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道:“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帮我来打理他们——我会支付报酬的——每天要照顾这么多动物和植物,我有点头疼。”
原来塞缪尔一直没招募助理或是家仆。
荀听被塞缪尔领到沙发上坐着,顺口答应了下来。
这个屋子给荀听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感到很放松,这似乎是他一直幻想的退休后的平静生活。
进门的柜桌上有许多信封,荀听的目光瞥到了上面摆着的照片,神色一顿。
他拿起那个双人照片,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塞缪尔身边的那个人。
漂亮的金色头发,一双蓝色的眼睛。他一手举着一瓶酒,一手抱着他神色无奈的哥哥,开怀的笑容定格在蒙尘的画面上。荀听盯着那人的眼睛,一股徘徊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之后豁然开朗。
是三十七。
荀听惊讶地看向合照下面的小字。
格温乔尔杰。
塞缪尔乔尔杰。
还有那只狗的名字——葡萄干乔尔杰。
没错的,当时在泪痣岛上,却杀亲口告诉自己佣兵代号三十七的名字叫做格温乔尔杰。
原来塞缪尔那位已经去世的弟弟,就是一年前在大荒被胞人杀死的三十七。
荀听不禁心想,第一命时遇到的假冒三十七会跟塞缪尔认识吗?因为相处的时间太短,太多的细节荀听回忆不起来了。
“怎么了?”塞缪尔给他递来一盘水果。
“没事……”荀听问道。
荀听看着塞缪尔忙活晚饭,想去帮忙,但被塞缪尔命令“老老实实”地坐着。
荀听百无聊赖间,想起了那个比赛,于是问道:“老师,您知道混沌场测试比赛吗?”
“嗯,”塞缪尔道,“怎么?你参加了吗。”
“对,没事捞点学分。”
“我没想到你会尝试这种类型的活动。”塞缪尔说,“遇到难题了?”
“嗯……我对流程都不太熟悉,所以想临时抱一下佛脚。”
“正好,我一位南希伯的朋友最近要来。”塞缪尔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儿,道,“他本来是要来休息的,但那人忙惯了,闲不下老难受,我就说,你要不就帮体技院代几门课吧,他说可以。”
塞缪尔说:“正好他来,也让他教教你。”
荀听笑道:“那就提前谢谢这位热心的老师了。”
看着他忙活,荀听有点过意不去。塞缪尔无奈地笑道:“你要是实在想找点事儿做,可以上楼给你的房间换一床被褥——最里面那间。”
荀听上楼去了,其实塞缪尔的家里收拾得很干净,床被也定时清洗,就算直接睡也没什么关系。
荀听在比宿舍床板柔软许多倍的大床上坐了一会儿。
这里桌上摆着、墙上挂着的装饰都是刀剑和机械模型,与房间外有很大不同,应该是原主人喜欢的东西。
是格温乔尔杰曾经住过的地方。
荀听触摸了一把剑柄,发现上面没有一点灰尘,塞缪尔在平时应该经常擦拭它。
亲人逝世的痛苦之处不在于他的“消失”,而在于他曾经的“存在”。没喝完的半瓶果酒、刻录着笑容的照片、从小养到大的狗、空荡荡的房间,和里面摆放的收藏品——才是最让人割心的东西。
荀听看了一会儿,忽然听到窗户处传来动静。
荀听奇怪,猛地拉开窗帘,让夕阳的光照了进来。
一个人挂在二楼窗台,看着荀听,眨了眨眼睛。
荀听:“……”
他轻声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回到宿舍没找到你,就顺着你的咒名痕迹找啦。”恶名薄道,“小溪你不用担心,我进宿舍的时候蒙着脑袋,像昨天一样。”
恶名薄的脖子上还缠着荀听给祂的围巾。
“我这几天都不回宿舍了……你先下去,我们得重新找个地方见面。”荀听想了一会儿,说,“到我们初次见面的竹林里等我。”
“对了,我给你带来了点东西,”恶名薄一只手扒着窗台,一只手用力举起来什么东西,道,“要一起带过去吗?”
