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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越救越黑化(湘江悍匪)


简宁不耽搁,立刻起身拨开了兵卒,为老神医让开了位置。
白胡须老头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嘟囔道:“还算有点眼色。”
云谋见了老头,姿态瞬变,也不揣着手了,真心实意地客气道:“莫神医这边请。”
白胡须老头摆了摆手,意思是不必多说,他熟门熟路地打开医箱,旁边的药童帮他拿出银针,银剪,烈酒,油灯,小刀之类的东西,简宁见状,微微放下心来,这明显是懂得如何处理外伤的。
“面色发青,气若游丝,口吐鲜血,乃心口受创……”老头絮絮叨叨地咕噜着,手下动作却极为麻利,以银针封住四处血脉,银剪剪断部分箭尾,再泼烈酒消毒,小刀划开箭矢周遭皮肉,那箭伤立刻崩裂,血流如注,老头不慌不忙地摁住疼得闷哼几声的云澜舟,用刀剜出箭头和烂肉,再用棉布擦干血迹,往伤口深处撒上生肌粉,三下五除二地把外面的皮□□合起来。
这粗暴又精细的动作看得简宁目瞪口呆,只是碍于人前,他没有表现出来,手心却攥着一把汗,连麻药也没有,若是在现代,病人疼也疼死了,而云澜舟也不知是疼得没了力气喊叫,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愣是一声不吭地挨了过去。
白胡须老头收拾完小刀和银针,起身擦了擦手,简宁迎了上去,道:“有劳神医,他这般修养多少日才可大好?”
白胡须老头沉吟片刻道:“今夜醒不过来就拖出去埋了吧。”
简宁:“……”
云谋早已习惯这老头的怪脾气,干笑道:“多谢神医的救命之恩,诊金还是原样封着送去您府中。”
白胡须老头从兜里摸出三瓶药,扔给简宁,“每日早晚,洒上这个药,半月内不可起身,若是不听医嘱,就等着听他的遗嘱吧。”
简宁跟捧着命根子一样捧着那几瓶药,一路恭维地把老头送走了。
转过头来,便见云谋盯着药瓶呲牙。
那药乃千金难求的金疮药,也就老神医能做得出来,平日求都求不到,这回一给就给仨,云澜舟这伤受得可真败家啊。
诊金又得翻倍了。
简宁自是不知这药的玄机,回想那老头轻慢的态度,和云谋诡异的眼神,便对怀中的药瓶不信起来,问道:“可有什么不妥?是不是药效不好,我再去找其他药如何?”
“药好着呢,只是猫也就九条命,殿下这可比猫厉害多了。”云谋摇了摇头,说完便走了。
不知他在絮叨个什么劲儿的简宁放下瓷瓶,眼看云澜舟身上满是血污,担架已经被兵卒带下去了,床畔一塌糊涂,简宁就先帮他收拾了身上染血的衣物。
等他一点点地把云澜舟的衣服解开,才意识到云谋那句话到底在说什么。
简宁的眼瞳骤然一缩,云澜舟上身几乎没有一块好皮,无数的擦伤,剑伤,刀伤,有一根肋骨已经变了形,不知是如何痊愈的,恐怕是断过骨,再徒手把骨头接了回去,甚至没修养,导致愈合后还是有些畸变。
是啊,这些年南征北战,平日又忙得不可开交,哪里空得出修养的时间?
简宁瞪着眼睛,一条一条地凝视那些伤疤,凝视着云澜舟过去的每一个艰难的日子,直瞪到眼眶发红,才起身拿起锦帕和铜盆,打水来帮云澜舟清理身子。

第90章
云澜舟这一次受伤后昏迷了许久,醒来也无法动弹,汤药只能由简宁手把手的喂,饭食更不用说,都是侍从送到房间里来,简宁挑选好入口的喂给云澜舟吃。
许多年前他们曾经被太子坑害,受到香炉爆炸的重击,云澜舟伤了手臂,简宁也是这么喂他,却没今日这般费解。
他早已对简宁生出了心结般的执念,他失去过简宁两次,一次是还未成年时,失去最大的依赖,一次是情窦初开时,失去毕生挚爱。
猛地失而复得了,他只想更珍惜简宁,恨不得修个金屋把人供起来。
由此,他的执念更重,更无法坦然的面对简宁澄澈的眼神,这眼神仿佛照妖镜,照出了云澜舟的心虚与渴望。
他这厢别别扭扭地吃着粥,简宁却不知他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受伤的半个月来,足以简宁想明白一件事,关乎人生的大事。
其实当日云澜舟浑身是血的被人抬进来,简宁的第一感受只是担忧,后来看到了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疤,他的担忧逐渐变成了恐惧。
只要这场战役没打赢,伤疤变会不断地延续下去。
难道非得等到云澜舟死了,他才去惋惜么?
