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糖(曲折木)

裴渡薄唇轻启：“一年一百万，两年五百万。怎么样？”
闻凇意：“……”
不是，这个Alpha有病吧，先不说一年和两年为什么差这么多。
无缘无故给这么多钱，自己要是收了，裴渡的两个爸也一定会把自己扔海里喂鲨鱼吧。
但不可否认，闻凇意听到五百万这个数字时，狠狠动了一下心。
只要他答应了裴渡，短短两年，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拥有这笔钱，而不是没日没夜兼职，靠省吃俭用存下每一笔钱。
如今，没有比裴渡给的条件更让他心动的了。
原来，真的不是原则问题，是给得不够多。
闻凇意突然轻轻扯了扯裴渡衣角，动了动嘴唇：“你说监督你，看着你，与你同住同吃，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和你一样，去上学。我想上学。”
不知道为什么，闻凇意的请求，在裴渡听来，挺心酸的，毕竟他上学是被他父亲和小爸逼着去的，而闻凇意却连上学都是一件奢侈的事。
“你之前上到哪了？你年龄是不是比我小？”
这么问，裴渡是同意了？
闻凇意眸中讶异一闪而过，简而言之：“家里出了点事，高中没上。”
听闻凇意三言两语交代了前因后果，裴渡抿了抿唇，直觉没那么简单，但他找替身又不是找祖宗，他身世再悲惨，管自己屁事。
空气弥漫着如死水般的沉寂，裴渡无心探寻他过去，便不再多问，凶巴巴地说：“直接给你安排读高三，和老子一个班。高一高二的课程你自学，跟不跟得上是你的事儿。如果你实在跟不上，就乖乖给老子待家里，钱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上学的事裴渡轻飘飘搞定，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讽刺。
闻凇意第一次尝到了特权的滋味。
“没问题。”学习对闻凇意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题，他只是意外眼前这个Alpha，真的答应让他上学，而不是说说而已。
有那么一瞬间，裴渡仿佛在他漆黑的眼珠里看见了光。
裴渡询问：“那你是要一年还是两年契约？”
只要脑子没问题，都知道选两年。
少年清凌凌的嗓音很是沉静：“两年吧。”
“行，看到时候需不需要那么久，暂时协议高中陪我一年，大学再陪我一年，时间一到自动解契。如果我先终止协议，我钱照付不误。你要是突然反悔，要返还双倍的钱。”
闻凇意犹豫了一下，说：“可以，没问题。”
谈妥了一宗买卖，裴大少爷很是满意。
他刚想把手收回，摸手机看时间，宋宁帆幽怨的声音在他背后猝不及防响起，吓他一跳：“渡哥，你就算是约炮，价格也该谈妥了吧，你们足足聊了半个小时诶，你看看网吧门口都堵成什么样了。再迟一会，老板估计要提着三十米大刀过来砍人了。”
裴渡：“……”
闻凇意：“……”
脑子缺根筋的Alpha走近他们，看着两人暧昧无比的姿势，试探地询问壁咚Alpha与被壁咚的Beta：“你们这是接完吻还是干完别的啦？”
裴渡怒了，一巴掌拍在宋宁帆脑袋上：“你脑子里除了那些不健康的玩意，能不能装些别的。以后少跟沈郁玩，都被他带坏了。”
“渡哥，Alpha不重欲还是Alpha吗？前几天咱们还一起在沈郁的公寓看Alpha床上大战三个Omega来着，你还嫌那几个Omega叫的太恶心，说还不如看哑剧。你忘了？”
裴渡忍了又忍：“闭嘴。”
宋宁帆下意识噘了噘嘴，眼神落在站在他家渡哥身边的Beta身上，以极好的视力一顿扫描。
嘴唇没肿，脖子没有什么痕迹，衣服裤子也很完整，Beta眉眼看上去温润隽秀，丝毫没有其它异样，说明这两人之间，啥都没有发生。
那干什么需要那么久？
不会是渡哥对着这个长得像莫瑜的Beta，在练习怎么表白吧。
