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老人家没应他,直问:“老师,您看看我这些宝贝是真是假,多少鱼。”
余晏手握拳捂嘴,不接茬。
老人家那股气定神闲的样子,语气循循善诱,是真的不懂?还是在套他的话。
要知道古玩圈水深,十几二十几个人围着某个大款团团转,花费几个月半年专门宰大款的事,可屡见不鲜。
都是些老狐狸,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余晏都不想掺和。
“挺好的。”余晏语焉不详地回应,眼神淡淡。
这时候评论区像约定好的一般,突然涌上来许多攻击言论。
【主播是不懂吧,还挺好的,笑死我了。】
【你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提醒你,今天那个人忘记来了,你就什么都不会了。】
【已举报,造假主播。】
【不要破坏古玩行的规矩。】
老年人像是刚看到评论的样子,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说是假的,我还以为你是看走眼了,原来本来就是装的,年轻人,做事要老老实实的。”
余晏虚虚一眼投去。
台词念得生硬又尴尬,多看一眼眼睛疼,看来他是动了某些人的蛋糕了。
他说:“您的鉴定文件能给我看看吗。”
老人迟疑半晌后,才哼声:“当然可以!”
取来一堆叠的文件,怼在镜头前面,上面各种国字头鉴定所。
伴随着华丽的金色之心特效,一条弹幕在顶处划过,亮瞎众人狗眼。
【你这鉴定所怎么还有错别字,秦地艺术品司法鉴定中心,你的术怎么是木。】
——不用猜都知道是席澍。
余晏懒洋洋地嘴角上勾,整个人悠闲自在,跟大爷一样不说话。
被抢台词了,还能怎么办。
只能眼睁睁看着席澍队长行侠仗义,服务人民了。
紧接着一连串数都数不清的金色之心瞬间霸屏,直播间瞬间冲上礼物榜前十。
中年人看得眼都要绿了,还有比这更难受的事吗?眼睁睁看着同行赚钱。
“好了。” 余晏阻止。
他幽幽透过屏幕盯着一角的中年人。那尊精致如玉的脸上,仿佛上位者俯瞰微不足道的小人。
【刚刚要帮主播辩解,瞬间就被埋了,解释下,这位老先生应该是做局坑主播呢,所以主播不明着说真假。】
【就那手修复的功夫,我行业内的,真服。】
【woc,这得几个金色之心了,谁家大哥,能不能无缘无故给我也刷个啊。】
【笑死你们看那个太极服了吗,看到主播收到礼物后,满脸破防。】
“下播。”
余晏被这个插曲闹得失了兴趣。
屏幕一黑。
手机就跟准时播报一样,“滴——”响声。
席澍:[你是不是应该感谢下,热心的我。]
余晏软了神色,无奈一笑,缓缓输入回他。
那人就跟多等不了一秒似的,电话挂进。
接下半天却无人应答。
余晏认真:“席澍,谢谢你,今天破费了。”
像是过了很久,又才是一瞬,男人的嗓音从音孔中穿出,带着细微的电流刺到了耳垂。
“难得听到从你嘴里吐出来的好话。”
余晏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都行。”
席澍:“刚好明天我休息,顺便带你兜兜风。”
余晏正欲结束对话。
末了电话里又传出一句:“乖乖在家里待着,等我明天早上接你。”
他如玉石般脸板住的脸裂出一道缝,轻笑一声如同挑衅。
“好的,席澍。”
卧室外门铃声就孜孜不倦地响起。
他还处于刚睡醒朦胧的状态, 揉着惺忪的眼角,凭借直觉走过去开门。
“咔吱。”门打开后,席澍先声夺人:“你大早上的干嘛呢!半天不开…!”
声音戛然而止。
席澍看着眼前这人,宽松T恤歪到肩头, 白皙如乳的肩头就像剥壳鸡蛋, 半遮半掩。眼尾被手揉得泛红, 似有未睡醒的泪痕。脸上永远气定神闲的冷静浑然不见, 透着干净的懵然。
一股热意涌上,他慌乱错开眼神,半天才找回声音:“好好穿衣服,去洗漱下,说好今天一起出去兜风的。”
余晏脑子还转不过弯,“好。”
就听着话,一步一顿直直晃进卫生间。
席澍欲盖弥彰地咳了声, 妄图强行压下那股热意, 男人晨间的正常生理反应,很正常!
