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亲眼看看，真正的神罚是什么样的！
金猛反应过来后动作是最快的,他是所谓的圣兽人,保护领主是他的首要职责。
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窜了出去,如一道残影将众人远远甩在身后。
黎初四人倒是闲庭信步的顺着前去围观的兽人们一道过去。
领主巡游本就少不了众人的朝拜,此时更是被围观的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一众或是紧张或是惊恐的情绪交织之下,黎初远远眺望人群的最中央,瞧见的是一块如黑炭一般初具人形的金兽王城领主。
真正的兽神雷霆之怒，这只是前菜。
那些圣兽人亲眼看见了那一瞬间的恐怖，震惊之下什么都忘记了。只胡乱跪了一圈，一时间竟然没人敢看那块黑炭。
知道金猛到了金钱,扯下后面座位仪仗的长帆将领主包裹起来,指挥众人尽快回兽王宫。
混乱中，有大巫过来试图组织局面,控制言论,可这片刻权利的空白足以叫流言满天飞。
黎初跟青然手拉手,在洪流一般的兽人群中随波逐流，听见了许多有意思的话。
“我看见了，领主大人连呼吸都没了，就这样被兽神带走了！他们说的都是对的,那雷云就是因为对领主不满才聚集的！”
“小点声,你也想被抓走吗？”
“上次雷劈开了我家的石洞，大巫就说是我家做了坏事,兽神大人才会赐下神罚，为了赎罪，还带走了我家所有东西，让我们肉都吃不饱。那现在又算得了什么？”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劈他！杀了那么多的兽奴，连普通兽人都没放过！这又算得了什么？”
“不会的，兽神大人怎么会劈领主大人，他是那样圣洁勇猛！”
“兽神在上，到底什么才能平息您的怒火啊。”
任凭恐慌在兽人们中间弥漫发酵。黎初评估着他们距离信念崩塌的距离，但没有参与进去。
就在一切几乎不可收拾的时候，忽然无数震耳欲聋的怒吼同时响起，上百只身材巨大的猛兽拔地而起，均匀的将热闹的人群分割成了许多份。
那些是圣兽人。比起一开始的无措，黎初看着他们一个个更加热切的目光，感觉得到是有人加固了他们的信念。
怒吼声下，所有的骚乱都归于了平静。
空气中只剩下一阵压抑不住的抽泣声，但目光都齐齐落在了站在最大象兽人身上，声音如虹的大巫身上。
“兽神在上，吾在此赞赏领主大人的慈悲与博爱！温柔如他，为了保护兽人们自愿承受雷霆之苦，以此诚心只愿兽神大人能够缓和他得怒火，为所有兽人求得喘息的时间！啊，我们是何等幸运，拥有这样的领主大人！赞美领主！感恩领主！”
围来的兽人喝止上万，并不足以叫每个人听清。但他话音落，所有圣兽人齐声迎合，那声音如山呼海啸，席卷了圣兽王城的每一个角落。
“赞美领主！感恩领主！”
“赞美领主！感恩领主！”
“赞美领主！感恩领主！”
渐渐的，许多狐疑的兽人们眸子也逐渐浑浊，加入那声浪齐声高呼。
这是为期千年的漫长洗·脑，是祖祖辈辈刻在脑海深处的赤城。
黎初握紧了拳头，耳边厢听见青然的低喃：“是不是该在劈一倒。”
黎初也有这个想法，但思量再三，黎初还是摇了摇头：“那作用就大打折扣了。放心吧，就算这次被遮过去了，下次只会反弹更甚。”
这些伤痕累累的兽世百姓们啊，已经受不住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刺激了。
就看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能不能承受不断累积的苦果。
当民众的情绪被重新调度起来后，十大巫中的几人陆续出场，巡回演讲一般将一切都合理化。
且他们口径十分一致。那就是领主大人只是受了雷伤，正在治疗。
长久以来，他们都坚称领主是兽神的宠儿，从身体到灵魂都不同于普通兽人。
所以，这一次的雷伤对普通兽人致命，对领主大人而言却还好。