有可能，毕竟渡哥可是个曾经放话谁敢追莫瑜，手脚给他打折的霸气Alpha。
难怪沈郁死活不肯来叫人，硬要让他上。
沈郁这个Alpha真是诡计多端。
宋宁帆突然冲裴渡撒娇：“渡哥，我对天发誓，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你放心，撒拉嘿呦。”
裴渡：“……”
闻凇意：“……”
闻凇意笑出声，突兀的笑，引得两人的注目。
裴渡大概猜到闻凇意在笑什么，低头瞪了闻凇意一眼。
两人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所以当裴渡低头瞪向闻凇意的时候，鼻尖抵着鼻尖，呼吸交融。
宋宁帆默默捂住了眼睛，大声嚷嚷：“我就说我什么都没看见吧。”
“我回去了，你们聊。”闻凇意适时地出声，从裴渡另一只手臂钻出离开了他的怀抱。
“别走啊，我还没看见你和我家渡哥打啵呢！你好歹让我看一眼啊。”宋宁帆的语气充满了遗憾，“好歹让我看看我家渡哥和人接吻是什么样子呀，别的校霸连处男身都早破了，渡哥你的初吻处男身还在，让我这个小弟在别的小弟面前有点抬不起头……”
臂弯一把勒住宋宁帆的脖子，制止他未完的话，只听见裴渡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威胁道：“晚上你要是不看完三十集的Alpha床上大战三个Omega，你就别给我睡了。”
“别啊，渡哥。人家错了，嘤嘤嘤……会精尽人完的。”
闻凇意：“……”神经病！

第0010章 滚回家睡觉去
吧台果然排起了长队，诡异的是大家安安静静站在那，像周一升国旗一般，面容很是严谨。
沈郁破天荒地没有玩手机，慢条斯理地擦着镜片，看见闻凇意出现，露出个温柔可亲的微笑，对着身后排着队的三人组说：“打游戏耽误学习，马上就要开学了，我看你们今天就先回去写作业吧。”
三人组是十二中的，对沈郁的印象跟裴渡是一样的，只能捧着不能得罪，三人是个不学无术的学渣，连作业是什么都闻所未闻，立刻臭不要脸地打哈哈，替自己把尴尬的局面圆过去，边后退边大声分析：“我看行，熬夜打游戏挺伤身体的，再说了，作业还没做完，哪有心思打游戏。”
“对啊，电脑还有辐射，容易近视不说，还会掉头发，我们就听郁哥的，回家写作业。”
“走走走，别耽误时间了。”
声音渐行渐远。
剩下的人也不敢惹，在惊露市，学生们几乎都知道裴渡沈郁包括黎括的家世背景，也清楚地知道他们四人的爱好。
裴渡爱好干架和机车，沈郁爱好当Omega主播的榜一大哥，宋宁帆爱好八卦造谣，林北司爱好换装游戏。
而前惊露市老大黎括，他的爱好则是收小弟，收小弟一半靠武力一半靠钱砸。
六中三人组走了后，一个排在最前面的Alpha看着擦镜片的沈郁，咽了咽口水，默默掏出了黑着屏的手机：“喂？妈你说啥，妹妹喊我回家给她的洋娃娃洗头发啊，行行行，我马上回来，你告诉妹妹让她等我一会。”
说完，举着手机对沈郁说：“郁哥，我也不打游戏了，我先回家帮妹妹的娃娃洗头。”
沈郁吹了下镜片，说：“去吧。”
Alpha如临大赦，飞快奔走。
有一就有二，后面的人，纷纷掏出手机效仿。
“啊，今天是妹妹十八岁生日啊，我给忘了，我真他妈不是人，我马上就去买个蛋糕回去。”
“妈，家里的碗还没洗吧？等着，我马上回家，很快的。”
“什么？我姐姐要生了？让她等等先别生，我去产房加个油。”
闻凇意听到这个离谱的理由，抹了一把脸，这些神经病。
还有两个Beta面面相觑，一个说：“我都说了，书店不在这不在这，你还非要往这来，让你多读点书，你非不听。这是网吧，不是书店。你别看字数差不多，其实还是不一样的。”
“哎呀，这不是都两个字嘛，幸好有郁哥在，不然我们差点就走进堕落之窝了。”
“对对对，感谢郁哥，暑假作业还堆着呢，这都过了三天了，得抓紧回去补了，郁哥再见。”
最后，还剩下一个长得娇小肤白大眼睛的Omega，他上前，期期艾艾地朝着把玩眼镜的沈郁说：“沈沈沈沈、沈郁，我妹妹我妹妹她……”