这人不会是故意勾引我吧!他一个男人皮肤怎么能这么白!还要漏一半出来, 肯定是看中我这张脸了!
等到余晏整理洗漱好, 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
席澍目不斜视地坐在沙发上,身体僵硬得跟被定住一样。
“走吧。” 余晏附身轻拍他肩头。
席澍身上一股草木清香扑面而来, 是极其清爽的香水味,宽松的黑风衣在他衣架子一般的身材上撑得利落不失随意。
他说:“哦…走吧, 你还没吃早饭, 一起去吃油泼面吧。”
“好。”余晏答应。
清晨的西京,柔柔蕴绕着一层雾, 给这座古今兼具的城市蒙上矜持的纱巾。
两人身影在抵达地下车库时才停下来。
席澍和余晏并肩而行,通过衣服能感受到彼此血液在皮肤之下奔涌的热。
但谁也没有打破这局面。
席澍启动车子, 在非工作日,他换了辆张牙舞爪的奔驰G900。
余晏不自觉地矮身于后排落座,关门如子弹上膛一声脆响。
狭隘的车内就两个字——寂静。
席澍半天连车都没启动。
他谨慎地问道:“你车坏了?”
席澍礼貌地回答:“车没坏。”
“………”
车没坏你愣着干嘛。
余晏闻言眉眼不解,紧绷的下颚线微妙地呈现冷淡,也不知道又是哪儿得罪了这位二世祖。
半晌前方磁性男声响起:“坐在后座把别人当司机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姑且先叫你成聿安,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脑子怎么净记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余晏下车后迅速拉开副驾驶车门,“呯”得一声用力关门扣好安全带,动作一气呵成。
转头微笑:“现在好了吗,席队。”
席澍矜持地点头:“好了。”启动车子划出车道。
时间有点赶,等到他们吃完早饭,抵达欢乐世界门口时,已经是近十点了。
余晏用手挡在眼睛上头,虚虚遮盖刺眼的太阳,抬头愣愣盯着奇形怪状的大型钢材器械,在天上晃来晃去。
向来镇定的他,难得懵了一瞬,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游乐场啊。”席澍头也没抬,“昨天晚上让你带身份证带了吧,拿出来给我,我们刷身份证进园,门票已经买好了。”
余晏从口袋里掏出卡片,重复问:“游乐场是做什么的。”
席澍吊儿郎当一笑,把手搭在他肩头,大手轻轻拍了下他脸:“少装,你不可能游乐场都没来过吧,咱们回归童心。”
心中突然冒出个念头:他的脸真软。
余晏诚恳回:“没来过。”
席澍眉心一蹙,不准痕迹地转移话题,“我小时候也不爱来,天天闹着要开飞机,开坦克,拿着把玩具枪就要去探险,所以刚好一起体验你们年轻人的世界。”
肩头被安抚地拍了拍,余晏看着他一脸怜惜的表情,也不知道脑补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故作不知,“好,那一起逛逛。”
大门就是童话风七彩斑斓的涂漆。
一整栋楼高的金色大象,雕塑真实得压迫感十足,余晏眼底一闪一闪,亮莹莹如同含水。
——后人们可真是厉害极了,不仅创造出了手机电脑这类有意思到极点的科技产品,连娱乐的地方也独具一格。
他忍不住沉思,在民国时,局势前所未有之艰难,天天担心会收到父兄死讯。自重生到现代以来,不是忙着帮原身份实现梦想,就是大量汲取百年间变化的信息,让自己不被发现任何马脚。
他心中始终紧绷着根弦,不敢有任何松弛。
余晏笑着跟身侧的人说,“咱们进去看看。”
那就容许他今天放松一回吧。
“走!里头是过山车。”席澍也随着眉眼俱笑。
在门口听到过山车三字的余晏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等他站在上车的等待处。
看着高达数米的几个铁圈上飞速滑动着连罩子都没有的小车,人在上面整个人倒翻过来,一齐发出尖锐的哀嚎。
余晏默默往后退了几步,哑声问:“这是在干嘛?!”
