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的是云儿是这样一个好孩子,姐姐真是有福。
叹的是云儿终究对皇位无意。
“聪明善良,在阿芙蓉案上又有急智,果敢不犹豫,云儿,你说说,你有这样的才华和能力,却告诉舅舅,你不愿意往上再走一步,让你的才华和能力充分施展出来、惠及整个大晟,你让舅舅怎么办好?”
江云汀脸红了红,趴在栏杆上跟舅舅对视起来,无辜地看着他。
他也没想到自家舅舅居然一直关注着他,他还以为自己藏得挺好,长辈们一点不知呢。
结果人早就知道了,知道了还不算,还一一点明,弄得他一时很不好意思。
可是,江云汀扒拉两下栏杆,这皇位他是真坐不得。
舅舅这般坚持,他可不能直接对上。
“你那几个表哥,小聪明多得很,大智慧一点都无,”祁钲摇头,“若放在平常人家,倒也还好,凭着小聪明小手段,也不用担心他们会饿死。但是身在帝王家,他们这点小聪明,就上不得台面了。”
江云汀听着自家舅舅毫不留情对几位表哥们的评价,顿时有种如芒刺被的感觉,忙说:“几位表哥也有好的,再不济,舅舅正值壮年,何必那么早就操心立储之事呢?”
江云汀站起身来走到祁钲身后跪下,殷勤地给他捶肩膀:“舅舅,云儿喜欢热闹,喜欢人群,不乐意被拘束起来,每日都只能待在皇宫里批折子、见大臣……而且云儿的能力没有舅舅想得那么强,能够管好封地就不错了,您将整个大晟都交给我,我真的管不住……”
祁钲佯怒道:“胡说,管理大晟和管理封地是一个道理,哪有什么管不管得住的说法?净是推托之词,亏你还是个年轻人,一点上进的念头都没有。”
江云汀才不怕他,而是绕到祁钲身前坐下,正儿八经的跟他舅舅解释自己的想法。
“舅舅,这与上不上进、有没有责任心无关,真的。”
江云汀歪歪头,说:“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云儿对权力没什么想法,也无意时时处于那样紧张的氛围之中……云儿不想戴着面具生活,云儿是个顶没出息的人,就想一直在太后、舅舅、爹爹娘亲的膝下承欢,肆无忌惮地做些自己爱做的事。”
“’安王世子‘这个身份就很好,”江云汀温驯地低下头:“舅舅英明,往后定能选出个合格的继承人,云儿愿鼎力辅助在侧,让大晟越来越好,维持盛世荣光。”
祁钲听他这般推辞,没忍住怼了一句:“云儿,你现在还年轻,想东西太简单。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新皇看不惯安王的封地、容不下你这个异姓王了,你该怎么办?”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到那个时候,”祁钲说着说着就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抬高了声调:“你难道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江云汀依旧驯服地低着头,一拜。
祁钲皱着眉看他。
这孩子,不会真的被吓到了吧?
“舅舅,您不会的。”
祁钲:“……”
祁钲:这孩子对我这么自信?
祁钲:不行,这段日子被姐姐收拾了好几顿,说不定是我听错了或者是理解错了。
江云汀一副十分崇敬的样子,抬眼瞅他:“舅舅英明神武,又对云儿十分宠爱,定不会选一个心胸狭隘之人上位。”
祁钲:糖衣炮弹,都是糖衣炮弹!破孩子就是给一个甜枣再加一个棒子!
祁钲定定地看着自家外甥头顶的发旋,良久,才似妥协般开了口。
“三年。”
江云汀摸不着头脑:“啊?”
“三年时间,”祁钲拉着他起来,不让他跪,“如果三年内,朕还是没能如愿选出个合格的继承人,这皇位,就还是你的。”
祁钲瞪了他一眼:“不许推托,事关国本,你以为这皇位继承人的位子是朕随意给的?一个不慎就要祸害天下百姓,你虽然姓江,但也跟朕同样流着祁家的血,万一江山社稷不保,你一样没脸见列祖列宗!”