沈郁戴上眼镜，镜片后的浅灰色眼眸轻轻一弯，温柔意瞬间倾泻而出，替他补充：“你妹妹是不是在家坐月子，没人照顾，让你帮忙带孩子。”
闻凇意：“……”你们这群神经病，真是够了。
Omega脸红得滴血，但还是否认地摇了摇头，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很……喜欢你。”说完，转身就跑了。
“他妹妹喜欢我，他怎么又是脸红又是跑的。”沈郁饶有兴致的说。
闻凇意收回视线，觑了眼站在吧台前长身玉立的Alpha，气质出众、上好皮囊，简直就是温润如玉形容词的拟人版。
想了一下，闻凇意接过话：“可能他说的他妹妹，是他自己。”
“你还挺有意思的。”沈郁伸出手，“我叫沈郁，你呢？”
闻凇意盯着他伸出的手看了须臾，缓缓也伸出手：“闻凇意。雾凇的凇，词不达意的意。”
沈郁说：“为什么是词不达意的意。”
“没有为什么。”闻凇意收回手。
“对了，还没恭喜你加入我们这个小团体呢。”
闻凇意：“……”
如果加入你们这个团体，时刻社死，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
裴渡急匆匆从外头进来，冲慢条斯理收拾吧台的闻凇意抬了抬下巴：“你可以跟我走了。”
沈郁挥了挥手：“呦，挺速度啊。”
裴渡斜他：“比起你打赏速度还是慢了些。”
沈郁：“啧，人身攻击就没意思了。”
眼圈淤青的宋宁帆从门口挤进一个脑袋，含泪地说：“郁哥，救我。渡哥逼着我熬夜看片。”
沈郁微笑：“看片有什么不好，能学技术又能增长见识。”
宋宁帆欲哭无泪：“你们这些禽兽，我还没成年呢。”
一个穿着网吧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气喘吁吁赶到，并把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了闻凇意：“闻凇意，你可以下班了，这是老板给你结算的工资。”
闻凇意接过，摸了摸厚度，他还没上几个小时，怎么也用不了这么多吧。
他意外看了一眼裴渡。
裴渡被瞧得有一点点不自在，撇开了视线。
沈郁明知故问：“啧啧啧，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宋宁帆眼睛淤青，嘴角微微肿起，也不耽误他胡说八道传八卦：“渡哥要带这个Beta去开房，迫不及待，十万火急，归心似箭，如饥似渴。”
闻凇意：成语好像哪里不对。
裴渡：拳头又痒了，真的。
接收到裴渡眼神发出的威胁，宋宁帆说完，抱头蹲地，大喊认错：“渡哥，我错了，嘤嘤嘤，我再也不瞎造你的黄谣了，我可以对天发誓，你别打我了。”
裴渡暂时放过了他，直接扯着闻凇意走人。
接替的员工又羡慕又同情地看着闻凇意被扯着离去的背影，裴少贼有钱，但脾气也是真的臭啊，也不知道那个Beta能不能忍受得了。
“白月光这前脚刚走，渡哥后脚就这么急着找替身，会不会对莫瑜有点不尊重啊？”
“我看他挺顺眼的。”
“我......行吧，我看他也挺顺眼的，莫瑜太高高在上了，他竟然瞧不起我家渡哥，凭什么，就凭他成绩好吗？这不是搞歧视嘛。真讨厌，学习差怎么了，有学霸，自然也会有学渣。百花齐放不是很好嘛。”宋宁帆顶着熊猫眼，还在为自家老大抱不平。
沈郁摸了摸宋宁帆脑袋：“百花齐放不是这么形容的。”可怜孩子，你渡哥打你打得这么惨了，你还这么维护他，也真是缺心眼。
宋宁帆说：“我就比喻一下，管它怎么用。”
“嗯……你开心就好。”
宋宁帆看着裴渡拉着闻凇意的手走在前面，人头攒动的街头，他怕裴渡听不到，扯着嗓门喊：“渡哥，你要带那个好看的Beta回家了吗？渡哥，那我晚上去哪看Alpha床上大战三个Omega？我家肯定不行，我爸妈会打死我的。渡哥，我也没有片源啊，渡哥渡哥渡哥，你好歹给我片源惩罚我啊。”
闻凇意：“......”
裴渡：“......”
和宋宁帆走在一起的沈郁：“......”
擦肩而过的陌生路人：“......”
