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师还在种田吗(趔趔趄趄)

“可是，老师……啊——”
士兵血迹斑斑的右手攥紧阿比盖尔的脚腕，血丝遍布的双眼盯紧阿比盖尔，他口中呜咽着，话语含糊不清。
白发长者甩动法杖，士兵像是受到了重击。
士兵动用最后一丝力气抽回手臂，他双眼目视灰蒙蒙的高空，灰烬倾洒将他掩埋。
“老师……”
阿比盖尔呆伫在原地，她不明白，曾经相互救助的同胞为何会变成这样。
“魔法师要懂得残酷，忠于他的国家。”
她不解其意，残酷究竟为何。
她只知战争是残酷的。
灰烬倾洒，远方传来胜利的号角。
再过段日子，魔物就要被他们赶跑。
阿比盖尔跟在白发长者身后，这一路她觉得天旋地转。
求救声不绝于耳，除了本国士兵外，其他人群她迫使自己忽略。
士兵逝去的模样不断从她面前闪过。
疑问操控全身，在要塞面前她停下脚步。
“老师，这样真的对吗？”

第46章 女巫传闻（二）
“喂, 你们两位还进不进来？”士兵从瞭望台上扯着嗓子大喊着，对于魔法师，他们总是多一分敬意。
要塞内资源有限, 住房尤为紧张。
驻扎在此的士兵要负责伤员, 以及百姓的救助，如果遇见其他魔法物种求助，不得拒之门外。
魔法师并非主战力，但他们是战争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那一环名为力挽狂澜。
“阿比盖尔，进来！”白发长者揭下面罩，他呵斥着阿比盖尔, 催促她早些进入要塞。
灰烬弥漫的天空, 风向发生变动。
远处传来躁动, 鸦雀肆行。
见阿比盖尔依旧没有行动, 白发长者直接动手, 他一把拎起阿比盖尔的衣服, 将她丢入要塞。
士兵见状纷纷起哄, 看似前途无限的魔法师学徒竟然也会如此。
“停下你们无意义的行为, ”白发长者并未开口，话语却在要塞士兵耳边回荡, “关闭大门做好准备，魔物即将入侵。”
魔物二字唤起机警。
胜利号角已经吹响, 这白发法师为何还要发出警告。
高塔上的士兵手忙脚乱拉响警钟。
总不能是他们嘲笑学徒，引来魔法师的玩笑报复吧？
士兵们想起前段时间将他们的武器变为杜鹃的魔法师, 心中多了份警惕。
但瞧白发魔法师的模样并不像在开玩笑, 且不会有人会拿魔物一事用作玩笑话语。
士兵进入战备状态，瞭望台上, 红色警告旗帜竖起。
远处一支魔物队伍正向要塞袭来。
“糟了糟了糟了！”
要塞内士兵暗道不妙，主力军已被派至前战场，留在塞中的并非精英。
他们把目光锁定在白发魔法师身上，眼下能帮上忙的只有这位白发魔法师。
“魔法师先生，请您出手协助我们击退魔物，要塞内的主力军被派至前战场，前战场已经取得了胜利，我们相信，主力军很快就会赶来……”
“不会的。”白发魔法师眼神空洞无神，阿比盖尔怔怔爬起，周围士兵是一脸吃惊模样，只有她清楚自己的老师在查看敌情。
“是疯子比德文。”白发魔法师倒吸一口凉气，他心中的疑虑散开，担忧填补疑虑所在。
比德文，初代五席之一。
魔物侵略战争时喜用疯狂策略与战术。
这场袭击也是突发奇想出的“战术”。
魔物溃败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再怎样去支援前线也是徒劳无功。
倒不如在大军战败后，带领自己仅剩的军团大肆破坏。
他可以失败，但与自己相对的敌人绝不能舒服。
“将军，这样好吗？”
比德文的副将“有幸”见过自家将军的“丰功伟绩”，哪怕已是如此，他仍觉得这次做的有些过火。
“我们或许该去支援主力军，如果是那样，谢尔德将军也不一定会……”
“闭嘴！”
骨鞭精准落在副将额头，鞭尾轻巧撼动副将鼻梁。
鞭鞭露骨，自名骨鞭。
对副将而言，疼痛已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他不为疼痛所困，接着讲道：
