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不见为净,反正都是要穿的东西。
他努力了二十分钟后,才推着行李箱走出房门,面色坦然:“我收拾好了。”
席澍“嗯”了声,“然后你把喜欢的书纸笔之类的整理到箱子里,我搬上去。”
“好。”余晏说。
他取来另一个塑料箱,把他书桌上那些笔研放进去,笔在箱底四处滚动。
又用书架上挑了好几本书,随手丢了进去。
整个箱子里头,连用乱七八糟形容都是嘴下留情了。
“等下等下,你跟我说要什么,我拿。”席澍实在是看不下去,制止他。
真是个迷糊人。
席澍当机立断把东西摆弄几下,一下就整齐明了。
余晏如蒙大赦地收手:“麻烦你了。”
然后就抱臂靠在书桌上不动,嘴上指挥席大队长忙上忙下。
“真不知道是你搬家还是我搬家。”席澍看他那少爷样,背着手说。
“你们小年轻,读书出来一点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这样是娶不到老婆的。好好跟我学学,有钱也不妨碍会家务的能力最有魅力!”
余晏不听。
他扭头就走。
“哎——”席澍瞥他一眼,“脾气真大!”
东西说来并不多,就是那一箱书重得要命。
席澍手上青筋暴起,大脑只剩空白。
这下可真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了,黄金都没它重,秉持着男人最后的尊严,一言不发。
余晏这时候特别善解人意地问他:“会不会太重,你吃不消的话我来吧。”
“不会!”席澍带着刻意的轻松应他。
一个抱着巨大的塑料箱,一个拉着黑色行李箱,就往21楼去。
“叮咚——”
等电梯一分钟,到达十几秒。
席澍终于能把抱了近十分钟,重达几十千克的箱子放下,他站在门口,在密码锁上用指纹开锁。
他头也没回,“我家密码020729,你加一下,出去回来记得反锁门。”
余晏在听到这串数字后,浑身动摇了一瞬,虚假而短促地笑了声。
问:“你怎么会设置这串数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席澍抖了下肩,语气带着刻意的浮浪:“一进家门就得寸进尺,开始盘问隐私了。嗐,这串数字没有任何意义,就是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你这下可知道我所有房子的密码了。”
“原来如此。”余晏掩饰了脸色,径直走进房内。
有意义的。
这是他百年前的生日,1902年农历七月二十九。
虽然已经是深夜,两人都是当日事当日毕的性格。
一齐把东西归置好。
席澍先领着余晏介绍他家布局,作为这栋楼的顶楼,也是最好的户型。大平层上面还有层复式,算下来能有个近五百平。
“二楼是健身房还有乐器房,做了隔音墙的。”他站在客厅指了下方位。
“一楼被我打通得只剩三个房间了,每个房间面积都挺大,里面有副卫。”
席澍把主卧对面的房间推开。
“虽然没人住,但是小时工每周都会过来打扫两次,很干净。等会我拿套床单被套褥子给你套上,直接就能睡了。”
这房间就是样板房的装修,黑白灰为主的色调,精致得没有一丝人烟气。
“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明天下班我带回来,今晚上先将就将就。房间里有卫生间,热水方向在左边。”
余晏点头:“好的,谢谢,需要麻烦你一段时间了,席队。”
席澍慵懒一笑,仗着体型轻松就把余晏抵在墙上。
“你一天不知道要说几个谢谢,真正感谢我的话,就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我。”
余晏错开脸,低声:“我的身份就是成聿安。”
席澍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他,走廊灯光昏黄,他半数脸隐没进暗处,界限分明。
“很晚了,先睡吧,明天我要上班,很早就会出门,你醒了之后就自己忙。”
这人嘴上说着要睡,身体却没有任何动弹,还压着。
余晏咬牙推了下:“那就起开!”
