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最诡异的是,祁钲竟然也老实受了……
若说十几多年前时的母后和祁钲之间的关系,这样的场景倒也算是平常,可要是如今积威深重、在龙椅上安坐了十多年的大晟皇帝还是如此,那就是见鬼了。
这可不是什么“孝字为大”可以解释清楚的。
那就是……她想起刚才在宫外与江俞柏遇见时他说的话,不由心头一紧。
俞柏说的不错,阿芙蓉案若是需要借他们夫妇二人的势便罢了,何苦要多此一举拉上云汀?
祁钲赐下的那把弓她是知道的,祁钲当年就是用那把弓一箭射杀的叛党首领!
……是她想得太单纯了。
祁凤吟看着祁钲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又是急,又是气,这些年的养气功夫都废了。她拽着祁钲的衣领,怒目而视:“你做什么了?你又在打量着算计谁?”
太后叹了一口气,没吱声。
祁钲握住自己被扯得变形的衣领,无奈道:“长姐……”
祁凤吟没有什么耐性,手上越发用了力:“我告诉你祁钲!你算计我,可以,总归我是你亲姐姐。还有俞柏,俞柏虽说是异姓王,但我与他夫妻多年,他有没有那些多余心思我清楚得很!俞柏是个好人,他为了我和云儿,可以妥协,可以让步。我们夫妇俩都可以为了你的江山鞠躬尽瘁,唯有一点!”
祁凤吟不知道什么时候含了泪,手中的力气用得太足以至于崩断了一枚指甲。她没有觉得痛:“你绝不能算计我的云儿!你敢伤害我的云儿,那你我之间的姐弟之情,就到此为止!”
祁钲心头一震,怔怔地握着祁凤吟的手发愣。
十多年了,这种感觉,终于回来了。
他心中谓叹道,他的姐姐,总算是愿意说出真心话来,总算是愿意对着他,肆无忌惮的发起脾气,而不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首,说些冷冰冰公式化的虚假好听的话来。
“长姐,你是朕的长姐,朕不会害你,也不会伤害你的……”祁钲咬了咬牙,想起江俞柏得意洋洋带着他长姐一走五年的样子就生气,然后又想起云儿这个外甥软软糯糯温柔乖巧的性子又心软,两者相抵,他不情不愿地说完了话,“……家人。”
祁钲握住祁凤吟的手,祁凤吟松开了他的衣领,祁钲看见祁凤吟手指上因为指甲崩裂溢出的血丝,眉心一蹙,从怀里掏出帕子来,把血一点点抿干了,然后再包了起来。
太后抚摸着祁凤吟因为情绪激动而震颤不已的身子,把她揽入怀中。
她刚才就是因着祁钲那个荒唐的想法,这才不顾体面、抄起家伙揍了他。
祁钲说出那个计划的时候,她这个活了几十年的人、经历过不少事的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太后想着想着又有点恼,沉声道:“糊涂东西,还不赶紧把你先前跟哀家说的那些荒唐想法跟你姐姐一五一十的讲明白?你等着哀家来替你说?”
祁钲抿了抿唇,母后觉得他的想法荒唐无稽,但他可不觉得。
他的一切都是母后和姐姐给的,当年姐姐为他牺牲那么多,现在他只是补偿那么一点点罢了,算得了什么?
而且他也不是没给过那几个孩子机会,自己没把握住,怪谁?
怪我啊?
祁凤吟疑惑地转头看向太后,太后一脸无语和好笑,推了一把祁钲,祁钲才终于开了口。
他似乎有点心虚,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衣摆上盘起的龙尾刺绣,小动作特多——祁凤吟比祁钲大了好几岁,他几乎是祁凤吟带着长大的,有点什么小习惯、小动作,祁凤吟门儿清。
祁钲清了清嗓子,眼睛向上极快地看了一眼自家姐姐,又迅速垂下,面上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实则扔了一个炮弹。
“朕……不,是我,我想把皇位,传给云汀。”
祁凤吟:“……”
太后捂脸,被熊孩子气得说不出话。
祁凤吟像是没听见,僵着脖子转向自家娘亲,手指颤颤地指着祁钲:“母后,他,他说什么来着?”
