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礼的一番话,顿时让几人皱起了眉头。
罗涣的年纪虽然已经成年,但他是个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就算确定真是他,后续定罪也很困难。
“他监护人呢?”陆在川问。
“爹妈都没了,家里亲戚没人愿意养他,就村委会负责给他一口饭吃,平日里自己也会去捡捡瓶子什么的。”
也因为没人来领,放出去又怕出事,就先留我们这了。
方一渠人傻了:“我靠,那这样能问出个什么?”
陆在川看了他一眼,方一渠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立马闭上嘴。
和民警确定了情况后,陆在川让他们开间审讯室。
“我跟你进去。”明礼主动提出。
“好。”
在进审讯室之前,明礼还让民警帮他准备了几张纸和笔。
罗涣和正常人不一样,用一般的审讯方式没有用,还有可能把人给吓着,作出情绪更加激动的事情。
审讯室的灯光调整到适宜的光线,不会显得那么压抑。
罗涣坐在椅子上,浑身颤抖,眼睛下意识往旁边瞟,很是不安的样子。
陆在川拿了胡雪清的照片给他看,刚想问他认不认识。
谁料看到照片后,罗涣的情绪非常激动:“杀……杀……杀……”
他的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仿佛想抓住什么,身体猛地撞上桌子,桌角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明礼和陆在川在极力的安抚,可罗涣情绪非常失控。
猛的推了一下明礼,突然的力道让他后退两步,脚崴了一下,膝盖传来的疼痛让他瞬间白了脸色。
方一渠他们见情况不对,赶忙冲进来将人按住。
只是看到一个照片,情绪就这么失控,情况太出乎他们的预料。
罗涣被按住后,身体不断颤抖。
那颤抖的幅度和频率,不像是出于恐惧,反而更像是因为极度的激动。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方一渠稍微靠近一些去听,想要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真的听清内容时,瞬间瞳孔紧缩。
“队长,他好像说的是“杀”和“打死”。
方一渠眉头紧锁,如果不是知道点什么,怎么嘴里会说出这种话,难不成胡雪清真的是他杀的?
罗涣的状态不好,审讯只能暂停。
“罗涣的状态非常不对劲啊,”宋文煜长叹一声,眉宇间隐隐透出担忧,“要真是他杀人,那可就麻烦了。”
在其余人讨论情况时,明礼却始终保持沉默。
陆在川察觉到他的异常情绪,轻声问道:“再想什么?”
明礼抬起头:“他身上有很多伤痕。”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刚才按住他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手臂上,还有露出来的另一半边,除了烧烫伤,还有许多形状各异的伤痕,新旧不一,应该是长期遭受过殴打。”
陆在川皱眉,语气变得严肃:“罗涣来的时候,有没有给他做伤情报告?”
翻看着民警拿来的资料,陆在川并没有在上面看到这份文件。
民警立马回道:“有,他被肋骨有骨裂,送去医院医生检查,医生确实说他身上很多伤,有被人用棍子打的、烟头烫的、摔的,根据伤痕情况判断,都是不同时期形成的。”
“好几处的擦伤都是刚形成的,估计是被家长打的时候摔在地上造成的。”
一个没有监护人看管的不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就算有居委会管他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也没有办法24小时看着他。
不在视线的这段时间里,罗涣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根本就不知晓。
“医院出的报告能拿来看看吗?”陆在川问。
“有,我去拿。”民警立刻转身,快步走向办公室。
民警把报告拿来后,陆在川看过扫过一眼,确认后面的医院和医生签字后,就拿给了宋文煜。
论伤情鉴定,他要专业的多。
宋文煜看的认真,纸张翻动的声音响起:“这套衣服是他当时身上穿的吗?”
他的目光在纸上游走,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民警凑过去看了一眼:“对,他身上的衣服太破了,还有一股臭味,破烂的跟烂布条一样,就给他买了套新衣服换上。”
“这套衣服还在吗?”宋文煜问。
“还在。”民警意识到可能有什么问题,立马去拿那套换下来的衣服。
宋文煜戴上手套,从物证袋里拿出衣服仔细检查。
“有血迹,需要做一下检测。”宋文煜刚说完,就裤子卷起的部位找到一小块东西。
“他去过芦苇荡!”
