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子瞬时一亮,抬不起手就用下巴指向街上新开的一家酒楼。
“我听闻那家酒楼有道四味万字,小侄想吃。”
可怜兮兮,眼巴巴的模样,逗得艾忠云都跟着噗嗤一笑。
都成这样了……还没忘吃呢!
国公府送来消息,黄氏得知消息,吓得晕过去了。
父子俩又折回医馆,请钟大夫去国公府给黄氏诊脉。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施针之后黄氏很快幽幽转醒。
“你们娘俩就在家歇着,我去去就回。”
安顿好妻儿,艾忠云与唐二叔匆匆离去,艾弛想去看热闹都被严肃拒绝了。
之后两天,广阳国公艾忠云领人拆了东安伯府大门的消息不胫而走。
曹氏十五年前为夺世子之位派人暗杀继子,杀人不成就对长孙暗下杀手。
多亏艾弛福大命大,侥幸逃过一劫,十年后终于寻回父母。
可就是回到父母身边,孩子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遭毒手。
艾弛双手被活生生扭断,当时在医馆可许多人都瞧见了。
艾忠云爱子心切,立誓要与继母断绝关系,为此不惜交出广阳国公之位。
一番情深意切控诉,之后便拆了安东伯府大门,让其交出曹氏。
此事被安东伯状告到宫内。
艾冬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这些年的不容易。
好不容易独子活着回来,现在又遭毒手,又将医馆大夫的诊断夸大。
反正艾弛在老爹口中,变成了个小小年纪需要用药养着的药罐子。
艾弛是艾冬云夫妻的命根子,谁敢动就跟谁拼命。
皇上听罢,招来艾曹两家说和。
艾冬云赔伯府大门,伯府就赔艾弛的汤药费,且再赠些名贵药材当赔礼。
大门一千两,汤药费家补药五千两。
皇上到底偏向谁,不言而喻。
而这还只是其一。
老国公在世时已给两个儿子分了家,两房人再住在一起便于理不合。
责令艾忠瑞两个月内搬出国公府另寻宅子。
按理来说曹氏本应该与长子同住,奈何闹了那么一出,再住一起恐会加深矛盾。
特准曹氏与亲生儿子同住,大房逢年过节送上年礼即可。
看似处处体谅曹氏,实则心都偏到嗓子眼去了。
这一遭,曹氏可真是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连反对的胆量都没有。
来见证艾忠瑞一家离府的人是谁……解钰。
得知那老太婆差点害得艾弛日后没法做饭,来当见证人时脸都垮到下巴了。
方氏还暗地里庆幸呢。
庆幸来人是跟艾忠云有仇的安王,搬离时故意将公库的财物说出嫁妆,还嚷着她有账本作证。
安王命人从方氏房中搜出账本,一样一样核对。
随后方氏几人发现,清点着清点着,曹氏和方氏的私库竟少了大半。
剩下的竟都是些无法买卖的御赐之物。
无论婆媳俩如何喊冤,安王直接命人将二房一家子塞上了马车。
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损失了大半私银。
蔡崇与谢乾听到坊间流言前来拜访时,艾弛才知道自己的双手“废了”
他被勒令在府中养伤,对府外之事一概不知。
五安院。
曲径小溪经廊下蜿蜒而过,从栽满花木的花圃下流入一方奇石环绕的荷塘。
廊下挂了透光但不透风的暖帘。
三人坐在廊下,随意聊着。
“拜访过诸多王公世家,就数你这院子最气派。”蔡崇指尖描绘着桌面上的描金图案,感慨不已。
一步一景,景中全是银票的影子。
黄花梨的桌椅,就随便摆在廊下遭受风水雨打。
湖锦做的帘子,挂上两个月便要褪色,届时又要换新的。
一路看来,蔡崇都被国公府的豪惊呆了。
谢乾不懂那些,关切地捏捏艾弛胳膊,见无事才放下心来。
“再值钱有何用,得有命享啊!”
“艾弛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蔡崇与谢乾不同,他同样出生于好官宦人家后院,对内里的弯弯绕绕最是清楚。
借受伤之事赶走最大的威胁,这伤受得值!
“你们来找我不只是为了探病吧?”