太后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忙给女儿顺了顺气。
祁钲以为祁凤吟真没听清,火上浇油般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说,我要把皇位传给云汀。”
祁凤吟:“……”
祁凤吟大吃一惊,祁凤吟不可置信,祁凤吟觉得祁钲真的有病!
俞柏说得没错,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脑子是真的会出问题。
祁凤吟指着祁钲,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憋得脸色红胀,终于说出一句:“你自己有儿子,惦记我们家云儿做什么?!”
祁钲也很委屈:“这江山本就是姐姐当年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努力换来的,现在送回给姐姐又有什么问题?”
“我认真想过了,我膝下这几个儿子都成不了大事,脑子太钝,一心就想着争权夺利,这江山交给他们迟早要完。云儿就不一样了,性子温和但不软弱,坚韧又有毅力,聪明但知道低调。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孩子心性纯良,有原则,柔中带刚,这不挺好?”
祁凤吟气得倒仰:“我们家云儿不稀罕你那个皇位,少去打他的主意!不是,祁钲你荒不荒唐?你有儿子,你现在也年轻,好好教能教不出一个好的继承人?几个皇子都差不多成年了,现成的继承人不去培养,你说要把皇位给云儿,你这不是把云儿架在火上烤呢?!”
祁钲先还好好听着祁凤吟说话,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杀气毕露,不过不是针对祁凤吟,而是那些不长眼的臣子。
“朕是皇帝,朕愿意传位给谁,就传位给谁,谁能置喙,谁又敢置喙?”
祁钲冷笑一声:“敢说一个不字,朕就砍了他的脑袋!”
“啪!”
祁凤吟毫不留情地一掌拍下祁钲的头,祁钲茫然地摸了摸额头,不敢犯浑了。
但是念头还没打消,他坚持道:“云儿很好,他会是一个优秀的君主。”
祁钲一想起江云汀,就满意得不得了。
果然是他们祁家的血脉,不愧是他姐姐的孩子,生的好,行事也果断不拖拉,比他那几个不长进的儿子好了不知道多少。
祁钲一开始是给过祁岁机会的。
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他当然会寄予厚望一些。
其实祁钲把阿芙蓉案交给太子的时候确实是没想那么多,也没太注意太子的年龄。毕竟他登基的时候年纪比太子小得多,更别说当时群狼环伺,他们母子三人都好好地活到了现在,再加上他亲政的时候也是十二岁,自然而然的就以为太子也能行。
可他忘了,每个人的资质不同,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也不同。
太子出生的时候他手边的事情太多,又要清除世家,又要抵抗外敌,所以只把太子扔给皇后养着。
直到现在,祁钲也没想明白太子是怎么被养成这样的。
同样长于妇人之手,太子比起祁钲他当年的条件,实在是好了太多。
只是祁钲当年被太后和祁凤吟保护得很好,而李怡的处境本身就很危险,所以祁岁也常年处于一种不安的生活之中。
所以才会着急握紧手中的权力,急于养成自己的势力,最后,祁钲推了他一把,祁岁就心甘情愿地堕入了阿芙蓉的深渊。
太子既然已经废了,祁钲对这个孩子除了失望还是失望,干脆利用太子一把,借太子之手整合大晟先前未曾完全清理干净、在先祖的清扫中苟延残喘的毒贩,再一举歼灭。
顺带探一探云儿的性子,看他有没有那股子狠劲儿。
就是……祁钲心中打起了嘀咕,他是派了影卫暗地里跟着的,怎么瞧着裴家那小子跟云儿有点奇奇怪怪的?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黏糊的吗?
第176章 温润纯良世子攻VS直球黑心汤圆将军受26
姐弟俩其实都很了解对方的个性, 祁凤吟看着祁钲一副“不听不听我不听”一意孤行做昏君的样子,手痒得恨不得捶爆他的头!
破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死样!
亏她还以为这十几年过去了,祁钲越来越有个做皇帝的模样, 纵然姐弟关系平淡了、有隔阂了, 但祁凤吟心中有数, 关系再好的姐弟,成了家之后难免是会产生距离的,但他俩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祁钲不会对她如何。
那谁能想到,祁钲这破孩子, 居然不声不响的给她整了个大的!