黎初跟青然已经慢慢走出了人群，虽然跟其他人走散了，但他们身为本地人不存在迷路一说。而黎初更是没有去不得的地方。
“他还真有命活？”黎初虽然很确定当时看见的是一坨黑炭。可这个世界凡事都说不准。
青然只道：“以你的标准的话，他现在能当炭来烧了。”
那就是从里到外都碳化了。只要是碳基生物，这种情况下就不可能还有命活。
那此时兽王宫的说辞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不仅不是重伤，还只是受伤。那语气轻飘飘的，好像修养一两日就能恢复一般。
就是不知等到时候兽人们等着盼着他们的领主却又看不见，他们还能作何解释。
黎初又往人群中高大威猛的圣兽人们看过去。
“那领主有很多孩子吧。”
青然随口回答：“102个。”
那语气云淡风轻的，好像在说空间里的家禽今天生了几颗蛋。
黎初挑挑眉，但不是因为青然竟然知道的这么详细。
小绿人提前了好几天就过来。那些小家伙神出鬼没的，这么长时间得知什么消息都不奇怪。
甚至黎初先后遇见圣巫、金猛和金城都不觉得巧合，一切就像金城说的那样。
这是兽神的指引。
“那还真是一窝一窝的生啊。”
兽人虽然孕育麻烦了些，但一生生一窝，以数量弥补了频率上的不足。
不过即便如此，上百个后代也是黎初头一次遇见的。
这领主的一切还真的是360°无死角的膨胀啊。享受资源也就算了，这连下崽都比普通兽人多。
“一些成年的兽人已经插手很多事了，但其中混杂着十大巫相互之间的斗争。现在应该还没有确定继承人。”青然道。
黎初冷笑：“所以这个所谓的‘区区雷伤’，是他们争夺皇位留下的缓冲区。”
哪怕只有几天功夫，也足够金兽王城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在十大巫和圣兽人的组织下。兽人们渐渐恢复了理智，便各自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只是他们依旧会忍不住讨论些什么。这时候就是圣兽人抓人以此杀鸡儆猴了。
黎初刚刚吃饱，既然出来了便不着急回去。找了几个人问路，顺势到了金兽王城内专门做生意的地方。
原始社会版本的商业街，看上去比比巨齿集豪华了不止一点。
不仅更干净整洁，有的石洞还会挂上一些精致讨巧的装饰品。其中多数跟他们卖的东西相关，叫人一打眼就知道他们销售什么。
叫黎初在意的是，这一条街上，十户有九户都挂着象征贵族的图腾。他们根据家族不同花样也不同。但同样都彰显着身份。
而少数没有挂图腾的，人瞧着身子都是弓的，出来进去看见邻居，还会点头哈腰的。
因为刚刚领主那边发生了事，此时这一条街的客人不算太多，几乎黎初一过来，目光就都围了过来。
黎初转了转手腕上的红木镯，他清楚是因为这个。
能戴上这个手镯的人基本都是身价不菲的大商户，其地位不亚于本地的贵族。
这一点，黎初在刚刚问路时候就感觉到了。普通兽人只往他手腕上看一眼，那态度都前辈恭顺了不少。
没等黎初去细看他们都在卖什么，就听见了破空的鞭子声。
声音夹杂着怒骂，声音十分尖酸。
黎初循声而去，瞧见的是一个亚兽人正挥舞着鞭子虎虎生风的抽着一只头发灰白参杂一点黑色的兽人。
那兽人是雌性，衣服本就满是补丁，此时带倒刺的鞭子划破布料，叫她更是衣不蔽体，衬得里头疤痕交织的皮肉更加皮开肉绽。
黎初吸了口凉气，那抽人的亚兽人也瞧见他们过来了。
一眼瞧见了黎初手上的红木镯，挑了挑眉毛：“看什么？别觉得我凶。我这也是为了她好。知道她刚才说什么了吗？竟敢说领主大人死了！这要是叫圣兽人听见了，能直接把她脑袋拧下来！”
但最近有小绿人在，根本没有兽奴会丧命。但这群贵族们依旧会以此为借口，鞭挞着他们的□□，还要以此绑架他们的灵魂，叫他们心存感激。
那兽奴抬眼，脖子上的奴印清晰可见，疤痕纵横的脸上，却有着一双极其明亮的双眸。
黎初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手上紧了紧青然的手指，依旧觉得这不是巧合。
