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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勺来右手锅(二汀)


极其难剥壳,就是喂鸡鸡都不吃。
“这种栗子炖肉最香,咱们再去买些肉。”
栗子炖排骨,栗子炖鸡、栗子红烧肉,配什么肉都很合适。
“今日我做东,好好给谢兄展示一番我的厨艺。”
“那我就替我们一家先谢谢艾兄了。”
“客气。”
当初下船时就说好两人要好好喝上一顿酒。
又陆陆续续买了些菜,走着走着竟又绕到了谢姑父卖肉的地方。
附近都是卖肉的屠夫,艾弛瞧见好几个人此时都小心翼翼地清理大肠中的污秽之物。
“看来是被姑父那日惹下的祸事吓到了。”谢乾叹。
不知该说冤家路窄还是巧合,两人远远就看见一紫衣青年在仆从簇拥下慢吞吞地往猪肉摊而去。
谢乾脸色一变。
此人正是蔡府丞次子蔡崇。
“难道是专门来寻仇的?”谢乾小声嘀咕。
“哟!这鲁夫还不敢来卖肉呢!”
一行人停在空着的摊前,蔡崇的小跟班笑嘻嘻地说道。
“真是胆小鬼。”蔡崇不屑。
“蔡少爷放了狠话谁不怕啊!”
“估摸着那屠夫早已逃出城了吧,蔡少爷你还不去追。”
“追甚追,多大点事儿。”蔡崇不悦。
“我们上去看看吧。”听到这,艾弛眼前一亮,拉着谢乾走了过去。
几句话听下来,艾弛猜蔡崇放狠话多半是这几个不怀好意的跟班故意起哄而起。
“怎么能说是小事。”跟班甲听罢立即不赞同地道:“那可是猪下水,多污秽。”
“胡兄说得是,猪下水中有个下字,只有下人才吃那玩意儿。”跟班乙火上浇油。
艾弛轻笑出声。
“两位说得不对啊。”
几人看来,立即有人认出谢乾。
“他不就是那个屠夫的侄子。”
“那穷书生前面的人是谁,你们看他的玉佩。”
这几个跟班,心术虽然不正,但眼力还挺好。
艾弛腰带上挂了两枚玉佩,分别来自父母所赠,其中有块乃是御赐之物。
“咳咳,那什么……蔡兄我等还有事,这就先走了……”
认出艾弛身份不简单,两个跟班立即开溜,不等蔡崇接话就立即领着随从钻入了人堆。
蔡崇愣神。
直愣愣地看向艾弛,开口就问:“你是谁?”
“在下艾弛。”艾弛拱手。
“你是来帮他出头的?”
“是也不是。”艾弛翘起唇角笑了笑,算是释放没有恶意的信号:“我是听你们说起猪下水,恰巧我很是喜欢吃。”
猪大肠……艾弛最爱。
“你喜欢吃猪下水!”蔡崇表示震惊,随即说了句让艾弛差点笑出声来的话:“还有人喜欢吃屎?”
眉心紧皱满眼困惑,不是讽刺,而是真觉得奇怪。
“那要不咱们打个赌。”艾弛抬抬下巴。
这位蔡少爷……是个愣头青。
难怪会被那两跟班耍得团团转。
“赌甚!”
都不用艾弛言语激将,立即上钩。
“咱们今日就用猪下水做道菜,若你觉着还行,那我好友得罪你的事就作罢如何?”
蔡崇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艾弛。
“那如果我说不好吃呢?”
好吃与否,是从他蔡崇嘴里说出来,只要想说不好吃,有谁能阻拦。
“那我就把这块玉佩送你。”艾弛解下腰间翠绿色玉佩“这块玉佩至少能卖两千两,如何?”
“成交!”
蔡崇裂开嘴,笑得非常得意。
商议之下,艾弛提议去他家,只有那里才有所需佐料。
“如果你输了不能反悔哦!”蔡崇又着重提了遍。
两千两白银的玉佩,蔡崇一月月银才十两,这得二十年才能攒齐。
谢乾略显担忧。
但碍于蔡崇在场,他也不好说明,一路都心事重重。
然后……他们来到了广阳国公府前。
“……”
“观言,你去将我房里那个红色盒子拿到厨房来。”
趁艾弛吩咐观言之时,谢乾几番张嘴最后都说不出话来。
想过艾家是大户人家,可从没联想到这北延国中最有名的广阳国公府艾家。
他也终于知道为何艾弛根本不怕赌输了……
有国公府在前,蔡崇就算再怎么心怀不善,也只得作罢了吧!
