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爷是说你家宁哥儿昨夜也受袭了?被人卸了下巴,打破了相,现在也还在床上躺着?”
柳成没想到在这还能遇上程青山,本来愤怒的面孔带了几分讨好地打了个招呼,程青山面色沉沉地点了点头,目光如炬地看着擦着冷汗的林永安。
“是啊,也不知道是哪个畜生!我可怜的宁哥儿,他一个哥儿,现在被打成这样,还怎么见人哪!天杀的,县令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张妍哭喊道。
“不知你们府中人可有看见歹徒的模样?”林永安思忖着问道。
柳成面容严肃起来,家里毫无阻拦地闯进歹徒可不得不重视,“没有,是晨时下人叫宁儿起床时才发现的,宁儿被一个麻袋裹在其中,麻袋一掀开,满脸的血,林大人,这事太恐怖了,您可一定要抓住真凶啊。”
林永安小心地瞧了程青山面色铁青的脸,“这…柳府宁哥儿的情况,倒是跟程公子的遭遇很像,他们这两日可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跟人起过冲突?”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儿自从身体恢复后,一心学业,昨日才从学堂舌战群儒归来,能得罪什么人?那一屋子的文弱书生也不像是能做出此事的人啊。”程青山沉声道,虽然话是这样说,但程青山实在没有头绪,这点线索自然也不能放过,“来人,去把书院的夫子和学生们都请来,一一问问。”
林永安又看着柳成,柳成也是不解,他倒是从张妍口中知道柳宁最近和程逍年走得近,他也乐见其成,难不成柳宁真是被祸及殃鱼了?
可是看程青山的态度,倒像是不知道两个孩子的事情,柳成正纠结着开不开口呢。
张妍已经先一箩筐地抖落了出来,抹着眼泪,小心地瞥了程青山一眼,“我家宁儿一直知书达理,温柔恬静,哪能得罪什么人…就就最近都跟着程逍年公子一起呢,两个孩子相知相识多美好的事情,怎就如此倒霉地同时遭此祸患。”
程青山闻言就蹙紧了眉毛,柳成心里就是一咯噔,看来程青山还真不知道这事。
衙门是是热闹非凡,林永安这个安抚一下那个询问一下的,很快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个面孔普通的人,林永安大怒,对着带人上来的衙役一顿说教,“你干嘛!没见这个案子还没处理完!怎么又带人上来了!你到底有没有规矩啊!”
“不不是啊,大人,这个人说他知道那个带漆黑面罩的人在哪,我想应该与这个案子有关才是。”那衙役忙解释道。
林永安坐定了,拿木板像模像样地拍了拍桌,“堂下何人?在哪见过带着黑面罩的人?”
“小的西水村孙二”堂下的人跪着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还从手里拿出了一个漆黑的面罩。
程青山带来的下人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面罩,“对对,就是这个面罩!昨夜袭击公子的人就是他!”
众人都无语地看向那个没脑子的下人。
孙二立刻紧张磕头道,“不不不,不是我,我只是知道这人可能在哪而已,大人可莫冤枉了我。”
“我是来举报的,城郊的林区有人囤积私兵,数量上千,都是像我这样村中的年轻力壮的汉子,一进去就给我们发了这个面罩,我见事情不对,连夜跑了出来,这才能跟大人汇报此事,什么袭击什么打人之事绝对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啊!”
林永安听了孙二的话,惊得直接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有人囤积私兵?!”
“是的是的,小的绝无半点虚言,小的这就可以带大人去瞧瞧。”孙二磕头磕得哐哐响,十分有信服力,又给林永安说了一些那其中的情况,林永安离开高台,焦急地踱步,看向程青山,
“抱歉,程老爷,柳老爷,此人所说之事过于重大,必须即刻处理,若此人所言非虚,那偷袭二位公子的真凶可能也藏匿其中。”
程青山理解林永安的急迫,缓和了脸色,“那逆贼上千人手并不少,我带着府中人马和林大人同去,以防万一。”
柳成还处在这事情的升级中怔愣,听了程青山的话才反应过来,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要是真能在剿灭逆贼一事上掺上一脚,先不说圣上,能在林大人面前博个好也不错啊!