“什么……”
荀听探头望去,声音噎住。
只见祂手拎着一个绑着的人,对方歪着头,脸色煞白,口吐白沫,不知是昏过去还是死了。
“……”荀听抓狂道,“你干什么了啊!”
恶名薄面色如常地解释道:“我在宿舍的柜子里等你,他去了你宿舍,还在用力踩一只叫声很惨的小动物。”
“我心想,你不喜欢这些小动物尸体出现在你床上。于是就出来,阻止了他。”恶名薄说,“他好像很惊讶,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要和我打架……我就把他带过来了。”
荀听道:“……你不觉得从打架到带过来的过程省略得有点多吗?”
恶名薄道:“没被人发现的。”
听到一声微弱的“喵”声,荀听这时才发现,原来恶名薄在围巾与脖颈的处放了一只很小的白猫。
它的头部带着一些伤口和陨石黑血,奄奄地喘息着,此时正冒出头来,向外嗅着。
他心想,这定然是黑聆手下之人干的好事。只是这次,作恶者和“世间恶名之集合”的恶名薄正面撞上了。
“我把它的伤治好了一些。”恶名薄轻轻捏着猫的后颈,好奇道,“之后它要怎么办,埋掉吗?”
“不用,它现在死不了,你照顾好它吧……我一会儿给你些吃的,你留着喂它。”
荀听看了一眼那昏迷的人,无奈说:“你现在去我跟你说的地方……把这人也一起带去,我有点事儿要问他。”
荀听认得那个昏迷的男人,是昨天来找他麻烦的那个蔚维达尔信徒。
在隐秘的竹林里,荀听用一杯冷水把他泼醒了。
他打了个哆嗦,看清荀听的脸之后,向后倒退了几步,吼道:“原来是你这个贱种!你快把我放了!不然我就……”
荀听用力抓住他的下巴,把剩余那些水也泼了上去,打断了他的话。
荀听此刻全然没了平时的礼貌和文弱,皱眉道:“别废话,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除非你想被打。”
对方被陨石黑血做的绳索束缚着,本就没有使用神赐反抗的余地,此刻只是只虚张声势的气球,一碰上硬钉子,就戳破了。
他遭遇恶名薄的恐惧还没缓过来,紧张的目光在荀听和恶名薄身上不停地转来转去,闭上了嘴。
荀听道:“你一直在做一个无头女孩的噩梦,对吧?”
对方赶紧点了点头。
“你知道其他人也陷入这个噩梦里了吗?”
对方摇了一下头,又点了点头,说:“我只认识一个……”
“你们都是黑聆身边的人?”
“对、对!”
荀听凝眉,道:“你们是不是,一起干过什么龌龊事儿?”
对方做出一个难堪的表情,说:“我……我不知道啊。”
“你老实交代,你知道,我能看见你的梦。”荀听声音冷得清脆,说,“还能把你的噩梦叫出来。”
男人哭喊道:“不是啊!我真的不是主谋啊,我只是听黑聆公子的话过去了一趟,我去的时候那两个人就已经不成人样了……是、是之前那些混蛋干的!”
荀听抓到了关键信息:“什么两个人?”
“我……我只能看出来是一男一女。”对方说,“他们大概是惹到黑聆了,一直被关在他住所的地下室里……”
“就是从那时开始,我的梦里会出现红色的蜈蚣……还有一个无头女孩……”
事件合成提示!
事件1【盯着你的眼睛】进度更新
你发现黑聆曾经进行过一场惨无人道的私刑,这似乎是集体噩梦来源。
“他就是个畜生……畜生!那两个善良的证人只是无辜的老人,他们曾经还是她的‘家人’,他们不该受到那样的折磨……”
荀听关闭了系统面板,攥紧了男人的衣领,道:“参与那场私刑的人还有谁?”
“我不能说……不能……”对方哭丧道,“我对你说出这事儿,黑聆公子就已经不会放过我了……”
荀听说:“你瞒着我也没用,我会挨个地搜查能看见这噩梦的人。”
“我认识的人所知道的都和我一样,深度参与知道内情的人应该都已经死了……”
沉默许久。
荀听叹气,对恶名薄说:“把他解开吧。”
男人定然不敢跟黑聆提这事儿,所以荀听可以放心地让他走。
那人胆怯地看着荀听,鼓起勇气问道:“午……午溪,你有办法……把噩梦解除?”