简宁单单看着云澜舟的脸,不出几日,便很快想通了此事。
往日他把云澜舟当做亲人,挚友,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人家也有了不可言说的感情呢?总不能是男同小说的诅咒吧?
简宁无声的笑了笑,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或许当初五公主在夜宴之上求取云澜舟,简宁心里那股“儿大不中留”的感情,便是心动的前兆了。
试问在同一时间看出八皇子心悦五公主,二皇子和林雪衣不清不楚时,他可曾有过半分遗憾与不舍?
自是没有的。
这么说,他真是个混账东西,那时的云澜舟才多大……
只不过那时的他也很懵懂,比起心动,欣赏之情更甚。
眼下,简宁看着侧坐在床榻中,半张脸掩藏在幔帐之后的云澜舟,忽然之间踏出了心中极为重要的一步,因为他发觉自己再也无法把云澜舟当做一个孩子看待了。
他早已褪去了孩童的模样,年近及冠,号令三军,打下了大齐大半城池,这么一个人,谁也无法把他当做孩子。
兀自在意自己没洗脸的云澜舟实则和孩子也差不多,人恐怕是一辈子都无法真正长大,他故意用幔帐挡着自己,总算等到简宁将那一碗粥喂完,实则他大可以自己吃的,又没伤到手。
然简宁要喂……他怎么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多靠近一点算一点,他连小解都憋忘了,乖乖地等着简宁照顾。
一顿饭吃得满头大汗,简宁让人撤了桌椅之后,去小院洗了洗脸,回来后刚好把今日的药端了过来,他实在没想到,云澜舟竟然已经起身了,正站在书案边,定定地看着那张从书案捡起的纸笺。
简宁愣在原地,不为其他,只因那张纸上写的是曾经云澜舟在七夕时许下的愿望——
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只不过简宁出神写下这句话时,省去了“我与阿宁”四个字。
可云澜舟的脸色难看得几乎惨白,必然是认出来了。
他确实认出了,早晨时简宁便趴在书案上写写画画,他方才起身去瞧,还以为是什么地形图之类,不料见到了那触目惊心的一行字。
老实说,他最初还恍惚以为是简宁有了什么心上人,随手所写,很是气闷酸楚了一番,不出片刻,他那过目不忘且又是自己亲手所写的记忆便涌上了心头,这时他都还抱着一丝不确信,直到刚刚,简宁进来撞见他拿着纸笺的眼神,什么都清楚了。
比云澜舟惊慌的另有其人,简宁险些把一碗药全洒在地上,费了好大的牛劲儿才稳住身形,忍着云澜舟在自己脸上逡巡的目光,他心一横,进来把药放下,仿佛是为了找个支撑,他大摇大摆地坐在了罗汉床的一侧,与云澜舟默然对视着。
云澜舟拧着眉,半晌憋出了一个字,“我……”
简宁不说话,很有耐心得等他继续讲。
云澜舟怎么讲得下去,只觉一切都完了。
可笑他还曾经撒过许多拙劣的谎言,什么院子不大,两人同寝更为方便,什么城中混乱,出去不安全,都是为了能把人家绑在自己身边。
他的阿宁又不是傻子,想必早就识破了,为何没有拆穿,为何还在……纵容他?
就是这种天生的善意,丝丝入扣地,缠住了他的心肺,让他更为愧疚,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你都……知道了?”云澜舟破罐子破摔地惨笑了一下,这次不想骗人了。
被他这反应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简宁十分费解,芝麻大点事儿,也值得云澜舟这么难过?
