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逢的笑容凝固了,帮?帮什么?
好一个医者仁心,季则声不懂,他就一定懂吗?虽然他确实懂,但让一个男人给另一个直男治疗不举,最后的结果只会永远不举。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七弦宗的人都不爱和老头说话,因为他不管说什么,都能让所有人不高兴。
敷衍送走田中鹤,谢轻逢又回到季则声房中,他盯着那一黄一红的药瓶,心情却不是很好,抬眼见季则声皱着眉发呆,脸色苍白,不只是病得还是气得,活像个冤大头。
龙傲天痛苦,谢轻逢自然就高兴,他微微一笑,虚伪安慰道:“别担心小师弟,若真不举也没关系,你还可以改当和尚。”
当和尚多好,不用为了花见雪和自己决斗,还不用去祸祸那么多后宫,两全其美。
季则声哪里听不出来他的幸灾乐祸,又怎么会如了谢轻逢的意,口不择言道:“和尚有什么好,谁要当和尚?我就算是去断袖也不当和尚!”
谢轻逢微微一顿,心说龙傲天都断了袖那还了得,这个世界真要乱套:“那不行。”
季则声道:“为什么?我能当和尚,如何不能断袖?”
他信誓旦旦,一脸当断则断的模样,谢轻逢转念一想,心说龙傲天断袖也没什么不好,断了袖也不会为了花见雪来杀他,于是微微一笑:“你想断当然可以,不过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知道断袖怎么断吗?”
季则声是直男,怎可能知道这些,于是摇摇头。
谢轻逢道:“记得藏镜宫主吗?就是那个魔头。”
季则声点点头:“我记得师兄说过他……”
谢轻逢正坐在季则声床边,抓着桌上的装饰折扇把玩,打开又阖起道:“就是他,他就是典型的断袖,平生最爱和年轻少男拉拉扯扯,你要是断了袖被他知道,他就会……”
他刻意拉长声音,季则声果然被他挑起兴趣,微微坐直身体:“就会什么?”
他还没坐直,下巴就被微凉的折扇挑起,被迫和谢轻逢对上眼,他看着那双略凉薄的眼,笑意似有似无。
“就会扒了你的衣服,捆了你的手脚,逼你坐在他怀里和他双修,”折扇沿着瘦削的下巴往下,轻轻碰了碰季则声因为紧张而滚动的喉结,季则声登时如临大敌,后退半寸。
谢轻逢微微一笑,收回折扇:“怎么样,还断不断?”
季则声和他对视半晌,一言不发,紧接着“咚”一声躺了下去,瞪着眼睛字字铿锵道:“不断了。”
第14章 带师弟泡温泉
被谢轻逢嘲讽打击一通,季则声对康复一事格外执着,日日在床上运功打坐,十分勤勉。
期间薛逸清和曲新眉也来过一次,两人因长青镇一事被田中鹤赞扬,美滋滋下山玩了一天,还特地买了只避邪的风铃挂在季则声门口,祝他早日康复。
季则声卧病在床,谢轻逢终于找到机会去后山转了一天,夜半回到别院时,却见小师弟房门紧闭,心觉怪异,于是上前敲了敲门。
屋里传来一阵急响,紧接着是乒乒乓乓的落地声,像是打翻了架子又踹倒了盆,谢轻逢微微挑眉,却不作声,不过片刻,季则声扶着门框,一身湿漉漉地打开了房门:“师兄?有什么事吗?”
谢轻逢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将手里的纸包拎起来,隐约能闻见空气中的烤鸡香气:“在后山抓了两只山鸡,让膳堂的师兄帮忙烤了,你作什么,在沐浴?”
其实他只是找了一天“通入文玉彩莲的隐秘洞口”无果后,彻底被龙傲天的气运折服,终于决定和小师弟搞好关系,方便以后忽悠他带自己去找彩莲。
没想到师兄出门也不忘卧病在床的自己,季则声感动一瞬,又点头解释:“今早起身时双腿已经可以行走,只是尚不稳健,所以想沐浴清理一番,本想找师兄帮忙,可师兄一整天都不在,所以……”
谢轻逢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房内四处滚落的物件,水盆打翻,满地狼藉,看得出来季则声确实在努力洗澡,他笑笑:“师兄只一天不在,你就把屋子都拆了?”