半年说长不长,但对两位好友的性子艾弛多少也摸清楚了。
谢乾自有读书人的傲气,平日里最多送信来相约在外见面,非重要事绝不可能登门拜访。
何况艾弛找给两人送信说明没事。
至于蔡崇,摆明了是来当陪客壮胆的,满脸都写着无事可说。
“来探望好友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谢乾笑。
蔡崇撇嘴,直接戳穿:“谢乾下个月会试,他想请你做些吃食让他带进贡院。”
直接阐明来意,绝不拖泥带水。
艾弛笑:“还是蔡崇实在。”
“芝麻大点的事儿,非要转弯抹角。”
“是我狭隘了。”谢乾值钱道。
“说起读书,难道你就打算天天在府中混日子,不打算去书院认识些人?”
艾弛侧目。
两个好友,两种人生,对待读书的态度便截然不同。
谢乾科考改天换地,于蔡崇而言书院只是结交人脉之地。
“父母原本想让我去汝南侯府读书,最近又想我在家中调养身体。”
钟大夫的告诫,给两人造成了极大顾虑。
黄氏生怕艾弛又在书堂里被人碰着伤着,万一再有个好歹她可真活不下去了。
艾忠云处于犹豫中,隔几天就把钟大夫请到府中来诊脉。
如果没有起色的话,他便立刻与黄氏形成统一战线。
好在钟大夫说汤药很有效,艾弛的身子有很大起色,外出不用担心受寒
“汝南侯府,你竟然要求汝南侯府。”蔡崇惊张大嘴巴,用力捶了下圆桌:“你不知道我也在汝南侯府进学吗?”
“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艾弛说。
“不仅我在,艾大少……现在应该是艾二少爷艾疆也在啊!”
汝南侯府就是个小型朝廷,里面全是勋贵重臣之子,都能通过儿子找到老子。
“还不一定能去呢。”
“你能考进来就太好了,你不知道汝南侯府的饭菜太难吃了,侯夫人是华宁郡人,所有菜全甜滋滋的……”
吃一次两次可以,可要是天天吃,真腻的慌。
“难道你还指望我给你做饭?”艾弛哭笑不得。
“都是朋友,说那见外的话作甚,你想吃我做也行。”蔡崇笑得狡猾,说着眨了眨眼:“我今日就正好给你们露一手。”
“拭目以待。”谢乾起哄。
君子远包厨这句话识字起便从夫子口中听来,从小便觉着理应如此。
所以在船上纵使饿得头昏眼花,仍没进厨房做饭。
后来认识了艾弛,好似有什么在悄悄改变中。
论身份,世子的身份比他高了不知多少,但艾弛能从容不迫的洗手做羹汤。
女子亦或是男子,都能做出好吃的饭菜。
三人说笑着往厨房而去。
隔壁此时却有个好久没吃到合心意饭菜而发火的王爷。
绵绵白雪覆盖住了皇都所有颜色,白玉般的冰晶垂挂在枝头,寒风凛冽。
皇都的冬天冷得人瑟瑟发抖。
国公府的马车缓慢穿行在城中,迎着风雪往汝南侯府而去。
又休养大半年,艾弛终于得以出门考试。
经与先生同意让艾弛去参加第二关测试,偏生选了个今年最冷的日子。、。
“手炉还暖不暖?”
“冷不冷?”
“要不为再添件衣裳。”
一路上,艾忠云都在絮絮叨叨地念着,艾弛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刚想探手出去。
“冷!”
手被一把抓住重新塞回了大氅中。
“我让你娘再给你做两件厚衣裳,等咱们入宫参加宫宴之时再穿。”
艾弛今日所穿的藕荷色棉袍刚穿第二回,在艾忠云眼里就已经太旧了。
“爹,宫宴是不是很热闹?”
电视剧里描述的宫宴场景盛大绚烂。
舞姬美丽动人,大殿里流光溢彩,还有御厨专门烹饪的美食。
一边品尝美食一边看漂亮舞姬跳舞,想想就很是惬意。
谁料艾忠云却非常嫌弃宫宴,提起就要撇嘴再鄙视一番那种。
“御膳房到承恩殿一里多远,你想想从那么远送菜过来,又是冬天……有些菜都结冰了。”
艾忠云表示可没有丝毫夸大。
各种珍馐皆浮着层油,凉菜甚至结了霜,被殿里热气一熏,着实怪异。
整个大殿,只有皇上妃子菜下有炭火加热送来。
其他大臣,吃点果子喝点酒等宫宴结束再回家吃团圆饭,谁还真在宫宴上吃饱啊!