“你就是广阳国公最近刚找回来的儿子?”
愣头青再现威力,开口问得那是相当直接。
“就算你是世子,打赌之事我也不会让你。”
“边走边说。”艾弛笑,邀请几人进大门。
嘎吱——
一架豪华马车停在几人后方,两匹高头骏马扬鼻喷息,马蹄原地踢踏着。
看马车规格,艾弛立即猜出此人身份是谁。
一向与自家老爹不合的隔壁邻居。
安王——解钰。
金线绣满的车帘掀开,下颚出现在几人面前。
“你就是艾忠云刚找回来的儿子?”
看不见长相,声音充满威严,仿佛透过声音就能联想到其凌厉的眼神。
“回王爷的话,确是小子。”
“你比你那个爹倒是有礼得多。”
帘子被掀高,解钰的的长相终于全部露出。
意外儒雅而且清俊。
与那粗狂的声音与长相极其不相配,就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衣裳似的。
“方才听你们说打赌,说来听听,打得究竟是什么赌?”
眸光似笑非笑地扫过几人,最后落到艾弛脸上。
这就是示意让他说的意思了。
艾弛张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遍。
“猪下水?”
解钰摩挲起下巴,好似很感兴趣。
不过他接下来说的话,让几人同时一惊。
“不如这赌约就来安王府履行吧,本王破例给你们当个见证。”
“……”
几个少年打赌,他个王爷掺和什么劲……
艾弛抿嘴,不知这位到底打得什么注意。
可惜任凭艾弛怎么想也不会想到,用现代语言来形容的话解钰其实……就是个吃货。
自小宫中长大,从未听说过猪下水能吃。
叫几人去王府,纯粹就是好奇又不想去光阳国公府。
而艾弛几人哪有拒绝的余地。
三人闻言只得应下,跟在豪华马车后一同前往安王府。
短短几十米路,几人走得分外磨蹭。
七进大宅,从大门到解钰院子的小厨房,有足足走了一刻钟。
“厨房差甚就跟管家说,本王先去换衣。”
终于,解钰的离开让几人同时松了口气。
蔡崇满脸后悔,抹了把后脖颈上的冷汗:“今日不论赌约输赢,我都不会再寻你家麻烦了。”
“况且我也没想寻麻烦。”又接着小声嘟囔了句。
谢乾:“……”
“你们先歇歇吧。”艾弛倒是淡然,笑着看了眼谢乾颤抖的双腿,指向凳子:“放心吧,王爷岂会与我们几个小辈较真。”
就算吃不惯猪大肠,最多也就是骂艾弛几句,还不至于杀人灭口那么恐怖。
“我是站不稳了。”蔡崇拽了把谢乾,坐下。
艾弛卷起袖子,麻烦管家将自己的随从带来。
两副猪大肠花了五十文。
肉摊老板已将肠子里的污秽清理了遍,不过肠壁上还残留着许多……大便。
艾弛弯起袖子,将肠子翻转过来仔细清洗。
蔡崇和谢乾脸色同时变得怪异起来。
臭味暂且不提,艾弛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处理那些脏污才叫人惊奇。
就连厨房里的几个厨娘,这会儿也齐齐变了脸色,纷纷往后退去。
翻来覆清洗多遍,大肠终于变成变成了能漂浮在水面上的样子。
解钰换上常服,两手拢在袖中,优哉游哉地走来。
他错过了大肠处理环节中最恶心的阶段。
“你这娃娃难道以前做过厨子?”
“小子未回国公府前,是一府中随从。”艾弛说得坦荡。
“观你说话行事,倒像是谁家少爷……可认字?”
气度从容,不急不缓,难得见了他不畏畏缩缩的小辈。
“以前经常在少爷书房中伺候,顺道学了些字。”
“艾忠云真该庆幸独子没留在广阳国公府受那所谓的祖母教导,否则又只是多了个屁用没有的乌衣子弟。”
忽地,解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艾弛不解地看过去,恰巧与那双带着玩味的幽深眼眸相碰。
“小子可知我与你老爹关系不睦之事?”