像家养哈士奇。
这话说得有歧义,但季则声习惯他的刻薄,又想到待会有求于人,于是“嗯”了一声。
占到了便宜,谢轻逢那点坏心偃旗息鼓,季则声已经好几天没沐浴,浑身难受,也顾不上脸面,只低声求人:“师兄,我的水桶打翻了,你能不能帮我……”
话音刚落,谢轻逢就义正辞严地打断他:“小师弟,做人要独立,怎能天天让师兄伺候你?”
季则声心想,这几日来师兄已对他照顾良多,仁至义尽,再得寸进尺未免脸皮太厚,谢轻逢又一向不爱麻烦,于是他道:“是师弟僭越了。”
谢轻逢点点头:“知道就好,孺子可教也。”
谁知季则声刚答应完,又想起什么,忽然抬起头来,两眼发光道:“要不然师兄再帮我一次?接下来一个月我都伺候师兄沐浴,帮师兄做早点好吗?”
他如今行动不便,心想先委屈师兄几天,等自己大好了再认真报答,也不算得寸进尺。
“天才的想法,”谢轻逢没想到季则声执着如斯,忍不住道,“你这么贤惠,师兄我都要怀疑你上七弦宗不是为求仙问道,而是为了给人家当小媳妇。”
为什么原著没说过龙傲天脑回路这么清奇,想一出是一出的。作为酷炫狂拽龙傲天,这时候不应该眼神阴郁,捏着师兄的脖子冷冷道“滚去打水不然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而不是“等我好了就帮师兄洗一个月澡做一个月饭”。
此时此刻,季则声想洗澡的愿望已经盖过了所有,被嘲讽小媳妇也似没听到一般,一双黑亮的眼直直盯着他:“师兄,可以吗?”
谢轻逢沉默半晌,抬手将纸包往季则声怀里一扔,转头回房:“先吃东西,吃完带你去。”
季则声抱着香气四溢的纸包,不明所以:“去哪?”
谢轻逢头也不回:“后山。”
乌云遮月,树林荫蔽,抬眼难见夜空,季则声乘着谢轻逢的御剑落地时,刚好惊起一群乌鸦,季则声搂着包袱,听着远处的狼嚎,心下越发觉得不安:“师兄……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谢轻逢收了佩剑,转眼见季则声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反问道:“你不是要沐浴吗?”
他走了两步,却见季则声还愣在原地,顿时不耐烦道:“怎么不走了?”
季则声刚要说话,他又道:“哦,忘了师弟现在腿脚不便。”
他自顾说完,又善解人意地折回来,扶住季则声一条胳膊:“走吧,师兄扶着你。”
季则声再难退让,被谢轻逢搀扶着往后山深林处走,一路频频回头,一边默记着脚下的路线,却是越走越心惊。
师兄到底要带他去哪儿?
沉默间,脚边树丛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之声,季则声只觉一段冰凉之物贴着他的脚踝游过,触感像动物的鳞片,他退后一步,大叫道:“什么东西——”
谢轻逢抬手燃起火光,火光映照处,一条水烟筒粗细的蟒蛇正围着他们徘徊,见到火光,登时竖起眼瞳,张开獠牙朝二人扑来,眼见巨蟒拦路,季则声下意识拔剑却拔了空,忘记自己的佩剑还在房中,他心中大叫不妙,却听谢轻逢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一掌送出,那巨蟒便被打翻在地,挣扎滚动片刻,便在谢轻逢脚边匍匐不动了。
谢轻逢朝蛇身踢了一脚:“没眼色的畜生,滚远点别挡道。”
那巨蟒晃晃脑袋,贴着地慢慢爬走了,与此同时四周树丛剧烈晃动起来,借着火光,季则声只看见些奋力逃窜的虫鸟狼蛇,他惊魂未定地看着谢轻逢,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师兄,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
谢轻逢见他神色,恶心又起,脚下却不停:“月黑风高夜,你说带你来干什么?”
季则声脸色一点点沉下来,后山这么隐秘的地方,就算有人死在这里,运气不好,十天半月都无人察觉,见那些虫蛇走兽见了谢轻逢跟见阎王一样,登时疑心又起。
他松开谢轻逢的搀扶,后退两步,冷脸道:“你究竟是何人?”
谢轻逢见他神色戒备,嗤笑一声:“现在才怀疑我,会不会太晚了?”