——难不成所谓的儿童乐园,是逼供的刑讯场,席澍要对他使用特殊手段逼问真相!
席澍不着痕迹地挡住他退路,老神在在道:“过山车啊,西京的过山车不是很刺激,有机会带你去欢乐谷,你这么大男人不会怕过山车吧。”
余晏嘴角一抽:“所以你们是特地花钱来遭罪吗?寻找刺激?”
他又退一步:抱歉,他老人家,不太能接受刺激。
“咚”,直直撞到一块坚硬而温暖的身躯上。
席澍颀长有力的手掌紧紧钳在余晏腰间,一把就揽住半边,气息直喷在他耳尖:“你不会是怕了吧。”
“没有!”余晏错身绕开他的控制,抿着唇“排队,准备上去。”
席澍用拳头捂住嘴:“好——”
重重的安全杠压在身上,工作人员说:“检查自己的压杠卡扣有没有松动,安全带系好。”
席澍这人从小天不怕地不怕,早年还考过飞行员驾驶证,从千尺高空跳过伞,这种过山车项目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叠。
他眼睛不自觉瞄向身旁的人,唇色有些发白,不停的抿着唇,双眼不停扑闪着,一看就是强作镇定。
倏忽,不由控制地抓住他因用力指尖透明的左手,摸到了一手冷汗。
席澍把暖意轰上他掌心,沉声说:“不要怕,尝试享受它。”
余晏淡淡道:“没怕。”
整个车陡然一震。
“咿呀吱呀。”轮子与轨道摩擦啮合发出响声,过山车以缓慢的速度爬行至最高点。
余晏清晰地听到心脏在发出声音。
“咚”“咚”“咚”
左手被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余晏能透过皮肉感触到大手有着刮人的老茧,连心头都泛上丝丝缕缕的痒意。
在最高点停留半分钟不到,车开始略略摇晃。蓦然,在人们恐惧般的期待下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开始自由落体运动,惊起一片惊呼。
带着风的失重感让余晏腾空,又被安全杠牢牢压制住,在俯冲之下他心脏漏了几拍,而后就是肾上腺素飙升。
耳边顺着风传来声音:“怎么样!好玩吗,是不是很解压,害怕就叫出来。”
余晏闭着眼感受,高声:“好玩!”
那只手还在握住他。
两人清晰地感触到,双手缝隙中,余晏手背的血管有节奏敲打在席澍手心上。
这是个危险动作,两人却就着一路,没人挪动。
席澍目光幽深地看了余晏一眼。
心想生物课诚不欺我,表面越好看的花实际上毒性越大,他身边这朵食人花,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山林里钻出来谋财谋色。
资料里显示,成聿安有严重的恐高症,在小学跟同学打闹不小心掉下楼梯,都把他吓得命都没了半条。
等到两人都踩到地上时。
席澍不经意问:“怎么样,不吓人吧。”
余晏垂着的手一动,“嗯”了声:“还好,继续其他项目。”
夜间,余晏特地订了家不便宜的餐厅,不容违逆地请席澍吃了顿饭。
然后定定地盯着席澍那张脸,棱角分明的冷峻轮廓下,头发被风吹的温顺垂下,他其实有双浅褐色的清澈瞳孔。
余晏拿出两张提前预定的古典乐交响乐团门票:“累一白天了,晚上放松下。”
席澍视线有些僵硬地扫到门票上,嘴上应得痛快。
他席二少爷小时候也是经过名师长达半年的培训,不说多精通,起码能言之有物的扯上几句。
他们吃完后立马驱车往常安乐音乐厅赶。
这是个新建成的大型音乐厅,吊顶是石榴花反声板,可以有效减少声波的流失。环岛式围绕舞台,静谧得连脚步声都清晰得很。
总之是个连墙砖都透着雅的地方
席澍一走进来,眼皮就要开始打架,里头跟喷了催眠喷雾似的。不过不能在人面前失了气势,他在座位一侧开始偷偷搜这场演出人员。
余晏没太注意他,两只眼睛都直勾勾被舞台上的交响乐团吸引,低声说:“这是伦敦交响乐团,成立于1904年。”
他在百年前,曾经赴英国交流学习半年,与好友一起在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听过这乐团演奏。所以听闻百年后伦敦乐团巡演到西京,他特地抢了两张票。
席澍也压低声,低头凑到余晏耳旁:“你别把我当乐盲,其实我小时候练过半年小提琴,对他们可了解了……”
演奏开始,全场噤声。
见席澍还要说话,余晏抿了下唇,而后委婉制止他:“有什么回家再说。”
席澍觑着手机上资料正打算长篇大论,被打断后悻悻说:“好。”