黄氏只说两人是朝堂之上的政敌,每日里争锋相对,恨不得对方死那种。
但总不能明说是死敌吧……
于是艾弛摇了摇头,只道:“娘亲叮嘱我见到您就绕道走,想必其中恩怨定然……不浅。”
“哈哈哈——”
解钰抚须大笑,笑声回荡在诺大厨房之中,声声刺耳。
笑完,一撩袍子坐到刚送来的交椅上,抱起只肥猫。
猫的眼睛是墨绿色,皮毛黑得发光,就仿佛一匹上好绸缎般铺在解钰的腿上。
解钰抚摸着猫咪,微微眯起双眼,笑得畅快。
“我与你父亲其实也算不上有仇怨,只不过我们互相厌恶对方为人罢了。”
艾弛:“……”
接下来,艾弛从解钰这听到了最清楚的版本。
两人说到底,其实就是谁也看不惯谁的行事风格。
艾忠云为人极度好权,在朝堂之上就像根墙头草,哪边有利益可得就倒向哪边。
是皇上在朝堂之上的应声虫,当朝宠臣之一。
解钰则完全相反,他最不屑那些蝇营狗苟之事,见不平之事当然是立即反对。
为此,没少在朝堂上指着艾忠云鼻子骂他蠢货。
要说私人恩怨,那还真没有!
“我就说最近他最近为何如此安分,想来……是想给你留下个国公之位吧。”
何止安分,简直是判若两人。
当着文武百官之面,头回弃利转而选择了中立之位。
皇上一看心腹大臣都选择了中立,当即也没表态,任由皇子两派唇枪舌战。
而后艾忠云轻飘飘一句太子所言有理。
太子党胜!
消息传到东宫,太子都赞广阳国公四两拨千斤之计用得极妙。
朝堂之事,艾弛不懂,也不想发表谁对谁错。
捞起煮熟的大肠,用筷子戳了戳。
解钰的话题又一下子转到了吃上,抱着猫站凑到艾弛身后,好奇道:“此物真能入口?”
“喵——”
人能不能吃解钰不知,但怀中焦躁的喵咪肯定不喜。
“待煮熟,王爷您尝过便知。”
“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肥肠切断,下锅煸炒出油脂,待到非常表面有些焦香,盛起放到一边。
打开观言送来的盒子,艾弛从里面抓出把干辣椒和一个罐子。
滋啦——
辣椒丝滑入油锅,一勺子第一个世界剩下的锅子酱。
香与辣同时窜起。
“咳咳——”
“咳咳咳,这是……咳咳……这是何物,怎会如此呛。”
皇都人喜食蒸煮食物,口味偏浓油酱赤,极少吃辣。
几人几乎是夺门而出。
解钰站在厨房外,胡乱用袖子擦了擦不由自主奔涌而出的眼泪,口鼻都是一片火辣辣的。
其他人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一大群人站在门外抹眼泪,各个都呛得脸红脖子粗。
“喵——喵——”
反倒是先前很嫌弃大肠的猫咪此刻激动不已。
挣扎着从解钰怀里跳下,三步做两步冲进厨房。
等厨房里没了动静,解钰才用袖子掩住口鼻走了进去。
他那只养了几年高傲无比的肥猫,此刻正讨好地绕着艾弛脚边撒娇。
脑袋疯狂地蹭着,嘴里喵喵叫个没完。
“难道这是只嗜辣的猫?”
解钰令人将猫咪抱走,揣着袖子走到灶台前。
“我已经炒好,王爷尝尝?”
艾弛端着盘子走到窗边,支起窗棂。
呛辣味散去之后,面前这道下水竟散发着奇异的香味。
切成段的褐色大肠,配上红色辣椒丝,红亮的颜色让人瞬间食欲大开。
“那我便先来尝尝。”
执筷夹起一小段,凑到鼻尖先闻了闻。
除了香味外,还是能闻到一丝丝的怪味,但奇怪的是解钰一点都不觉得臭。
送入口中缓缓咀嚼。
香,辣,很复杂的香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嚼之没有半点异味,反倒是越嚼越香,淡淡的麻这时才沾染上舌尖。
逐渐的,舌头被麻辣而完全占据,热意从脖颈后窜起。
解钰又夹了筷子。
“你们也都尝尝吧。”
蔡崇和谢乾这才上前夹了筷子品尝。
片刻后,蔡崇惊奇地望了眼艾弛,又连吃好几筷子,边吸气边竖起大拇指:“你赢了!”