一时间，热闹拥挤的街头，就跟被按了停止键般静止不动。
沈郁嫌丢人，迅速塞上耳机，装作路人离得远远的。
裴渡拉着闻凇意在人群里穿梭快速奔走。
宋宁帆拔腿就追，大喊说：“渡哥渡哥，你别跑啊，我晚上还看不看了？”
“看个屁，滚回家睡觉去。”裴渡几乎头也不回地吼道。
闻凇意：“......”
跟着这群中二少年，真是烦死了。

第0011章 替身要有替身的样子
裴渡也不管闻凇意跟不跟地上，拉着他用尽全力跑，把宋宁帆甩开一段距离后拉着闻凇意躲进了一条小巷子。
闻凇意剧烈喘息的心跳都快停止了，裴渡却仿佛是闲庭散步，一手插兜，懒散靠着墙，不屑看着气喘吁吁的闻凇意：“这点路你就不行了，是不是有点虚啊。”
闻凇意无力地顺着墙面滑坐在了地上，他仰着脸，灯红酒绿的灯光模糊打下来，也没能减少一分他的美貌，他扯唇笑着：“我哪能跟裴少比。你们天天这么跑吧。”
裴渡很烦闻凇意这种喜欢借用讽刺的方式说话，像极了莫瑜，尤其是他自作聪明，以为别人听不出，他半蹲，捏住了闻凇意的下巴，警告似地说：“以后不许再用这种方式、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替身要有替身的样子，我需要什么样，你就给我乖乖照做。”
闻凇意无视下巴带来的疼痛，挑了挑眉：“角色扮演嘛，我知道了。”
“不需要你角色扮演。”裴渡甩开他的下巴，直起身冷冷说：“跟我去取车。”
裴渡骑着重型机车载着闻凇意回到了他的别墅。
华丽而冰冷的内里，毫无烟火气。
闻凇意心说，果然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这样的模式长大的，什么都有，就是缺少父母的陪伴，裴渡也不是个例外。
“想吃什么自己去做，顺便给我也来一份，我先去洗澡。”裴渡踢掉脚上的鞋子，迈开大长腿往楼梯走。
闻凇意还站在玄关处，睇了眼裴渡踢开的孤零零的鞋子，犹豫了一瞬，弯腰将其归置在鞋柜里，他又拿出了双拖鞋，自己换上，双肩包被他搁置在沙发。
厨房是开放式的，闻凇意打开两米多高的双开门冰箱，支着脑袋在里面找食材，食材很新鲜，且全是不常见的高级货，他随手拿了两块半成品牛排出来煎，配菜选了最普通不过的西蓝花。
十几分钟，晚餐上桌。
闻凇意不好先他一步用餐，只好往旋转楼梯走，二楼房间很多，紧闭着房门，走廊静悄悄的，倒是三楼，有轻微说话声传来。
闻凇意想当做自己没来过回到一楼，但脚和脑子各顾各的，脚往三楼继续爬去。
距离走廊最近的一间卧室，泄出了一地暖黄的光，闻凇意放轻脚步，踱到那间卧室，就看到裴渡腰间围着条浴巾，侧对着门口，正在接电话。
语气很无奈，表情看上去，也很无奈：“不是说了，没事别上我这来嘛。裴总那么大一个钻石王老五，你不去防着他出轨，防着妖艳贱货往他身上贴，你老盯着你儿子干嘛。”
“总之，你别过来啊，你过来我就搬家，搬得再远一点，我说到做到。烦死了，说了每周回家一次，我又没有食言过。”
“再不济，你和裴总生个二胎吧，看把你闲的。反正我都这么大了，你也是时候要个二胎了，正好继承裴总的皇位。留守老人？小爸，难怪外公说你从小语文就不好，这四个是这么形容你和裴总的吗？不应该形容我奶奶吗，她老人家留在深山里，才是留守老人好不好。”
闻凇意：“......”
在门外听了几耳朵，闻凇意无声动了动唇。
去他妈的缺少父母陪伴。
闻凇意静静站在门口，欣赏起裴渡的身材来。
少年的身体很漂亮，健硕的胸肌，垒块分明的腹肌，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肌肉走线流畅往下滑，隐入围在腰间的浴巾，再往下是修长笔直的双腿，光着脚踩在雪白的羊绒地毯上。
要是他有这样的身材，该有多好，闻凇意眼中闪过明显的羡慕，老天赐予Alpha太多太多完美基因，而Beta平庸无能，什么都做不好。
“谁说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找他又不是为了凑热闹的，我这不是觉得好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