没准备跟眼前的亚兽人浪费口水，黎初只道：“我们自然管不了你的事情。作为生意人初来乍到，我其实是想雇个向导给我们带路。”
亚兽人挑眉，将鞭子收了起来。
“那算是找对人了，整个金兽王城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黎初却摇头，一指那兽奴：“我们出不起那么高的价钱。他若是你家的兽奴的话，能暂时租给我们吗？”
第66章 货币？
那亚兽人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定一般的仔细看看二人手腕上的镯子，颜色没有错。
“真奇怪，你们都不嫌脏的吗？”
一句话包含了血统上和灵魂上。好像他们除了自家家养的兽奴外,不会轻易接触这些所谓的“不干净”。
黎初没说话,那亚兽人嘴一撇，不屑的扫了一眼地上的兽人。
“别怪我不提醒你,这家伙别看一声不吭,兽神知道她会不会突然说出来些什么。要是人多地方忽然亵渎领主或是兽神,你们也是要被牵连的。”
冷哼一声又道：“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你们这些外人不吃亏也也不会懂。我也怕她再给我惹麻烦,你们要是能拿出十个‘贝’,她就属于你们了。”
十贝？这个量词很奇特。不同于常见的那种多少兽皮或是肉干，而像是……
黎初正想着，青然已经伸出手了，手掌摊开,里面是一些中间有空洞的圆片。细看那光泽可不就是贝壳打磨的？
有点跟铜钱类似,正好就有十个。
那亚兽人甚至没看清他从哪里掏出来的，但伸手接过了贝后径直离开了。
“这个很普及了吗？”黎初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没见识。
青然摇头：“应该没流行多久。”
有这个受伤的兽人在,二人的话不能说的太明白,以防叫人怀疑。
所以青然大概解释了一句后,到了那兽人跟前蹲下身子。
一滴血顺着兽人的鼻尖落入地上，她脸侧有一道新鲜的疤痕，很是狰狞。
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抵挡那一双眼睛里蓬勃的生命力。
“你叫什么名字？”青然问道。
“奴溪。”
青然摇摇头：“这个名字并不适合你。”
兽人的眼睛里有些挣扎,似乎在强压屈辱：“您可以给我一个新的名字。”
黎初侧目,此时的她应该还不清楚叫青然赐名代表着什么。
青然略有所思，抬头看一眼天上的乌云：“你应该许久没看见星星了吧,但我觉得你的眼睛跟星光一样亮。你是豹兽人，就叫豹星吧。”
豹星顺着青然的目光看天，惊愕的嘴都合不上。
“您，是认真的？”她一时无法确定是故意的，还是因为青然是外地人，还不明白兽奴代表着什么。
青然重新看向豹星，抬手指间清点了一下她的眉心。
那一瞬间，豹星灵台清明，身上因长久虐待而有的救济仿佛一道道绳索被瞬间斩断。
抬起手，手心的血液在消失，伤痕在痊愈，体内绿光流转之间，什么都恢复了。
极度的惊愕之中，反倒叫豹星冷静到了极致。
“这样的神迹，您……是兽神！”语气平淡的陈述着这件事，那满目的星光中，却只有青然。
“嘘。”青然起身，“现在你该履行职责了，向导。”
豹星虽说是兽奴出身，可所见所闻的也总会高于外地人。
在此之前，圣巫两百年没回来，金猛金城又过于显眼，为了维持逼格，也不好在他们面前做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但豹星这里不用想太多，因为在这之后她有很多事可做。
黎初比较好奇那种被当做货币的“贝”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好在豹星刚好知道这个。
“其实贝也是最近几年才开始使用的。之前普遍用的兽皮和肉干，要么太重，要么种类复杂还不容易储存。所以就开始有人用首饰来交换。除了叶子、鲜花和羽毛不容易长期储存外，其余的都是轻便价格还高，带很少出来就能换很多东西。”