宋文煜在卷起的裤脚,赫然发现几缕细长的芦苇丝条挂在他的裤腿上。
民警这时插话道:“他平时确实是会去芦苇荡那边玩,不仅他爱去,还有很多孩子都喜欢去,那边芦苇高,他们会在那边玩捉迷藏。”
“以前罗涣有出现过袭击孩子的情况吗?”陆在川问。
民警摇头:“没有,这是第一次。”
没有前科,现在却突然袭击孩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诱发因素。
陆在川提出要见一见被袭击的孩子及他的父母,民警立马去联系人过来。
“我去看看罗涣的伤。”宋文煜说,语气中透着一丝担忧。
父母带着孩子过来时,依旧表现的非常气愤。
得知陆在川他们是市局来的,便立刻抓住他们不放,激动地诉说着:“让罗涣这样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在外面游荡,简直是太危险了!”
“今天得亏是我们在家,要是不在家,孩子指不定现在什么样了!”
陆在川和方一渠他们被缠的无法脱身,只能尽力安抚家长焦躁不安的情绪,同时跟从他们口中了解更多的情况。
明礼还坐在刚刚的位置上,看着在一旁安安静静坐着的小男孩。
他低着头,情绪很稳定,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
突然,小男孩听到了声音,抬起头就看到明礼在看着他,手里还晃着一颗牛奶糖。
小男孩紧盯着糖果,想要却不敢拿。
犹豫了好一会儿,小男孩到底是没抵抗住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明礼却没给他,自己把糖纸拆了,塞进嘴里。
“我妈说不让我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小男孩怯生生的说道。
“你妈说的对,确实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尤其是吃的东西。”
小男孩原以为他会和自己说没关系或者是别的,却没想到他劝都没劝一句,眼里掠过一丝失望。
犹豫了好一会儿,小男孩开口问道:“好吃吗?”
明礼对上他那个可怜巴巴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声:“特别好吃。”
“我可以要一个吗?”小男孩声音小的都快要听不见了。
“你妈说不能拿陌生人的东西。”明礼故意逗那个孩子。
“妈妈说不可以拿陌生人给的东西,但我自己凭本事要的,可以吃。”小男孩眼睛盯着奶糖。
明礼被他的理论逗笑了道:“小孩哥,牛逼。”
在明礼的毫不吝啬的“夸奖”下,两人很快就成了朋友。
明礼看着他的样子问道:“你不害怕吗,罗涣抱你的时候。”
小男孩反应了一会儿:“不害怕,他不会伤害我的。”
说完,他低下了头,似乎有些愧疚:“你可以偷偷帮我跟警察说吗,别惩罚他,罗涣是我的朋友。”
“朋友?”明礼语调微扬。
“你知道烟卡吗?”小男孩儿问,“我们学校很多人玩的小卡片,这样的。”
男孩从兜里掏出烟卡:“他很可怜的,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人管他,平时都只能自己去捡瓶子、捡废纸换钱,烟卡太贵了,爸爸妈妈不给我买,他要是捡到了烟壳子都会去给我做烟卡,我们经常一起玩。”
明礼眸色微动,随即问道:“你认识胡雪清吗?”
小男孩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认识,我们是好朋友,经常在芦苇荡里一起玩。”
“为什么去那边玩?”明礼问,“那边很闭塞,没有人,又是在河边很危险的。”
“可是那边可以捡到烟卡。”小男孩抬起头看着明礼,“那边晚上的时候流浪汉住在那边,他们白天出去了,晚上才回那边住,他们抽烟,会带捡回来的烟壳子,不要了会丢掉,我们就可以去捡。”
“那你为什么不跟爸爸妈妈说”明礼问。
“我不敢。”小男孩表情垮了下来,“他们说罗涣是个坏孩子,不让我跟他一起玩,说我会被他打死。”
“可他真的没有伤害过我,真的!”小男孩在三保证,“你能不能去跟警察叔叔说,放了罗涣,求求你了,帮帮我们。”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拉你吗?”明礼问。
小男孩摇摇头:“他好像要拉我去芦苇荡,我听到了这三个字,可是我爸爸妈妈在家,我去不了,刚想拒绝他,爸爸妈妈就出来了。”
明礼心中一紧,顿时意识到他们可能误会了什么。
听到明礼在叫自己,陆在川立马回头:“怎么了?”