“好。”席澍温柔一笑,错开。
余晏钻进房门,“砰”的一声。
房门差点砸到席澍引以为傲的高鼻梁上。
片刻后,房门内传来稀稀拉拉的水声,席澍假兮兮的笑顿时收了起来,
他想不明白。
在警校时选修过一门课《犯罪心理学》,用行为推断每个人的犯罪动机与思维逻辑,分析行为从而预测犯罪分子下一步的行为。
可里头这位的行为,他却怎么都看不透。
不过不要紧,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慢慢看盯,总能弄清的。
席澍收回眼神,去客厅倒一杯水,就打算回房睡觉了。
客厅茶几里,那银白色的笔记本格外吸引他目光。
他忘记拿进去房间了。
僵持在原地不动,席澍在脑中徘徊了十几个来回。而后坚定地走向笔记本面前,抱着微弱的希望轻敲键盘。
弹出来是笔记本的主页。
这个笔记本没有设置密码。
像是突然拿到最终关卡的奖励,席澍长呼一口气,从茶几抽屉里掏出一个内存条。
而后手指跟飞一样,调出几个文件设置,开始将笔记本所有的文件拷贝到u盘上。
包括曾经有在笔记本登录过软件的聊天记录,还有浏览记录。
这算是一个小爬虫,他在警校的时候学的。
身为一名警察,他的洞察力是普通人难以比拟的,耳朵随时注意着房门会发出的微弱动静。
席澍很难说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突如其来的紧张和担忧。
要是成聿安真有违法犯罪行为,亲手把朋友送进去,还能挺百感交集。
是的。他已经联想到了,那位在里头呆了几年出来后,可怜兮兮,兜里一块钢镚都拿不出来,只能投奔他的场景。
“席哥,可以收留收留我吗?”
“席哥,我没地方住了,可以住进你家吗?我会帮你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不禁嘴角勾出点弧度。
那席澍表示:作为有缘人,他还是勉强可以帮个忙的。
笔记本里的文件不多,拷贝下来不过二十分钟。
席澍把u盘揣兜里,打算明天带到局里,请技侦解析出来。
路过副卧门时,他留心听,水声没有了。
然后果断打开对面的主卧室,关灯,进卫生间冲澡,一气呵成。
这大秋天的,还这么热。
温室效应,没救了。
第二天。
余晏从床上醒来,难得睡了个好觉。
一个姿势保持久了实在骨头酸,余晏动了动手脚,手迷茫摸索手机。
早上十点半。
来了现代后,作息一去不回头的变差。
估计这个点席澍已经去上班,他洗漱完后走到客厅。
远远就看到餐桌上大红色的纸条,余晏走过去摘下来一看:我去上班了,下班估计得傍晚或者晚上,我让家里阿姨做了炖罐过来,你中午多吃点。
他眼睛弯弯眯起来,意识到后又迅速正色。
大门敲门声传来,余晏清了清嗓子,去开门。
来者是宁阿姨,席妈妈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呆西京,特地聘了个专属做饭阿姨,给他做家常菜。
“阿澍,快来喝汤,你看看你脸都瘦的没样了,今天我早上六点特地去菜市场买的现杀的鸡。”宁阿姨碎碎叨叨。
声音戛然而止。
她折回去看了眼门牌号,没错2101。巴巴问:“您好?”
感情席澍都没跟人说是给谁做饭。
余晏从鞋柜里取了双一次性拖鞋:“阿姨,您好,是席澍让您来的吧,我是他朋友,这两天暂住他家。”
“暂住哦…好…那个,阿澍去哪儿了。”宁阿姨整个人是懵逼状态
余晏:“他去上班了,阿姨。”
“那…那…应该是让我做给你吃的。”阿姨反应过来。
她脱鞋进门进门,目标明确地进入厨房,把一大袋的饭菜统统装到碗盘里。
略微摆盘下,就端上桌了。
“那个,怎么称呼啊,鸡汤是炖了一个早上的人参鸡汤,你们年轻人多吃点补补。”宁阿姨很热情。
余晏配合地安稳坐在餐桌上,“谢谢您,叫我成聿安就好,麻烦您特地过来送饭。”
彬彬有礼的长辈杀手!
宁阿姨顿时被俘获,装了好大一碗鸡汤递给他,“不麻烦,不麻烦,冒昧请问下,之前没见过你,怎么跟阿澍认识的呢。”
余晏端着鸡汤应付,“办案认识的。”
!!!!!!