柳成连忙道他们府中人马也愿出力。
等程逍年终于缓缓醒来时,便得到众人风风火火去城外剿匪的消息。
程逍年被装回去的下巴还痛着,骤然一听着消息更是要气晕了过去,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搜集到这么多年轻体壮的无业游民。
林墨伪装成府中下人,给程逍年换药,并汇报着情况。
“你昨日回去让他们转移阵地了吗?!”程逍年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着林墨歇斯底里道。
一下按到林墨受伤的右臂伤,林墨忍不住蹙眉,“主上,您昨日并没下达吩咐,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动作会这么快,而且还是官府出的手,程老爷也跟在其中。”
程逍年颓然地松开了手,“废物,废物,还什么大内高手,你就是一个废物,让你抓人抓不住,昨日有人袭击我你也没看到?!你就是个废物!”
林墨低头跪着地上,“抱歉主上,是我疏忽,我昨日跟您汇报完后,就去看伤了。”
顺便去乱葬岗看了看那些人们,虽然没多长一段时间,但这些人都是他一一找来训练的,林墨是个重感情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在河边被人刺杀,被程逍年救起后如此衷心效忠,连囤积私兵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都敢沾手。
程逍年躺在床上深吸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想到上一世这人后来可是忠军不二的骁骑大将军,现在终归是太年轻,急不得。
程逍年缓和了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翩翩公子的模样,“是我太着急了,抱歉,这不是你的错,谁也不想这样,那些死去的兄弟们,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楼谪,柳绵,这两个人我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为他们陪葬!”
程逍年咬牙切齿道。
林墨按下心里的违和感,还是恩情占了上风,“公子,恐怕昨日也是那楼谪出的手。”
程逍年现在浑身都是火辣辣的刺痛感,愤怒地锤了一下床,“你打得过那楼谪吗?”
“未曾正面交锋过,但这楼谪毕竟年轻我许多,应是没什么问题,但再让他成长几日,恐怕……”林墨思忖道。
程逍年点了点头,“那就趁早解决吧。”
这楼谪诡谲得很,上一世他可从未听说过如此厉害之人,这琉璃在上一世更是从未出现过。
还有那珍馐阁的火锅,最近如火如荼的云水阁,这小小一个县城竟然有如此大的发展。
程逍年躺在床上,有一种眼前事物扭曲起来的恍惚感。
这个世界真的是真实的吗?他能重生,那别人呢?
程逍年狐疑地看向地上跪姿标准的林墨,上一世这人忠军不二,他多次收买无果,这一世凭借之前了解的林墨落魄往日,在河边救了他,林墨倒也是从此衷心于他。
至于罗长生,上一世官拜丞相的能人,如今也被发妻嫌弃落魄,被休了夫,程逍年也与其结为好友。
这样两个无异于左膀右臂的人跟在身边,程逍年应当是事事顺利才是,怎么如今会变成这样。
程逍年脑海里又滑过柳绵不愿搭理他的那张艳丽容颜,还有柳绵那日买院子时心高气傲的诋毁,最终定格在楼谪冷眼瞧他的那一眼。
这两个人,若如今不除,以后定成大患!
第91章
这几日楼谪都在府中训练侍卫, 柳绵也在好好养伤,看楼谪训练久了,就会被提醒起来走走, 柳绵就跟着沈思月在后院种菜喂鸡好不快活。
夜色深了几许,楼谪遣散了已经大汗淋漓的众人。
接过柳绵递来的绿豆汤一饮而尽, 柳绵贴心地用左手给楼谪扇着扇子。
趁着夜色, 左右无人, 楼谪偷偷揽住柳绵在人脸颊上亲了一口, 把人亲得脸通红, 心虚地左顾右盼。
直接逗乐了楼谪, 楼谪好笑地把人更揽紧了几分,“你干嘛, 我们俩是真夫夫, 这咱们自己家,你怎么跟做贼一样。”
柳绵被调侃得惊圆了眼睛, 小声反驳着,“你你你孟浪, 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呢!”
