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听道:“那不是一定准确……”
“随你怎么想。”朽神殉道,“煞,别嗅了,走了。”
“等等,我是来问你正事的。”荀听道,“天子戒丢了,你能感知到它去哪儿了吗?”
殉变得有些不耐,道:“我没有精力观察每一个这么小的细节,你没事就回去吧。”
“你……”
荀听恍然睁开眼睛。
他果然又被朽神殉踹回了现实。
他头疼了一会儿,殉说的话在他脑海中萦绕不去。
……其他世界的自己和却杀成为恋人?
做到哪一步的恋人?
荀听闭上眼睛,阻止同人文的记忆在此刻莫名其妙地翻涌出来。
他去用凉水洗了把脸。
他没法反驳殉。因为荀听也察觉到自己对却杀的情感很特殊,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冷静靠谱,与自己的性格契合。还有一种他从未有过也捉摸不透的未知情感在作祟。
经历了却杀身体破碎之后,死亡反省让这作祟的念头更加明显了。
荀听不喜欢独自纠结。却杀现在又不在他身边,自己的思绪或许只是一些空泛浮于现实之上的美化与胡思乱想。
塞缪尔来提醒他吃药,他又煎熬了一晚,幸好疼痛驱逐了他的混乱思绪。
荀听休息了一天。
听塞缪尔说,他已经寄信让那位拍卖师提前找肺源了。
自从乜伽王子献祭,大量奴隶公司发生暴动之后,晟谕廷一边平息事态,改革制度,一边顺手整顿了鼓婆区的非法交易。
心脏市场和阿努比斯拍卖场虽然保留了下来,但每位买家、卖家以及每个拍卖品都会受到严格管控,不敢再如之前那般猖狂了。
商品源大大减少,商品价格就会相应地增高。之前他们都看不上的一只40岁左右的老心脏——还是蚁奴身上的——现在都要八十万的价钱。
那位拍卖师说自己会尽力找位年轻人的器官。
“这种事着急也没用,”荀听安慰塞缪尔说,“没事,我还有半年可活呢。”
要是自己在半年里能把任务完成了也算无憾。
但塞缪尔似乎并没有被这话安慰到。
荀听想着要怎么推进任务的进度。他得想个办法把藏尸地点挖开,找出原主“杀人”的真相,并且把黑聆的恶行揭露出来。
与此同时,他要继续替原主完成学业。
“神明学通识”是原主所在专业必上的一门课。赖安说这节课的讲师回来了,于是之前代课老师就不再来了。
荀听对课堂没什么兴趣,谁上都一样——直到他在门口撞见了拿着教案的弥尔蓝。
她似乎在等什么人。
荀听:“……”
荀听大步走过去,打量了一圈四周,抓住她的胳膊,道:“弥……不是,蓝老师,您有空闲吗?我想找你谈会儿。”
“小溪啊?”弥尔蓝似乎认识原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行啊,下课再说吧。”
荀听走进教室,钟声未响,嘈杂中学生都在忙碌各自的事儿,找位置、占座、递东西和同伴聊天。
后排已经满员了,荀听只好从阶梯过道中侧身穿过,慢慢向前。
他脚步一停,看见窗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披着崭新的神学院西装制服,内里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束袖衬衫,腰带、袖褶都有简约的金色绣饰,不常见的是他戴了一副眼镜,镜链搭进了上衣口袋里,链子上还随意地挂着一个神学院的教师名牌。
他坐在一把轮椅上,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支笔,正在翻看一本笔记。
荀听登时愣住了。
这一刻他暂时地相信了一下“心想事成”的说法。
他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却杀。
却杀的黑发长长了很多,脖子上的黑色纹路消失了,眼睛似乎也变成了灰蓝色的。
荀听鬼使神差地从他面前走过去,坐到了最前排最里的那一座——那里离讲台旁的窗户最近。
赖安小声地龇牙咧嘴:“哎哟后面不是还有几排吗,你坐这么前干什么!”