宁阿姨脑子里的那根神经,灵机一动。
“那你怎么突然住到阿澍家里了。”
她顿了顿意识到这么说很冒昧,抱歉道:“主要是阿澍一个人在西京,太太每天愁得吃不下饭,都三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这不刚好遇到您,住到阿澍家里的肯定是好朋友,您说他身边有没有苗头。”
他怎么知道。
余晏微笑:“不太清楚呢阿姨。”
宁阿姨还想再追问几句,都被余晏一一挡回,没得到想要刺探到的情报,依依不舍离开了。
余晏打算吃完饭后,下午去周馆长的私人博物馆看看。
第29章 私人博物馆
私人博物馆, 这是个对于普通人来说有些生疏的词语。没人来过的人难以想象,来过的人流连忘返。
周馆长是个典型的早期富二代,老爹那辈早就为他打好了一切基础,在八九十年代出国留学。留学归来后, 一头钻进古董堆里, 两眼只有祖宗的宝贝们。
他常年盘桓在全国各个古玩交流会上, 练就一双火眼金睛。下乡向村民们收古玩, 赶赴世界各地的大小拍卖行,几十年累积下来才有长亭博物馆现在的规模。
说来博物馆这块地也是他的,仿造古建筑设计,与现代设计语言完美结合。古韵新生,该仿古的地方古朴,该简练的地方留白,一看就是请了顶尖设计团队打造的。
余晏刚下车门, 就有工作人员眼尖招呼:“您好!请问是周先生的客人吗?”
还挺客气的。
他也象征性摆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是的, 周馆长下午约我一起赏画。”
工作人员伸手引路:“成先生,您跟我来吧, 今天刚好没有开馆, 里头没游客。”
“好。”
博物馆馆藏明清家具,书画, 瓷器以及佛教造像为主,并没有太多唐之前文物。
毕竟公然展示给游客的物件, 来路说不清的话, 容易引发争议。
但这并不代表周馆长是个人收藏的全部,要知道, 博物馆策展的展品往往只是仓库中的冰山一角。
整体规模一点都不亚于市级小博物馆,北齐的石雕造像, 大型雕龙画凤的紫檀木雕,清朝顶天立体的金丝楠木柜,琳琅满目的明朝金器金首饰。
余晏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他知道按照成聿安这个身份的话应该双眼发光,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可是按照余晏本人,他前世抢救下来的古画现在还在故宫博物院展览。这在他眼里可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所以……
他转过头生硬地扯出个感叹号。
“周馆长可真厉害啊。”
工作人员附和:“是啊,我们长亭博物馆也就是放在西京显得平平无奇,要是放在历史贫瘠的地方可是能大吹特吹的。”
很明显他也与有荣焉。
余晏点头:“你说的对!”
他跟着工作人员一路到博物馆后方工作区,拐来拐去终于在一个尽头看到了[馆长办公室]的牌匾。
工作人员在门上咚咚咚敲三声,“馆长,成先生来了。”
隐约传出来声:“请进。”
搞得还挺神秘,余晏推门而入。
里头沙发上坐着个翘着二郎腿,穿着道士服,蓄了把小山羊胡的老头——是周馆长。
“哎呦,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这么巧成先生也来这儿。”席澍故作惊讶。
余晏:“………”
余先生有时候真的挺想往他头上呼一巴掌,好好的话在他嘴里冒出来,就变味儿。
他面无表情的回他:“你下午不是要上班吗?”
席澍被他瘆人的死亡凝视,盯得起鸡皮疙瘩:“公事报案,周馆长愿意主动提供线索。”
周馆长才反应过来:“你们俩认识啊。”
余晏:“不认识!”
席澍:“认识!”
两人面面相觑十秒,转头一齐。
余晏:“不熟!”
席澍:“不认识!”