江云汀:“……”
江云汀:舅舅真的好坚持。
皇帝都把话说成这样了,再推辞下去,就是不识趣了。
江云汀只得应下。
反正能拖多久就多久呗,眼珠狡黠一转,大不了他再拉着裴璟出去玩个三年五年的,舅舅逮不着他,平日里也看不见他人,慢慢的,注意力就会被转移的。
看着自家外甥头也不回、毫不留恋繁华皇宫的模样,祁钲无奈地笑了。
唉,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对权力半点都没有欲望。
江云汀又去了慈安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疼爱地摸摸云汀的侧脸,把他揽进怀里:“我的小云儿长大了,要像鸟儿一样飞走喽!”
江云汀抱着太后的腰撒娇:“哪有?云儿永远都会陪在祖母身边的,身不在,心时时刻刻都在呢。”
夏嬷嬷一听就笑了,太后嗔怪地拍他的背:“机灵鬼!油嘴滑舌的,就知道哄我老人家——也好,出去走走看看,长些见识。”
就是一点,云儿从出生起到现在,从来没有出过京城,她难免有点担心。
还有……
太后揉揉云汀的脸:“就这么喜欢裴家那个小子?”
凤儿前些日子进宫就跟她提了这事,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她恼。
其实不会的,太后这辈子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男子相恋之事虽然少,但不算出奇……
当年先帝最小的弟弟宣王同谢家子相恋,先帝得知后大怒,生生将二人拆开,命他们不得见面。后来先帝崩逝,大晟边境生乱,宣王领兵出战,被鞑子设计战死。谢家子请旨殉葬,太后特意下旨不允。
斯人已去,留下来的人,她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带上宣王的那一份。
可惜,对于有情人来说,恋人的离去也带走了他对现世的留恋。
后来谢家子于宣王出殡当日,身着喜服而至,触棺含笑而死,震惊世人。
朝臣非议甚多,可太后眼见此景,自责低估了他们二人的情谊,一力坚持两人合葬,并追封谢家子为宣王妃,上皇家玉牒。
十年都未能将二人彻底分开,他们阔别了阳世,终究在地下结为了夫妻。
江云汀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坚定道:“嗯,云儿喜欢他,早就喜欢了。”
太后抱紧了自己最疼爱的孩子,笑了。
“那就好好在一起,人生苦短,能遇着相互喜欢的人,实在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
太后感慨道:“裴璟是个好孩子,你们两个,定要相扶相助。以后的日子里啊,难免会有点磕磕绊绊的,吵架拌嘴的时候,千万不要说些伤人、伤心的重话,这样不好,会把感情都消磨光的……”
夏嬷嬷插了句嘴:“太后多虑了,奴婢瞧着,裴小将军和我们世子哪里吵得起来呢?单看平时裴小将军是如何对待世子就知道了,从来都是哄着劝着,一句重话都不敢说。世子有时候急了说话还会有没注意到的时候,奴婢可从没见过裴小将军生气,世子闹脾气了,裴小将军还要追着道歉讨好呢。他们呀,怕是想吵起来、闹闹矛盾都难,要说捧在手心里,也不过如此了。”
江云汀嘟囔道:“哪有……”
太后听夏嬷嬷说的话也觉得欢喜,拍拍云汀的肩膀:“你呀,别仗着裴璟喜欢你你就欺负人家,嗯?”
江云汀嘴硬:“嗷,知道啦——我哪有欺负他?都是他欺负我。”
太后点点他的眉心:“好了,天色不早了,快去吧。”
江云汀退出太后的怀抱,端端正正地跪下磕头。
“祖母也要好好保重身子,云儿会给祖母写信的。”
“去吧,”太后眼眶里有点湿润,“玩儿得开心一些,有什么事,祖母都给你兜着。”
庭院里的凤凰花依旧灼灼开放,她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儿慢慢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夏嬷嬷扶着太后回了寝宫,轻声道:“太后,皇上下令,把皇后挪进了冷宫,并言:死生不再相见。”
“废太子那边也下了最后的处决,为维护皇家颜面,皇上下旨……”
太后叹了一口气:“说吧。”
“是,”夏嬷嬷谨慎道:“皇上下旨,送去了匕首、白绫和毒酒,废太子死后不得入皇陵。”
太后坐在凤座上,摇头叹道:“留下个全尸,也算是全了他们父子一场的情分……皇后那边,终究是皇帝亏欠了她。”
江云汀脚步轻快地出了宫,裴璟正在宫门外等他。
他还没走近,裴璟就已经张开了双臂等着他上前了——江云汀加快步子,一下就投入了他的怀抱。
裴璟抱稳了人,被冲劲儿冲得往后退了半步。
“一切顺利,”江云汀抱着裴璟的脖子蹭蹭,“祖母知道我们的事了。”
裴璟一愣,不是,他和云汀不是说好了过几天一起跟太后坦白的吗?