什么隔阂、猜忌都是狗屁!她算是搞明白了,祁钲还是祁钲,还是那个跟在她身后、牵着她的裙角亲昵叫她姐姐的傻弟弟。
可同时又有点心疼。
这些年装得挺好,连她和母后都要信了祁钲这臭小子与她们离了心——她还有母后护着,说说心里话,那祁钲呢?
祁凤吟看向地上跪着的祁钲, 发现他正在不停地转着手上的碧玉扳指,实则……
祁凤吟眼一闭,把那点子心疼都收了回去。
没忍住, 祁凤吟咬牙切齿, 一手揪着祁钲的耳朵吼道:“你少惦记我儿子,你有那心思,管好你自己的儿子去!”
皇宫中的混乱场面暂且按下不提,这一头的绛云轩却是温情中, 带着点……搞笑的气氛。
裴璟无奈盘腿坐在床上, 由着云汀给他编辫子。
是的,就是这样。
阿芙蓉案到现在为止终于告了一个段落, 江云汀精神上绷紧的弦一松,那种发自内心的疲惫就涌了上来,而缠缠绵绵的低烧更是加重了身上的酸痛疲乏。
江云汀在床上躺了太久,可身体上的不适并没有减轻,幸好裴璟在一边愿意陪着他,又一向由着他开心,江云汀百无聊赖之下,盯上了裴璟的头发。
眼珠滴溜一转,裴璟正在摆弄着刚才云汀玩了一半解不开的九连环,感觉到什么,一下就张开双臂把突然袭击、扑进怀里的小世子稳稳抱住。
裴璟笑着低头,正对上那双清澈的狐狸眼眨呀眨。
想要……编小辫子!
裴璟没搞清楚小世子的意思,这头发有什么好玩的?
云汀自己的头发都懒得打理,平时都是在祁凤吟和石青嬷嬷的格外关注之下,才能把那头长发养得浓密又顺滑,天知道他是为什么突然对裴璟的头发起了心思的。
“编嘛编嘛~好无聊啊——”江云汀抱着裴璟的脖子使劲儿蹭蹭,他人又瘦又轻,身上软乎乎的,裴璟抱着人,心里软成一团。
裴璟搂着他细瘦的腰身,亲昵地用鼻尖蹭蹭他的脸颊。
“怎么突然打上了它的主意?”裴璟摸摸他的后颈,云汀的头发又软又香,让人爱不释手,比裴璟自己的好了不知道多少。
裴璟轻声哄他:“这有什么好玩的?我头发硬,等会儿再扎着你的手。”
“我不,我就要玩你的头发。”
江云汀离开裴璟一点,裴璟还是掌着他的腰、揽着他,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动作,只见江云汀两只手迅速呼噜呼噜裴璟束好的高马尾,愣把潇洒帅气的高马尾弄成了鸡窝。
“哼哼,”江云汀有点小得意地微仰着头,眼神格外无辜地看着裴璟,“我把它弄乱掉了,这下你不让我编也没办法啦!”
得意的小模样,像极了一只小狐狸。
裴璟失笑,顺势刮了一下他挺翘的鼻尖,江云汀一颤,正对上他写满温柔纵容的眼,立刻就有点不好意思地主动抱上了裴璟的脖子。
“又没说不让你折腾,云汀真是个急性子。”
裴璟抬手把发带摘了下来,一圈圈绕上他的腕。
烈焰般的红与霜雪般的白结合在一起,莫名的和谐——只是,江云汀想起自己偷偷看的话本,倏然羞红了脸。
裴璟看着他覆满红霞的脸觉得好笑,揽着人的腰背一下倒在床榻上,江云汀猝不及防间也跟着他倒了下去,惊慌之下两手撑在了裴璟耳侧两方,好险没有亲下去。
江云汀瞪大了一双眼,裴璟没达成目的,挺起身子蜻蜓点水般亲了他的唇,却又意犹未尽一般,舔了舔自己的唇。
江云汀:“……”
江云汀哪里经受过这个?两只眼睛慌得不知道往哪边看,只好凶巴巴地强撑着气势:“……你干嘛!”