明礼神色凝重,陆在川意识到情况不对,立马快步过来。
将刚刚从小男孩这边听到的内容和他说了以后,陆在川让方一渠将孩子的父母以再一次做笔录为由先支开,他们则带着孩子一起去见了罗涣。
看到小男孩的一瞬间,原本躁动不安的罗涣立马安静下来。
“乐乐……乐乐怕……”
小男孩名叫林乐,面对满身尘土的罗涣,没有丝毫畏惧,立马朝着他跑了过去。
“对不起,我爸爸妈妈不是故意要打你的,我替他们跟你道歉,你别生气好不好。”林乐拉着他的手,眼睛却盯着他脸上的伤。
“痛不痛,我给你吹好不好。”林乐往他脸上吹风,好像这样就能缓解他的不适。
罗涣脸上露出笑容,一口大白牙格外显眼。
看着两人相处的方式,他们明白林乐没有说谎,他和罗涣真的是好朋友。
“芦苇……芦苇……”
“啾……啾啾啾……”
“咯咯……咯咯……”
罗涣来来回回就重复这么几句话,倒是没再提“打”和“杀”。
原本在帮罗涣检查伤势的宋文煜,小声说:“他身上好几处伤痕为抵抗伤。”
“罗涣来找你的时候,被爸爸妈妈误会,他有和爸爸妈妈还手吗?”明礼问。
林乐摇摇头:“没有,他不会的,他是我的好朋友,不会打我爸爸妈妈的。”
“抵抗伤是近期的?”陆在川问。
宋文煜点了点头:“没错。我还发现他背上有明显的棍棒击打的痕迹,胸口的伤则像是被人用力按压和捶打造成的,很大的可能他肋骨的伤并不是小孩父母所造成的。”
为了确定罗涣的伤势,陆在川他们希望林乐能帮助他们。
如果能证明罗涣并没有伤害他的意图,警察就不会抓捕罗涣。
听到这个消息后,林乐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几人在审讯室里已经待了半个小时,林乐显然有能力与罗涣进行有效的沟通。
罗涣说不清楚的,就让他画。
明礼一开始带画纸进去,也是打算如果他说不清楚,就可以让他画出来。
没想到罗涣情绪失控,根本没让他们进行到这一步。
现在有朋友在身边,罗涣的情绪安定下来,非常配合他们的调查。
陆在川还特意把派出所的民警一起叫进来,如果罗涣真的没有伤人的危险,不能长时间留在局里,这种情况必须让他们了解。
当天晚上,得到消息后,陆在川立马协调周围派出所的警力,开始搜查芦苇荡附近的流浪汉群体。
流浪汉群体都是四处流窜的,要找起来困难性很大,他们也只能尽力而为,目前只能是能找到一个是一个。
得知警方在芦苇荡展开搜查,一向早睡的村民这会儿家里都还亮着灯。
其中就有洪保民,他站在自家门前,看着芦苇荡的方向。
他家的位置距离芦苇荡较远,远远看去,零星几点光在芦苇荡中,像是星星洒落在那边一样。
晚上十一点,在外面流浪了一天的流浪汉们陆陆续续回到了他们的窝点。
他们在芦苇荡旁边搭了个简陋的小草屋,每个人都没有什么行李,身上穿着的破旧衣物,窝在一堆。
草屋里弥漫着白天从各个地方捡来的食物的气味,隐约间还有些腐败的味道,他们却毫不在意的吃下去。
在流浪汉窝点蹲守了有一会儿的警方在看到他们后,立马就冲了出去,将人全部扣住。
随后带回派出所进行调查,因为不清楚流浪汉的数量,一半的人留在原地继续蹲守。
第一批人被带回来时,陆在川跟着一起回来,立即开始审讯调查,方一渠则留在原地,看看还有没有遗漏对象。
“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视力有损伤的人?”陆在川问的很直接。
流浪汉们突然被警方带回派出所,本就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面对陆在川的问题,反应了好一会儿:“有,大游少一只眼睛。”
被带回来的那些人里,陆在川刚刚看了一眼,里面并没有一个少眼睛的人,想来他们口中的大游不在这里。