“将军，狼人一族的水晶月亮预言您会被王责杀，这次不去支援怕是……”
比德文停下脚步，他背后生出幻形臂膀死攥副将。
“哈哈哈，”比德文转身指向天空，“你看，这漫天飞舞的灰烬可是我们同胞的尸骨。不见日月，那水晶月亮哪来的能力？”
“可是，将军……”
副将憋足力气挣扎，他摇晃着身体，额头上的犄角发出光亮。
“我说闭嘴！”
电光火石间，灰烬穿透幻形臂膀飘散。
盔甲散落，比德文冷吭一声，刚刚的事情他并不感到抱歉。
“水晶月亮还说谢尔德那老家伙会死于焚烧，别开玩笑了……”
他盯着盔甲思索良久。
“若预言真的存在，你先去前方替我探路……”
没有任何缅怀，飘落的灰烬掩盖盔甲伤痕。
“吾以吾尸埋葬吾躯。”这是魔物的宣言，也是他们的写照。
“那，那可是魔物大将，魔法师先生，您行行好，帮帮我们吧！”士兵们哀嚎着，乞求白发魔法师伸出援手。
“关紧大门，剩下的交予我。”白发魔法师右手一攥，法杖瞬间出现，他念动咒语整个人瞬间传送至外墙顶端。
“士兵，关紧大门，我将施下法阵，它或许不会阻挡魔物的进攻，但可以暂时隐去行踪与气味，令魔物无法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沉寂在困惑中的阿比盖尔突然醒悟，这阵法是老师教授给自己的第一种阵法，是让她在紧急情况下用以脱身逃跑的。
使用者的能力越大，所覆盖的范围便会越广。
但这种法阵有很强的反噬作用，被掩盖的气息会加倍反馈到施法者本身。
若想救下整座要塞，怕是要献出自己的性命。
“老师，不行啊老师！”阿比盖尔在墙角拿过一把扫帚，她骑在上面飞往要塞城墙。
偏巧，这时要塞外侧路过一群士兵，铠甲样式与旗帜表明，他们隶属蔷薇王国。
“喂，你们快开门，我们这有伤员需要救助！”
领头士兵在要塞外大喊呼救，他清楚这座要塞不归他们王国管辖，他也清楚各国之间现已不成文的暗规。
但他奋战多年，他坚信遇见伤员总会有人伸出援手。
无论是否为魔法物种，无论双方隶属哪处王国。
就他自身而言，他绝对会那样做，救助战争中的伙伴！
“你们赶紧离开！这里不是蔷薇王国的管辖点！”士兵回应着，有人在要塞外大喊，白发魔法师的阵法也无法进行。
“再往前走一段距离，有一处酒馆是你们蔷薇王国的市民创建，去那里，会有人给你们帮助！”善念剐痛心坎，一士兵为他们指明道路。
“喂！你们有没有心！走到酒馆那要足足半日，我们这位兄弟一刻都等不下去！有他在前线杀敌，你们才能安安全全待在要塞里！”要塞外的领头士兵急了，他用银剑劈砍木桩城门，无用功用以释放自己的愤怒。
“我们王国的战士们也在前线卖命！你凭什么这么说！”
“对，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们蔷薇王国的，有几位说得出口的大将？！”
“对！”
“你们有完没完？！”白发魔法师在要塞高处呵斥道。
领头士兵这才注意到那位魔法师，他跪在地上乞求着：“仁慈的魔法师先生，请您救救我的兄弟吧！”
“老师，您救救他们吧，这样他们才好撤离，您的法阵才好继续啊。”阿比盖尔劝谏着，这次与上次一样，没有任何效果。
“魔法师会忠于他的国家，你们还是另寻他路。”
这句话摧毁领头士兵的所有希望，他起身怒视眼前一切。
“好，好，我们走！”
蔷薇王国的士兵含恨离去，他们快步赶往酒馆，只是选择的方向恰好与魔物赶来的方向一致。
他们所奔向的不是希望，而是一条惨绝人寰的死路。
“老师，那处是……”阿比盖尔急红了眼，白发魔法师偏在这时封住她的嘴巴。
在场的魔法师只有阿比盖尔与她老师两位，也只有她两位可以感受到魔物气息。
只有她两位有能力制止那群蔷薇王国士兵，阻止他们奔向死路。
“士兵，关好要塞，通知要塞中的人群，不要使用与魔法相关的任何物品。”