周馆长:“………”
他默了几瞬:“所以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席澍干巴巴笑几声,“之前我经手案件的关键人,勉强能说见过几面。”
他捅了下余晏,微笑:“你说是吧。”
余晏被他一肘子差点干飞出去。
他到底有没有点自知之明,余晏阴恻恻一笑:“是的,算一面之缘,够不上认识。”
如果仔细听,能听出一丝咬牙切齿。
不过,席澍的态度有些奇怪,好像在极力撇清与自己的关系。
周馆长被两人闹得晕头转向,跟席澍说:“小澍,伯伯这边有什么新的情报,随时会联系你的。我跟你爸这么多年兄弟了,你想问什么直接问,没必要跟伯伯客气。”
那他可真是低估席澍此人。
他人生长到三十岁,字典里早就把客气两个字直接抠出来揉吧揉吧扔了。
席澍直入主题:“您手里最近收了个西汉云陵的鎏金连枝铜灯是吗?”
周馆长愣了一瞬,迟疑地看向余晏,“你这孩子嘴上没把门,还有客人在呢,就透露案情的细节。”
他心中暗骂,没把时间安排好,总不好让客人出门等个几小时,那脾气大的修画师当下就能甩手不干。
正打算跟席澍再约时间,席澍摆摆手:“不用,这位成先生说来也是案件关键人物之一,这伙盗墓贼上过他直播间。”
“那可真有缘。”周馆长没有灵魂地感叹。
“铜枝灯是有什么问题吗?我上周飞比利时的一个小拍卖行买来的,规模不大,主营的是亚洲艺术品。那些外国人一点眼光都没有,说是清代的民间鎏金铜枝,我一眼就看中这是西汉早期贵族才能使用的灯具。”
席澍姿态放松地歪在一旁,“那您运气还挺好,出门记得注意看车,根据运气守恒定律,容易出事。”
余晏:“………”
他不慌不忙塞了杯茶水到席澍手上,斜了他一眼,意思是话说得太冒昧了。
周馆长被噎住,“你这小兔崽子,从小都是这副蛮不讲理的样,长大了还变本加厉了,你从哪知道我得了铜枝灯。”
席澍:“警察的渠道您就别问,这铜枝灯经过证实是汉云陵钩戈夫人墓出土的,盗墓贼已经被抓了几个,您掂量下适不适合作为个人收藏吧。”
“嘶…”周馆长皱眉,“我只看出是西汉时期贵族陪葬品,完全没想到竟是最近被盗走的,墓主人还是钩戈夫人。还用你说!我明天就把东西整理出来送警局去。”
席澍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 “那就多谢您配合警方了,给您发500块加个小红旗。”
相当蛮不讲理的态度,但是从席澍口中说出来就合理了。
“滚!”周馆长笑骂,“我可不要你的红旗,我看你是皮痒了,跟伯伯说说有没情况。”
什么情况?!
席澍头皮发麻:“是不是我爸又跟您嘱托什么。”
“嗯。”
周馆长说:“你爸让我帮忙在西京相看几个女孩子,最好是名校毕业,性格泼辣点才降得住你。”
余晏听到那句“泼辣点”后忍不住一笑,“说得对。”
“什么说得对!”席澍用力瞪了他一眼,“周伯,我能V您五百收买一下您吗?”
周馆长:“?我不缺五百,免费捐赠给警局的。”
席澍半晌来句:“还是缺点好……”
“对了!”
周馆长一拍脑袋,起身从办公桌取来两副卷轴。
慎重地把其中一幅交到余晏手上。
“成老师,这就是我说的《四十二手眼观音菩萨》,您掌掌眼。”
这幅南宋古画,画幅不小,余晏担心直接打开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又将他拿回到大办公桌上,柔着力度,慎重地揭开卷轴。
这是幅将近半人高的半身观音菩萨,等到实物上手时,与从手机屏幕是完全不一样的,只能用摄人心魂四个字形容。
体态丰盈,双足立莲台,慈眉善目地俯瞰世人。配饰繁丽,头戴宝冠,庄严宝相。
余晏甚至不敢用手去触碰,怕惊了先人宝画,他声音轻极了:“右下角半抹朱印,推断是寺院画僧所作,时期确实是南宋的,北宋菩萨造像更为端严。”
“成老师果然是天赋异禀,年纪轻轻一眼就能断代,说得与你师伯林州一模一样。”周馆长说。
席澍自觉站在大老远,文化人的事他不参与。
怕多看一眼,就徒生自己是个文盲的想法,但席澍自认是个高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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