裴璟一挑眉:“收利息。”说罢搂着云汀的腰又是一个翻身,他直起身子从里侧拿了一个小羊毛毯来给人围了一圈,然后自己坐好,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说:“世子随意。”
江云汀气咻咻地拥着毯子坐起来,一手抓住裴璟的头发,命令他:
——“转过去。”
裴璟龇牙咧嘴地被迫仰起头。
江云汀手笨,裴璟的头发又浓厚又硬得扎手。他想把所有的头发都编成一股大辫子,可是好不容易把手里的头发分成了三等分之后,却没办法一手全部掌握,又不肯松手,就倔强地皱着眉头弄,弄得东跑出来一小撮,西翘起来的一大股。
裴璟一向惯着他,别说平时,就是现在,云汀还生着病呢,好不容易有点精神想折腾点什么,他自然由着他摆弄。
就这样,江云汀的脸皱成了包子,两只手十根手指不顶用,恨不得再变出两只手来一起上。裴璟口中嘶嘶声不断,咬着牙忍受着这甜蜜的烦恼——直到江俞柏和祁凤吟走了进来。
江俞柏:“……”
祁凤吟:“……噗嗤!”
祁凤吟笑得直不起腰,捂着肚子直喊“要命”;江俞柏看着自家儿子难得的调皮捣蛋,还有这个头皮被用力扯得而失了一贯成熟稳重的……
嗯……他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都这样了,儿婿就儿婿吧!
江俞柏咬牙切齿,但无计可施。
两个孩子半点没有遮掩的心思,尤其是自家儿子,主打的就是一个肆无忌惮。
江云汀看见爹娘来了心里也有点慌,三两下用发带给裴璟胡乱绑好凌乱的“大辫子”,然后乖巧地坐好,喊了句“爹爹、娘亲。”
祁凤吟好容易收住了笑,转眼看见裴璟凌乱不堪的头发,顿时又笑了起来。
她上前薅了两把自家儿子的头发,笑意不减:“你呀,就知道欺负裴璟,哪有你这么折腾人的?”
江云汀低着头偷偷勾住裴璟的小指,讨好地笑笑。可裴璟怎么舍得怪他?虽然被祁凤吟打趣得不太好意思,但他还是努力绷着脸,正儿八经道:“凤姨,云汀没有欺负我,我们俩在闹着玩儿呢。”
裴璟坚持道:“偶尔……换个样式,我觉得挺好的。”
得,又是一个傻子。
江俞柏忽视掉自家儿子的“杰作”,上前几步,裴璟让了位置,走到床头的地方站好。
江俞柏探了一下江云汀的额温,还在起烧,温度倒是没有很高了。
“吃过了药没?前几日断断续续地咳嗽,今天好一点,我和你娘进来好一会儿了,没听见你咳,”江俞柏关切地问道:“是夜间和起早那阵咳得频繁吗?”
江云汀摇摇头:“药还没来得及喝,没有继续咳嗽了,今日都没怎么咳,像是忽然好了一般。”
祁凤吟握握他的手,不似昨天的冰凉,是温热的。
“昨日娘亲回来晚了,幸好裴璟一直在这里陪着你,为娘也放心些。”
其实昨天晚上江俞柏和祁凤吟一夜没睡。
毕竟祁钲的想法太过匪夷所思,直接把夫妇二人震得半天回不来神。
也是想得出来……江俞柏揉了揉眉心,这小舅子是真不省心。
谁能想到,皇帝折腾了一大圈,设了一个把所有人都忽悠进去的局,兜兜转转,在扫清大晟毒瘤的同时,还顺带试了一下看好的继承人的能力及品性。
皇位有关国本稳固,他和凤吟是绝不想让云汀搅和到夺嫡之中的,无奈祁钲这些年行事风格越发诡异,他要是下定了决心,太后和凤吟也不一定能拦得住他。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江俞柏对什么皇位嗤之以鼻,要是可以,他连自家世袭的王位都不想让云儿去继承。
别看小小一块封地,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就会有算计,况且安王府世代继承的不仅仅是王位尊荣,还有护卫大晟的责任。
权力之争、尔虞我诈,云儿身体又弱,哪里禁得住劳心费神的?
开开心心生活下去就足够了,为人父母之心,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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