在白发魔法师心中，那些蔷薇国王的士兵正好为他争取了时间，布阵可以不那么仓促。
“好的好的，魔法师先生您继续，我这便通知下去。”
阿比盖尔清楚自己老师在想什么，无论有没有蔷薇王国士兵这一插曲，老师都会布下法阵。
那些蔷薇王国士兵，则会因各国之后的斗争白白葬送性命。
明明只是一句提醒……
脑海中再次浮现死去伤员的模样，伤员数量逐渐增加，他们一一向阿比盖尔靠近，口中喃喃着“为什么不救我们”，巨大的蔷薇旗帜将阿比盖尔卷起，她无处可逃。
不能这样！
她在心中大喊。
重新拿起扫帚，趁士兵与老师不备，阿比盖尔飞出要塞。
“阿比盖尔，你要做什么？！”白发魔法师大吼道，禁言魔法消失，阿比盖尔恢复讲话能力。
“对不起老师，我还是不懂那些，我要去提醒那些士兵，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她望向城塞上方正在布阵的老师，阵法已经开始布置，没有中途停止的道理。
她清楚，自己的老师不会，更不能放弃布阵来阻止自己。
她也清楚，这一别，绝对是她与老师的最后一面。
“再见老师，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感谢您传授给我的一切，但是真的很抱歉老师……”
阿比盖尔攥紧手中的飞行扫帚，她紧咬下唇，含泪道：“我不懂的那份残酷，可能我永远都不会成为一位合格的魔法师吧。”
泪水飘落压垮空中飘散的灰烬，她将头上的魔法师宽帽丢却，独自一人奔向魔物那一方。
前方很可能是条绝路、死路。
但阿比盖尔记得，魔法师是不可缺少的一环，那一环名为力挽狂澜！

第47章 执笔者
阿比盖尔所乘的扫帚并非经魔法打点过后的飞行扫帚, 她是动用自身魔力驱动着扫帚飞行。
此时的比德文要比任何时间都要警觉，他能感觉到越来越近的魔法气息。
那股气息十分微弱，即便是在逐渐靠近, 对他而言, 那股力量依旧是不值一提。
“哈哈哈！一个弱苍蝇！”他痴狂笑着，命队伍加快步伐。
他可以失败，但他的对手绝对不能舒服的活着。
魔物法力幻化出耳朵形态附着在比德文耳边，他搜寻着魔法气息来源的声音。
那只弱苍蝇转为他猫鼠游戏的一环。
“前面的先生们, 请你们稍等……”
飞行总归是快于步行的，更不用说，对方还是带着伤员的步行速度。
“你是, 那位魔法师的学徒？找我们来做什么, 是你老师派你来, 好来取笑我们的吗？”领头士兵已没有了最初的诚恳与信任, 他拔出银剑, 对面前十多岁的孩童示威警告。
其余士兵也没什么好脸色, 他们虽没有拔出武器, 却也是整装待发的样子, 眼神恨不得将阿比盖尔活吞。
“不，先生们你们误会了, 我这里有些药剂，应该能治疗他的出血问题。”阿比盖尔指向那位半昏迷的士兵,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剂。
曾经她与老师总会前往战场救治伤员，一些药剂永远是她的必备品。
“这, 是真的可以止血吗？”领头士兵并没有收起银剑, 他狐疑地接过阿比盖尔递过的药剂。
领头士兵并未第一时间为伤员用药，而是先在自己的手臂上割开一道小口, 银剑染上自己的血。他将药剂轻滴在自己的伤口处，正如阿比盖尔所言，这药剂确实能解决出血问题。
自此，领头将领这才收好银剑，他将药剂为伤员用下，随后立刻向阿比盖尔道歉。
“抱歉孩子，刚刚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你会真心帮我们，你也知道，我们几个王国正处于一段非常时期，我本以为……真的很谢谢你，孩子，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们为你欢呼四声！”
众人高呼对方的名字，这是蔷薇王国最高的赞礼。