“你是魔族派来的奸细?接近我有何目的?”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谢轻逢杀他有什么用?难道是为了占用他的身份,混入正道,潜伏多年,再给正道致命一击?想到有此可能,季则声脸色更差,“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想做什么,但你就算杀了我,也休想得逞!”
谢轻逢不知道季则声脑补了什么,但这幅嫉恶如仇的模样落在眼里反而有趣,他暂时还不想暴露身份,但对方这么义正辞严,不逗逗他又可惜了。
“谁说一定要杀你?”
他似笑非笑,季则声又不懂了,戒备稍缓:“你不杀我,那带我来这干什么?”
谢轻逢一本正经道:“先|奸|后|杀。”
话音刚落,细长银鞭破风而来,卷上他的小腿,不待挣扎,银鞭就像长蛇般将他裹成一条长虫,动弹不得,季则声神情一呆,下一瞬就被当麻袋扛起来。
“谢轻逢!!你这个…你这个魔族人渣!败类!放我下来,你竟敢在七弦宗行凶,有本事我们光明正大决斗!”
谢轻逢提着季则声的包袱,扛着他穿过深林瘴地,悠然道:“谁要跟你决斗。”
“你……你!”季则声被扛了一会儿,已经气得呼吸困难,说不出话,眼看着离主宗越来越远,已然追悔莫及。
都怪他,怪他错信他人!可谢轻逢人模狗样,身上哪有半分魔族的影子?明明前几日就能趁自己卧床不起时出手了结,明明刚才还给自己送了烤山鸡,为何今夜突然翻脸?契机又是什么?
他脑中乱七八糟闪过一堆东西,忽然想到方才自己求着谢轻逢伺候沐浴,对方脸色不耐,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一般,脑子里灵光一闪。
不会吧,不会真是因为这个才……
电光火石间,两个人已经穿过瘴地,来到一处隐秘的石洞,洞口结了蛛网,易进难出,季则声眼睁睁看着谢轻逢把自己扛进了石洞,心想若真死在了这里,怕是一百年也不见得有人能找到他的尸骨,登时悲从中来。
出神间,眼神却被一道柔和光亮吸引,抬头时,却见敞开石窟顶部镶嵌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月光照在夜明珠上,又折射进洞中,带来满洞柔和银辉。
季则声正撇着头望那夜明珠,又觉洞内一阵湿暖之意,心道此地温暖明亮,如果能死在这里,总比死在外面被狼吃蛇咬好些。
到了目的地,谢轻逢扔下手里的包袱,将肩上的人放了下来,解开银鞭,谁知他刚要撤手,季则声却孤注一掷般抱住他的手臂:“谢轻逢——我不该侮辱你的人格,不该不顾及你的尊严,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伺候我洗澡了,你别杀我了行不行?”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先服个软,等之后出去了,他一定要用那把二两银子买的佩剑把谢轻逢剁碎了喂狗!
谢轻逢怎么看不出季则声的小九九,心下又觉好笑:“现在才认错?晚了。”
话音刚落,谢轻逢无情撒手,季则声心下叹息,下意识闭眼,却陡然落进一片温暖水流之中。
他心中惊诧,在水里扑腾半晌,终于挣扎着浮起来,这才看清了四周情形。
那夜明珠照亮的洞窟,竟是一座天然温泉,温泉周围稀疏栽种着几株桃树,桃花正盛,落英缤纷,石洞入口处刻着“桃源真人洞府”六个大字,明明是处隐秘的洞天福地,哪里像是杀人分尸之处。
他怔怔出神,下意识抬头去看岸上的谢轻逢,却见对方一身白衣湿透,满头满脸都是水痕,表情阴郁。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下意识扯出个心虚的笑容,小声道:“师兄……水里很暖和,你下来泡一泡吗?”