“你和他熟悉吗?”陆在川问,“他平时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行为。”
男人仔细想了想后摇摇头:“跟他不熟悉。”
“不过他那只眼睛好像是被人捅瞎的。”男人不太确定的说道。
“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吗?”陆在川问。
男人缓缓说道:“听说那天,他把人拖到一片荒凉的地方,打算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哪知道拖去的竟是个长得清秀、留着长头发的大小伙子。那小伙子拼命反抗,慌乱中用捡到的木棍捅瞎了他的眼睛。”
陆在川眉头微微一皱。
对方继续说道:“他被捅瞎了眼,一怒之下打破了那小伙子的头。”
“听说事情闹大了,需要赔很多钱,他家里人不愿意替他出这笔钱啊,就把他赶出了家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陆在川的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他全名叫什么,你知道吗?”陆在川问。
男人愣了一下,眉头紧锁:“叫什么来着我还真不知道,只知道别人叫他大游。”
“诶,你们可以去问一下老黄,他是我们那个窝点的头头,他知道的最多。”男人立马说道,“就刚刚你们来抓人的时候,转头就跑的那个。”
一开始被抓进来,男人也很紧张,还以为他们犯什么法了。
听来听说,警察的问题跟他自己好像没有太大的关系,也渐渐放松下来,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陆在川根据男人的提示,找到了他口中的老黄。
与其他人相比,老黄显然掌握着更多的秘密。
他不仅知道大游的名字,甚至还知道他是那个村哪户人家,当年被打伤的人是谁。
“游坤昨晚没回窝点。”老黄皱着眉头,“除了我们这儿,他还常去西区的垃圾回收站。你们可以去那儿找找,也许能找到他。”
陆在川了解清楚情况后,立马就要带人去一趟西区垃圾回收站。
谁料刚出门,就碰上急冲冲往里闯的段丞。
段丞脚下一个踉跄,没来得及刹住,整个人直直扑向前方,脑袋狠狠撞上了陆在川。
“哎呦我去!”
段丞痛得咧开嘴,揉着额头。
陆在川被撞得后退了半步,眉头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你怎么来了?”
此时钟意也停好了车,快步小跑进来:“队长,你要出去啊。”
“你们怎么回事?”陆在川看着他们一个两个,后面还有一辆没停好的警车,都是他们市局过来的。
“我们是来查何酥的。”段丞说,“郑大河说自己是因为谋财才杀了胡佛生,我们调查到背后还有一个可疑人员。”
“何酥,就是你们调查到的那对失踪夫妻,何祖文他们失踪的女儿。”
“我们逐一核对了何莲手机里那些所谓“客户”的外卖订单情况。发现八点那单不仅没有下单人,甚至连下单信息都查无此人。我们追查到那家店,店主却坚称从未处理过这笔订单。”
段丞解释着他们最新调查到的情况:“后来我们扩大时间范围,调取了何莲近期的所有监控视频,发现视频中一直有一个人尾随她。”
“在某一段商场录像里,那个跟踪者的脸被拍到了,确认跟踪人身份就是何酥。”
看出陆在川他们要出门,段丞只能长话短说,用最快的速度告诉他情况。
“何酥最后一次露脸是在今天早上,出现在回庙口村的国道路段,如果胡佛生的死亡和她有关系,很可能动机就是她失踪的父母,韩哥让我们过来追查她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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