江云汀察觉到裴璟的错愕,笑道:“娘亲早就跟祖母透过底啦,可能是怕我们俩挨骂?”
裴璟:“好吧,那我等会儿,嗯,过几天一定要谢谢凤姨。”
“嗯?”江云汀发现裴璟眼角新添的青瘀,有点心疼:“爹爹又揍你了?”
裴璟否认:“没有,我今天走路晃神,不小心撞到了墙。”他赶紧转移话题,“饿不饿?等会儿带你去吃酒酿丸子?”
江云汀不置可否,只催促着裴璟快送他回府。
神神秘秘的,裴璟直觉云汀有什么事瞒着他。
罢了罢了,裴璟低头一笑,云汀想做什么都可以,由着他罢。
可没想到等到了公主府门口,云汀却只叫他在门外等候,自己快步进了府。
裴璟百无聊赖地甩了一下马鞭,然后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
“裴璟!”
他抬头望去,见着云汀抱着一个巨大的包袱朝他奔来。
身后还有一只奶白色的小猫跟着一起跑。
裴璟愣住,江云汀站定在裴璟面前,他的气息有点乱,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裴璟,雀跃得在原地跳了两下。
像一只蝴蝶,轻飘飘地点在裴璟的心尖上。
裴璟接过他手里的包袱,懵懵地问:“云汀,你……这是?”
江云汀抬手轻轻敲了一下裴璟的额头,眼睛眨呀眨。
“裴璟裴璟裴璟!”
裴璟一下看呆了。
试问,心上人的眼里都是你的时候,你在当下还能想到什么呢?
裴璟脑子一片空白,只想把他揽入怀中。
想着就这么做了,江云汀被裴璟抱得紧紧的,听着裴璟口中乱七八糟地说着话。
“在,我在,云汀,喜欢云汀……”
江云汀哭笑不得,推推裴璟:“你干嘛……还在大街上呢——”
“嗯嗯我知道,对不起,我就是……太激动了。”裴璟有点慌,但手没放开,牢牢抱着人,生怕怀里的宝贝跑了。
好笨啊,裴璟笨笨的,太好玩了~
江云汀歪歪头,笑着抱住裴璟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
——“裴璟,我们私奔吧!”
第179章 温润纯良世子攻VS直球黑心汤圆将军受29
裴璟听到云汀说“私奔”这两个字的时候, 没有丝毫的犹豫或是迟疑,直接带着江云汀马不停蹄的就跑出了京城。
江云汀笑盈盈地趴在裴璟背上,看他写折子。
裴璟现在其实没有被安排什么职务了, 阿芙蓉案告一段落, 他先前领临时职位都免了, 手下带的兵都归还了兵马司。而裴家军结束了南方的剿匪任务,正在城外驻扎等候皇命差遣。
但是裴璟作为将领私自出城,还是需要走一点程序的。
桌案旁边已经写好了两封要送去给长公主府和将军府的信。
偷偷带着长公主和安王的心肝宝贝离开,纵然是江云汀先挑的头,裴璟却不能忘记收尾。
只是……裴璟一伸手把赖在自己背上作怪的人拉下来抱在怀里, 然后才接着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写折子。
江云汀百无聊赖地抓着裴璟悬在腰间的玉佩玩儿,玛瑙手串轻轻相撞,发出清脆的伶仃响声。
裴璟无奈地收笔低头,揉了揉怀里人的脸颊:“别闹了,嗯?我早点写完早点陪你休息。”
江云汀老实了,把手搭在双膝之上, 眼睫乖顺地垂下来,浑身上下散发出“乖巧”的气息。
裴璟摸摸他的长发,正要抬笔继续写的时候, 吧嗒——
江云汀无辜地把手松开, 裴璟的腰带应声而落,玉佩掉落在江云汀的怀里。
衣襟松散,屋内灯烛昏暗,美人在怀。
月黑风高夜, 无花盗香时。
小猫喵呜一声, 自动自觉跳进猫窝里盖好被子睡觉。
妈耶!我们家江江是越来越会撩人了。
裴璟握着江云汀的手腕,凤眸含着笑意, 挑眉问他:“云汀想做什么?”