眼看着好不同意养出来的气色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苍白、颓败、惨淡,像个犯了天大的错,等待被判刑的囚徒。
简宁的心一瞬间揪紧了,什么顾虑,什么未来,统统抛在了脑后,他道:“我心悦你。”
说完,他大脑先空白了一瞬,自然很是羞耻尴尬,可目光从未偏移一寸,就那么直愣愣、甚至有些傻乎乎地盯着云澜舟。
云澜舟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嘴唇开合片刻,没有言语。
简宁还要再说,云澜舟却在此时晃了晃身形,好像一张没有重量的白纸,瞬间倒了下去。
这可把简宁吓了个半死,忙把人抱去床榻,虽然他的体格抱云澜舟很是吃力,但还是半拖半扶地把人带了上去,累出一身汗后慌忙去请了白胡子神医。
神医来此把脉,把完之后瞪了眼简宁,怒道:“无病无灾,难不成快痊愈了,要叫老夫给他送龙袍吗!”
简宁心虚地把神医送了出去。
因着云澜舟受伤,简宁便没有跟他一起睡,怕晚上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可出去睡总担心半夜出点什么事,万一夜间发热无人知道,一烧把自己烧傻了可咋办,简宁就睡在了屋中的罗汉床上。
罗汉床隔床榻有个十几步的距离,简宁并不通武艺,按理说,第二日云澜舟醒来时,他本该毫无察觉。
可惜云澜舟装睡的手段实在是太拙劣了,光是人躺着,脑袋四处乱动,时而要去看简宁起身没有,时而要看自己的寝衣穿好没有。
简宁睡意不深,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早传入耳中,他起身去瞧,云澜舟立刻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僵硬不动了。
这装睡的癖好是从哪儿学的?
其实完全是从简宁那儿学的云澜舟还以为自己学得不错,可见名师出高徒这句话乃亘古真理,师傅不好,弟子的才学也高不到哪里去。
他硬生生等到简宁去洗漱后才敢长舒一口气,只要不见对方,就能假装昨日那些事情从未发生,假装阿宁还不知道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
刚歇了一刻钟左右,本该自己去用膳的简宁却回来了,还端着个铜盆蹲在他床边,云澜舟感到耳边吹来一阵小风,紧接着一个含笑的声音响起,“殿下醒了吧?”
云澜舟紧紧地闭着嘴,连呼吸都给自己掐灭了,装死装得岿然不动。
要是眼睫不眨,简宁还差点真被骗了过去,他站起身威胁道:“看来是没醒了,还晕着呢,那只能我帮殿下洗漱了。”
他边说边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云澜舟的寝衣,往下一摸,在裤子上揪了两下,道:“许久没沐浴,我帮殿下擦洗。”
闻言云澜舟的眼睛倏地睁开了,猛地坐起身捂住了裤子,这一下起得急,伤口崩裂,他疼得捂住了心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简宁放开了他的裤子,蹙眉道: “这么急做什么?”
云澜舟显而易见的窘迫起来,别开脸也不看他,淡声道:“我自己来。”
“你自己来得了吗?”简宁不甚在意这些擦洗的事儿,小时候又不是没见过,“反正之前也都是我帮殿下弄的。”
这话落到云澜舟耳朵里,完全变了个味道,登时脸红得要滴血一般,慌张地拿被子盖紧了自己,一副贞洁烈男的模样,简宁见状忍不住暗笑了半天。
拉拉扯扯的,死活不愿意简宁动手,说到后来,还非要自己沐浴去,简宁拧不过他,用纱布把他的伤口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嘱咐断不可让伤口沾水,只能洗下半身。
云澜舟应了,在浴桶里泡了半个时辰才磨磨蹭蹭地出浴。
上半身他自己擦过,可上药这件事,无论怎么说简宁也不肯让他自己来,最煎熬便是伤口愈合时发热发痒,简宁温热的指尖沾着药粉,扶过他红肿的肌肤,身体上的难捱是一码事,更难耐的是他又开始有点神思不属,浮想联翩了。
在心猿意马之外,愧疚油然而生,心分成两半,一半落入了油锅,一边落入了云间。
他想,他真的配得上简宁对自己的好么?
