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锁住胡连元的眼睛。
“房间里散落着许多被打开的零食包,还有一些保暖衣物。表明她确实是被人带走的,但带走她的人并不想伤害她。”
胡连元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僵硬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不想伤害她,她怎么会死!”胡连元咬紧牙关,恶狠狠地吼道。
“因为她遇上了跟你儿子胡佛生一样,专门对留守儿童下手的游坤!”陆在川沉声道。
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胡连元的心头,胡连元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当场。
“胡佛生和何莲为了钱,将何酥以及村里很多未成年留守儿童诱骗到津宁市,将人送到夜总会,给自己谋取利益。”
胡连元听着陆在川的叙述,眉头微微一蹙,脸上却没有显露出太多的震惊。
“为了威胁她们,还拍下了她们的不雅照。”陆在川继续说道,“你并不是不知道胡佛生在干什么,只是因为他是你的儿子,所以即便明知他在违法的事情,你还是选择了包庇。”
胡连元眼神闪烁,不敢直视陆在川,声音里透着一丝颤抖:“我没有!”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再次重复,眼神里却满是茫然无措,开始产生自我怀疑。
“村民来找你帮忙,为自己家被侵犯的孩子讨个公道,你不清楚那些侵犯的孩子究竟是被胡佛生诱骗被侵犯的,还是另有其人,所以你选择包庇,选择装聋作哑!”
胡连元的喉咙里好像塞上了一团棉花,让他说不出话来。
“那个你一口咬定是凶手的罗涣,他和胡雪清是朋友。”
胡连元的脑袋一片空白,他呆滞地望着陆在川,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塌。
“他发现游坤想要侵犯胡雪清,他冲上前去保护朋友,被殴打到肋骨骨折都没有放手,给胡雪清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
陆在川深吸一口气:“我们在胡雪清躲藏的地方,发现搏斗的痕迹,以及倒塌的砖墙和一大摊血迹,都是罗涣的。”
陆在川沉声道:“但胡雪清没能逃掉,她被死在芦苇荡里,罗涣痴傻,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在游坤杀人逃离现场后,他把胡雪清被脱掉的衣物穿了回去。”
“他甚至还试图找人来救她,却被对方孩子的家长误认为疯子,遭到殴打,最终被送进警局。”
“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放弃救你的女儿的念头!”
“你一口一个疯子骂他,认定他就是杀人凶手,人家却在拼命救你的女儿!”
有些话陆在川想说很久了,但碍于他的身份不能说,但现在,他突然觉得冲动一次也挺好。
听到这,胡连元崩溃痛哭,凄厉的哭声在审讯室里回荡。
一旁做笔录方一渠和玻璃窗外面的宋文煜瞪大了眼睛,在他们的印象里,陆在川情绪一直都很稳定,从来没有这么疾言厉色过。
“我靠,陆在川什么情况?”宋文煜傻眼了,“他怎么突然这么肯定胡连元知道胡佛生的事?”
“他找到了胡佛生很隐蔽的一笔转账记录,五十万。”明礼说,“一个月薪只有六千的工厂保安,经过多次转手,才把钱转到胡连元的账户里。”
而那笔钱的源头,是徐德胜。
宋文煜很震惊,脑袋里一片混乱。
“徐德胜给何酥的那笔钱他不是没收吗?”宋文煜语调微扬,眼神中充满疑惑,“为什么钱会到胡佛生那边?”
明礼解释道:“徐德胜那边的回复是,何酥向他借了这笔钱,想要用来买断胡佛生手里的那些不雅照。”
听到这里,宋文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段丞提出疑问:“如果她能借钱去买照片,这说明何酥曾经是想好好活下去的。”
“突然杀人后自杀,这不合常理。”
“她的父母可至今都还没找到。”明礼补充道。
段丞眉头微皱:“何酥借钱的事,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明礼目光投向审讯室,神色复杂:“等他出来,你亲自问吧。”
然而,他们万万没料到,最先等来的不是从审讯室里走出来的陆在川,而是一群焦急的村民。
连日的雨水使得土壤吸饱了水分,地质变得松软,河道水位上涨,就连村民家鱼塘的水都全部涨了起来,鱼塘里的鱼都跳到了小道上。
“警察同志,山体滑坡了,我们村里有人被埋了,你们快点来啊,快救人!”
几个村民神情慌张,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脸上身上满是泥土。
派出所民警闻言,赶忙出去查看情况。
张文良确定情况后迅速拿起对讲机,呼叫所有在村里的同事,“所有人注意,村里发生了山体滑坡,立即集合,准备救援!”