江云汀挣了挣,没挣开,他的两只手此时处于并起的状态,手腕被裴璟正好一手握住。他没辙了,轻轻踢了一下腿,理直气壮道:“我困了,要裴哥哥带我去休息。”
他把“裴哥哥”三个字咬得很轻,可却像猫爪一扬,在裴璟脆弱的神经上挠了一下。
裴璟的气息一下就乱了。
他竭力平复急促的呼吸声,没忍住,低头极快地吻了一下心上人的唇角,江云汀没躲开,乖乖的抬头让他亲。
“再等等,还有几个字。”
裴璟拍拍云汀的腰,轻声哄他:“我早点写完折子,明日晨起就可以让小五送入宫中,然后我们才好毫无顾忌地离开,痛痛快快地去玩呀。”
江云汀被他亲得迷糊,彻底乖了,抱着裴璟的脖子点头。
裴璟收紧了怀抱,把云汀完全抱进怀里。
江云汀偷偷地笑起来,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知道裴璟是在做正经事,可他就是忍不住要捣乱。
其实在裴璟面前的“江云汀”,和在别人面前的“江云汀”,是完全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在长辈面前的“江云汀”,是“别人家孩子”的代表,不失孩子般的天真,会因为长辈疼爱活泼一点,做出些稍微出格的事也是有的,但实际上很有分寸,行止有度,乖巧懂事得惹人疼;可在裴璟面前的“江云汀”,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捣蛋精,偏爱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闹腾,裴璟又向来纵他,纵得江云汀越发无法无天。
裴璟抱着软乎乎的人,继续一本正经的写折子。
虽然太后把他捧在掌心上疼爱,但云汀天生敏感,又自幼就在宫里长大,宫中法度严明,他再是年幼不懂事,也知道收敛,慢慢地就养成了个小心翼翼的性子。
裴璟第一次见小世子的时候,只觉得他举止可爱,天真单纯,可却也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谨慎,小小的人儿,偏要扮成个大人模样。
太懂事了,裴璟嗤道,皇宫果然不适合养孩子。
所以裴璟在给小世子做伴读的五年里,就一直致力于解放小世子的天性,有机会便带着他到宫外走走玩玩,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私下在宫里学习的时候带着世子边玩边学,自己学了不少民间里精致的手工技艺,然后教给他,读书之余放松身心。
所以啊,裴璟无奈地摇摇头,小世子那么皮、爱逗着人玩儿,都是他一手惯出来的。
在父母面前过了明路,正式确定了关系之后,江云汀在裴璟面前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他从前无聊的时候跑去藏书阁翻了不少书读,那藏书阁里什么都有,连话本子都要比民间丰富许多、精彩许多,他的记性又好,反正裴璟顾忌着他年纪小,最多就是亲亲抱抱,江云汀又十分喜欢和裴璟亲近,所以越发地爱闹他。
不过裴璟也很乐意接受就是了,
反正到最后,占便宜最多的还是他。
小迷糊蛋,裴璟爱怜地亲亲云汀的额头,看来云汀今日是真的累了,不过几息之间,就已经睡得打起了小鼾。
把已经晾干了的信纸折好、放进信封,裴璟抱着人起身。江云汀手中还握着他方才故意拽下来的玉佩,挂在手腕上一晃一晃,和朱红色的玛瑙手串勾连在一起。
裴璟以为云汀已经睡实了,把人放下之后盖好被子,就转身要去吹灭烛火。没想到江云汀在睡梦中似乎察觉到裴璟要离开,抬手就准确地勾住了裴璟的脖子,身子也跟着起来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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