还好,简宁没有提此前许愿的那件事。
那为何不提呢?是不是以为他在胡闹,或是不肯搭理,这刻意忽略,也许正是沉默的婉拒。
无论哪种都好,他都依着简宁的意思来便可,云澜舟强行压下心酸,扯了扯嘴角,故意提起如今军中的安排,想把那件事彻底地糊弄过去,甫一开口,忽然就听简宁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心悦你。”
云澜舟彻底哑然,半天回不过神。
他呆呆地盯着简宁,仿佛听不到那句话到底说了什么,就如晕厥之前,他也听不到简宁说的那句话一样。
旁人这么无端地瞪过来,简宁早就毛骨悚然了,可云澜舟这呆滞、懵懂、不可置信的眼神,让他一颗心吃了化骨散似的,软成了一滩稀泥。
“我心悦你,殿下。”简宁趴在床头,坦荡地与云澜舟对视,一字一顿地把自己想说的话再说了一遍。
而状如耳聋的云澜舟此时只有沉默,一动不动,眼都不眨,过了很久他才扭过头,无视了方才听到的话,可不出片刻就露出了马脚,他的耳朵和脸越来越红,连脖子和胸前的肌肤都红了起来,简宁便知,这不是听到了,这是听懂了,听进去了。
要是云澜舟在现代当学生,这种听课效率,可是会被老师骂的。
他没给出回应,简宁就说到他回应为止。
实则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云澜舟听着那一声声的“心悦你”,脑中早已轰然作响,最后实在受不了,一把捂住了简宁的嘴,低声道:“不必……迁就我。”
还好,还好,他想自己还没傻到被阿宁骗了过去。
他不要怜悯。
鼓起勇气表白,万万没想到能听到这样一句回答,简宁简直不知如何出声儿了,他拨开云澜舟的手,冷笑了一下,“我还没有落魄到需要迁就怀王殿下您的断袖癖好来谋生吧。”
云澜舟手指一颤,撑在了床边,他定定地看着简宁的脸,努力分辨那些神色中是否有着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悯,屋中并未点灯,白日也颇为昏暗,简宁背着窗外的光,眼神有些模糊,可他眼中有一点光,就那么一点,云澜舟也瞧了半晌,他终于明白,简宁没有说谎。
一直仰着脸仰到脖子都酸了,简宁还是硬撑着让云澜舟打量,他这辈子都没有如此坦诚的时候,云澜舟想看,他就让他看个够。
半晌,云澜舟缓缓道:“再说一遍。”
简宁愣了愣:“什么?”
云澜舟抿了抿唇,艰涩道:“刚刚那句话。”
简宁复而冷笑道:“我还没有落魄到需要迁就怀王殿下您的断袖癖好来谋生吧。”
云澜舟:“……”
“不是这句。”云澜舟很是羞恼地拧紧了眉头。
简宁坏笑了一下,道:“那是哪句?”
“就是,你心、心悦的……”云澜舟吞吞吐吐地提醒他,手心满是汗。
“我心悦你。”简宁放柔了声音,用此生最温柔的语气,重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约莫过了几息,云澜舟猛地倾身抱住了他,简宁吓个半死,拍着他的后背大喊:“你的伤口!”
拥抱并未松开,反而更紧了,云澜舟的脸蹭着他的脸,很久才低声说:“我也心悦你。”
很久很久了。
简宁整个人好似忽然飘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心口像被什么箭矢击中,他却不疼,还诡异的美了起来,唇角上扬,笑眼中积蓄着热意,眼尾瞬间发红。
他摸着云澜舟的后背,这么好的一个人,他怎么舍得他以反派的身份死在太子手下。
什么剧情,什么系统,就算斗不过也要斗一斗,蝼蚁尚且偷生呢。
那个思量许久的想法,总算坚定了下来。
若是斗不过,那就能多享受一刻是一刻,不枉费来世上走一遭就是了。

第91章
这表白之后,往往是互诉衷肠的时刻,然大齐新帝,也就是曾经的太子,发动了一场耗尽国库的突击。
以至云澜舟伤还未愈,便不得不穿上银甲去城墙上查看攻势了。
简宁自也闲不了,他还有一个一直存在脑中的定时炸弹——系统。
这个系统的本事比简宁之前绑定的那位大得多,资源也多得多,在简宁问他任务详情之时,系统果断地告诉他:摧毁云澜舟的主力兵马,开城门引主角进城。
好大的口气。
简宁差点没绷住笑场。
他是个什么东西他就能直接手无寸铁地摧毁云澜舟手底下的十万主力军,还能堂而皇之地开城门,把方湛等人抬进来耀武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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