黎初恍然：“而贝壳出自海洋，但海距离这里很远。所以因为数量少又方便运输储存，就有人专门用这个换东西了。”
豹星点头：“是这样。其实圣器也有类似作用，只是那个比贝更珍贵。领主大人十分喜欢贝，更喜欢将打磨成圆的贝穿起来带在身上，睡觉都舍不得摘。他喜欢的大家都会模仿。”
而更多的贝串在一起挂在脖子上，反而方便了随时取下来几个来交易换东西。
想来这一来二去的时间久了，也就发展出了货币的雏形。
黎初没想到就这样见识到了金融发展的雏形，低眉略作思索：“然后就有贵族开始做起了贝的生意，专门兑换这个？”
类似最古早的钱庄或是当铺，而这种事显然轮不到普通兽人。
这个猜想得到了豹星的肯定：“是的，王族兽人专门接手了这件事，也不许普通人打磨模仿。而来往交易的外地兽人也很喜欢这种方式，一般来这里，都会先将货物换成贝，再卖东西带回去。听主……前任主人说，其他兽王城也开始使用了。”
说着话，就到了专门换购贝的地方。这大概是附近石洞最大的店铺，里面琳琅满目的挂满了东西。
除了各种巨大贝壳、珍珠和金属外，甚至还有许多亮晶晶成色很好的宝石，和雕琢精致的骨头。
就大喇喇的挂满了石洞的内外，看成色都很新，没有风霜璀璨后的破旧，显然是常换常新的。
很奢靡，活像装满财宝的恶龙巢穴。
但黎初实在理解不了这样的审美，有种不知道从何处开始吐槽的无力感。
店铺里原本懒散的亚兽人还在摆弄一颗拳头大的晶石，听见声音抬抬眼皮，在确定黎初手腕上的红木镯后，人明显都精神了很多。
“是尊贵的客人啊，怎么没见你的队伍？”
只有黎初背个包，怎么看里面都装不了多少东西。
当然，兽世也有不大却很值钱的好东西。
青然相对更清楚这边的物价。
“我们有上好的恶毒蜂蜂蜜。只是还没遇到合适的交易。”
店家怔了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恶毒蜂的蜂蜜？你说恶毒蜂？兽神在上，你们是哪里来的兽人，看样子不像鱼兽人或是蛇兽人。”
极致的美味对于兽人而言同样代表着致命的诱惑。
所以哪怕恶毒蜂几乎没有兽人能够抵御，对于这种兽神都认证过的顶级美味，也是有兽人不计代价去取得。
比如鱼兽人可以潜入水底，想办法将恶毒蜂打入水中，直接摄取他们体内的半成品，或是鳞片特别厚的蛇兽人以蛇形钻进蜂巢，含一口蜂蜜再出来。
不管哪一种，其实都不算最纯粹的蜂蜜。但即便这样，那也是只有金字塔最顶尖的那批兽人才能享用的极品美味。
黎初用背包做掩护，从里面拿出一个装满恶毒蜂蜜的竹筒。
“盘问就免了吧。你可以验验货，然后再看你愿意支付多少贝。”
那亚兽人，目光复杂的看着竹筒，伸手又缩了回去。只轻视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绝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但在这之前，我要去请示大巫来才行。”
哪怕他是王族出身，也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更分辨不了真假。
黎初便道：“那先给我们一些贝吧，我先四处转转。”
哪怕是假的，普通蜂蜜有这么一罐也是值钱的。加上有红木镯的身份在，那亚兽人十分慷慨的拿出来一大串贝。
那贝基本都是龙眼大小的，很是均匀，肉眼看至少有几百个。
串在一起在阳光下反射着独特的光芒，很是漂亮。就算不当钱花，当个做工精致的工艺品也没什么问题。
“既然您没有把队伍带在身边，买太多东西的话，也可以叫我们送东西到你们落脚的石洞。”
这个服务就好多了。黎初也不怕他们调换或是私吞，既然他能随手拿出这么一罐蜂蜜，那他们只会比自己更希望能做长期买卖。
他们说话时，豹星就崽崽不远处，那微微弯腰，曲折脖子的动作显然是从小就被仔细教过的，几乎是她的肌肉记忆。
“你知道什么好吃吗？”
豹星恍然抬头，点点头又摇摇头：“我知道哪些摊位吃的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