余晏阖着眼感受百年后的乐团气韵,比起百年前,更多了技巧性的节奏感,少了些气势恢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左边肩头一股热意带着重意袭来,他被压得一沉。
余晏无奈扭头看。
自我宣称非常懂乐团,从小接触小提琴的席澍大队长早已经睡得不省人事,呼吸声都发着沉。
席澍,他虽然跟着世界级大师学了半年,但拉出来还是跟老黄牛嘶吼一样难听。
席妈妈还叹气在日记本写下:小澍,在艺术方面是负天赋,无法继承我的事业。
他的头发有些打缕垂在眼角,没了早上出门时用发胶喷的立体大背头。脸上那股桀骜的凌厉气质被压下大半,平静地靠在余晏身上。
席澍冥冥间感受到眼角被扎刺的痒意突然消失,他舒服得在柔软处蹭了两下。一双轻柔着力道的手慎重地抚摸上他头发,像是在把玩他发丝。
鼻中传来熟悉的香味,他脑中突然掠过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下意识无比依恋这缱绻的怀抱,像是非常遥远的从前与故人也曾亲密过。
他睡得更香了。
轰然响起的鼓掌声。
席澍腾得坐起,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睡到余晏腿上去了,乐团演奏已经到了谢幕的时候。
“席队劳累一天,困了也是应该的。”余晏笑的非常善解人意。
他是在嘲笑自己吧!
席澍霍然神色一变,低沉应声:“嗯。”
暗自发誓:下次绝对不能在楼下邻居面前丢了男人的脸面!
余晏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席澍说:“那伙人能通过直播间找到你的住址,说明上次报警触碰到他们根本利益了,干走私都是刀尖舔血的人,恐怕还会出事。”
余晏:“我一个大男人还怕他们。”
看了下他有些单薄孱弱的身板, 席澍嗤笑:“难不成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跟我这个警察同居一室会暴露, 还是说有不可见人的秘密。”
余晏含糊道:“好吧, 明天我理点衣服上去住几天。”
“就今天。”席澍古怪地笑了下。“刚好今天我有空,勉为其难可以帮你搬点东西。”
把人塞到眼皮子底下,他脑子里滑过无数种监控的方法。 连dna都能对上的人,非得看看是哪儿来的妖魔鬼怪,抓住把柄后再狠狠惩罚…
余晏莫名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席澍现在就跟二世祖强取豪夺别人老婆一样,看着就不像好人。
余晏懒得搭理他,闭着眼有点犯困,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了。
“先去你家整理点衣服, 听到没。”席澍催促。
余晏睁眼,“遵命, 席队。”
席澍顿时声音都被堵回喉咙里。
20楼房子里, 比上次来多添了很多东西,有了丝烟火味。
席澍靠在主卧门边, 嘴里说着不能侵犯他人隐私,一步都不往里头进, 眼睛却不客气地审视一圈。
以白色为主, 结构上跟他家没什么区别,他半个身子探进去, 高声一句:“别忘了把内衣内裤之类的都带上,我可跟你说这种隐私贴身衣物不会借你穿的, 还有外套睡衣。”
书柜上头有一连排的小手办,像是博物馆的各种文创。第二排书柜上则是满满的各类书籍,连书名都是繁体字。
还挺有童心的。
也挺符合他文博系毕业的身份,那些书一看就是让人倒头就睡的玩意儿。
主卧里头的衣帽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余晏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捏太阳穴。
他实在是不擅长整理衣物,本来搬家的时候上门收纳师整理得清清楚楚的衣服,现在被他弄得一团乱。
千辛万苦扒拉出几身衣服,他胡乱一团塞进行李箱里,顺便从柜子抽屉里拿袜子,贴身衣物,然后把行李箱一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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