荀听:“没事……”
赖安好像看透了什么,一撇嘴说:“那我跑后面了。”
荀听一直盯着却杀,反复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随口答了一句:“去吧。”
“……”赖安咬牙切齿,“毫不挽留啊你。”
却杀在嘈杂中一直低着头,丝毫没有感觉到自身正在吸引着来往的无数目光。
荀听在笔记上画了一个圈。
却杀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虽说南希伯和乜伽晟国现在交往友好,但作为南希伯重要的司长,总不能这么频繁地往晟国跑。
还有他……为什么会坐着轮椅。
难道他的腿受伤了。
荀听心中咯噔了一下,直接抬头地望了过去,发现却杀双腿随意地搭在一起,不像受伤了的样子。
但那双仿佛褪色一样的蓝眼睛给了荀听一种错觉:如果把却杀比作一把锋锐的利剑,此时的他好像变“钝”了很多。
门外的弥尔蓝在招呼什么人:“哎院长!这儿!”
塞缪尔的声音出现,他道:“麻烦你了,蓝老师。”
“没事儿,还麻烦您跑一趟了呢。”弥尔蓝道,“我本来想把爻司长送到您那儿去的,结果您不在,我又着急赶课,就把他带过来了。”
两人走进嘈杂的教室,塞缪尔无奈道:“你其实把他搁学院大厅等我就好,又丢不了。”
弥尔蓝耸肩道:“是爻司长自己说的……”
却杀听到了塞缪尔的声音,他终于慢慢合上了书,抬起了头。
灰蓝色的眼眸里映着两人。他用依旧平淡无澜的语气,吐出四个字:“我会迷路。”
荀听:“。”
作者有话说
塞缪尔:“真能丢啊。”
塞缪尔把却杀推走了,他朝荀听微笑,却杀顺着塞缪尔的目光,只是浅浅地瞥了他一眼。
荀听整堂课都心不在焉。下课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弥尔蓝。
弥尔蓝在办公室噌地站了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于是蓝老师清了清嗓子,严肃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待到无人处,弥尔蓝才恢复原样,道:“听哥!午溪为什么死了?!”
荀听道:“是被学生打死的。”
弥尔蓝皱眉:“是黑聆吗?”
“嗯。”
弥尔蓝咬牙切齿道:“这个死小子……”
弥尔蓝非常生气,她了解原主的品行,她一直认为原主是个好孩子,他的命运并不该如此。
弥尔蓝道:“乔尔杰院长最近联系了南希伯外交处,要求将黑聆遣送回国,但对方的态度好像是想要大事化小,要把这小子再留校观察一段时间。所以说黑聆最近应该不会在学校造次,但之后就不一定了。”
“我最近住在院长的家里,”荀听将最近发生的事和她转述了一遍,说,“下周末要去鼓婆区一趟,你要一起来吗?”
弥尔蓝揉揉眉心,说:“我没法去,我还有很多工作。我会多留意一下学校里的事儿,同时帮你整理一份梦貘的资料。”
“好。”
和弥尔蓝合作交流非常顺畅,她总能在三言两语间就明白荀听的意思。
弥尔蓝道:“说起来,你要是住在院长家里,那岂不是也要和爻同居了?”
荀听一顿,说:“他也会来吗?”
“对啊,他是来养伤的。”弥尔蓝道,“爻他昏迷了近一个月,我、麦蒂和止心师教授都在等他醒过来。”
弥尔蓝若有所思地看向荀听,说:“他醒来第一件事,是问我你在哪儿。”
“大家不说话,他就心知肚明了,”弥尔蓝说,“听哥,爻司长一直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荀听哑然,昨日的那一杯热水,又悄无声息地浇灌他的思绪,使他的指尖好像被烫到般颤动了一下。
“我们处理完了你的那具异化躯体,将灰烬撒到了大海里。”
沉默滋生。
荀听道:“他……他的身体怎么样了?为什么会坐在轮椅上?”