宋文煜立马敲了审讯室的门,把陆在川从屋子里叫出来。
得知有不少村民被埋,陆在川不得不终止审讯,先前往协助救援。
大量的淤泥堆积在道路上,山壁上的滑坡痕迹清晰可见,藏在内部的黄泥直接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本就满是泥泞的道路被泥石流淹没,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泥石堆,周围的植被和树木横七竖八的歪倒。
偏偏这个时候大风大雨,伞根本拿不住,身上穿着雨衣也毫无作用,瓢泼的大雨被风吹的往脸上呼,在雨中站一会儿,好像挨了无数的巴掌。
整个山体看起来十分脆弱,仿佛随时都会再次发生滑坡。
方一渠去拿雨衣了,陆在川联系救援队伍,和他们沟通这边的情况,随后快步朝着明礼方向走来。
“最近的部队会很快赶来,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出去,如果他们有送村民离开的车,你先跟他们的车走。”陆在川语速很快,语调却还是稳的。
明礼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陆在川打断:“我不知道你的腿出了什么问题,但在这种情况下,你先保护好自己,救人的事情有我们。”
“你……”
“队长,雨衣来了。”
方一渠急匆匆地递过雨衣。
陆在川接过雨衣,快速往自己身上套:“听话一点,别让我担心。”
穿戴好装备后,陆在川没有给明礼反驳的机会,立马冲入雨幕中。
明礼刚要打电话,杨震团长的电话先一步打了过来。
“国道路段发生塌方,好几个村落出现了山体滑坡,你们所在的庙口村情况也不是很好,附近部队很快就会到现场,我们的人不方便和他们碰面,现在我在去村里的路上,准备接你回来,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明礼声音哑了几分:“不用,我突然跟你们走,反而会引起怀疑。”
“如果救援车辆有返程,我和他们的车走,陆在川已经看出我腿有伤了,有理由能走,你们别过来了。”明礼说道。
“不行,我必须过去一趟。”
杨震毫不犹豫地回应,心中充满了不安。
明礼是这次任务的核心人物,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赶到现场的民警们手里紧握着从老乡家里借来的铁锹、绳索等救援工具。
山体随时可能再次滑落,他们必须尽快找到被埋的人员。
巨大土石堆积在村口,几间房屋已经被掩埋,只露出几片瓦砾。
村民们在一旁焦急地等待,有的甚至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陆在川大声安抚村民,同时指挥民警和救援人员开始展开搜救行动。
他们在村里的人也不多,迅速分成几组,开始用铁锹和手刨开泥土,寻找被埋的村民。
一些村民也自发加入到救援的队伍中,其中就有洪保民。
洪保民的头发依旧乱糟糟,几天不见,他的脸色似乎又黑了几分
他身上依然穿着那件方便干活的迷彩服,裤脚过长也没有去剪裁,裤脚就拖在地上,被鞋子踩得边缘已经磨破拉丝。
手里拿着铁锹,干活的格外卖力。
宋文煜见陆在川突然停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顿时愣住了。
“他怎么来了!”宋文煜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么危险的时刻,他竟然把闺女一个人留在家里?”
“让他回去吧,孩子还小,自己一个人在家不安全。”陆在川紧皱眉头。
宋文煜立马朝着洪保民的方向走去,还因为脚下全是泥,险些滑倒,得亏一铁锹铲的深,稳住了身形才防止滑倒。
陆在川不由自主地朝那边多瞥了一眼,但很快又埋头继续挖泥,寻找失踪的人。
宋文煜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上写满了无奈:“他不肯走。”
“他说自己在工地干活多也利索,救人要紧。”宋文煜有些无奈。
“由着他吧,多注意他们的安全一点。”陆在川说。
轰鸣的雷声在头顶上方的天空响个不停,雨势越下越大,像是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现场。
很快军队的救援车辆赶到,加入抢险救援的队伍当中。
杨震混在人群中过来,看到明礼后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确认他的状态。
“怎么样,还好吗?”杨震关切地问道。
明礼点头,声音平静但略显疲惫:“没事,红叶小区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们蹲守了三天,目标一直没出现,估计是看到警察在守案发现场,觉得不安全跑了。”
杨震皱着眉,红叶小区突发的命案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为了保护明礼的安全,他们才让他这几天都不要回红叶小区,免得打草惊蛇。
后续的监视,也得换人去盯着。
“陆在川是怎么发现你受伤的?”杨震问道。
明礼眸色沉了很多:“他能发现,也不奇怪吧。”
杨震微微一愣,但很快释然。
他们自己部队培养出来的人,如果连这点洞察力都没有,又怎么会在他要离开后,让他们惋惜这么久。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一场山体滑坡竟然会冲出两个他们寻找已久的人。
当失踪已久的何祖文和他的妻子的尸体被发现时,警方的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尸体被冰封在一个冰柜里,用塑料薄膜袋包裹着,袋子和尸体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霜。
陆在川立马让勘察人员将尸体连同冰柜一起抬走,宋文煜被抽调出去做尸表检查,以防证据被进一步破坏。
杨震担心自己的出现过于惹眼,在确认明礼安全无虞后,迅速离开了。
明礼站在门口,看杨震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刚要松口气,就听到宋文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一会儿我们跟着救援军队的运输车回镇上。”宋文煜边说边折返进屋,开始收拾东西。
明礼愣了一下:“不是要救援吗,怎么突然要走了?”