楼谪心里更痒痒地啄了柳绵一下。
楼谪训练侍卫穿的是暗色的布衣短打, 袖子撸起, 一整日招了不少来一同训练的哥儿女子们的目光,此时携着热气,原本身上清新淡雅的木质香都带了几分灼意, 整个人侵袭而来, 柳绵心里莫名地不得劲。
“哎呦,你别抱着我, 一身臭汗。”柳绵挣了挣。
楼谪也是贱兮兮的,柳绵越这样, 他越想欺负柳绵,牢牢地环着人,又连续在人脸上唇上啄了好几口,“好啊,你竟敢嫌弃我!让你嫌弃我!嫌弃我!”
柳绵被迫染了一脸口水,不少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小声的喝彩声,柳绵彻底没了脾气,“不嫌弃你不嫌弃你,好了好了,回屋再亲。”
顾及着柳绵养伤的事情,楼谪好几天没跟柳绵亲近了,如今听了这话大喜,直接将人横抱而起。
柳绵听着不加克制的喝彩声,尴尬地将脸埋进了楼谪怀里,刚刚心中莫名的酸胀早就烟消云散。
楼谪这段日子很忙,白天要操练侍卫,晚上还要挑灯夜读,他还以为楼谪对这档子事失去兴趣了呢。
结果,他错的彻彻底底,楼谪半夜都在研读书籍纯纯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楼谪把精疲力尽的柳绵哄睡后,在外间点了一盏烛火继续研读策论。
等到满脑子被之乎者也充斥后,楼谪才心无旁骛地抱着香香的小夫郎美美入睡。
今日,府上新招的一批侍卫又进门了,安禾将这批十人的来历查得清清楚楚,跟楼谪汇报后,十人才正式进入训练场。
“按照惯例,每人先扎半个时辰马步,新来的十人,安禾带着他们先绕场跑二十圈。”
楼谪低沉的声音在场中荡开,他这几日训练力度强,内力增长很快,以前孙大夫就给他把过脉,说他经脉通畅,很适合习武,俗话说就是骨骼惊奇,天赋异禀。
楼谪倒没想到自己这具身体能有这么大的金手指,立刻就去老武师那里淘了本内功法诀,很快就在老武师惊叹之下出了师,老武师摇头无奈道,“我习武多年,才不过你几日的成效,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这些武籍都赠与你,至少比放在我手中落灰有价值。”
楼谪并未推脱,虽然当时的他并不知道未来会不会用上内力,但人在异世总是技多不压身的,楼谪收下了武籍,并给这位爽朗慷慨的老武师赠送了一大笔钱财。
而今,楼谪也将那本内功武籍每日一点一点教给了众人,内力不是人人都可以修炼出来的,是要足够努力和悟性来引领的,往往在体力透支后,更容易得到进一步发展。
训练场是那日楼谪说要训练众人后专门扩建的,加上了无人居住的南院面积,绕一圈大概三四百米。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安禾人结实了些,也黑了些,但还是能一眼凭借瘦小的骨架和柔和的轮廓认出是个哥儿。
骤然听了如此命令的十人面面相觑,体贴地拒绝道:“不用的,我们自己跑就行,安少爷是个小哥儿,好生歇着就是。”
“跑圈是有速度要求的,可别小瞧了安少爷,等会儿跑完你都得爬地上喊声安哥!”楼谪和安禾还没说话,就有正在扎马步的侍卫帮腔道。
楼谪并未说什么,安禾确实是个习武的料子,不与自己比,在众人里是第一个练出内力的人,比他以前的老师父常乐都快了一日,现在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打不过安禾了,早就对安禾转变了看法,招募的侍卫都是直肠子的硬汉子,被打败后虽然震惊但也都是心服口服。
那十人还是有些不可思议,但楼谪既然没发话,他们也老老实实跟着安禾跑了起来。
刚开始时,几人还对安禾这个速度不屑一顾,结果跑了五圈后,就有人开始大喘气了,而安禾还是整齐规律地保持着最初的速度,但跟在他后面的人却是越来越少。
即使有人咬牙追了安禾一段距离,最后还是粗喘着重新落后,等安禾的二十圈彻底跑完。
安禾身后只剩下一人,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硬朗胡子拉碴的男人。
安禾挑了挑眉,没想到今日竟然有一人能跟着他的节奏坚持下来。
“没跑完的接着跑!跑完二十圈再去姑爷那报道!”
