,没有出任何事吗?”
侍卫点头,应:“是。”
“太傅大人牵挂圣上,听闻圣上这段时日寝食难安,故而特地令属下务必把他的消息传递给您。”
谢桐此时思维略有凝滞,但确认了闻端安好的状况,心中终于轰然落下一块巨石。
“太傅他……”
谢桐语气犹豫地问:“既然能让手下悄悄出城,为何他自己却要留在里面?”
凭闻端的本事,在安昌王眼皮子底下,玩一出金蝉脱壳的妙计,也应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侍卫道:“太傅大人留在城中,是为了牵制住安昌王的兵力,只有他还在城内,安昌王才会放松警惕,给圣上制造机会。”
“太傅派在下前来寻圣上,正是想要与圣上商讨里应外合的计策,尽快把反贼拿下。”
按照习惯,这个时候,谢桐必定会振作起精神,迅速将关注重心转移至战事计策中。
但也许是因为今夜遭了惊吓,谢桐虽然已经冷静下来,但还是有几分患得患失。
于是他蹙眉,不赞同道:“太傅身染疫疾,怎还能留在危机重重的城内?若是有什么变故,那……”
声音渐低,谢桐垂下睫,说:“朕又不是打不过安昌王,不需要他以身犯险。”
侍卫顿了顿,也开了口:“太傅大人曾言,安昌王虽不足为惧,但兵力不少,西南又是他熟悉的地盘,这一仗若是明着打,可能要拖上许久。”
“西南湿热,蚊虫太多,太傅说圣上小时最怕蚊虫,不宜在此地久留,应速战速决。”
谢桐抿了抿唇,听着闻府侍卫平静无波的叙述,没来由地觉得有点害臊。
“他若真怕朕不适宜西南边地,就该早些寄信来,让朕知晓他的现状。”
谢桐咬了下唇,微有恼怒地说:“那样的话,朕大概就不来了。”
侍卫又一板一眼地道:“圣上,围剿反贼、平定四海是千古功绩,这功绩必须是圣上您的,才好收归天下人之心。”
谢桐沉默良久,终于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是要功绩,要稳固权力,也要万民归心。但他却不想要闻端为此陷入险境。
只是这些话与闻府侍卫说也无用,于是谢桐站起身,恢复了平常的威仪,淡淡说:
“朕知道了,你随朕到马车上,将太傅的计策一一道来。”
寅时一刻。
星子隐在了黑云后,连月光也黯淡不少,朦朦胧胧的,愈发照映得曲田城中静寂非常,街上半个人影都没有。
时值战事,百姓们都刻意闭门不出,夜中窗户紧闭,甚至不敢点太亮的烛火,就怕惹祸上身。
在这样安静的深夜时刻,闻端躺在榻上,睁开了眼。
低低的咳嗽声响起,闻端缓缓起身,闷声咳了一会儿,将涌至喉间的血腥味压下去,方才从榻上下来。
他睡前喝了一碗平常分量的药,如今几个时辰过去,发了一通汗,高热已经显著降了下来,只是身上还是乏力疲倦。
闻端到了案前,将烛火点上。
窗外立时传来几声极轻的叩响,一个声音响起:“官爷,怎么了?”
“无事。”闻端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平静道:“夜中口渴,喝点水而已。”
窗外的人应了一声,又说:“反贼的那些眼线都睡着了,官爷若是有什么吩咐,随时叫在下。”
说完这句话,外面就恢复了宁静,仿佛刚刚那几句低如絮语的动静是幻觉似的。
闻端喝了茶,又将身上被汗打湿的里衣换下,做完这一切,却没了困意。
他在案前静静坐了半柱香的功夫,直至烛火转暗,才回过神来似的,开口问:“将本官的话传给圣上了吗?”
窗外的灰袍人再次现身:“已与圣上商定了,依计划进行。”
闻端颔首,又不疾不徐地问:“圣上那边,可有什么新情况?”
灰袍人一顿,好一会儿才说:“是有……今日入夜,反贼命人隔河用箭射了一封信给圣上,信上编造了官爷您病重已逝的语句。还好我们的人也正巧赶到圣上跟前……”
闻端的眉头渐渐皱起,不等灰袍人说完,就打断道:“圣上信了?”
灰袍人沉默一瞬,低声说:“圣上惊悲交加,伤心落泪。”
闻端久久不能言语。
自他成为谢桐的太傅后,就鲜少见这个坚韧的少年哭,谢桐向来是不喜那副懦弱情态的。
而近来每次惹得那年轻的天子落泪,貌似都是因为自己。
闻端的侧脸在烛火下忽明忽暗,墨眸望在某处上,漫长的一段时间后,才慢慢开口:
“是本官的错。”
安昌王固然爱耍阴谋诡计,但终究说来,如果不是他强行留了谢桐一个人在宫中,又百密一疏地染上了疫疾,令得安昌王洋洋得意大举反旗,谢桐就不需要跋涉千里来到曲田,还忧思过度,难以安眠。
他怎么舍得谢桐遭受这些磋磨?
如若可以,闻端甚至希望谢桐永远都能无忧无虑的,不必烦恼什么权势、什么朝堂党争、什么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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