但欢呼次数不能超过四次。因为五次，是国王的赞礼，在蔷薇王国内，没人的赞礼可以超越国王。
“不不不，”取得对方信任后，阿比盖尔方才说出来的目的，“我不需要你们的赞礼，请听我说你们不能走这条路，不远处的前方有魔物袭来，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还请你们跟我来！”
“魔物？我们的队伍打了胜仗，怎么还会有魔物入侵？”
“请您相信我先生，前方队伍是魔物大将比德文，对于他的传闻，你知道的应该比我多……不能再多解释了，先生们，请你们跟我来，时间来不及了！”阿比盖尔可以明显感觉出，魔物气息在一点一滴的靠近，气息越发浓烈，她的心跳越发剧烈。
“已经来不及了！”
比德文丢下自己的队伍，独自一人冲到士兵面前，他充满玩意地笑着，嘴角却是下坠的样子。
他看向阿比盖尔，笑声瞬间消失，悬浮在空的扫帚已经暴露了她魔法师的身份。
“弱苍蝇啊，没意思……”
“快，保护那位孩子和我们的战友！”
蔷薇王国士兵拿出武器，他们将阿比盖尔与负伤士兵围起，不给比德文留任何进攻余地。
“除了银剑，你们的这些武器不会对我造成任何伤害。”比德文打着哈欠靠近，环绕在腰间的骨鞭爬至手腕处，手腕轻轻一甩，围成一圈的士兵被迫分离，身上更是多出一道露骨的伤口。
“大家！”担忧胜过恐惧，阿比盖尔拿出药剂为受伤的士兵进行伤口处理，比德文冷冷注视着这些，片刻他放出骨鞭将阿比盖尔禁锢缠绕。
见状，士兵纷纷挣扎爬起前去阻止，那些进攻比德文并不在意，他大张嘴巴，四颗獠牙显露头角，嘶吼声从獠牙内传出，声音将士兵们震倒。
“不要挣扎，不然你的骨头会被碾碎。”比德文伸出手指控制骨鞭的移动方向，中途他稍加力度，血液从骨鞭外渗出。
“你不是蔷薇王国的，为什么要救他们，你这小魔法师也太不守规则了吧，魔法师不是要忠于王国吗？”怕阿比盖尔不愿讲出，比德文再次加大力度，骨鞭下传来断裂声。
“我，我不认同那些，”意识逐渐被疼痛占领，阿比盖尔脑海中浮现曾经和老师一起救治伤员的日子，但很快，那幅逝去的面孔侵占她的回忆，“魔法师的理念，我，讨厌那些规则，还有残酷……”
回答像是提醒了比德文什么，他大笑着松开骨鞭，望着虚弱不已的阿比盖尔比德文呵斥道：
“只有弱者才会体会残酷！你既讨厌那些规则，那就去打破它！去建设新的规则！去追随你心中所想！”
比德文兴奋地走来走去，他把骨鞭丢到一旁，动用自己的法力为阿比盖尔疗伤。
“我同你做个交易，”他双眼瞪大，目光如炬，“我将我所学所有，以及我的所有法力全都传送给你，但是你要将这些魔法传承下去！”
既然我们魔物注定要失败，那便从这留下我们存在过的证据。
让他们世世代代都记着，让我们世世代代活着！
“我……成交。”
自此，这世间多出女巫一派。
“所以，她怎么能接受魔物的提议呢？那些法力与魔法，一部分都是魔物的东西，想想魔物在这片土地犯下的罪行，她怎么能够接受？！”
听完故事的阿尔加愤愤不平，她觉得阿比盖尔的作法并不妥当。
女巫的诞生并不什么好故事，至少对他而言如此。
“呵呵，”玛丽和蔼地笑着，这种评判她听多了，“阿尔加，不要以现在的观点去思考当时，当时的阿比盖尔只有十二岁。”
“可是，可是，那可是魔物，而且她不是和她的老师一起学习了六年吗？对于魔物，她不该是仇恨吗？怎么会答应魔物的要求？”阿尔加依旧不能理解。
“但是，如果没有阿比盖尔，约有十万的伤员会死于救助不及时，她并没有遗忘自己的本心，她也确实在追寻她希望的生活。”
“玛丽修女，您为何要为我们讲述这样一个故事？”阿瑟的反应并不像阿尔加那样激烈，他只是平静地询问原因。
“你瞧阿尔加的反应，应该能看出些什么吧。”玛丽没有着急解释，她端起茶杯饮一口热茶。
“关于偏见吗？”阿瑟提出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