艾弛笑。
虽然选的已经是最不辣的那款辣椒,还是让几人变了脸色。
耐辣度最高的显然是解钰,令管家去取了酒来,连饮好几杯。
“你们方才也看到着艾家小子是如何做的吧,日后就照着这法子做。”
掌勺们面露难色。
他们是看见艾弛制作的步骤,但那罐子酱是何物他们可琢磨不出来。
光放辣椒味道肯定单一,不足以盖住猪下水的味道。
足足吃掉大半盘子,解钰才终于停下筷子,微微皱眉:“好吃是好吃,就是吃多了有些腻。”
“今日匆忙,原本该放些解腻的菜。”艾弛惋惜道。
解钰立即道:“不过下酒确是道好菜。”
输赢已出,艾弛几人与解钰又没有话可说,当然得提出告辞。
解钰摆手送客得相当利落。
几人跟着老管家一路出得王府,终于齐齐松了口气。
“艾世子请留步。”
刚踏出大门,立即有侍卫捧着盘子飞奔而来。
“这是王爷给几位少爷的见面礼。”
三份不同的礼物。
谢乾的是块巴掌大的砚台,闻之有淡香,一看便名贵不已。
蔡崇的是块玉佩,艾弛看不出好赖。
至于他……竟然是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猫。
看猫的皮毛颜色,和刚才那只肥猫很像,不是母子就是父子。
“王爷说这只猫还没有名字,望世子您能给取个好听的名字。”
说完,朝三人拱了拱手退去。
艾弛:“……”
他这是荣升为“铲屎官”了?

与两人道别后,艾弛捧着猫回了已乱成锅粥的国公府。
黄氏慌乱中派人请回了刚出皇宫的艾忠云。
艾忠云一听,整个人直接炸毛。
回到府里召集了上百侍卫,打算去王府直接找人,稍有不对立即就动手。
正在前厅与侍卫首领交代要事时,艾弛回来了。
“……”
看清来人果真是全须全眼的儿子,黄氏嗷一嗓子嚎开,冲上去抱着艾弛上下检查。
“娘,我好好的。”
挣脱出母爱的“枷锁”艾弛忙不迭小心拉开衣襟,看看怀里的小猫有没有受伤。
“你们下去吧。”
人没事,侍卫队自然解散。
艾忠云将人全部打发下去后,猛灌下一盏茶平缓心情。
半晌才问起艾弛为何会被抓去国公府。
艾弛叹息,又一次讲起今日的来龙去脉。
“……”
艾忠云夫妻两,听得云里雾里。
最终得出个结论——艾弛做了道菜给解钰吃。
“爹都没吃过你做的菜,那王八……安王竟然先品尝了你亲手做的菜。”
艾忠云的重点逐渐跑偏。
嫉妒完,又话锋一转又让艾弛亲手整治一桌饭菜给爹娘吃。
一家三口团聚至今都没能安生吃一顿团圆饭。
“等爹忙完,便带你去拜访几个老友。”
“等等,这只猫就是安王送你的见面礼?”黄氏终于瞧见艾弛手心上小猫。
黑黢黢一小团卧在艾弛手心,不叫不挣扎,乖巧的像是假物。
“确是。”艾弛无奈。
“哪有人见面礼送只猫的,莫不是他故意羞辱咱们国公府!”黄氏皱眉怒道。
“那倒不是。”
就是与解钰不对付的艾忠云不想睁眼说瞎话。
安王送猫给艾弛,不是羞辱,相反……是很喜欢这个小辈的意思。
“安王所养的猫乃是当年先皇征战雁南,雁南国主投降所赠的信物。”
“后来那只猫下了两个崽子,皇上与安王各得一只,希望他们兄弟勿要因皇位产生间隙……”
说着,艾忠云又看了眼那只猫,猛地倒吸口凉气。
“有象征意义之物,若是养死……”
难道安王就是安的这个心思,等艾弛将猫养死,就趁机发难!
但一想又觉着说不通。
皇上与安王都异常宝贝那两只猫,不会因这么个卑怯的理由让出心爱之物。
那只能说明……安王是真喜欢艾弛这个小辈。
思绪纷飞中,小猫突然发出微弱的喵呜叫声。
“你先把猫带回院子,吩咐人喂些肉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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