安禾清脆的声音不失力度。
剩下的八人半死不活地应了一声是。
安禾带着唯一的一人先去楼谪那里报道了,楼谪看着安禾身旁气息丝毫不乱的人,缓缓开了口,“莫凌?以前从过军?”
莫凌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楼谪看了看手上此人的生平事迹,从小在山寨长大,十几岁时接受招安,在临县守城门,每日练武从未懈怠过,后被招进军队,因为固执刻板得罪了人,被人陷害逐出了营地。
“怎么个固执刻板法?”楼谪看着手上的纸张并未抬眸,语气淡淡的问道。
“我看见副将强迫下士,出手阻止,副将许我功名利禄,但我不为所动,副将怒急,想杀我灭口却打不过我,但我寡不敌众,那下士为自保将强迫的名头按在了我的头上,遂受处罚,但我心中不服,不愿接受如此无理的惩罚,从临县兵马营中逃了出来,来到安陵县。”
莫凌一板一眼地讲着,仿佛这并不是他遭受的不公待遇而是别人的事情一般。
如此表现,倒与这上面所写的固执刻板有些符合。
安禾显然被莫凌所说的事情吸引了,整个人已经有了义愤填膺的意思,“那你这干的事好事!怎么能算固执刻板,无非是没跟着那狗屁副将的意思来,这死家伙,错的就是错的迟早得死,你做的对!”
莫凌看向安禾,平静的瞳孔微不可查地震了震。
楼谪也认可地点了点头,“安禾说得对,这件事你没有错,做错事的人会接受惩罚的,来日你若有机会回到军营,可以搜集这人的恶劣事迹,向上层举报,总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的,甚至或许用不着你出手,那人便早早遭了报应。”
莫凌敛下了眸低声应是,那人当然遭了报应,等他后来获救后,莫凌第一时间就夜袭了那个军营,一把火扔进了那个家伙的营帐,那时,那个该死的家伙还揽着一个陌生的下士赤裸地睡着呢。
等其他八人陆陆续续来了,安禾带着他们打了一套利落的军体拳热身。
一个时辰到了。
扎完马步的众人活动着筋骨,新来的十人也加入队伍,楼谪开始按照功法,边念边出拳踢腿。
莫凌感觉到体内翻涌的内力,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看向台上人,一字一句清晰入耳的功法,莫凌自幼习武,自然知道这是内家功法,绝不外传的,虽然与他练的功法口诀不同,但气息走向大同小异。
这种功法,他从寨子里学习后,到现在从未跟别人分享过,而且大家都默认内功功法是不外传的秘籍,结果楼谪就这么简简单单地一步一句地交给这群普通侍卫练习了?!
“哎!都别走神,练功时走神气息会乱的!”安禾呵道。
莫凌惊讶地看着周围那圈已经习惯了跟着楼谪动作的众人,强迫自己回了心神,跟着楼谪的教学练习起来。
不学白不学,感觉楼谪这个功法更好用呢!
莫凌是爱武之人,跟着楼谪沉稳的声音一步一步走时,边入了神,推出去的一掌一时忘了控制,周围人惊奇地感觉到了波动。
立刻喝彩开了!
“天哪!莫凌竟然第一次练功法就修出内力了!”
“你是武学天才!”
“快教教我,给我分享一下经验!我是最早开始训练的那批人,现在还没悟出内力的走向!”
“还有我还有我!”
一圈人喝彩着围了上去,夸张地把莫凌举起来扔了扔欢呼着。
莫凌以为楼谪那么严肃的人,应该会很快喝止的,结果并没有,这种喝彩是被允许存在的,每多一个人练出内力,人心就会得到一次激励,楼谪乐见其成。
莫凌晕乎乎地被放下时,楼谪还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很厉害,好了,继续练习!”
等到快中午时,吊着一只手的柳绵,穿着漂亮鲜艳的明黄外衫,跟几个厨娘说说笑笑地推来了几桶清凉的绿豆粥。
“哎呦,终于等到少爷了,每日唯一的盼头就是着绿豆粥了!”有摸鱼的人眼尖看到门口来人的身影,立刻惊喜道。
楼谪摆了摆手,表情柔和了下来,“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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