“容器破碎一次,蛇骨纹路就会消失一次,爻的五感就会大幅度退化,他的身体像被抽去了力量一样,完全没办法正常行动。”
“总统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将爻召回了南希伯,想要重新为他刻录纹路,但不知怎么的爻拒不从命,还和总统对峙了一番。”
“总统没办法,暂停了他的职,让他这段时间自行休息,好好养伤。是爻自己提出要来神学院找塞缪尔的。”
弥尔蓝耸肩,说道:“爻司长现在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信仰神的普通人,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长途跋涉到神学院对他来说风险很大,但他还是坚持要来。”
“是我的错,”荀听自责道,“我不该……让恶名薄打破小混沌之笼的。”
“嗨,小混沌之笼本就是总统秘密打造的,谁也不知道它就是爻。”弥尔蓝是个乐天派,她说,“至少你的决定解决了海鞘镇的灾祸——你还因此知道了修补容器的方法,不算是完全的坏事。”
荀听无法替却杀来原谅自己。他觉得却杀知道真相又失去了全信仰的能力,受到的打击一定很大。
弥尔蓝想说的是,荀听的“死”才是对却杀打击最大的事儿。
“其实……”弥尔蓝欲言又止,道,“算了,你还是自己见他吧。”
荀听回到塞缪尔的家,却杀正和塞缪尔在花园。
塞缪尔在却杀身后推着轮椅,却杀随手从茂盛的温室杂草里折了一根茎,说道:“这草活得比你的花还舒坦。”
“我别挤兑我,我养这些东西可比不上你。”塞缪尔说,“我能让花也舒坦就很不错了。”
“我回来了,”荀听礼貌道,“有客人来吗?”
塞缪尔向荀听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老师,别看他现在这样,他可是个体术高手……你可以喊他爻哥哥。”
却杀瞪了正在笑的塞缪尔一眼。
“……”荀听道,“……爻哥哥好。”
塞缪尔忍俊不禁,说:“小溪,今天中午我可能没时间,能帮忙做顿饭吗。”
“当然可以。”
塞缪尔取来一些浇灌工具,问却杀:“你怎么要来这儿啊,我最近正是忙的时候,顾不上你。”
“总统让我休息,”却杀道,“洛雷去跑大荒,柯德拉也不在。我不知道该去哪儿,能想到安心的地方,只有这儿了。”
荀听的动作一顿。
塞缪尔一边弯腰浇水,一边开玩笑道:“之前我邀请你来,你说忙,好了,要人照顾的时候想起我来了。”
却杀轻轻笑了一声:“确实。”
“……”
却杀很少露出笑容,他平时像一根紧绷着的硬弦,此刻却放松又温和了许多。
荀听系围裙的手紧攥了一下,好像不小心打了个死扣。他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笑道:“打扰了老师,忘记问了,您和爻哥哥有什么忌口吗。”
塞缪尔看向却杀,道:“你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口味吧。”
却杀默默地看向荀听,道:“随便。”
荀听按照以前却杀爱吃的口味做了。
塞缪尔非常惊喜,他没想到原主在烹饪上竟然还有一手,午餐时不停地夸赞他。但却杀并没什么表示,他此时味觉比之前更为不敏,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收拾完碗筷,塞缪尔有事先回了学院一趟。
荀听遵循他的嘱咐,给自己熬上了药,盯着冒热气的蒸锅发呆。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忽然,却杀说话了,他道:“你叫午溪?”
荀听一激灵,回头道:“是我,爻哥哥……怎么了。”
却杀揉了揉眉心,道:“别这么叫了,塞缪尔只是在逗你。”
“哦……”荀听道,“那……爻老师好。”
却杀坦然接受了这个称呼,说:“你在塞缪尔家住吗。”
荀听说:“只是暂时的,我在乔尔杰老师身边当助手。”
“哦,”却杀客气道,“那请你帮我换本书,顺便重新倒杯咖啡。”
荀听应了,他看到了却杀手里那本厚厚的《乜伽民族志》,上面尽是塞缪尔留下的标记。
他们递书时不小心把其中夹杂的文件撒了出来,荀听蹲身去捡。
就在这时,月光耳坠在不经意间摇晃了一下。猝不及防地,荀听感到一阵冰凉的触感抚上他的耳朵,对方拽的力度并不疼,指侧的茧摩擦了几下他的耳肉。
荀听一个激灵,抬眸和却杀对视。
却杀脸上是一个复杂的神情,月光耳坠的倒影给他灰蓝色眼睛中点缀一丝波动,他皱眉道:“你的这个耳坠是从哪里来的?”