第15章 鸳♂鸳戏水
隐秘温泉,水汽氤氲,谢轻逢一身湿透,垂目看着水中的罪魁祸首,一瞬起了杀心。
“师兄,来都来了,我们一起泡怎么样?”季则声小声提议。
“不怎么样,”他嘴上拒绝,身体却很诚实,慢慢走到远处,解了衣袍下水。
此地位置偏僻,灵气充沛,是难得的修炼福地,他外伤虽已痊愈,但内丹已裂,泡一泡总有好处,不然才不会吃饱了撑的,大晚上不睡觉带季则声来泡温泉。
脱衣入水,任由温暖水流裹住躯体,倒是十分惬意,他生前为了工作几乎日夜无休,别墅游泳池建了好几年都没下过几次水,如今重活一世,又是烤山鸡又是泡温泉,却是清闲太多倍。
以前有朋友评价他工作狂,除非死了才能停下来享福,如今细细想来,对方所言不假。一拂手,岸边就出现了两个细长的青玉酒瓶,清酒入喉,肺腑舒畅,他再不言语,靠在池边闭目养神。
耳边唯余细细流水声,还有不远处某人四处凫水的声音,看得出来季则声这几日卧病在床确实是憋坏了。
那人自顾自游了片刻,似是无聊,于是拨水游了过来,谢轻逢耳听他慢慢游近,到了近处却不说话,一睁眼,眼前水面微微晃动,却不见季则声人影,正要疑惑,一道人影却陡然从水下蹿出,水花四散,溅在池边,也溅了他满头满脸。
谢轻逢:“……”
季则声疑惑:“师兄,你怎么没反应?”
这能有什么反应,他淡声道:“季则声,你都及冠了,还要和师兄玩一些在水里泼来泼去的游戏吗?”
他冷眼看着季则声自娱自乐,对方使坏不成,十分不解:“师兄明明和我一般大小,怎么总是一副冷淡老成的模样?”
平心而论,季则声也不是话多开朗的人,但谢轻逢之冷淡更胜他十倍。
谢轻逢面无表情:“不是我老成,是你太幼稚。”
季则声不同意:“那薛兄也和我们一般大小,也爱玩闹,师兄又要如何说?”
“他那不是幼稚,是傻。”
季则声就不说话了。
他慢慢游过来,和谢轻逢并排靠在岸边,开始打量温泉入口处的大字,不由道:“我们进了这位桃源真人的洞府,他应该不介意吧?”
谢轻逢饮一口酒:“自然不会,他能怎么介意?”
“师兄何出此言?”
谢轻逢没说话,伸手指了指一丛茂密的桃林,桃树跟下,拱起一 个小小的土包,土包前立了个不大不小的石碑,碑上字迹已模糊不清,只隐约看得出是“桃源真人×××之墓”,待季则声看清,才知这洞府的主人就埋在后面,后背登时传来一阵凉意。
谢轻逢见他不自在地往自己身边挪了几寸,心觉好笑:“他既造此桃花洞府,应是风雅知趣之人,就算从地底爬出来找麻烦,想来也不难说话。”
季则声顿觉有理,又想起此洞位置实在隐秘,他们来时一路瘴地连环,虫蛇遍地,不禁生疑:“此地偏僻难寻,师兄怎知此处有个温泉?”
“来后山找东西时偶然发现的。”
他此话不假,为了找文玉彩莲的位置,谢轻逢几乎把后山能容人进入的石缝都找了个遍,但很不幸失败了。
有些事想来是命中注定,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不是靠努力就能成功的,如今他已想通,自然不再执着,反正只要跟好季则声,文玉彩莲总有一天能到手。
他先前就说过自己上七弦宗是为了找东西,季则声自然不疑有他,想到此处,谢轻逢勾起唇角,将另一瓶清酒往季则声手里推了推:“师弟,来。”
“谢谢师兄,”季则声受宠若惊地接过,慢饮起来,二人都不是话多之人,饮起酒来便不言不语,待酒饮尽,谢轻逢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上岸穿衣。
他一动作,季则声跟条尾巴似地挪过来:“师兄……你去哪里?”
“回去睡觉。”
季则声眨了眨眼,呆呆“哦”了一声:“那我也去。”
他边说边游过来,谢轻逢背对着他站在水中束发,未曾回头,谁知刚要上岸,一具温热滚烫的躯体紧紧贴了过来,两条手臂跟蟹钳似地箍着他的腰。
谢轻逢:“……”
他眉头青筋狂跳:“季则声。”
季则声应道:“我在,师兄。”
“你抱我作什么?放手。”
季则声不明所以:“回剑宗……不是要御剑吗?我好像醉了,怕从剑上摔下来,抱着师兄稳妥些。”
谢轻逢拿开腰上的手臂,一言不发地转过身,盯着水里的季则声。
二人赤诚相对,腰对腰,腹对腹,差异一目了然,季则声眼下带红,已然半醉,睁着眼把谢轻逢从头到水打量一遍,叹道:“师兄你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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