“原来是这样!”
“倒也不是全无意思,邻国献贡就颇有些看头……到了!”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汝南侯府大门出现在眼前。
门口候着两个仆从,见马车停下立即迎了上来。
艾忠云掀开帘子下车,落地后立即转身,朝随后出来的艾弛示意:“地上雪厚,爹背你。”
前来迎接的侯府仆从皆是满脸震惊的望着。
只听闻广阳国公宠溺世子,亲眼所见竟比传闻中还要让人吃惊。
世子比国公爷矮不了多少,修长舒朗的眉眼半隐在兜帽中,皮肤白得好似和这雪地融为了一体。
传言中还说世子乃是个药罐子,看来所言非虚。
艾忠云背着艾弛走进侯府,就这么背着他一直来到竹书堂,这才把人放下。
“经与先生性子古怪,为父就在门口等你,若是不喜,那便径直出来我带回家。”艾忠云温声叮嘱。
艾弛扬起唇角笑着点头。
前来接待的书堂仆从:还是头回听人当面说先生脾气古怪!
“去吧。”
又紧了紧大氅,艾忠云终于挥了挥手。
艾弛转身离去,很快便走进了纷飞的大雪中。
错失孩子十年,刚失而复得却又要亲自送他往前走,在各种矛盾的思绪中独自感怀。
“真希望孩子慢点长大……”抬头望了眼大雪,艾忠云招手:“带我去拜会汝南侯吧。”
走着走着,艾弛忽然回了下头。
难道身体是孩子,真就变成孩子心性了?
刚才那一瞬间,艾弛很想折身跟艾忠云回家。
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艾弛很快清醒过来,暗笑自己幼稚后提步往中堂走去。
经与先生的性格,艾弛从蔡崇那听了些。
不过碍于蔡崇见了先生就是老鼠见到猫,知道的也只是皮毛。
例如先生好打手板心,就是已经及冠的弟子也照打不误。
还比如先生不爱干净,有脚臭等……
艾弛听到的都是完全破坏先生形象的坏话。
可等真正见到先生之时,艾弛只觉得心悸。
经与先生端坐于书案前中央,一袭藕色黑丝暗纹长袍,一手执笔一手龙飞凤舞地写着。
眉目舒淡,衣摆如流云似的随着手腕轻轻晃动。
气质出尘,温文儒雅。
就是坐在那,也叫人不敢忽视的存在。
“先生,广阳国公世子到了。”
“好。”
声音充满磁性,非常悦耳。
“学生艾弛,请先生安。”艾弛拱手行礼。
经与先生微微挑眉,似是有些出乎意料,眸子看向艾弛:“你便是广阳国公的宝贝疙瘩。”
不管特意调侃还是无意打趣,艾弛都衷心地笑了笑。
这笑不是因经与先生的打趣,而是为了爹娘。
他确实是爹娘的宝贝疙瘩。
人生中第一次知道原来父母可以将爱表达得如此具象。
能让艾弛清晰的I感觉出来。
艾弛展颜一笑:“爹娘确实宠爱学生。”
“安王可与你说过今日要如何通过第二关考试。”经与先生又问。
艾弛摇头,说罢从腰带上解下个罐子里。
“王爷只让学生带了些酱来。”
昨日解钰专门派人来送信,说是随身带上前些天吃的那个酱。
这个酱就是艾弛改良版的火锅底料。
托出生于大户人家的福,想要弄到牛油变得简单了许多。
艾弛又加了些空间里的特殊调料,制作出了这个以香为主,辣为辅的火锅调料。
做好之后给家人好友都尝过,得到一致好评。
不过艾弛还是不知带底料和来考试有什么关系。
“王爷倒是知道老夫那点不为人道的爱好。”
见到罐子,经与先生似是极其无奈地笑了笑,而后将笔轻轻放到笔架上起身。
坐着没发现,经与先生这一起来,艾弛都惊呆了
至少一米九的个头,伸手都能摸到房梁。
“老夫接受学生的第二关考试,考得便是你们拿手之事。”
“拿手之事?”