“我为什么给你要解除?”荀听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淡漠地说,“这是你活该的,少跟着黑聆干缺德事儿。”
“是,是……”对方看着他的眼睛,打了个冷战,不再说话,赶紧爬起来跑掉了。
他走了之后,荀听把手套脱下。
恶名薄好像理解了一点他们之间的对话。祂蹲在石头上,一边喂围巾里的小猫吃奶干,一边道:“小溪,你会解除这个噩梦吗。这个噩梦的来源我看不懂。”
荀听“潇洒”地扔掉手套,理直气壮道:“我也不会。”
恶名薄道:“哦。”
作者有话说
恶名薄:人类好深邃
下一章要和却杀见面啦
第80章 三次重逢
系统上的文字显示,被折磨致死的两位老人曾经是“她”的家人。荀听默认原主口中的她指的是莫诺。
如果说黑聆杀的两个人与莫诺有关,那么她死之前留下噩梦来惩罚那场私刑的参与者,逻辑上也说得过去。
但唯独黑聆没被噩梦侵扰,这就非常奇怪了。
荀听还需要更多关于莫诺身世的详细的信息。这得需要等弥尔蓝回来,她调查了这么久,一定知道得多一点。
荀听临睡前喝了医师开的药方,也不知这药到底是缓解症状还是来要他命的,荀听疼了一晚上,烧嗓子的污秽吐个不停,鼻腔中充斥着血腥味的黑脓。
但总算相安无事地活过了一天。只是第二天他的嗓音变化很大,鼻音严重又沙哑,赖安一听声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吐槽他的声音老了十岁不止。
荀听看着镜子里的面容又憔悴了许多,熬了一宿,原主黑眼圈又加重了不少,他皮肤本来就白,现在一眼望去像一株苍白脆弱的病秧子。
若是让他以貌取人的话,荀听自己都不相信顶着这张脸的人能通过混沌场测试比赛。
不过,这张脸最大的优势集中于一双清澈而让人心生怜意的黑眼睛上。荀听决定利用好这个长处。他去体技院逛了一圈,骗了一筐消息回来。
这个学院曾经举办过这种比赛,当时测试用的朽神是4-054混沌剧场——也就是恐惧拟态。但结束之后被参赛者反映,测试强度太大,甚至给参赛者留下来一些后遗症。
所以这一届,可能会换上一些相对更好控制的朽神,但恐惧拟态的方案肯定不会弃用,或许会放在更高阶的赛程中。
荀听本想着恐惧拟态比较好对付,可转念一想,好对付原因是朽神煞喜欢吃祂,但天子戒现在并不在自己身边。
若换成自己直面这个朽神,那就不一定了。
荀听觉得自己可以去问问朽神殉,关于天子戒的踪迹。
荀听中午回到卧房,默念咒名,沉进混沌的意识海中,他熟练地在混乱的思绪与幻觉中找到了婴门。
荀听慢慢睁开双眼,可面前却袭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威压。
一双比他还要大的竖瞳眼睛静默在黑暗里,正盯着他。
荀听在这双眼睛前,生理性地汗毛直立,大脑不受控制地在关闭意识。
他闭上眼睛,努力地稳住精神,然后便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煞,停下,他不能吃。”朽神殉说,“过来。”
荀听:“……”
那双大眼球眨动了几下,迅速回缩。
一飘雾状的黑暗犹如跳动的小兽,绕了一个圈,回到了朽神殉的手上,那双眼睛还在雾状身体上游来游去,警惕地盯着荀听。
殉心情愉悦道:“哦,祂讨厌你了。”
荀听还是第一次听到殉的语气有所起伏。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团长着眼睛的黑雾,道:“这……这是煞?”
“这不是祂的本体,”殉说道,“这只是一缕没来得及塞回去的身体。”
荀听趁祂心情好就直接问了:“你和煞是什么关系啊。”
“祂是我的猫。”
荀听:“?”