第82章 首次授课
荀听懵然地张了张嘴唇,他刚吐出一个“我”字,系统突然跳出警告,提醒荀听谨言慎行。
检测到此人在前几条命中与您有过疑似“暗号”记录。您现在可以引导“暗号”生效,可立即获得身份共享权限。
否则,在未生效之前,您主动泄露身份的惩罚都会大幅叠加。
荀听:“……”
荀听愣住。
什么“暗号”记录?系统中没有任何提示。
他的脑袋像台过速运转的机器,正处在烧掉的边缘。
却杀和自己说过非常特殊而刻意的话吗?
他第三命的时候明明引导却杀留下暗号但失败了啊。
他现在不能乱回答,一个错字就说不定会给也留下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荀听只能回想起却杀第一次触摸自己的耳坠时说的话,于是赶鸭子上架地一咬牙。
他一手抓住却杀的手腕,主动地微微歪头,主动将自己热得发烫的耳朵和冰凉的耳坠贴到了却杀手心。
他笑道:“爻老师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了……要我夸你吗?”
“……”
安静蔓延了一会儿。
只见却杀的眉头深深地蹙起,他无动于衷地把手收了回来,道:“不需要,你只要给我一个解释。”
荀听蹲在原地,胸膛中的撞击如擂鼓,他心道:“完了。”
系统果然跳出来,提示道:“引导暗号生效失败。请您接下来保守住自己的身份。”
这并不是系统记录下的暗号。
而且……却杀也不记得这番对话了。
那岂不是自己的这番举措在却杀眼里非常莫名其妙。
荀听的耳朵烧到温度失控,他只能顺着自己刚才的话解释,说道:“因为……这是神明古物系列装饰,语言与文学艺术学院那边制作的,这副耳坠仿的就是乌耳墨斯的月光耳坠……爻老师要是喜欢,我可以送您一副。”
“这样……”却杀眼眸里那一抹波动化为了一摊静水,他道,“不用了。”
紧张造成的烧灼褪去,一种难言的失落感无声地覆盖了退热的大脑。
荀听慢慢地捡起地上散落的文件,尴尬地说道:“爻……老师对这种装饰很感兴趣吗。”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真品。”却杀说,“刚才忽然想起来了而已。”
荀听以为他在搪塞自己,于是收拾好纸张,冲齐夹好,说道:“不会是……您哪个朋友戴过的吧?”
却杀沉默一会儿,说:“忘了。”
“忘了?”荀听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盯了他一会儿,他道,“……您失忆了?”
“不,只是很模糊。”却杀说,“很多细节记不清。”
却杀并没有失忆,但记忆却被稀释了很多。
他醒来的时候,意识像打碎后被堪堪拼起来的玻璃,泪痣岛上发生的一切仿佛过了百年,相当久远朦胧,很多事情他只能记个大概,细节需要努力回想才能勉强记起。
就像却杀能记起自己曾因公事拜访过神学院,但神学院的具体构造、路线,他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破碎到恢复的过程确实让却杀变“钝”了很多。他像个苏醒的长年冬眠者一样,好久才适应过来现状。
荀听走了一会儿神,他把书慢慢插入书架,道:“这个耳坠的拥有者对您来说……不重要吗?”
“重不重要,和你没关系。”却杀面不改色地说道,“你现在去拿咖啡吧。”
荀听在硬皮书脊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他忽略了一件事,第二命和第三命的自己是有“特权”的,乜伽主教和绝世神的信徒,却杀迁就和保护他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出于自身的义务。
抛去这些,“荀听”对他来说特殊吗?
论能力他无法匹及已经逝去的格温乔尔杰。论情谊,两人仅仅认识不到一年的时间,自己和塞缪尔、格温、洛雷——甚至是希什——这些与却杀朝夕相处的人相比,更没什么特别的。
荀听一搓手指。
不……也可以很特殊的。
却杀可是自己的命定之人,他们两个拥有成为恋人的可能。这种“变质”的情感就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无法替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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