“写字、念诗、亦或是斗蛐蛐丢骰子,凡是你觉着能叫我吃惊的都可。”
艾弛陷入沉思。
就是到现在,他都没联想到厨艺这上头。
毕竟……读书和下厨实在处于两个极端中。
“咳咳,我是说……厨艺也算在其中。”
“嗯?”艾弛惊。
“厨房就在侧院,若是想用老夫便带你去。”经与先生又说。
话都说到这了,艾弛哪还有说不的道理,朝经与先生拱拱手道:“还请夫子带路。”
先生在前带路,艾弛在后跟着。
衣裳穿得太厚,加上路又滑,艾弛走得极慢。
没一会儿,经与先生就走到了游廊中。
歪头似是想说话,一看无人,这才发现艾弛还在院门口小心翼翼地挪动。
那样子……就仿佛个怕沾湿衣裳会挨骂的孩童。
“子规,你说这广阳国公世子如何?”
一直存在感极低的随从,艾弛从头到尾都没注意到的人,却是有着极为阴冷的嗓音。
“心思单纯,与那广阳国公父子情深,确如外界所传那般。”
“解钰说艾忠云这条毒蛇现在怕死了,今日瞧着……倒成了慈父。”
“那我便去回殿下吧。”仆从说。
“先不慌,待我多看几日吧。”经与先生摆摆手,仆从点了点头,微微一躬身,脸上又挂上那憨厚的笑容。
他们打量艾弛。
殊不知两人所说的每一句对话都被鱼白现场转播了。
艾弛心中腹诽……就算连书堂都不是宁静的地方。
【殿下,你说他们是太子和哪位皇子的人?】
【太子登基为帝后第一件事就是提升狄纯羽为内阁左相,辅佐右相管理内阁。】
世人皆知经与先生文韬武略乃经世之才,可鲜少有人知道他姓……狄。
书里可是说过,男女主相识乃是在他爹的经与先生的学堂中。
说起来,艾弛来汝南侯府,是不是会遇到男女主?
“还不走快些,让老夫一直等你?”经与先生沉声问道。
“学生这就来。”艾弛提起衣摆,加快步子。
这座院子是经与先生住所,书堂在侯府内院中。
今日大雪,估摸着其他人都没来书堂,堂前屋后都没人身影。
“不知先生可有忌口?”
以前翻看杂书时看到过许多读书人不吃鸡爪,说是吃了写字会颤抖。
“能入口者皆可尝试,眼下还没什么不能吃的。”
“那学生今日便准备种名叫火锅的菜吧,大雪天与此物最是相配。”
艾弛有许多种选择,但遇上下雪的话只剩下了一种。
火锅……
“老夫拭目以待。”
厨房里有人候着,应该是早得到了通知。
四处漏风的厨房只有灶膛里散出着点点温暖,案台上摆满皇都冬日所能买到的大部分食材。
白菜、萝卜、冬笋,甚至有市场上难得一见的茼蒿。
肉更是繁多,种类比国公府里的还多。
“菜可够,少些甚我再让人去买。”经与先生问道。
“尽够。”艾弛说着,解下厚重的大氅。
露出的脖颈立刻感觉到了刺骨寒意,再活动活动肩膀,发现还是袍子还是碍事。
“你快别脱了,再冻感冒艾国公得找我麻烦。”
见艾弛还想脱外袍,经与先生连忙出声阻止。
既然知道艾弛是艾忠云夫妻的心肝,他哪还敢找事。
万一真受寒了,那他恐怕还得去国公府当面赔罪。
要不就艾忠云那咬人一口就会中毒的毒牙,经与先生表示可受不起。
“学生听先生的。”
其实还怪冷的,不脱就不脱吧。
取下罐子,放在桌上。
艾弛又从怀里往外掏了两个纸包出来。
打开来竟然是一包茶叶,一包看不出是何物的粉末。
随即他将茶叶倒入了锅里,随后是粉末。
“那粉末是何物?”
“是学生寻大夫配的一些药粉,可降火消辣。”
书房里的艾弛乖巧安静,但左手握刀的他却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一下子换了个人。
冻得硬邦邦的牛肉,三下五除二竟被他切成了薄片。
不过片刻,他的手就和那牛肉变成了相同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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