荀听大概明白了什么,皱眉道:“怪不得你老怂恿我放祂出来。”
荀听想起了乜伽宇在注释里留下的话:殉原本是外部世界的高维神,为了帮助向祂求助的乜伽宇,主动堕进厄婴神系,变成了二阶梯的守门人。
这么说来,降维堕进厄婴神系的不只是朽神殉本身,还有祂的一只猫。
用通俗易讲的话打个比方——就像是有一个三次元人类,偶然间发现了一个打破次元壁的黑洞,于是,他选择和自己的一只猫跳进了二次元。
他本人变成了纸片人世界设定里的守门人,而猫则变成了他的一把野性与攻击性都极强的利刃。
他监视着每个平行空间的荀听,而每个荀听正式死后,灵魂都会与这位守门人融合,就这样,守门人的原始记忆与荀听无数的记忆进行了交错熔铸,才变成了现在的殉。
“……”
莫名其妙地像一个童话。
朽神殉通知荀听:“一百零一号,你是第一个被煞讨厌的荀听。”
荀听叹了口气,试图挽回大无序的死士对自己的好感度,他用手指戳一戳那个雾状身体,道:“抱歉了,我必须得把你关回去,不然爻他会完全碎掉的。”
殉抚摸煞的手滞了一下。
煞的雾体四处躲避荀听的触碰,趁机溜到殉白色的长发里了,看起来是不想原谅荀听。
朽神殉垂了一下眼睫,道:“爻……哦,混沌死士的容器,他还好吗?”
“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荀听低落道,“等我换完肺,就去南希伯找他。”
“容器的寿命虽然很长,”殉说,“但破碎一次,折耗会很大。”
荀听道:“那你还提议把煞放出来!”
“你急什么,他的命够用,再折耗一次才会降到正常人类的寿命。”
荀听道:“你不是无数个我吗?在其他平行空间里……你遇到过却杀吗?”
“当然遇到过,”殉道,“每次都会。”
“他……最后都会变成什么样了?”
“荀听,你不要和他牵扯太多。如果你要对付圣甘城上的大生命胚胎,只有煞能帮助你,这就注定了混沌容器会碎裂。”
这相当于告知了他却杀的结局。
荀听的心脏忽然慌了一下,他说:“那我赶在大生命胚胎降临前完成任务不就好了?”
殉道:“要是能做到,我会这么劝你吗?”
荀听一噎,他很久才吐出一个问题,说:“在所有的平行空间里,爻死亡的概率是多少?”
“100%,我已经和你说过了。”
荀听皱眉:“你之前和我说过?你之前和我说的,不是我那位命定之人的死亡概率吗。”
殉淡漠道:“对啊,你以为呢。”
“……”
沉静蔓延着。
荀听懵了一会儿,先是大脑瞬间放空,随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往他空荡荡的思绪里倒了一杯热水,滚烫的温度沿着神经脉络缓缓流向五脏六腑。
直到温度凉了下来,水终于细密地流空了,他才明白殉说的是什么意思。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荀听顿了顿,道,“其他平行世界的却杀和我是爱……”
他整个人都在发热,捋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荀听一敲手心,道:“哦,我记起来了,你说成为爱人的概率有95%,我应该是那5%……是吗?”
荀听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盯着朽神殉。
他好似茫然地抛了一枚硬币,明明知道有正反两个确切的结果,他却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答案。
如果可能,他甚至希望朽神殉不回答他,硬币会立在桌子上,永远模糊地旋转着。
殉却神色冷淡,看着耳朵红透了的“自己”,习以为常地吐出一句:“嚯,这个反应出现的概率是100%。”
“……”
“剩下那5%,你们要么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要么就是陌路人。”殉还是回答了他,他说道,“倒是这种关系下,你的任务进度会加快,因为容器碎掉的时候,你不会优柔寡断。”
荀听破罐子破摔,道:“你不了解我。”
殉睨着他,道:“我就是你。”
“我是说,你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我!”荀听说,“你号称能超越一切空间、时间与命运,但实际上,你能看到的都是现在正在发生,或者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然后你再统计事件的概率。关于我的未来,你只能通过这些概率数来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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