宋文煜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解释道:“泥石流冲出一个冰柜,里面装着何祖文夫妻的尸体,冰柜断电太久,又有磕碰,担心会对尸检结果产生影响,必须找个安全地带尽快尸检。”
明礼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还能有“惊喜”发现,庙口村的情况并不适合留下完成尸检,必须尽快撤离。
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胡连元。
事发突然,镇上的派出所民警大多赶赴现场参与救援,只留几个人守在派出所。
宋文煜一头扎进解剖室完成尸检,明礼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不停倾泻的雨水,眉头紧锁。
救援期间,又发生了两次山体滑坡,场面十分混乱。
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滑坡却将道路掩埋,需要花一段时间清理干净。
等到陆在川他们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每个人都灰头土脸,头发、脸上、身上全是泥巴,仿佛刚从泥潭里爬出来似的。
双手长时间握着铁锹,磨出了水泡,手掌心红肿发热,疼得像火烧一样,颤抖的有些厉害。
陆在川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累到话都不想说一句。
突然,旁边的桌子上传来一阵轻响。
陆在川抬起头,目光追寻着那道声音的来源,只见一杯热气腾腾的水递到他面前。
“水有点烫,待会儿再喝。”
明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可表情却显得有些别扭,仿佛在强迫自己去关心别人。
陆在川就静静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明礼先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但当他发现陆在川依旧盯着自己时,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愈发强烈。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啊。”明礼没好气地说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
陆在川脸上写满了疲惫,眼神却出奇地温柔:“想看你。”
明礼的心猛然一颤,仿佛被什么重重击中,心脏骤然紧缩。
“好看你以前怎么不看,看到我就跑,我是瘟疫吗?”明礼当着他的面小声蛐蛐他。
“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我没听见。”陆在川真诚发问。
明礼回过神来,狐疑地瞥了陆在川一眼。
陆在川被他的眼神逗笑:“你又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看你现在又丑又狼狈,挺新鲜的。”明礼毫不客气地回击。
陆在川语塞:“……”
见他吃瘪,明礼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向来在陆在川面前,只有他吃瘪的份儿,如今风水轮流转,还挺有意思。
宋文煜那边的尸检结束,脸色十分沉重。
救援队伍齐全,刑侦队的人就都撤回来,继续案件的调查。
陆在川他们能撤回来,派出所的民警则要去配合救援队伍,所长只留了张文良下来配合市局调查。
“何祖文的死因是颅骨破裂,脑组织严重挫伤。”宋文煜说,“他身上多处伤痕,明显是搏斗留下的抵抗痕迹。根据这些伤痕的位置和分布范围,可以推测,凶手身高要比他高,体型健硕。”
“何祖文的妻子闵云珠死于机械性窒息,死后还遭到了性侵。”
“根据从她体内提取的□□和身上发现的不属于她的组织样本,经检测,证实这些样本来自胡佛生。”
宋文煜说完尸检结果,会议室内一片寂静,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段丞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闵云珠被掐死后还遭到了性侵,而凶手是胡佛生?”
宋文煜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另外,痕迹检验部门刚才打来电话,告诉我们在装尸体的塑料薄膜袋上发现了两种指纹。经过比对,这些指纹属于胡佛生和胡连元。”
“所以,小宋最初的判断是对的。”宋文煜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明礼,缓缓说道。
在第一次见到胡连元时,明礼就语出惊人,却没想到最后的调查结果竟然和他说的一样。
方一渠他们几个看向明礼的眼神很是惊恐。
尤其是方一渠,整个案子调查下来,他与明礼接触很多。
从明礼那强大的知识储备,到他通过微表情识别凶手的惊人能力,每一次都让他大为震撼。
能力很强,就是脾气不好,老凶人。
很难过。
明礼察觉到他看向自己的哀怨眼神,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你再看我,我就骂你。”
方一渠愣了一下,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是人吗!”
“我可以不是。”明礼也不带客气的。
方一渠瞬间瞪大了眼睛,心中震惊,这人凶残起来,竟连自己都骂。
短暂的震惊过后,张文良急切地追问:“有他们两个的指纹,只能说明他们都参与了,怎么确定谁是凶手?”
陆在川刚好看完所有的检测报告,冷静地解释道:“两名死者身上都有抵抗伤痕,从他们身上提取的皮屑中包含了指甲盖里的残留物。胡佛生的身上也有明显的抓伤痕迹,这与两名死者指甲中的皮屑相吻合,证明他们是在和胡佛生搏斗。”
说着,陆在川停顿一下。
“现场勘查也都做过,检测报告是你们移交过来的,何祖文家中的痕迹和足迹,都清楚地表明当时胡佛生正在与他们搏斗。”
汇总资料页数很多,光是看完就花了一段时间。
从在村里被警方盯上,再到被转移到镇上的派出所,胡连元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
陆在川和钟意一同走进审讯室时,胡连元只是抬起头,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
“何祖文和闵云珠的尸体已经找到了。”陆在川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情况。
听到这个消息,胡连元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
他似乎想要抬头,还是强忍住了,继续低垂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尸体是在被泥石流冲出来的冰柜里发现的。”陆在川继续说道。
胡连元的身体颤抖得愈发剧烈,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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